第二天守夜的宫人已经告诉其他人她们两个昨夜和好了。全宫上下都喜气洋洋的,对于太子爬窗子这件事可以忽略不计。
两人一起起来梳洗吃饭。兰经道:“我陪你出去玩。”
谪仙道:“不要了,你去贵妃和她们那边看看吧。不要让她们说闲话。”
兰经道:“都说生病了,难道那么快就好了。我们出去玩一天吧。”
两人一起出宫去逛集市。过了十五年就过完了。鞭炮声已经没有了,门户上贴着新春联,小孩子穿着鲜艳的新衣服在外面玩。它们也带了小玉出去,几个小孩子看到小玉很兴奋,和它玩了好一会儿。集市里各种冻鱼、冻菜、豆包、豆腐。卖馒头的姑娘掀开大蒸笼的盖子,蒸汽里拿出热气腾腾的馒头。草垛上五颜六色的糖葫芦。大油锅里一个个金灿灿的油糕浮上来。卖大锅菜的大汉把一片片切好的五花肉、血豆腐盖在咕嘟咕嘟冒泡的酸菜锅里。
集市离皇宫很远,逛完走回去感到饿了,在酒楼吃过饭去听戏。兰经剥了好大一把瓜子仁,要她一口吃掉。其实谪仙不怎么喜欢吃,只是戏台上有这么个桥段。女孩子总是要恋人给她剥瓜子仁,剥多了她要一口吃掉。
兰经道:“好了,张开血盆大口,一口吃掉吧。”
“我的嘴没有那么大,要两口吃掉。”
唱完一出,接着唱的是《银屏花》。
两人听到“心肝短命”都忍不住笑起来。
这部书她们看过好几次,这样唱出来听了觉得有趣。唱完这一出,听下一出是《石头录》。他们都不愿意听,看天色也不早了,就起身离开。
谪仙道:“听说灯影阁新出了一出戏,叫《桐叶宫》。好多人特意去昭国听。”
兰经道:“讲什么的,好像很流行。已经有别的戏班模仿了。”
“讲的好像是当年月太*祖和鸾世宗的故事。听说看得人哭得稀里哗啦的。”
小玉好久没有这样出来玩,也很开心,回去的路上欢快的摇着尾巴。
他们回去早早睡了,第二天收拾好各自出去办公。宫里也暗中传开了,郁尚书一生气,太子三天三夜陪着哄着,国事都耽误了。
谪仙去了琼台,发现底下的人见她都有些战战兢兢。
谪仙以为是因为那两万两银子的事。心里想:“一场烟花不过一万两。你们不许我看,我就花两万两去打水漂玩。”
直到雨萍告诉她那个文书被杀了,季裳拂和韦霞肩也罚了俸禄在家思过。
别的还好说,想到死了人,谪仙心里难受起来。
“这样岂不是成了我的罪过。怎么也没想到要死人啊。”
雨萍道:“谁让他跟那两个沆瀣一气的。也不看看你是什么人,捉弄人也是可大可小。和你有什么关系,都是他自找的。”
谪仙道:“可是因为这样年轻轻丢了性命到底太惨了。”
谪仙一连好几天都很难受,没想到兰经会这样替她泄愤。太惨烈了些。
一日有人进琼台禀报道:“韦大公子来了。”
谪仙出来见是未晞,笑道:“你怎么来了。”
未晞道:“我爹要我来办事,顺便看看太太。”
两个人从琼台出去聊天。未晞道:“我都听说了。她们太过分了。你不要和她们见识,早晚她们自作自受。”
谪仙道:“别说这个了。兰经一生气还处置了一个人。我现在心里还过不去。”
未晞道:“这事说大就大,说小就小。太子自有决断,你不必自责,什么事别总是往自己身上揽。”
“嗯。”
走了一段谪仙问道:“白露来了吗?”
“上次出来回去被太太好一顿教训,这次没有。不过太太不在家,她倒是清净了不少。就是叨扰了你们这么久,也是不好意思。”
谪仙不知道该怎样说,说你说的没错未免要未晞面子太过不去。违心客气说句你不要这样讲,又好像太生分。
未晞道:“你不必顾忌我的面子。这个样子着实丢人。”
“唉。”谪仙感觉谈话的发展好像要轮到自己劝解他了。
两个人聊了一会儿,未晞道:“我过几日就走了。你不要因为我们家那几个动气。太子终究最在意的还是你。”
“你也不要太劳神费心。”
谪仙和未晞告别之后又回到琼台。雨萍道:“有人送了东西来。”
谪仙打开拜帖是未晞送的礼物,连忙叫人回去告诉自己宫的宫女,把首饰盒里的哪几件拿出来送过去回礼。
未晞很快就离开了,韦家那群女眷还是一点要离开的意思都没有。谪仙这几天闲暇时忙着做一件新衣服。一天兰经回来,见她坐在床上缝衣服,小玉毛茸茸一团躺在脚边。
“什么衣服做这么久。”
谪仙道:“别的倒无所谓,只是绦子不好弄。”
她最近有了新灵感,要做一件特别的衣服。过几日贵妃和巫婆要和女眷们过花朝,大家都要去。谪仙想做好了那天穿。
花朝那天女眷们都精心打扮,花园里百花开放姹紫嫣红,女眷们也花枝招展,花美人美,好一幅人间绝色。
贵妃和季华鬓上了年纪后,少有带鲜花,今日也应景簪了鲜花。贵妃带了一朵五彩玫瑰,一朵花上有好几种颜色。季华鬓带一朵金黄牡丹。韦倾国穿大红凤纹袍子,发髻上簪一朵红牡丹。酒馔果品已经摆好,人到的都差不多了。季华鬓道:“这个时候,玉儿和郁姑娘怎么还不到。别又着凉伤了身体。”
贵妃道:“亲家别打我的脸了。这个不知羞的老婆,看我怎么收拾她。她稍一不如意,就撺掇汉子杀人、败钱,江山社稷都不要了。玉儿要她拿住了,我不行。就是作了玉皇大帝,当儿子也要听娘的,看我收拾她,玉儿敢拦着不敢。”
说话间众人突然安静起来,见谪仙走过来。穿着粹白印荷花瓣纹的绸衫,浅绿领子,衣服上坠满绿色丝绦,底下浅绿绢裙子。梳着倾花髻,簪铃兰白玉簪子,上面一朵一朵小花垂下来,风中叮当作响。另一边簪一朵栀子花,后面一条绿色发带扎成蝴蝶结,戴着大青龙绒花和玉兔耳坠。清风拂过,丝绦丝带翩翩飘起。宛若仙子从天下凡,衣香鬓影,仙阙飘飘。
她一出现,众人都看呆了。连平日里最爱刻薄她的人也情不自禁道:“真漂亮。”
她到了两个老太太跟前,两个巫婆刻意一副轻蔑神态。
贵妃道:“你可算来了。要大伙全巴巴等你一个,今日面子够大了,不会要杀人了吧。本想着你好大面子,不要在韦夫人韦姑娘面前失礼,要人家作客的等你。又怕姑娘生气,又闹出人命来。”
谪仙道:“本是早早就出来的,临时有急事,才晚的。”
贵妃道:“好啊好啊,你有本事,动不动就把公务拿出来压人,你是宰相大夫,我们这么大的黎国,没有你就亡国了不成。”
谪仙不讲话。
“我和你说话,你越发连我也敢不搭理,也要太子把我杀了不成。”
季华鬓忙道:“贵妃不要动怒,小孩子家不懂事,你教导她,犯不上这样动气。”
谪仙心里道:“死老太太,看有一天你不得好死。”
贵妃还在聒噪,听有人道:“主上到了。”
兰经走过来,刚要讲来晚了,见谪仙和她们一起站着,打扮的那样……原来她这些日子天天做的衣服成品是这样……人也看呆了,只是盯着她傻傻走,没留意脚下有东西绊到,到了跟前一下子身子向前倾过去,撞到谪仙怀里,谪仙伸手去扶。
贵妃道:“看着什么了,魂就这么勾走了。”
女眷们忍不住笑起来。
兰经很快恢复往常模样,淡淡道:“这树藤险些把人绊倒了。”
贵妃道:“我看你是要狐狸尾巴绊了。”
兰经陪着贵妃和交际花去赏花。谪仙独自出去赏花。因为韦倾国害怕小玉,这种场合都不能带小玉来玩。雨萍到她跟前道:“这件衣服真好看,哪个裁缝做的。”
谪仙道:“我自己做的,打这个绦子好辛苦。”
雨萍手里拉着她身上的绦子道:“那是好费事了。这花样真新奇。”
就听旁边季裳拂道:“有些人就是喜欢出风头,只要能出风头什么都愿意。穿的奇装异服,这种丢人的风头还是不出的好。”
雨萍道:“有些人就是看你比自己强眼热。”
谪仙今日并不理会。不重要,长眼的人都知道谁美谁丑。
那边散了谪仙拿着一大把玉簪花回去。小玉在院子里玩,见到她回来了,跳到跟前,用爪子抓她身上的丝绦玩。小猫最喜欢这种东西。
兰经回去,屋子里都是花香。谪仙换了衣服,坐在床上打大红色的绦子。他过去抱在怀里道:“你怎么又做起来。”
谪仙道:“我穿绿的。做件红的给惟薰穿。”想了想道:“还要做一件蓝的给爱之穿。”
兰经道:“你要一个男孩子穿这个。”
谪仙笑道:“有什么关系,爱之穿女孩的衣服也很好看的。”
眼前浮现出爱之穿上这件衣服的样子。大概爱之收到衣服也会觉得她们是造孽啊。
“爱之的衣服我做,绦子要她做吧,我有点做不动了。”
兰经把头靠在她肩膀上道:“你今天好好看。”
谪仙道:“我什么时候不好看了。”
“什么时候都好看。只有很好看,最好看。”
“那人家今天好不好看啊。”
“今天不好看。就是美。”
“你这只坏猫就会甜言蜜语。”
说着说着,两只猫大白天又情不自禁,不害羞那样起来。
谪仙又做好一件粹白织蔷薇纹红丝绦的衣服和一件粹白织茶花纹的衫子,画好了自己那件绿的图画,一起寄给惟薰。
信里道:“不知道哪天可以一起穿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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