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汐泠的宫殿一段距离,顾晨停下脚步,道:“清滢,你安排几个人,帮我将带给九皇子的礼品送过去吧。去见九皇子可能会遇到婉妃,我还是不去了。”
顾晨是有意避开和后宫嫔妃接触,特别是有皇子的几位。而且,她刚与宋侯一家当街起冲突,婉妃是宋侯的亲妹妹,还是不要见了。
“也好。这事我来安排,你先回府忙吧。”
顾晨笑眯眯的道:“回什么府?我还要去你的宫中讨杯茶喝。甜白送给了你,我可什么都没捞着呀。”
顾清滢斜眼看她,故意拿娇,道:“刚不是说府中诸事繁忙,急着回去,怎么还有空到我宫中品茗?那甜白既然送与了我,便是我的。我可没想用它来招待你。”
玲珑和灵犀听到二人的对话,抿嘴憋笑。
顾晨上前牵起清滢的手,道:“好啦,你就饶了我吧。这天寒地冻的,走,去你宫里品茗去。”
顾晨的手很暖,温热了顾清滢冰凉的掌心。
顾清滢任她牵着往前走,想了想,对身后的玲珑道:“你带几个人,将王爷准备的礼品送去九皇子那里。”
玲珑和灵犀都聪明伶俐,忠心不二,办事妥帖。玲珑更加稳重,做事也更有分寸。灵犀有时真是对上了那句“心有灵犀一点通”,需要“一点”才会更理解主子的心思。顾清滢将此事交给玲珑,是希望能为顾晨办得更稳妥周全。
玲珑领了差事,点了几个宫女。从春棠和秋泉手上接过礼品,去往九皇子那里。
二人一路牵着手,踩着吱吱声响的积雪,就像顾晨回京后入宫那天一样。不同的是,那天是顾清滢送顾晨出宫,现在则是带顾晨去自己的宫殿。
俗话说下雪不冷雪后寒。一向体热的顾晨都觉得这会儿是真冷,幸好清滢的宫中烧着地龙,一进屋就暖和了起来。她在清滢这里不用拘着,脱下狐白裘,蹬掉鹿皮软靴,窝在了窗边的榻上。然后悠哉的看着清滢安排宫女办这办那。
顾清滢见顾晨一副自在惬意的模样,嘴角不自觉上扬,心情没缘由的好。她没去管顾晨,将玉兔镇纸取了出来,合成一座玉雕,摆放在书案上。瞧了瞧,向左边移了些。又瞧了瞧,往右边挪了挪。
顾晨轻笑出声:“你再弄下去,这天都要黑了。”
顾清滢脸颊微红,嗔了她一眼,道:“黑就黑,怕什么。”
“那我什么时候才能喝上你的茶呀?等天黑了,宫里要是下了钥,我就出不了宫了。诶呀,那我就只能住在你这里了。还要跟你挤一张床。”
瞧着她挤眉弄眼的样子,顾清滢道:“这么多屋子,谁要跟你挤一张床。”
“那可不行。从小我要是住在宫里就是跟你睡一张床的。”说着侧身把脸埋在榻上,像小时候一样耍赖,“我不听,不听!就要和你睡一张床。”
顾清滢小时候可爱得紧,软软的女娃娃,甚是讨人喜欢。偏偏总是板着一张小脸,让人忍不住想欺负。
顾晨就喜欢逗弄她。每次等她睡着了,会故意用手去戳她的脸,软乎乎的,不想停下来。戳一下,小脸就会皱起眉头,或是抬起短胖的胳膊,用小手去摸被戳过的地方。戳重了,被弄醒后会睁着惺忪的睡眼,委屈巴巴的看着顾晨,仿佛下一刻就要哭出来。
现在想想,顾晨还会忍俊不禁。小时候的清滢多可爱呀。现在嘛……嗯……也很可爱。
要是有人知道瑞王觉得安国公主可爱,怕是会怀疑她的眼睛有问题。要么就是多年征战沙场,见多了残忍血腥的场面,才会觉得世间万物都很可爱。总之,在他们的眼中,安国公主和“可爱”两个字毫无关系。
不知道顾清滢是不是也想到了小时候被顾晨捉弄的事,脸红得明显,惹得顾晨哈哈大笑。
顾清滢气恼的拉她起来,试了几次都拉不动。
“你还要不要喝茶了?要的话就快起来。”
顾晨见好就收,麻利的坐起身。拉着清滢的手,讨好道:“好清滢,莫气。都是我的错,可好?”
顾清滢轻轻甩了一下手,没有甩开,便也罢了。
“快过来吧。”
顾晨穿上靴子,跟着清滢到了茶案旁。
案上一角摆着香炉,这会儿已经燃出香味,是淡淡的松针香。茶案的中间摆放着那套甜白,旁边放着茶罐和装有雪水的瓷罐。茶案的右侧放着一个小巧的炭炉。炭炉之上是用来烧水的陶壶,壶嘴和壶盖冒出热气……
松针香清新、微甜,有安神止痛的作用。顾晨很是喜欢,走到对面,与清滢在茶案两侧相对跪坐。
灵犀带着宫女端来清水,请二人净手。宫女端着水退下,只有灵犀一人留在里面伺候。
顾晨坐姿端正,恭敬抬手,道:“有劳了。”
顾清滢微微颔首。用一方帕子垫着拿起烧水的陶壶,将沸水倒入用途不同的杯子,清洗一遍。这也是给茶具预热,利于茶味的散发。
大周的“茶道”共十二道工序,每一道都有各自的讲究。做的时候更是注重一个“韵”字。
何为“韵”?
气韵、神韵、风韵。
顾清滢那素白纤长的手指和“甜白”相得益彰。十二道工序做的行云流水,优美典雅,将“韵”诠释得淋漓尽致。
顾晨手抚玉扳指,一眼不错的看着清滢动作,生怕错过一丝眼前的美景。
顾清滢眼神扫过她,见她那专注又似有些呆愣的神情,不知怎的,心中一悸,差点将杯中的茶水抖出点滴……
将品茗杯轻轻的放到顾晨身前,做了个“请”的手势。
顾晨抬起戴着扳指的右手,用三指拿起,分三口饮下,闭目细细回味。少顷,睁开双眼,眉眼弯弯的道:“好茶。”
岂止是茶好,人更好。
顾晨将空了的品茗杯送回清滢那里。
顾清滢微笑低头,看着戴着扳指的手收了回去,再次倒茶。
茶斟七分满。
“可要在我这用过晚膳再回去?”
顾晨饮了口茶,很是愉悦。
“不了。今日我在宫中确实待得太久了。再饮一杯茶,该回去了。”
顾清滢默默的又为她斟了一杯茶。
“过两日,宫里会摆庆功宴。到时我早些进宫,再来你这品茗,可好?”
顾清滢深知顾晨现在是树大招风。不上早朝,却经常出入宫内必会惹人闲话,甚至招人猜忌。今日是她回京后第二次入宫,就遇到了敬妃,估计下次进宫就该遇到三皇子的母妃德妃了。说不准还会刚巧碰上几个皇子。这些个人都上赶着堵她,如此麻烦,她还愿意进后宫来见自己……
“好。我准备好茶点等你来。”
顾晨笑眯眯的点头:“我要吃热乎乎的桂花糕。”
“我记下了。”
“你的公主府建的如何了?何时能搬到公主府去?”
“父皇下令加紧修缮,工部和宫里安排了众多工匠。但冬日寒冷,进展稍慢。还要个大半年吧。”
“那便是快了。等你搬出宫了,我便能日日去找你,还能省了宫里这些繁文缛节。”
“你可不要日日都来,我没那么多好茶给你喝。”
顾晨抚着心口,很是伤心的道:“诶呀,被清滢嫌弃了。”
顾清滢轻笑出声。
顾晨饮下最后一杯茶,心满意足。唤来云逍海遥,穿好狐白裘,与清滢道别后便离开了。
顾清滢目送她离开,命宫人将茶案收拾了。
灵犀服侍主子更衣,解下了腰间的玉兔玉佩。刚要将玉佩收起来,被主子拿了去,握在手中把玩。
看着手中的玉佩,顾清滢想到了顾晨手上的玉扳指。那扳指她识得,是王叔特意命人定制的,顾晨还在她面前显摆过。刚才看着,那扳指已小了些。
“灵犀,你去找出那块父皇赏赐的白田玉,交给御用监的李公公,让他找能工巧匠做三个扳指。第一个比着我拇指的尺寸做。另外两个,依次大上一点。告诉李公公,要在新岁前做好,不能有任何瑕疵。若是做的好,剩下的玉料就赏给他了。若是做的不好……”
“主子放心,奴婢明白。”
换好衣裳,灵犀正按吩咐将玉佩重新给主子系上,玲珑回来了。
“怎的去了这么久?”
“回主子,九殿下这会儿正在文崖殿念书。奴婢去到婉妃宫中,婉妃娘娘正在礼佛。奴婢便等了一会儿,这才耽搁了许久。”
顾清滢了然,问:“婉妃可有说些什么?”
“奴婢将王爷准备的礼品呈上后,婉妃娘娘打开看了看,让奴婢代为谢王爷,也谢主子让奴婢送过去。只这两句话。”
要说这宫里最让顾清滢看不透的,便是婉妃。
婉妃从入宫起就安静少言,对后宫嫔妃都不热络,甚至是极为冷淡。对她亲生的九皇子也是如此。若说她礼佛是因为父皇笃信佛教,想要投其所好,可她又从不主动出现在父皇的眼前。对着父皇时也会显出疏离,谈不上什么争宠。
顾清滢一直留意着婉妃,她确实日日礼佛,十年如一日,毫无懈怠。婉妃更是和忠义侯府断了联系,当真是断的彻底。宫里的人各有各的**,逃不出权、钱、情。可这么些年看下来,她也拿不准婉妃当真是清心寡欲,一心向佛,还是极为高明的藏起了心中的图谋。
来日方长,且继续看着吧。
顾晨出宫的消息很快传到了御书房。
刘淮将瑞王离开皇后宫殿后发生的事,一一详述给了皇上。
说到敬妃的时候,顾敬停下御笔,笑着道:“晨儿这孩子,真是让朕省心。”
刘淮满脸堆笑,道:“王爷对陛下最是贴心。”
顾敬颔首,让他接着说。
听到送给九皇子的礼品是让安国公主代送的,婉妃收下后只是礼数周全的道谢。顾敬沉思片刻,看了眼手腕上的舍利子手串,道:“朕今日取下来的佛珠手串呢?”
“那佛珠手串是陛下常年戴着的,沾了陛下的龙气。奴才已经小心的收好,准备放到佛龛前好生供奉。”
“你把那手串给婉妃送过去吧。”
刘淮躬身垂首,道:“是,奴才这就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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