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眼底有叫人看不懂的情绪,浓得像墨,也像隐而不发的飓风。
又是那种陌生的侵略性。
让她下意识地些许害怕之余,又升腾起一些隐秘的、不敢言说的期待。
和他认识十几年,都没有这几天肢体接触的次数多。
皮肤相触的地方微微炽热,将秋夜的凉意一寸寸逼退。
甚至能清晰感受到他指节内侧的纹路。指腹稍有一层薄茧,是一双惯于掌控局势的手。
一个刚才还自嘲淡漠的人,为什么会有这么炽烈的眼神?
云漓被他握得心焦,心脏一阵没来由地乱撞乱跳,躁动的热潮传遍全身。
“云漓……”他轻声开口。
忽然光芒一闪,有一瞬直接刺入眼中。段清叙下意识偏过头躲避。
过了阵才看清,一个年轻的保安打着手电,正在几步之外徐徐踱步,不住地观察着这里的情况。
……也是。
从外人视角来看,这就是一辆只录入访客系统的车,毫无道理地在人家门前停了许久。
并且,还有一个女人,半个身体都被拽进车里,腿脚却还留在外面,迟迟没被放开。
段清叙轻咳了一声,这会儿终于想起是在公共场合,松开了手。
云漓仍看着他。男人已经换上最擅长的冰块脸,但云漓认识他这么多年,还是能从中看出一些稍显不自在的痕迹。
现在的他,不是真的若无其事。也不是真的无波无澜。
云漓奇怪于他怎么变得这么快,跟刚才那副忘却一切的模样截然相反。
但也没多想,低头去看自己手腕,一丝红印也没有。
尽管之前眼里情绪很浓,但段清叙握她还是握得很轻,生怕弄痛她似的。
就在云漓感慨男人心海底针的时候,忽然听到他低声开口。
“你一个人在这,过得好吗?”
似乎只是句寻常关怀,云漓却听出些若有若无的落寞。
她忽然灵光一现,总觉得段清叙真正想问的其实是另一个问题。
你一个人在这儿,想起过我吗?
是不是她想多了呢?
无论是不是,在情感方面更自信、更温暖的那个人,总要迁就一下另一个。
所以云漓还是认认真真地,回了句这两个问题都能用的答案。
云漓:“还好。不过这儿跟清州水榭不太一样,夜深人静的时候,还是有点孤单。”
闻言,段清叙眸光稍黯。直到此时他才意识到,其实就算是在清州水榭,那间空空荡荡的别墅,她也是一个人待着的时候更多。
以前没有从这个角度想过问题。陪伴的时长,共同经营的凡世烟火。说到底,他过去的人生,始终只热衷于工作,不曾留意生活。
可是,本不该是这样的。
他可以用学业和工作占据自己全部的时间,为了逃避那个死气沉沉的家。
但后来不一样,他明明有了一个新家。
“你不舒服吗?”
片刻沉默后,云漓担心地问。
段清叙表情越来越不对,她怎么看怎么觉得,他肯定是哪里难受或者哪里痛。
“不舒服的话我们去看医生,这小区里就有一个附属的国际医疗部。”
云漓很快地来到驾驶位这边,敲了敲车窗:“我们换一下位置,你坐副驾,我开车带你去。”
“没有不舒服。”
段清叙于是把这一侧的车门也打开,让车里的暖风吹到她身上,这才轻声道:“上去吧,外面冷。”
“嗯……”云漓还是放心不下,又补充,“不然你就别去公司了,早点回家休息。”她这会儿又不共情打工人了,共情起老板来。
段清叙颔首,却不发动汽车,仍看着她。
夜雾里涌动着霓虹色的流光,她穿着精致的高定套装站在那里,衬衫是珍珠白色,身前系扣的设计,优雅之余不失一丝慵懒。
下面是一条烟灰色偏蓝调的A字裙。设计感很强,裙褶里藏着暗色细闪,走起路来步步生辉。
她是第一次见段清叙工作的样子,段清叙又何尝不是第一次,见到身为设计总监的她。
她带着成熟又优秀的作品走进叙合,谈吐利落,专业过硬。让他惊艳之余,又有几分隐秘的自豪。
虽然这自豪如今没了资格。
再往下看,全副武装到头发丝的云漓,穿着一双雪白软毛拖。
这鞋是他挑的。
自然,多亏江辰去了离公司最近的百货商场,对着陈列架,一排一排地给他拍照片。
段清叙垂着眸,忽然道:“我最近没怎么出过国。”
“以后也会少出一点。”
“哦。嗯……最近没那么忙?”云漓只当他在闲聊,也没多想。
段清叙又说得更具体一点:“我想平衡工作和生活,以后尽量在家里办公。”
“那挺好的,”云漓点点头,“就算你公司有床,肯定还是比不上家里舒服。”
“……”段清叙没有其他要说的话了。他不怪云漓,他自己以前比这还钝感百倍。
“走了。”他最后道别,“你先进电梯。”
云漓拎着高跟鞋,三两步进了大楼,直到电梯到达前,一直朝他挥手:“下次见。”
-
兵荒马乱的投资人汇报一日游就这样结束,后来,云漓也没问徐海歆结果如何。
但从徐大老板近日的心情状态,以及朋友圈再度掉落的一些餐厅打卡,能得知事态尚好。
熙文造成的这场风波,总算没有让海林伤筋动骨。
云漓又回到自己的主战场,监督施工,挑选建材,凡重要勘测,全都亲力亲为。
采购部还是接二连三地出了几次幺蛾子,但他们设计部也不是好惹的。
在由左喻主持并传授经验的几次部门会议后,设计部全体都加了层毒舌buff,连资历最浅的Coco,也能做到见谁怼谁,口才一绝。
时间一往无前地流逝,人的惦念却时常落入旧日的轮回。
就比如这天,于繁忙工作的间隙,云漓忽然在笔记平台上,刷到了段启成的名字。
是一个复交大学的建筑系大一新生发的笔记,过了两万赞。
而后,追热点的博主们接连扒出段启成的其他著作、生平往事、获奖经历,直至逝世日期。
一夜之间,他的名字,成为良师和有风骨的老一辈知识分子的代名词。
云漓花了整个午休的时间,没小憩,没接茶水,终于在纷纷扰扰的平台上,找到了源头的那条笔记。
这才理解了,为什么是这个时候,为什么是段启成。
近年来,建筑学不再是热门学科。总有天之骄子进了心仪的大学,分数却够不上理想的专业,被失意地调剂来这里。
这段时间,正是新生刚入学,要迎来第一次期中考试周的时候。
对前路的迷茫,对命运的不忿,对现状的悲观,让互联网上的失意情绪井喷式爆发。
就是在这个时候,发笔记的学生,讲述了一个自己的故事。
他考试周临时抱佛脚,从图书馆借来一本有年头的图集,落了好几天的灰才想起来打开。
结果却发现,图集里夹着几页薄薄的手稿,已经泛黄发脆,画着复交的主建筑群。
旁边还有一些小记。
“开学第一堂课,收集了些成交价过亿的豪宅图片,让孩子们思考怎么建房子才能卖这么贵。讨论很热烈,三小时的大课,一个偷溜的都没有。”
“现在学生爱好广泛,这届里竟然有个爱钓鱼的孩子。遥想我当年开始喜欢钓鱼还是四十多岁,才能耐下性子。后生可畏。”
“我带爱钓鱼的孩子去了苏艺河。一下午,钓上来半条小麦穗。孩子很乐观,问我能不能就地烤了吃。”
“年级里很优秀的几个孩子,转专业去了法学和计算机。有一个还删了我好友,唉。”
“有个家里困难的孩子,课上低血糖,差点晕倒。我带他吃烤肉,送他回宿舍。真巧,他住凌云区602。四十年前,我也住在凌云区602。”
这些小字写得随意,散落在抄绘图干净壮阔的线条旁,形成奇妙的对比。
仿佛能看到一个慈祥的老教授,专业过硬,却又亦庄亦谐。对学生的爱,从每个字里渗出来。
最后一页写着一句摘抄的话,有点潦草,笔画却用力:“Try again, fail again, fail better.”
再试一次,再失败一次。失败得更好一点。
云漓想起段爷爷也用过同样的句子勉励她,鼻尖忽然一酸。
段爷爷已经离世一年了。
她好想段爷爷。
办公室里没有别人,云漓给陈静发了消息说要午睡,悄悄哭了一场。
爷爷弥留之际,叮嘱过床前众人,不用为他太难过,他这一生过得很充实、很满足。
他笑着说:“还是留下了一点东西,带过一些好孩子。”
心电监护仪的长长哀声随即响起,那么残忍,那么突如其来。
时间仍在往前走,却抛下了溘然长逝的老人。
低低的哽咽声里,浸满灰尘的阳光落下,落在段启成灰白的脸上。
云漓再也没有机会问:我算不算您带过的好孩子?您也为我骄傲吗?
午休时间很快就结束了。
云漓在桌子上趴了一阵,才去洗手间,将脸上咸涩的紧绷感洗干净,微微泛红的眼圈周围补上粉。
而后吸了吸鼻子,下楼给其他人派活。
除了她,别人都跟段启成并无渊源。
大家该干什么干什么,这是一个平平无奇的午后。
有人睡眼惺忪,一见云漓下楼就赶紧放下还在聊天的手机。有人已经一手咖啡一手电话,进入了分秒必争的工作模式。
只有左喻还趴在工位上,灰色的兜帽罩住脑袋,睡着了似的。
云漓忍了忍,走到左喻旁边的人面前,给他交代这周的工作任务,音量刻意抬高。
那人也心领神会,大声回答:“好的!我知道了!”
左喻还是没醒,肩膀都没动一下。
云漓脸色沉着,又转了个身,给他后面的人布置任务,声音更大。
趁她背对这边,Coco赶紧跑过来,疯狂摇晃左喻。
“醒醒!醒醒!老大来了!”
“……”一声不耐的呼吸过后,左喻总算抬起头。
云漓转过来,冷不丁跟他四目相对。
左喻立刻挪开眼睛,转过身,把兜帽盖得更严实些。
云漓难掩心里的惊讶。
是看错了吗?他眼圈好像有点红。
她没细想,假装什么也没看见,走过来道:“Raphael,记得跟踪地形坡度的勘测报告和实地误差,周五开会跟我同步一下最新的情况。我们上次在这方面吃过亏,这事交给你我才……”
她忽然注意到左喻的电脑屏幕,后面的话断在嗓子里。
云漓脱口问:“这照片,你是从哪里来的?”
左喻电脑上不是工作软件,也不是设计软件,是一张圣家堂的照片,右下角有拍摄日期,是两年前的五月。
左喻没提防被问出这样的问题,脸色难看得像阴雨天,直言不讳:“我不想说。”
顿了顿,他才忽然意识到什么,主动抬眼,看向云漓:“你认识这照片?”
“这不是圣家堂吗,谁还能不认识啊……”Kim凑过来插了一句。他母亲手术已经做完了,预后很好,他回来给他妈赚医药费。
“Kim哥,嘘。”Coco赶紧冲他比手势。
不知何时起,周围静得出奇,旁边的人虽还是各忙各的,却都在默默关注着这一边。
云漓和左喻,设计部唯二能只凭技术就入股公司的人,此刻心情分明都不太好,无言地对视着。有一道无形的屏障,将他二人和别人隔开。
“我认识。”
静了静,云漓开口道:“因为这张照片,就是我拍的。”
段启成曾有个学生要写圣家堂的论文,她正好要去实地,就拍了一套照片和视频,发了过去。
这事她后来都忘了,没想到隔了这么久,当时的照片,忽然在这里出现。
云漓的话音很平静,除了稍有些刚哭过的哑,再无异样。
没想到,左喻却霍然起身,来海林这么久,他头一回情绪动荡这么大,想也没想地追问。
“你就是段老师的那个孙女?”
-
世界居然这么小。
段启成曾嬉笑怒骂提起的那个得意门生,“气人的臭小子”,原来一直在她手底下工作。
就在Kim还思索着为什么爷爷姓段孙女却姓云的时候,左喻把云漓叫去了门外。
其实,他本意是想去外面的绿化带旁边。视野开阔,又透气。
但云漓脑海中蓦地闯入一个画面,一脸冷漠的段清叙选择性失聪,意有所指地重复着“你们两个”。
她一瞬失笑,在人来人往的门口止了步。
这节骨眼上,左喻不可能还反应不过来,问云漓的第一句话就是:“所以,上次见到的你前夫,就是段老师的孙子?”
云漓点头。
“为什么离婚?”左喻皱起眉,“你们刚结婚的时候,老师那么高兴。结果他才走不到一年,你们就闹成这样?”
云漓无言以对。
她一直知道,左喻是个直白的人,但她多数时候也坦荡,所以跟他相处,并不觉得困难。
唯独此刻,唯独这件事。她和段清叙,确实对不起爷爷。
见她一瞬失神,左喻才发觉自己太着急,说错话了。
如果不是有不能说的难处,谁想离婚?
他只是个局外人。
“抱歉。”左喻烦躁地抓了抓后颈,换了个话题。
“……我真应该早点发现的。我就没见过距离感那么强的人。”
“你说谁?”云漓问,“段清叙吗?”
左喻点头。
云漓这会儿有点好奇:“爷爷怎么跟你说的?”
“老师总是担心他孙子。”左喻语气淡淡,“说是不爱交朋友、性格也冷,怕他以后孤零零的,没人关心。还说……”
云漓听着这番转述,好像又听见段启成的声音。确实是老人家熟悉的语气。
她刚陷入怀念,却听左喻顿住了话音。
“还说什么?”云漓抬眼。
“没什么。”左喻移开视线。
云漓感到一些安慰,公司里还有人也怀着同样的心情,这点共鸣冲淡了她的悲痛。
由于爷爷的滤镜在,她看左喻这张臭脸也顺眼了不少。
“我有件事想不通,”云漓说,“你既然两年前还没博士毕业,怎么会在罗马有四年的工作经历?”
“我在罗马读的兼职博士。”左喻道,“边工作边读的,不怎么待学校。”
这阵是工作时间,他们忽然出来说话,其他人都有点八卦,时不时往这边望一眼。
尤其是Coco,她最近似乎对左喻格外关注。
云漓睁只眼闭只眼。海林是个小公司,并不禁止同部门同级之间的办公室恋情。
如果他们真能走到那一步的话。
Coco正吸着奶茶悄悄窥探,猝不及防撞上云漓的目光,赶紧收回视线,吐了吐舌头。
云漓垂下眸,随她去。
“那,我先回去工作了。”
左喻的心情明显也缓和了几分,比起刚才趴桌上那会,神色平静不少。
刚转过身,却被云漓叫住。
“我能再问一下你吗?”
云漓怀着一丝忐忑,轻声开口。
“段爷爷是什么时候,跟你说,我是他孙女的?”
是她和段清叙结婚以后吗?
还是……在那之前呢?
左喻脚步一顿。
如果说世上的问题都有重量,这句轻声细语,或许承载千钧。
一瞬间,他意识到,这个问题对云漓来说意味着什么。
左喻没有立刻回答。
他抬手摘掉兜帽,敛眸肃容,露出一张郑重其事的脸。
语气也和平时不一样。褪去了倦懒和随性,一字一句慎重清晰。
“第一次提起,应该是我大二的时候。”
他认真地回想着,低声道:“我去找老师面批速写,他说画得还不错,但基本功不如他孙女扎实。”
云漓怔怔地看着面前的人,想透过他的脸,看到那一年还未生病,精神矍铄的段启成。
“你大二的时候?”她喃喃重复。
左喻和段清叙同岁,既然是他读大二的时候……
那一年,她才十七。
才忍住不久的,落泪的冲动,再次充盈了云漓的鼻腔。
但心情已经完全不一样。
老人跨越多年的祝福,忽而将她照亮。
“爷爷还说什么了吗?”
云漓努力藏起哽咽,小声追问。这一瞬,她似乎又变回十七岁那个怀揣梦想、小心翼翼的自己。
想再抓住一丝长辈的余荫。
左喻轻轻慨叹了声。
此时此刻,他们不是同事,也不是足以独当一面的设计师。只是两个,共同怀念老师的学生。
他收起大爷脾性,端正站好。
那张又厌世又桀骜的脸上,头一回,露出如此劝慰的笑容。
“他还说,他带了这么多学生。”
“最引以为傲的,就是他的小孙女。”
-
情绪在一天里大起大落,云漓回到家,靠在沙发上缓了好久。
心口处饱涨的悲伤和怀念,还是没有得到舒缓。
段启成的名字仍在热搜榜上。
云漓点开段清叙的微信,想问他有没有看到那条笔记。
手机上忽然跳出一个电话,正巧是他。
“你看到热搜了吗?”
电波沙沙,将他音色镀上一层遥远的雾。
段清叙轻声说着,嗓音温淡:“这两天,爷爷是个名人了。”
云漓也不知自己怎么听出来的,脱口就问:“你喝酒了?”
“……”段清叙看了眼手里的冰杯,扯唇,语气里的情绪上扬几分,“这也能被你猜到。”
“你在哪?”
云漓握着电话,下意识从沙发上站起来,去玄关拿大衣。
无论他在哪,肯定是一个人。
今天在海林,碰巧有人陪她一起分担愁绪。
但他没有。
他总是一个人。
“我在……”
段清叙抬眸,看向陌生的街角,一时忘了这家店叫什么名字。
这是复交大学门口的商业街。段启成还没退休的时候,有时会带他来吃鸡蛋仔,跟学生们一起聊天。
但他那时候,比段启成最年轻的学生年纪还小,性格又冷,不爱理人。
段启成有心想让两边交个朋友,破冰热场的游戏举办了一堆,却总是失败告终。
年级再小一点,他偶尔被段启成带着,在大学里,跟其他的教职工子女一起玩。
他们在操场上踢球,在游泳馆里游泳。那会儿段清叙还只是性格内向,但并不冷淡。
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自从段清叙去京阑上大学,又回南沪创业,他再也没有来过这条街。
今天故地重返,看到这家店,他忽然想起很久以前的一件小事。
那是在他高考前夕,段启成又带他来吃鸡蛋仔。
吃完,他们在街上散步消食,段启成指着这家的牌子随口说,以后你成年了,跟爷爷一起喝酒。现在还不能进这种地方。
为什么成年之后,一直都没有再来一次呢?
他早该意识到的。老人没有那么多时间。
“不知道。”
段清叙晃了晃冰杯,这会儿难得露出私人的情绪,嗓音清哑,带着几分不算成熟的意气:“不知道这是哪。”
“你喝醉了吗?”云漓狐疑地考他,“一百六十九开根号是多少?”
段清叙笑起来,细碎的气息漫着酒气:“云漓,你怎么像个数学老师。”
“发个定位给我。”
电话另一端,云漓已经果断地穿好了大衣,头发随意夹起来,发尾参差不齐,比平日更显潇洒利落。
她迟疑一瞬,又不放心地补充,“定位知道怎么发吗?打开微信,找到我,然后点一下加号里的小路标。”
也不知他是真醉还是装醉,好像真找不到定位怎么发了似的。
对面先发来一个视频通话,又发来一个红包,疑似手抖按错。
最后才成功地发来位置。云漓看了看,不算远,离她半小时车程。
“你在那等我,别出去乱走啊。”
云漓最后叮嘱了一句,也没点那个红包,抓起车钥匙,就匆匆下了楼。
Try again, fail again, fail better.——[爱尔兰]塞缪尔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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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酒意·怀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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