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浅再次睁眼,是在宴席上。
丝竹齐鸣,觥筹交错,舞姬扭动着纤细的腰身。
“我敬大家一杯,庆贺夫君生辰,祝夫君顺心如意,也祝愿各位更上一层楼。”
她很快发现了熟悉的身影,徐夫人衣着华丽,涂着蔻丹的手指端起金杯,与身侧的男子对视一笑。
站在她身边的应该就是季掌门,长得倒是人模人样,此刻很是意气风发的样子。
“阳儿,敬你父亲一杯。”宋夫人示意。
已经是少年的季向阳站了起来,声音清朗:“儿子祝父亲身体安康,福寿绵长。”
“好。”季掌门点了点头,眼中满是喜爱之色。
宋浅站在角落,没有上前找季向阳,而是四处张望,试图寻找季无离的下落。
他不在吗?
身后传来“噗嗤”的笑声,一名少年变声期粗噶的声音传来。
“有他的苦头吃了。”
“还真当自己是掌门之子了,看他穿的那样,连我家守门的小厮都不如。”
“你们说,不会出什么事吧?”
“能出什么事,死不了,他已经筑基了,冰库冻不死他的。”
“但他怎么还没回来,要不,我们去看看?”
“要去你去,我才懒得去看那个野种呢。”
说话的是几个半大的孩子,看上去十五岁上下,面容虽稚嫩,但话语中的字眼却恶毒。
宋浅心中咯噔一下,有不祥的预感,他们口中说的人,不会是季无离吧。
有一名少年鬼鬼祟祟离席,宋浅赶紧跟了上去。
绕过花园,越走越偏,少年拾起石子,扔向一处斜坡通往地下,紧闭的房门。
门口似乎用符咒设了禁制,少年扔在上面的石子被弹开。
“见鬼,季无离真的没出去,不会被冻死了吧。”
宋浅倒吸一口凉气,大概明白他们做了什么。
“小鬼!他是招你了还是惹你了,你们怎么敢这样对他!”
宋浅指着他的鼻子骂,但少年却没有半点反应,显然也是看不见她的。
少年再次扔出一块石子,打落了门上的符咒。
片刻,门内传来动静,大门吱呀一声开了。
已是少年模样的季无离扶着墙壁从门内一点点挪出来,脚步颤抖,薄唇惨然,发丝眼睫上全是白霜,口中呼出的气瞬间化为水雾,显然是冻的快没有知觉。
“废物东西,连小小符咒都破不开,活该冻死。”少年见他出来,大放厥词,“我们这是考校你的学业,是你自己不争气,若你敢告诉别人,哼哼,后果你是知道的。”
说完,他趾高气扬地离去。
“小混蛋!你有种别走!”
风刃甩出去,却根本碰不到他的衣角。
宋浅气不打一处来,狠狠地跺了跺脚。
“咚”的一声,像是什么倒在了地上。
宋浅急忙回头,跑到季无离身边,试图将他扶起来,手指触到他的身体,发现凉的惊人。
“无离!你还好吗?”她忍不住将他抱进怀里,试图用体温温暖他。
少年季无离勉强睁开眼睛看她,雪玉般精致的小脸上带着迷茫。
“你是?”
“我见过你,在小时候。”
少年认出她来,唇边带上笑意,像是很高兴再见到她一样。
宋浅的心软成一片,替他揉搓僵硬的四肢,轻声问:“他们总是这样欺负你吗?”
季无离摇了摇头:“我没事,习惯就好了。”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问:“姐姐,是只有我和少主能看见你吗?”
“你怎么没去找少主?”
聪明的少年已经发现了她的秘密,浓黑的眸子好奇地看着她。
宋浅愣了愣,确实,自己第一眼见到的是季向阳,但因为上个幻境季无离的遭遇,她首先想到的是先找季无离。
他可是反派呀,季向阳才是她的主线任务。
宋浅有些懊恼,但却并没有离开,不断将身体的温度传给少年,为他用灵力燃起火焰,驱散寒冷。
“我就是想陪着你。”宋浅任性道,“谁敢再欺负你,我就要他好看!”
少年唇角上扬,眼中似有星光闪烁。
他缓缓低头,握住了宋浅的手指,就像小时候那样。
“谢谢你姐姐,要是你一直在就好了。”
随着两人指尖交缠,撕扯的感觉再次传来,宋浅不由将手握得更紧。
“等等!我还没……”
话音未落,她来到了第三个幻境。
这一次,场景又回到了隐竹峰。
少年已经长成了青年,约莫二十的年岁。
宋浅走到他身边,发现青年双目紧闭,正在入定,额上都是细汗,眉头紧锁,看上去似乎有些痛苦。
他身边聚集了灵流,争先恐后朝他身体里钻,但隐竹峰灵气稀薄的可怜,根本不足以供给。
“快把离儿带上来!”
钟叔牵来了马车,和钟婶一起将季无离搀扶进去。
见他们要走,宋浅赶忙跳进了马车。
钟叔:“离儿没有师父引导,仅凭我的点拨就能够筑基,实在是天赋异禀,现在他筑基圆满,随时可能结丹,留在隐竹峰只会害了他,我们必须将他交给掌门。”
钟婶却有些苦恼:“玉虚峰不是说进就进的,我们没有令牌,恐怕……”
钟叔:“先去了再说,离儿毕竟是掌门的孩子,掌门不会坐视不理的。”
马车一路疾驰,却在玉虚峰底就被拦下。
钟叔恳切道:“大人,车里的是大公子,他引气入体出了岔子,我想将他送到掌门那儿去。”
守卫看了眼车里的季无离,刚想放人,却被另一个守卫拉到一边。
“别多管闲事……徐夫人交代过……”
两人耳语完,回到马车前,例行公事般说:“我们不认识什么大公子,想要出入玉虚峰,要有内门弟子令牌。”
钟叔急了:“怎么会不认识,这……这就是大公子,是掌门的儿子啊!”
“若没有令牌,就回去吧,玉虚峰不是什么阿猫阿狗都能进去的。”守卫表情冷淡。
“您就行行好。”钟婶恳求。
守卫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别在这挡道,走走走!”
他做出驱赶的姿势,马匹受惊,嘶鸣一声,钟叔只好将马车驶离。
车厢内的晃动使季无离缓缓醒转,脱离了入定的状态。
钟叔惊喜:“离儿醒了!醒了就好,切不可再强行冲击金丹,我再去给你寻几本书,你别急,慢慢来。”
但随后,季无离面上一白,呕出一口血。
“离儿!”钟叔急忙扶住他,伸手探他的经脉,“不好,离儿灵海亏空,这样下去,恐怕会伤及根本。”
钟婶:“这可如何是好,所有的补灵丹都用完了。”
钟叔咬牙:“今日我必须带离儿见到掌门。”
他掀开车帘,却见玉虚峰有法光腾空而起。
依稀可见,是掌门携妻出行。
“掌门留步!大公子有危险,求掌门相助!”钟叔惊喜,大声喊道。
但那法光没有半分停滞,朝远处去了。
钟叔高兴的表情僵住,有些不敢看季无离。
“这……或许是掌门没听见。”
季无离目光平静地看着法光远去,纯黑的眸子既无悲伤,也无愤恨。
“有你这么当爹的吗!”宋浅气急,指着天空骂道,“狗都会护犊子,你连狗都不如!气死我了!”
季无离听到她的声音,偏头看过来,眸中带上了笑意。
“你来了。”他喃喃开口。
宋浅连忙蹲下身子:“你还好吗?有什么我能做的?”
听说季无离灵海亏空,宋浅试着给他输入灵力,但没敢再碰触他,上两次,她就是这样去下一个幻境的。
那点点灵力如同杯水车薪,但季无离却如获甘霖,目不转睛地看着她,黑眸闪动着微光。
“多谢。”他轻声道。
钟叔想到了其他的主意,驾着马车,绕过山门,沿着小路朝后山的方向驶去。
后山广阔,他避开了守卫,深入丛林,朝灵气浓郁处赶去。
马车停在了一处无人的空地,钟叔将季无离扶下车,语重心长道:“离儿,是钟叔没用,能帮你的只有那么多,此处人烟稀少,灵气是隐竹峰的数倍,有利于你灵海恢复,我知道你有天赋,但不可冒进,你就在此处安心调息,我去给你寻丹药来。”
“切记,不可再冲击金丹,若丹田承受不住,你这辈子就毁了。”
季无离点点头:“钟叔钟婶费心了,不必为我寻丹药,我没事。”
钟婶不赞同:“你这孩子,和我们客气什么,你安心调息,我们去去就回。”
钟叔点头,为他周围设下结界,护他周全。
做完一切,夫妇二人匆匆忙忙离去了。
林间只剩下季无离和宋浅。
季无离盘腿而坐,手指结印,放在双膝之上,呼吸吐纳周围灵气。
宋浅寻了块石头坐下,小脸紧绷,忧心忡忡看着他。
那目光十分有存在感,季无离睁开眼,见她模样,凤眼中流露出笑意。
“不用担心,我真的没事。”
宋浅双手握拳,愤愤道:“这还叫没事,他们敢这样对你,都给我等着!”
她记下了每一张脸,等从幻境出去,再找他们算账。
想到此处,宋浅突然愣住,对啊,这是幻境!她在东皇钟里,若不回到现实,真正的季无离和季向阳不会出问题吧?
但……
宋浅看着面前的温润苍白的青年,离去的话怎么也说不出口。
再等等吧。
宋浅内心觉得不安,但耐着性子,陪他坐到了太阳落山。
随着灵气的涌入,季无离的面色恢复红润。
他周围产生了灵气漩涡,如同光环将他围成一圈。
“轰隆!”
天上突然出现异象,乌云密布,好似有劫雷要落下。
宋浅吓了一跳,不是说,不能强行结丹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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