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课以来裴珉在这群学生面前一直表现得严肃、不近人情。他讲的课是国内生物医学方面最前沿的研究成果，课本上都没有收录，相当深奥。
而他本人讲课纯粹依从学校的安排目的是为了筛选，根本不负责循循善诱，态度不端正和天资差的都会被他“友善”劝导重选专业。
布置的作业难度极大，对学生交上来的内容批判地也相当直白、犀利。
“你确定这份东西应该出现在我的办公桌上而不是垃圾桶里吗？”
学生大多被吓得跟小老鼠一样，每天战战兢兢地听课、掰手指数日子。
突然裴教授笑了，下面的学生惊呆了，啊，原来这个冷面魔鬼是会笑的啊，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他们忍不住开始小声交流这件事，这是这间教室第一次出现裴珉站在讲台上还能有杂音的情况。
裴珉用指骨敲了下桌子，苦逼的学生们立马噤声，恢复原本如临大敌的听课状态。
Ppt上全是模型和数据，五颜六色花里胡哨，裴珉口中讲的是什么细胞定向分裂的诱导条件，生成什么材料的概率，哪些有可能直接作用在人体，哪些只能体外培育……
小沈同学简单总结了一下听课心得：听不懂。
无奈沈清玉只好趴在桌上发呆，哦，我这该死的，多余到应该丢掉的好奇心。
顺便在心中碎碎念道：裴老师讲课好严肃，跟平时一点也不一样。
“最后一排的那位同学你来回答一下这个问题。”视线向自己这边聚集，沈清玉环顾确认了好几遍才敢肯定是自己，他拘谨地站了起来。
裴珉问的问题对于他们专业的学生而言是基础，但对于沈清玉而言就是天书。
“嗯……”了半天答了最终小沈同学低头诚实道：“不会。”
裴珉面无表情，周围学生倒吸一口凉气。
“坐下吧，等会下课留下来，聊聊你的学习态度问题。”
沈清玉又拘谨坐下，感慨道：这就是老师的压迫感吗？
等到课程结束，其余学生抱起书一刻不想停留地涌出教室，出门之前他们忍不住多看了最后一排的这个倒霉蛋几眼。
心地善良的一些学生还默默替这个不认识的同学点了蜡，希望他待会能死得体面一点。
等教室里没人了，沈清玉支着下巴面无惧色地直白地盯着讲台上的裴珉，甚至还把藏在桌下的奶茶拿到了桌面明目张胆地喝了起来。
他也不说话，就是盯着。
裴珉将书合上，看着沈清玉的样子他脸上的空白被揭开，染上温和的笑。
愉悦。
他走下讲台坐到沈清玉旁边，见沈清玉不理他，他掐住沈清玉的脸，“生气了？”他问。
“没有。”沈清玉否认。
“好凶啊，裴老师。”
“有吗？”裴珉并不这样觉得，不过因为眼前的人是沈清玉他难得地反思了下，又补充道：“毕竟这是学术研究。”
沈清玉将奶茶推到裴珉面前，“要尝尝吗？”
裴珉很自然举起，含住沈清玉咬过的吸管。
“好喝吗？”
“嗯，不错。”
“只可惜冰块都化完了，都变成常温了。”沈清玉转了个方向趴在了裴珉手臂上，“下次再买新的给你喝。”
“好。”
“现在想想还好我不是裴老师的学生，否则可能得天天挨裴老师的骂。”
裴珉伸手摸了摸沈清玉的脸，“怎么会呢。”
“是因为舍不得骂我吗？”
“我从来不骂人。”
沈清玉不相信地眯起眼睛，凝视。
裴珉补充道：“那是指导。”
裴珉毫不心虚地微笑对视。
沈清玉换了个话题，“裴老师，你不是说要找我聊聊吗？”
“那阿玉想聊什么？”
“聊我的学习态度问题。”
“我的学习态度有什么问题？嗯？”沈清玉追问。
裴珉笑着摇摇头，“现在看来似乎并没有什么问题。”
“没有问题你还点我，你明知道我回答不上来。”沈清玉将他压在倚背上，愤愤道：“过分。”
真可爱，裴珉这样想，他愉悦地眯起了眼睛。
他忍不住伸手扣住沈清玉的后脑勺吻了上去，“想逗逗你。”
沈清玉揉皱了裴珉腰间的衣服，双手揽住将裴珉抱起放在了桌子上，裴珉没有预料到他的动作惊诧了一瞬。
沈清玉伸手揽住裴珉的背，手掌控住裴珉的后脑逼迫他抬头加深这个吻。
“裴老师等会还有工作吗？”沈清玉稍微拉开了一点距离，手还在裴珉腰间摩挲着。
“还，还有些实验。”裴珉呼吸不觉粗重意识到沈清玉想干什么，他用手撑着桌面身体向后想要离开，他有一些抗拒。
沈清玉扣住裴珉的腰将距离从新拉近，直至鼻尖相抵他压低声音道：“这样啊……”
裴珉脑中斗争许久，最后放弃思考般闭上眼睛，不过眼睫还在纠结中颤抖。
但他迟迟没能等来沈清玉下一步的动作，他感受到腰间的手松开，再睁开眼却发现沈清玉已经走到一旁收拾起桌面的东西。
“那我只能一个人先回去了。”说罢沈清玉叹了一口气，“唉……”
桌面上是他被裴珉叫起来后从书包里掏出来的本子和笔，上面是他勉强记的一些笔记，记得有点乱，但后半节课的内容他多少还是听进去了点。
他合上笔记本重新塞回包内，拉链拉上，提着包侧背到身上，他看向裴珉。
“你……”裴珉纠结着想问但最终还是没问出口。
沈清玉突然明白过来裴珉的意思，状似惊讶，“怎么回事裴珉，一天天的都在想些什么？”
接着沈清玉又指责道：“不正经。”
被批判的裴珉抿唇撇过头，尴尬地调整了下姿势用手捂住眼睛作沉思状。
沈清玉看了终于没忍住当着他的面笑了出来，裴珉看到他这样也终于意识到对方是故意的。
使完坏的小沈同学并不打算给对方留批评的机会，背着包赶紧溜了出去，“拜拜。”
裴珉从桌上下来，理了理衣服想起沈清玉刚刚的样子无奈叹了口气，失笑。
天色渐晚，天光收束至地平线附近凝作一抹瑰丽的霞色，霞色不停缩窄，最后只余一线，褪去天光的天空是广阔深邃的蓝。
阳台上的洗衣机正在运转，衣物在滚筒内不停旋转。
微风自远方拂来，带着日暮的微凉吹起窗台洁白的窗帘。
裴珉下班回到家中不见有人相迎，他脱下外衣循声去找，只见沈清玉盘腿窝在藤条编织的吊椅上浅眠。
一本白色封皮的书被打开盖在了他的脸上，裴珉走过去看到书名，是一本诗集。
等到沈清玉迷迷糊糊再次睁开眼只见衣服已经洗好，而裴珉正在晾晒。
屋外天光尽散，裴珉怕打扰到沈清玉并没有把灯打开，四周昏沉只勉强可以视物。
“晚上好呀裴珉。”沈清玉汲着拖鞋走到裴珉身边，懒洋洋趴在他背上。
衣服还剩两件，裴珉任由沈清玉挂在身上继续着晾晒的工作。
“我刚刚看了诗，很美的一首，我念给你听。”
“好。”
沈清玉闭着眼睛凭着记忆用慵懒的声线缓慢的语调时不时停顿地吟叹道：
“当我想到生长于世间的万物，繁荣鼎盛都不过在朝夕之间；
而这座巨大舞台上演的剧目，无不受制于星宿无声的褒贬；”
……
衣服晾完沈清玉的诗还没念完，他揽住裴珉的腰带着他靠在窗台，窗帘的荷边翻卷在他们两侧。
沈清玉没有睁开眼继续念道：
“于是我对这无常浮生之领悟，便把正值绮年的你唤到眼前；
便看见无情岁月与衰颓共谋，要把你青春的旦昼变成夜晚；
我要同时间抗争，为了爱你，
它把你摧折，我接你于新枝。”
“怎么样？我念的。”
“很美。”
“是吧，我记得我第一次知道这首诗还是你和我说的。”
裴珉抚着沈清玉发尾的手一顿，唇边的弧度不似刚刚那般自然。
“那天是在海边吧，我应该没有记错。”
沈清玉陷在悠长的回忆当中，“雪下的很大，迎着海风打在脸上、落在身上。是晚上，周围黑漆漆的，没有人，只有我们两个。”
“我们站在路灯下，看着海水来来去去，世界一片荒芜，连飘落的雪都像是灰烬。”
说着沈清玉轻吻上裴珉的眉眼处，“你说，可能人只有深陷在苦难当中才会去思考命运，才会去欣赏短暂易逝的美。”
感受到沈清玉情绪的裴珉脸上的笑容完全消失，他眉头皱起，心脏泛着不舒服的刺痛，他出声打断沈清玉的回忆，“阿玉，你不是说今天去参加训练了吗？练得怎么样，有成果吗？”
沈清玉从回忆中抽离松开怀抱懒懒伸了个懒腰，“这个啊，相当有，你可能不知道我其实是个天赋型选手，第一次打篮球就能掌握个**不离十，想来只要加以时日必能小有所成。”
“哦，对了，我买了小蛋糕你吃不吃，专门给你留了一份，是草莓味的。”
“嗯。”裴珉垂眸点了点头。
沈清玉去拿蛋糕时，裴珉走到吊椅旁将书合上拿起，回到客厅扔进了储存杂物的柜子里，犹豫了一下，最后将柜门的锁也摁了下去。
“你先吃，今天还有有意思的事我慢慢跟你说。”沈清玉很贴心还替裴珉准备好了勺子。
屋内的灯都被打开，晚夜寂寥的氛围被暖黄的灯光驱散，裴珉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一样接过蛋糕，恢复了原本温柔的面目应道：“好。”
小沈和小江凑一块蛮文艺咖的。
说来也是心酸，没人负责他两的基础教育，两个半文盲到处找书勉强才把字认全。
老流氓原来是文青
小江：别乱说奥，我才不是老流氓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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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章 怎么回事裴珉，一天天都在想些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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