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邦胜支吾不断,却忽的悲愤起来,有些愤恨地握着刀,音量不大,蕴含的情绪却似乎很深:“就是那些狗官和一山的恶匪做的什么勾当,狗官放任恶匪劫财杀人,恶匪与逼迫老百姓日夜开矿的血汗黑心钱,与狗官平分!”
白七微愣,侧目与司马霆交换视线,喃道:“果然……”
冯邦顺的怨气似乎还未曾发泄完:“苍天有眼,怎么没看见这些狗官派来的人要杀老百姓,我有手有脚,也算条汉子,大不了和他们拼了,背上人命我也不理论!”
山洞中气氛沉默,只有冯邦顺气喘吁吁的哽咽声,白七和司马霆相视片刻,忽地笑叹。
“冯大哥,你方才说,邹家人丁无一幸免,事实上还有两人幸免于难。”
冯邦顺扔下刀,面目惊愕的看着他们:“还有逃出虎口的人?”
白七单手搂着安静嘬着手指的孩子,轻轻笑道:“冯阿婆和邹姑娘,她们就在山外。”
司马霆沉默地立在一旁,看着他们二人对话。
他也在看着冯邦顺的的神色。
如果他话无虚言,此时听见有两人幸存于难,最真实的神情应该是——
怀疑。
然而冯邦顺露出地,却是惊喜的神色。
“我娘和大小姐,都还活着?”冯邦顺差点喜极而泣了。
白七呵呵道:“对,她们就在山外,我们此行来山中,也是受你娘所托,来救你们。”
冯邦顺走上前去,破旧的衣服松垮,惊喜地握住白七单出来的手:“少侠,救命之恩感激不尽,如果两位可以救出邹家所有人丁,邹家会前去瑾山拜谢。”
司马霆皱眉,扯开白七被他握住的手:“一事,你的衣服从何处来?”
冯邦顺没有料到司马霆的力道之大,收回手笑说:“我在山谷中的无数个洞中逃窜,中途碰见匪窝,为掩人耳目,偷了件衣服出来。”
“偷?”白七笑意更盛,抬眸,扬眉道,“也罢,先不论这个,还有一事。”
白七当着他的面,拔出一把幽蓝色的刀,杏眸弯弯,空出的手挑出两个刀花,流利顺畅,动作优美。
拔刀的意思不言而喻。
白七握刀而立,盯着冯邦顺:“我们何时同你说过,我们来自瑾山门。”
司马霆会意,瞬间拔刀,站在白七身前面向冯邦顺。
“不打自招?”白七轻轻拍前面人的左肩,示意安慰,欠身弯腰,目光流转,声音清明,却有些婉转,“但是无碍。”
冯邦顺笑容渐渐收回去:“……什么意思?”
白七呵呵道:“你说大叔你也是已过而立之年的聪明人,难不成不知道我一个毛头小子的意思?”
司马霆没有收刀,身姿英挺,垂眸看着冯邦顺:“我们会带回邹家人丁,前提是,需要你自己去找。”
冯邦顺艰难地收了收表情,许久未理的下巴上冒出不少胡须,此时悬挂着几滴不明液体:“我自己?”
“这有什么异议?”白七耸肩,眯眼道,“我们不在乎你与邹家十几年的主仆情谊,你千方百计想逃出来的目的是什么,我们也不在乎。
“但有一点可以肯定,大叔,你很想找到邹家人吧?”白七笑眯眯地,清丽的声音在尸洞中回荡,“当然,不是救出,而是找到。”
“……邹家是我十几年的东家,我自会竭尽全力救出他们。”
“不对不对。”
白七眉眼弯下,摇头轻叹,红色的发绸摇曳,发梢没有染上这个洞中的一点狼狈。
她道:“真的是想,‘救出’?恐怕不是吧。
“你应该是只想‘找到’,因为你真正想救出的,是邹家那十几余辆马车的钱财和货物。”
白七挑着刀花,语调轻松:“我可有说错?”
冯邦顺沉默,面无表情地看着身前二人。
司马霆的武功在他之上,他无法冒进行事,何况也不知白七武功如何。
现下唯一办法,就是合作。
白七司马霆二人目的是为了救出邹家人丁,两人武艺超凡;而冯邦顺的目的是邹家被劫掠去的钱财,他熟悉地形。
白七见他沉默点头,扬眉道:“这便对了,我们不追究你为何会知道我们是瑾山门中人的事,从现在开始,我们便是同道中人。
“我同司马师兄会竭力助力你,现在,就劳烦你带个路吧。”
冯邦顺不敢再多言,答应下来便绕过一地的尸体,向旁侧走去。
“不好意思,稍等。”
白七突然叫住了冯邦顺,指着怀中婴儿,与角落里的那一位满身疮痍的妇人:“倒有件事情想问问你,你可知这孩子的姓名是?”
“我只晓得那女人叫什么,那女人还是个有名的来头,在三年前被拐了进来前,还是一个偏远地方的名妓。
“只是被拐了进来后,她无依无靠,刚开始不会做事,只得干起老勾当,卖身换食。”
“卖身换食?”白七垂眸,细细看着自己怀着正吮吸手指的孩子,“那这孩子……”
冯邦顺语调清淡,话语中毫无怜悯之心:“是啊,许是她和哪个山匪的孩子。”
“前年生下孩子后,她身子更加羸弱,刚学的几门手艺做不了,继续做老买卖。”
白七无言,垂眸凝望着孩中婴儿,婴儿此时不再哭泣,面色仍有些缺少营养般的肌黄,两只不大圆润的小手胡乱挥抓白七的衣襟。
她紧抿着唇,让他抓着。
司马霆看向身后人的表情,明白她此时心中所想,开口替她问道:“那位妇人的名字是什么?”
“和她非亲非故的,我怎么知道她什么名字?”冯邦顺暴露真实目的后,便不在掩戏,很无所谓。
下一秒,他的脸便有一股刺痛的麻木感,似有蚂蚁啃食咬破了皮肉。
他惊愕回头,看见两柄银针刺在坚硬的洞壁上,意识过来缓缓回头,战兢兢的看着白七。
白七飞针的手还未曾放下,抬眼:“名字。”
“叫……好像是叫江羽。”
江鲤游水,羽燕戏空。
白七勾唇,声音很淡,却笑得温婉:“是个好名字。”
说罢,白七抬手轻轻点了点婴儿的鼻尖,他两只眸子很大,此时被白七逗的咯咯直笑,眼睛漂亮地弯起。
“江羽,你就叫江羽吧,”白七音量很小。
“这个名字,就是你母亲送到你来这世上的,第一件礼物。”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