甩掉北极星后，北城的晚霞映在雪原上，沈煜站在舱门口发呆，他想努力回忆自己的身份，可是一切都是徒劳。“当家的！您快来看！”老疤的声音急促，沈煜皱了皱眉头“怎么了？大惊小怪…”下一秒，却毫无防备的被抵到眼前的监控画面触动，他突然说不出话来，陆凛突然出现在他身后，示意老疤退下，然后轻轻从背后把沈煜圈进怀里…“陆凛…你说，为什么，他要背叛我…”沈煜抑制不住自己内心的汹涌，哽咽的把头埋进陆凛怀里，他不太明白，为什么在一切都偏偏要挤在这时候，他最没有底气的时候发生，陆凛没有说话，轻轻揉了揉沈煜的脑袋…
沈煜死盯着监控画面看了好久，指尖捏着那份刚破译的加密文件，纸张边缘被攥得发皱。
屏幕上循环播放着三天前的画面——孟鹤丞深夜走进档案室，避开了所有明线监控，却没注意到陆凛当年私下加装的暗线。画面里他动作熟练地破解了保险柜密码，将一份关于北极星核心能源布局的图纸扫描进微型传输器，全程只用了两分十七秒，冷静得像在执行演练过千百遍的程序。
沈煜盯着屏幕里那个侧脸，突然想起还在避难所，孟鹤丞帮他整理文件时，指尖无意划过这份图纸的封面，当时他还笑着说“这种级别的机密，也就你能随便看”。孟鹤丞当时低头笑了笑，没接话，现在想来，那笑容里藏着多少他没看懂的情绪。
“这份传输记录，是技术部凌晨恢复的。”陆凛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难得的沉郁，“接收终端的IP，指向孟鹤丞的私人服务器。”
沈煜没回头，视线仍胶着在屏幕上。孟鹤丞离开档案室时，顺手帮走廊的感应灯换了新电池——那盏灯坏了快一周，保洁没管，维修部忘了报，只有他随口跟孟鹤丞抱怨过“晚上走那段路总摸黑”。
原来连这点细心，都可能是算计的一部分。
他想起更早的时候，有次暗脉内部出现信息泄露，排查到最后，所有线索都指向老疤部下的一个小人物，是孟鹤丞连夜调出二十多个小时的监控，帮那个人洗清了嫌疑。
现在想来，那场“泄密”更像一场精心设计的戏，孟鹤丞是导演，也是救场的英雄，用一场漂亮的自证，彻底打消了所有人对他的怀疑。
沈煜慢慢转过身，手里的文件几乎要被冷汗浸透。他想起孟鹤丞递来的温水温度总刚刚好，想起对方放在他桌上的巧克力永远是他喜欢的黑巧口味，想起无数个深夜，两人并肩坐在避难所的窗台，窗外的月光落进来，孟鹤丞看他的眼神，总带着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柔和。
那些瞬间像碎片一样涌上来，拼出一个让他心惊的真相——他所以为的特殊，或许只是孟鹤丞手里的“获取信任技巧”；他偷偷心动过的瞬间，可能全是按部就班的表演。
“不可能。”沈煜听见自己的声音在发抖，像被风揉碎的纸，“他没必要……”
没必要做到这种地步。如果只是为了情报，孟鹤丞早就有无数次机会可以直接对他下手，没必要耗这么久，没必要把关系经营得这么“好”。
陆凛没说话，只是将另一份文件放在他面前。是孟鹤丞的档案，照片上的人比现在清瘦些，眼神却一样清亮。但档案里的履历有几处时间线对不上，技术部用特殊算法比对后发现，那几段空白期，正好与另外几起跨国商业间谍案的发生时间重合。
最后一根弦彻底绷断。
沈煜猛地后退一步，撞在冰冷的金属机柜上。后背传来的凉意，却抵不过心口那阵瞬间蔓延开的寒意。他想起孟鹤丞每次执行任务时，总能“恰好”避开最危险的环节；想起对方总能在他需要的时候，“恰好”出现；想起自己甚至跟孟鹤丞说过，如果有一天离开北极星，想定居在南方的海边小城…
原来他掏心掏肺说的每一句话，都可能变成刺向自己的刀。
监控屏幕还在亮着，孟鹤丞的身影已经消失在走廊尽头。沈煜盯着那片空荡荡的画面，突然觉得眼睛很疼，疼得他想闭上眼，却又死死睁着，好像这样就能把那些曾经深信不疑的瞬间，从记忆里生生剜掉。
门被推开时，孟鹤丞正端着两杯热咖啡走进来，看到监控室里的情形，脚步顿了顿，随即扬起惯常的笑容：“听说你们在忙，特意……”
话没说完，就对上沈煜看过来的眼神。那眼神里没有了往日的熟稔，没有了偶尔的调侃，只剩下一片冰封的冷，和一丝他从未见过的、破碎的失望。
孟鹤丞脸上的笑，在那一瞬间，彻底僵住了。
沈煜看着他，缓缓举起手里的文件，声音轻得像叹息，却字字清晰：“孟鹤丞，为什么，是你？”
孟鹤丞没有说话，他甚至不敢抬头与沈煜对视。“关起来”沈煜眼底如同一潭死水，看不出任何波澜，却让孟鹤丞心头一震。
夜已经深得像化不开的墨，关押孟鹤丞的房间只留了一盏昏黄的壁灯，光线勉强勾勒出床沿的轮廓。沈煜扶着墙站在门口，指尖冰凉，空气中弥漫着淡淡的消毒水味，混着他身上浓烈的酒气，显得格外格格不入。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闯进来的，失魂落魄，酒瓶在手里晃了晃，剩下的半瓶威士忌晃出细碎的声响，像他此刻乱成一团的心跳。
孟鹤丞躺在床上，呼吸均匀，侧脸陷在阴影里，睫毛在眼下投出浅淡的弧度。沈煜盯着他看了很久，直到眼睛发酸，才踉跄着走过去，蹲在床边。
“孟鹤丞，”他开口，声音被酒精泡得发哑，带着点自己都没察觉的委屈，“你说你怎么就……是卧底呢？”
指尖悬在半空，差点就要碰到对方的脸颊，又猛地缩回来，攥紧了拳。指节泛白，指甲掐进掌心，疼意却抵不过心口那阵尖锐的空落。
“我以前总觉得，你跟他们不一样…”他低头，盯着自己磨出薄茧的指腹，声音越来越轻，“北极星的人都像石头，冷的硬的，可你……你会在我胃疼的时候递温水，会…偷偷在桌上放块巧克力…”
酒瓶从掌心滑下去，“哐当”一声砸在地板上，酒液溅出来，打湿了他的裤脚。他没管，只是盯着孟鹤丞的睡颜，眼眶慢慢红了。
“我甚至想过……等这事了了，我们离开这里，去个没人认识的地方。”他笑了一声，笑声里全是涩味，“现在想想，多可笑啊。你从头到尾都在骗我，那些好，都是装的，对不对？”
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砸在床沿的地毯上，洇出一小片深色。他吸了吸鼻子，伸手，这次没再犹豫，轻轻碰了碰孟鹤丞的头发。柔软的触感传来，和记忆里无数次不经意的触碰重合，心脏疼得他喘不过气。
“可你说为什么我好像就是……恨不起来你呢…”这句话说得极轻，像怕被谁听见，又像怕惊扰了眼前的人，“你说这叫什么事啊……我居然…”
他俯下身，额头抵着孟鹤丞的肩膀，温热的呼吸落在对方颈窝。酒精上头，意识开始发飘，他像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似的，伸出手臂，小心翼翼地环住了孟鹤丞的腰。
很轻的一个拥抱，带着点试探，带着点绝望。他能感觉到对方身体的温度，隔着薄薄的囚服渗过来，烫得他眼眶更热了。
“孟鹤丞，我真的……”
话没说完，腰上的手臂忽然被反扣住。力道不重，却带着不容挣脱的坚定。沈煜猛地一僵，酒意瞬间醒了大半，抬头时，撞进一双清明的眼眸里。
孟鹤丞醒了。
他的眼神里没有刚睡醒的迷茫，只有沉沉的黑，像深夜的海，翻涌着复杂的情绪。沈煜慌了，想推开他，却被抱得更紧。
“别动。”孟鹤丞的声音很低，带着刚醒的沙哑，却异常清晰，“让我再抱会儿。”
他翻身坐起来，将沈煜圈进怀里。下巴抵在对方发顶，鼻尖萦绕着淡淡的酒气，和沈煜身上惯有的雪松味缠在一起。这个拥抱比刚才沈煜的那个要用力得多，带着压抑了太久的汹涌，几乎要将人揉进骨血里。
“都不是装的。”孟鹤丞的声音贴着沈煜的耳朵，温热的气息拂过耳廓，“温水是我特意等凉了才递的，你胃不好，喝不得烫的。”
沈煜愣住了，眼泪还挂在睫毛上，身体僵硬得像块石头。
“骗你是真的，”孟鹤丞收紧手臂，声音里带着难以言喻的涩，“可喜欢你，也是真的。”
“从很久很久以前，你忘记的那些日子里，就开始了。”他低头，看着沈煜发颤的肩膀，指尖轻轻抚过对方被泪水打湿的脸颊，“我知道我没资格说这个，可沈煜…别把我的喜欢，也当成假的。”
沈煜猛地抬头，撞进他眼底。那里有愧疚，有挣扎，却唯独没有半分虚假。心跳在这一刻骤然失控，像被投入石子的深湖，荡开一圈又一圈滚烫的涟漪。
窗外的月光不知何时钻了进来，落在两人交叠的手上。孟鹤丞的拇指轻轻摩挲着他的手背，带着安抚的温度。沈煜张了张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只能任由对方抱着，任由那些迟来的、滚烫的告白，一点点漫过心头，将所有的怨恨和迷茫，都泡得发软。
沈煜被孟鹤丞圈在怀里，那声“喜欢你”像滚烫的岩浆，顺着耳廓淌进心里，把之前冻住的血液都烫得发沸。他张了张嘴，喉咙却像被堵住，只能任由呼吸和对方交缠在一起，乱得不成样子。
“你……”他想说点什么，反驳也好，质问也罢，可出口的只有气音。酒精还在脑子里晃，那些被背叛的愤怒、被欺骗的委屈，突然就跟这份猝不及防的喜欢撞在了一起，搅成一团混沌。
孟鹤丞像是看穿了他的挣扎，收紧手臂，却放柔了声音：“我知道现在说这些很可笑。我骗了你，这是事实，我没资格求你原谅。”他低头，鼻尖蹭过沈煜的发顶，“但我不想再骗自己了。”
沈煜猛地推开他，退开半步，后背抵在冰冷的墙壁上。他看着孟鹤丞，眼眶还红着，眼神里一半是醉后的迷蒙，一半是清醒的刺痛：“你的喜欢，就是用假身份靠近我，帮北极星偷机密？”
孟鹤丞的脸色白了白，指尖蜷了蜷，没否认：“一开始……是任务。”他顿了顿，声音沉下去，“但后来不是了…”
“我不信。”沈煜别过脸，盯着地上的碎酒瓶，声音硬邦邦的，“孟鹤丞，你的话，我现在一句都不敢信。”
孟鹤丞目光紧紧锁着他，从枕头底下摸出一枚小小的芯片，递到沈煜面前，“这是北极星最新的防御系统漏洞报告…”
沈煜的瞳孔缩了缩。
“我一直在找你，”孟鹤丞的声音很轻，“七年前那次重逢，我知道你没死之后，我就一直想找到你…包括接受这次任务也是…”
沈煜看着那枚芯片，又看向孟鹤丞。对方的眼神亮得惊人，像藏着星星，映得他心口那点刚刚松动的地方，又软了软。
“你想怎么证明？”他问，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松动。
孟鹤丞笑了笑，目光落在沈煜脸上“你有没有想过为什么，我们在七年前，那么轻易的成为了共生体？”
沈煜没说话，只是盯着他看了很久，才转身往门口走。手碰到门把手时，他停了停，没回头：“芯片我收着。”声音闷闷的，“别耍花样。”
孟鹤丞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在门口，才缓缓松了口气，抬手按了按眉心。指尖碰到一片温热，才发现自己竟也出了汗。
门外，沈煜靠在墙上，手里攥着那枚小小的芯片，冰凉的触感透过掌心传来，却奇异地让他混乱的心绪安定了些。陆凛不知何时站在走廊尽头，靠着墙，看着他。
“想通了？”陆凛问，声音没什么波澜。
沈煜摇摇头，又点点头：“不知道。”他抬头，看向陆凛，“你说……人真的会同时带着任务和真心接近一个人吗？”
陆凛沉默了会儿，想起自己当年为了护沈煜，从北极星首席的位置上跌下来，背叛了所有信任他的人。他笑了笑：“人心又不是机器，哪能分那么清。”
沈煜没再说话，只是捏紧了手里的芯片。走廊的灯光落在他脸上，一半明，一半暗，像他此刻摇摆不定的心。
接下来的几天，沈煜没再去见孟鹤丞，却也没提过要把那枚芯片上交。陆凛看在眼里，没追问，只是把看守孟鹤丞的人手换了批更可靠的，明着是加强看管，实则给了两人一点缓冲的空间。
直到第五天，北城的警报突然响了。
技术部传来消息，防御系统被不明势力攻击，攻击源被追踪到指向关押孟鹤丞的区域，像是有人想借着混乱劫狱，顺便把脏水泼到孟鹤丞身上。
沈煜冲到监控室时，屏幕上一片混乱。看守的警卫正在抵抗外部冲击，而关押孟鹤丞的房间里，监控信号已经被切断了，他望向陆凛，相□□头后，陆凛开始破解芯片，并进行抵抗。
“开门！”沈煜一脚踹在孟鹤丞的房门外，声音发紧。
孟鹤丞站在门后，脸上沾了点灰，手里还攥着根从床架上拆下来的铁管，眼神锐利得像刀：“不是我做的。”
沈煜看着他，心跳得飞快。外面枪声和爆炸声越来越近，他几乎是凭着本能，拽住孟鹤丞的手腕：“跟我走！”
孟鹤丞愣了下，反手握住他的手。两人的掌心都在冒汗，却握得异常紧，像在这场突如其来的混乱里，找到了唯一的锚点。
“去哪？”孟鹤丞问，声音被外面的嘈杂盖得有些模糊。
沈煜拉着他往安全通道跑，脚步飞快，却异常坚定：“先离开这里！”
跑到通道口时，沈煜回头看了一眼。孟鹤丞正看着他，眼里的震惊慢慢化成了柔软的笑意，像冰雪初融时，透出的那点光。
沈煜别过脸，耳根有点发烫，却没松开握着他的手。
或许前路还是一团乱麻，或许信任的重建还要很久，但至少此刻，他愿意相信自己的感觉，愿意再给彼此一次机会。毕竟，有些心意，藏不住，也骗不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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