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16
金日升上碧空，明媚的阳光洒向大地，海棠花也蒙上了一层金色的光晕，金色的阳光从缕空的窗户中照进，在地上投出一个一个异形的光斑，也许是屋里一下亮了起来，床上睡的正香的人觉得有些刺眼，哼哼唧唧的呓语了两声，抱着锦被翻个身继续睡。
宛青和芳蔼领着丫鬟前去‘慕沅阁’服侍连沅芷，走到半路看见芳菲抱着几束开着正艳的玉兰花一溜烟的跑进‘慕沅阁’，芳蔼刚要开口叫住她，就被宛青阻止。
“由她去吧。”
“你就宠她吧，现在都这般没规矩了，日后还得了。”
“芳菲还小，规矩可以慢慢学，再说了，”宛青看了她一眼，笑道“这府中还有比你更宠她的吗。”
看到她眼里的揶揄，芳蔼轻轻拍了她一下，佯装生气道。
“走啦，该去服侍娘娘了。”
“好好，走走。”
宛青轻笑一声，跟在她后面走进‘慕沅阁’。
芳菲放下怀里的玉兰花，把花瓶里有些萎蔫的牡丹花拿出来，将放在一旁的玉兰花插进花瓶里，末了还调整了一番，摆弄出一个造型，看着成品，芳菲满意的点点头。
连沅芷睁开眼看到的就是一个少女在窗前弄花，嘴角带笑，阳光撒在她身上，尽显天真与明媚，花似乎是刚摘下来的，花片上还滚着露珠，在阳光的照耀下，十分晶莹。
自从上次她多看了几眼杜鹃花后，每隔几天，花瓶里就会出现不同的鲜花，先是杜鹃花，前几日是牡丹花，今日是玉兰花，也不知这些她去哪里采摘的。
“芳菲。”
连沅芷唤了一声。
“娘娘，您醒啦。”
听到声音，芳菲抬头，就见连沅芷笑着看着她，她快步走过去，扶起连沅芷，随着她的走动，一股淡淡的玉兰花香散发了出来。
芳菲刚把连沅芷扶起来，宛青和芳蔼也一同迈进了屋，后面的丫鬟将手中的事物放好后，便立在一旁候着。
芳蔼去整理床铺，宛青和芳菲一同伺候连沅芷更衣，一袭浅紫渐变交领襦裙，袖口、左肩和裙摆绣有白色小花，巴掌宽的绣花腰封束腰，称的她淡雅清新。
自从上次出门回来后，身子本来就没有好利索的她再次病倒，这次生病把牧之恒吓到了，为了让她好好养身体，牧之恒直接下令，在她身体未好之前，禁止出府。
但连沅芷觉得这是小病，不必这么小题大做，可当她再看到牧之恒眼中那浓浓的担忧时，她认为也不是不可以，后面她便整日呆在府中调养身体，除了喝药，就是时不时的拿出木剑舞弄一番，天气日益回暖，看着落在围墙上叽叽喳喳的小鸟，连沅芷不由的羡慕，她想出门了，可宛清听了牧之恒的命令，说什么都不许，她去找牧之恒，牧之恒也说她身体未痊愈之前，不能出府。
连沅芷很低落的坐在窗边，虽然她知道他们都是为她好，可天天呆在府中属实无聊，等到魏修能来王府给她请脉时，说她修养的很好，身体已无大碍，待牧之恒回府后，她兴冲冲的跑去把魏修能的说给他听，他终于点头同意让她出门。
听安福说‘梅苑’的花开的正好，她立刻让宛清给怀王府下请帖，邀请怀王妃柳娴雅一同赏花。
穿好衣裳，连沅芷在铜镜前坐下，宛青净手后开始为她梳妆。
看着窗台上的玉兰花，连沅芷不由的想起一个人，一个与牧之恒容貌有几分相似的人，牧之恒的大哥，北苑之国的大皇子。
怀王牧之升。
与牧之恒浑身着冷峻气息不同，牧之升温润儒雅，待人亲和，芝兰玉树这个词，拿来形容他再合适不过，但她总觉得，自己似乎在哪里见过他，未与牧之恒成婚前就见过。
夜晚，烟花，人群，喧闹……
脑海中闪过一些片段，但她一往深处想，头就会传来一阵刺痛。
嘶。
连沅芷揉了揉眉角，停止了回忆，她好像失忆了，忘记了一些以前的事。
“娘娘，您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吗？”
见她眉头微皱，宛青关切的问。
宛青的一句话把另外两人都引了过来，芳菲蹲下身，双手搭在连沅芷腿上，眸中盛满担忧看着她。
“娘娘，您不舒服吗？”
连沅芷低头，芳菲睁着一双湿漉漉的双眸看着她，像极了一她小时候养的一只小奶狗，十分可爱。
“我没事。”
连沅芷笑着捏了捏芳菲的腮帮子，肉肉的，手感非常好。
“娘娘是否请魏太医来一趟？”
芳蔼眼中也是满满的担心。
“我真的没事。”
连沅芷有些无奈。
这些丫头怎么都不相信她呢。
三人仔细瞧了瞧她的面色，见她真的没事，才又继续手中的事。
今日出门游玩，无需打扮的那么艳丽，宛青快速挽好发髻，一边斜插着碧玉发簪，一边簪着珠花玉石步摇，末了又在发间点缀几颗饱满圆润的珍珠，简单却不失大气。
梳妆好的连沅芷正往门口走，芳菲抱着一件轻薄的披风追了出来，要给她披上，连沅芷本想拒绝，但看到她眼里的担忧，拒绝的话便说不出口，任由她把披风披上。
一辆套好的马车早已在门口候着，简单不张扬的马车甚是称她心，
宛青扶着连沅芷踩着马凳上马车，马车表面虽然朴素，但车内却不低调，绣着金丝的软垫铺了一层又一层，就怕她坐着不舒服，小桌上早已摆放着她爱吃的糕点，茶具卡在小桌的凹槽内，即便马车有些摇晃，茶具不会倒下，茶水也不会撒出来。
宛青跟在连沅芷身后上了马车，车夫一声“驾”，马车平稳的驶了出去。
去赏花之地‘梅苑’还有一段距离，连沅芷闭着眼休息，脑海中将从小到大的事情都顺了一便，发现她对七岁以前的记忆都非常的模糊，甚至有些事情都想不起来，比如……
连沅芷睁开眼，看着以为她在闭目小憩而不敢打扰她，低着头研究自己衣服上绣花的宛青。
宛青说过，她小时候是名乞儿，在路边乞讨时遇见了她，给了她一块糕点，问了她的身世，觉她可怜，便将她带回府中，收在身边做了丫鬟，可她和‘她’没有丝毫的印象。
还有，她看向自己叠放在膝盖上的纤白细手，入春许久，天气已然变暖，可她的手脚依旧冰凉，始终暖不起来，可她记得她明明不怕冷的，小时候母亲还说抱着她就像抱着小火炉似的，暖和得很，现在的她身体孱弱，就连衣裳都要比常人多穿上一层。
她有个感觉，她会失忆，会变成这样，与连汀兰脱不了干系，她要去调查下七岁那年发生了什么，若真是她做的，连沅芷垂下双眸，眼中闪过一丝沉色，那就别怪她不顾姐妹之情了。
只是让连沅芷没想到的是，还没等她查清当年的事情，就有人先于她对连汀兰动手，只不过这些都是后话了。
马夫“吁”的一声，拉紧缰绳，马车慢慢的停下来，宛青掀开车帘一看，已是到了‘梅苑’的门口。
“小姐，醒醒，‘梅苑’到了。”
宛青摇醒撑着头已经睡熟的连沅芷，连沅芷睁开眼，眨了眨，有一点点迷糊，她，刚刚睡着了？直起身，张开双手伸个懒腰，又拍拍脸，让自己清醒过来，早晨起的太早，加上马车一摇一晃的，让她想事情想的不由的睡着了。
看着她这一套的动作，宛青连忙伸手阻止。
“小姐，仪态仪态。”
“好了，宛青，”连沅芷放下手，伸出食指勾起她小巧的下巴，“放心吧，这里就我们两人，没人能看见。”
“走吧，下车。”
踩着马凳下车的连沅芷一抬头，就看见一道仅供两人进出的墨色木门，木门上方挂着一块写着‘梅苑’二字的匾额，屋檐下挂着两个精致的花灯，两边围墙延伸出去，绿色枝条从墙后伸出来自由垂下，挂满了整个墙沿，这也形成了一道不错的风景。
正当连沅芷细细看匾额上的题字时，一辆马车驶来停在离她不远处，从车上走出来一个女子，女子身袭青色牡丹长裙，巴掌宽的祥云腰封把优美的身段完美的体现了出来，简单却不失大气，墨玉般的青丝简单的绾成发髻，上面斜插一对碧玉步摇，随着轻移，发出叮咚响声，眉眼如画，肌肤胜雪，
“小姐，大夫人来了。”
宛青看见柳娴雅从马车上下来，在连沅芷耳边轻轻提醒，连沅芷转身快步迎了上去。
“嫂嫂。”
“妹妹。”
两人相互行礼后，柳娴雅抬着连沅芷的双臂，仔细的瞧了瞧。
“面色红润，也比以前精神了。”
看到这样的她，柳娴雅放心下来。
刚成亲不久的连沅芷身上充斥着淡淡的哀伤，嘴角虽挂着笑，但眼里是化不开的哀愁，到了后面整个人更是郁郁寡欢，有次去碧萝宫请安，见她站在树下，风一吹，好似会随时消失一般。
她落水后，她前去探望，见到脸色苍白，毫无生机的躺在床上的连沅芷时，她心里不禁询问自己，他们这么做对她来说是否公平，可当她想到为了牧之恒的婚事，一向温和谦礼的夫君说出“只要是他心仪之人，不管是哪家女子，他都会促成这段婚事”时，心中的愧疚就被那点私心掩盖，她与牧之升青梅竹马，自幼便订下婚事，爱屋及乌，对这个养在碧萝宫的皇子也比其他皇子更加上心。
“多谢姐姐关心，对了，”连沅芷往柳娴雅身后看了看，“怎么不见小熙。”
“他啊。”
提起自家儿子，柳娴雅浑身上下散发着慈爱的光芒，捂着嘴笑道，“前几日因为贪玩误了功课，现在还被他父亲禁足，让他呆在府中好好反省一下。”
“能把大哥惹生气，确实够调皮的。”
“是啊。”
妯娌两人边走边往里走，走进大门，有一条供两人并排走的青石小路，小路两边的墙隅上匍匐着黄色的迎春花，小路的尽头是一座月门，通过月门，又是一条青石小路，两边种着青葱翠绿的楠竹，沿着弯曲的小路向前走，楠竹稀松，偶见几株桃树，开着粉红色的花，风一吹，花瓣散落在空中，飘飘扬扬，空中飘着淡淡的花香，越往里走，桃树越发见多，花香也越发浓烈。
“昨日下人来报，说妹妹今日邀我来梅苑赏花，让我着实惊讶了一番。”
“嫂嫂为何这么说。”
“你与之恒成亲那晚便分别，现在之恒归来，俗话说‘小别胜新婚’，这些日子你们两个应该好好的培养下感情。”
听她这么说，连沅芷羞涩的笑了一下。
走进梅苑，柳娴雅环顾四周，赞叹，“这梅苑的花确是是开的比其他地方好看。”
“是啊，”连沅芷点头，“今日邀请嫂嫂来赏花，就是想让嫂嫂帮我参考参考，看是否有合适的，买点回去装饰一下后院，您也知道，府中除却后院海棠花就无其他，冬日里看着没什么，但是到了春季，万物盛开时，整个院子便有点荒芜。”
“为何不让之恒陪着来。”
柳娴雅打趣道。
“阿恒一个大男人，哪懂得这些，让他来，他还嫌无趣呢。”
连沅芷无奈道。
柳娴雅点头，赞同她的话。
“两兄弟都是一个样，上次让之升陪我去买点胭脂，他也是不肯去。”
嘴上说着嫌弃，脸上却是甜蜜的笑，虽然上次没有陪她去买，但是后来他从母妃那里讨来了上好的碧玉膏，逗她开心。
“那嫂嫂今日定要好好帮我看看。”
“那是肯定。”
两人在梅苑的青石小路上慢慢逛着，宛青和柳娴雅的贴身侍女琳琅跟在后面跟着，两个人在自家小姐向冷贵妃娘娘请安时相识，聊着聊着便熟稔了起来，许久未见的两人，跟在她们叽叽喳喳的像两只小麻雀似的。
琳琅捏了一下宛青的腰，道，“几日不见，宛青你长胖了些许啊。”
宛青白了她一眼，把她的手拍开，“这不叫胖，这叫丰满，懂？”另一只手却小心的摸了摸腰，发觉腰上确实有些肉，难不成真的是吃的太好了，长胖了？
琳琅摸着被打的手，不屑道。
“明明就是长胖了，还丰满呢。”
“嘿，琳琅你，皮痒了是吧。”
宛青说完伸手想要打她。
两个丫头在后面闹的热闹，声音不自觉的提高了一些，听到后面的声音，连沅芷和柳娴雅停下脚步，同时转过头看着她们，两个丫头见自家主子看着自己，立刻乖乖的站好。
“这里不需要你们伺候了，你们去玩吧。”
柳娴雅柔声道。
“去吧。”
“是，小姐。”
得到连沅芷的同意，两人手拉着手兴奋的跑去一边。
“你闻。”
柳娴雅停下脚步，拉着连沅芷，闻着空气中飘来的花香。
连沅芷闭上眼睛轻闻了一下。
“是玉兰。”
“我们去看看。”
“嗯。”
顺着花香，连沅芷和柳娴雅来到另一个庭院，一株玉兰树静静的伫立在庭院中，树上的白色玉兰花正开的灿烂，散发阵阵清香。
柳娴雅轻抚着兰花道。
“都说君子如兰，在府中种些兰花，配之恒再也合适不过了。”
连沅芷听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阿恒就是一粗人，玉兰配他着实浪费，要我说能配得上这玉兰的，还是要大哥，温文儒雅，气质如兰，阿恒就是这树上的绿叶，给大哥当陪衬的。”
柳娴雅不赞同。
“瞧你说的，之恒好歹也是人中龙凤，横槊赋诗。”
连沅芷摇头。
“他啊，就是一武将，整日只会打打杀杀，哪会舞文弄墨，说到德才兼备，一百个阿恒也比不上一个大哥。”
“好了，我们就不要夸奖那两兄弟了，不然被他们听到，指不定有多得意呢。”
“嫂嫂说的是。”
两人离开玉兰花院落，沿着小路观赏其他的风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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