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在时辰了?”
“回陛下,现在已是巳时过半。”
门外的一个小太监回道。
“巳时过半。”
宏帝放下奏折,起身。
“走,去碧萝宫。”
“是。”
夏忠身后的一个小太监趁人不注意悄悄溜了出去,那个小太监抄近路快步跑到碧萝宫报信。
“娘娘,殿下,陛下已在过来的路上了。”
“好,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你们两个去吧。”
“是。”
“等下。”
看着牧之升手中握着的长鞭,冷清姝声音中带着一丝哽咽。
“升儿,下手轻点。”
“儿臣晓得。”
碧萝宫中种着些冷清姝喜爱的花草,墙边还种着几棵不同时节开花的树木,宽敞却不显得空荡。
烈日下,牧之恒**着上身跪在青石板上,精壮的前胸与壮实的后背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这些都是他这么多年征战留下来的。
看到他身上的伤痕,眼中掩不住的心疼,在外征战,他向来都是报喜不报忧,受了伤,从来都是一个人默默承受,不让他和母妃担心。
牧之升扬起鞭子却始终下不了手。
“大哥。”
知晓他不忍下手,牧之恒还是催促了一声。
牧之咬咬牙,心一横,鞭子一挥。
“啪。”
牧之恒背上立刻出现一条血痕,红色的血液顺着后背往下流。
“啪。”
“啪。”
一鞭又一鞭的打下去,牧之恒后背早已鲜血淋漓,院内的宫女太监都侧过头,不忍看下去。
这么多鞭下去,牧之恒依旧跪的笔直,双手用力攥紧,额角青筋冒出,上面的冷汗一滴一滴的往下滴落,牙关咬紧,一声未哼。
从牧之升挥下的第一鞭开始,每道鞭声就像针似的,扎进她的心里。
路过御花园,看到园中种的合欢树,每次路过这里宏帝都会停下脚步,观看一番。
这颗合欢树还是他小时候,冷清姝亲手种下的,在他登基为帝后,移栽到宫中,她本想种在碧萝宫,他不允,非要种在御花园里,而且还是最显眼的地方。
宏帝到碧萝宫时,看到宫门紧闭,琇莹和两个太监守在门口。
“参见陛下。”
看见宏帝,琇莹等人连忙行礼。
“怎么回事?今日为何宫门紧闭。”
“你不在殿内伺候,怎在门口呆着,清姝呢,是不是清姝出什么事了?”
“奴……奴婢……”
琇莹吞吞吐吐半天说不出来,宏帝以为冷清姝出了什么事,连忙让李宝来打开门。
“是,”李宝来应一声,挥手招来身后的太监,“快点。”
太监一打开门门,宏帝就看见牧之恒**上身跪在地上,背上全是纵横交错的鞭痕,整个后背血肉模糊,眼看牧之升拿着鞭子又要打下去,宏帝呵斥一声。
“住手。”
牧之升拿着鞭子的手停在半空,放下长鞭弯腰行礼。
“参见父王。”
宏帝走过去一把夺过他手中的长鞭扔在地上,看到牧之恒背后那刺目的鲜红,心中大怒。
“你这是干什么!!”
“清姝呢,怎么不见你们母妃。”
宏帝环视一圈,并未在院中看见冷清姝,这么大的事,她也不出来阻止。
“陛下……”
听到声音的冷清姝连忙擦掉眼泪,从殿内出来迎接。
“你……”
宏帝转身看见她,本想训斥两句,但看见她眼眶泛红,脸上有明显的泪痕,责备的话一下说不出口,轻声询问。
“这是怎么回事?”
“……”
冷清姝看了牧之恒他们一眼,才止住的眼泪又掉了下来。
宏帝舍不得对冷清姝发怒,只得转头对其他人大声道。
“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翰王扶进去,李宝来,去把太医叫来。”
“是。”
李宝来忙不迭的去请太医,牧之升在一旁冷眼看着几个太监小心翼翼扶起牧之恒,忍住了想要上前扶他的冲动。
“轻点,轻点。”
冷清姝眼里都是心疼。
“参见陛下,娘娘,怀王殿下。”
李宝来领着魏修能进来,魏修能对宏帝等人依次行礼,宏帝摆了摆手。
“快去给翰王看看。”
“是。”
魏修能提着药箱走到牧之恒身后,看到背后狰狞的伤口,眉头紧皱,让宫女端进来一盆热水,魏修能把干净的布巾打湿,有条不紊的为他清洗伤口,清洗时牧之恒的背部不由的紧绷,魏修能见状道。
“会有点疼,还且殿下忍耐下。”
牧之恒咬牙。
“无碍。”
没一会儿,整盆水都被染成了红色,看见那一盆红水,牧之升脸上依旧面无表情,可余光却时不时的往那边看,眼底透着一丝懊恼。
待伤口清洗完毕,魏修能从药箱里拿出一个小盒,里面装着碧绿色的药膏,还散发着淡淡的清香,抹在伤口上还有一丝的清凉,抹完药缠上裹帘,最后打个结,包扎好后魏修能起身。
“陛下,翰王殿下的伤口已处理好,只不过殿下的伤口较深,须多修养一些时日。”
宏帝听后点头。
“知道了,你先下去吧。”
“是。”
魏修能提着药箱退出碧萝宫,牧之恒穿好衣物出来。
“说说吧,怎么回事。”
宏帝看着跪在下方的兄弟二人,压着怒气问,对于这两个儿子,他是真的生不起气来。
牧之恒不说话,牧之升看了眼四周,也不说话,宏帝明白过来,挥挥手让李宝来等人出去。
“现在可以说了吧。”
“回父王,恒弟他,私自扣下了西丰上贡的贡品。”
“嗯?”
宏帝怀疑自己听到的话,有些不确定的问。
“你说他中饱私囊?”
“是。”
“翰王,这事你怎么说。”
“儿臣的确为了一己私欲,私藏了一件贡品。”
“儿臣犯错,还请父王责罚。”
说着,牧之恒俯身跪拜,以头叩地,这一动,牵扯到背后的伤,疼的他额头上又冒出一层冷汗。
“你先起来。”
看到他的样子,宏帝心中也是心疼。
“谢父王。”
牧之恒起身,挺直腰背。
“你说说,你私自扣下了什么贡品。”
“一把匕首。”
“匕首?”
宏帝看到桌上的匕首,拿起来细细的打量,匕首简单却不失精致,很适合拿来防身用。
“就为了这个东西,你就当着众多宫人的面去鞭打一位皇子!嗯!”
宏帝把匕首扔到桌上,看着牧之升。
“回父王,就一把匕首而言,确实是一件小事,但有句话是'不以恶小而为之‘,今日若是因为这些都是小事,而对他不施以惩戒,那他日后,胃口会不会被养的越来越大,私扣的东西会不会越来越多。”
宏帝听后点点头,赞同他说的话。
“可你下手也太重了些,你打一鞭就行了,何必打那么多次呢。”
赞同他的话,但不代表赞同他的做法。
“父王,此事若只是口头训斥,轻飘飘的揭过去,他是不会长记性的,只有下重手,让他疼,他才知道什么能做什么不能做,才不会让他后面酿成大祸。”
“此事翰王的确有错,翰王,对于怀王的惩戒,你可有怨言?”
宏帝被牧之升的话完全说动了,有些事一旦开了口,那么就会一发不可收拾。
“回父王,儿臣并无怨言。”
“那行,之升,你送之恒回府,你呢,这几日就好好在府中修养,过两日便是宫宴,不要到时你这个功臣不在。”
“儿臣遵命。”
“朕本来特意吩咐御膳房准备了你们爱吃的菜,但现在看来你们兄弟二人没有这个口福了。”
宏帝语气略带惋惜。
“儿臣和恒弟下次再好好陪父王。”
“好,去吧。”
“儿臣告退。”
门外,一个宫女偷偷摸摸的趴在窗边,凑在窗户上偷听里面的谈话,正当她听得专心,身后伸来一只手,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她吓得一个激灵,转身就看见琇璞站在她的身后,她心虚的低下头,叫了声。
“琇璞姐姐。”
“你在这儿干嘛呢?”
琇璞看着她。
“没什么,我……”
她扬起手中的幡布。
“我见这个窗台有点灰,打扫一下。”
“是么。”
琇璞勾起一抹微笑。
“这里不用打扫,你先下去吧。”
“是。”
宫女急急忙忙的跑走,走到拐角的地方,往四周看了看,确定没人跟着,悄悄摸摸地溜出碧萝宫。
牧之升扶着牧之恒离开后,宏帝看着还在掉眼泪的冷清姝,不由的笑了下,伸手轻轻抹掉她脸上的泪珠,安慰道。
“好了,没事的。”
“嗯。”
“现在知道心疼了,刚刚之升动手时,怎么不叫停?”
宏帝调侃了一句。
“妾身已经让升儿下手轻点了,没想恒儿还是受了那么重的伤。”
“不要担心,之恒皮糙肉厚的,过两天便会好的。”
“陛下。”
冷清姝不满,哪有这么说自己儿子的。
“好好好,我说错话了,我等会让魏修能再配一些治疗外伤的药膏给他送去,可好?"
“妾身替恒儿谢过陛下。”
“怎么样,还好吗?父王说的对,我下手太重了。”
上了马车,牧之升连忙询问,关心的话语中带着几分懊恼。
从碧萝宫出来,牧之恒就不再让他搀扶,一路挺着背走到宫门口,除了脸色有点苍白,看不出来他受了伤。
“无碍。”
看他一脸愧疚,牧之恒宽慰。
“大哥不必介怀,若不做的真些,父王定会看出端倪。”
“娴儿要是知道了,定会责怪我。”
牧之升苦笑一声。
“你自求多福吧。”
牧之恒笑的幸灾乐祸。
宛青发现,从早膳过后,连沅芷做什么都提不起兴趣,舞剑耍了两把便放下,而后又拉着她下棋,还未下到一半她也不下了。
“娘娘拿着这书快有一个时辰了吧。”
过来找宛青的芳蔼小声问。
“就那一页,娘娘都看了许久。”
“娘娘这样,不会是和殿下有关吧?”
“有可能,你说殿下去宫里后,娘娘就一直这样了。”
整个人心不在焉,时不时的看向门口。
“娘娘,殿下回来了。”
连沅芷从椅子上站起,提起裙子,急匆匆的往外跑,牧之恒刚刚走进门,就接住了一脸急切的连沅芷。
“阿恒,你没事吧。”
连沅芷看他脸色苍白,拉着他的手焦急的问。
牧之恒笑道。
“没事。”
“让我看看你的伤。”
说着就动手去扒拉牧之恒的衣服。
“大哥还在呢。”
牧之恒捉住她的手。
经他提醒,连沅芷这才看到,跟到牧之恒一起回来的还有牧之升,她脸一红,连忙行礼。
“大哥。”
“无事,恒弟受的伤稍微有点重,这几日就要麻烦你照料了。”
“那我就不打扰了你们了。”
牧之升离开,连沅芷连忙扶着牧之恒回到卧房,宛青跟在后面体贴的关上门,和攸宁一起站在门口。
“沅儿,我疼。”
房中只剩下他们二人,牧之恒抱着连沅芷,下巴靠在她的肩上蹭了蹭,她房中的香炉里长期点着熏香,牧之恒闻了闻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清香,语气中带了点撒娇的意味。
要是牧之升还在这里,看到这样的牧之恒,估计要惊掉下巴,刚刚一声不吭的人,现在抱着自己王妃撒娇喊“疼”,这要是被其他人知道,不知道要怎么笑话他。
“哪里疼啊?”
连沅芷心疼,却不知道他伤在了哪里,不敢用力的回抱他,只能虚空的搂住他。
牧之恒又蹭了蹭。
“背疼。”
“我看看。”
说着,连沅芷拉开他,伸手要去解他的腰带,牧之恒握住她的手,眼带笑意的看着她,连沅芷愣了愣,才发现她的动作有多暧昧,她红着脸抽出手,低下头。
“那个,你把衣服脱了,让我看看。”
这话怎么说的这么别扭。
“好。”
牧之恒看她脸红的样子觉得甚是可爱,脸带着笑意把衣服脱到臂弯中,转过,身让她看后背的伤。
连沅芷看到他背上缠满了裹帘,白色的裹帘上浸出血迹,眼睛一红,眼泪止不住的往下掉,她颤颤巍巍的伸手想摸他的伤,但又怕弄疼他,只能凌空的抚摸,哽咽的声音中带着些埋怨。
“大哥下手也太狠了些。”
“不哭。”
牧之恒转过身,抬起手,轻轻抹去她脸上的泪水。
“若是不下狠手,父王定会看出来我们是在做戏。”
“我知道,可是你受这么重的伤,我心疼。”
“沅儿,我没事的,在重的伤我都受过,这点伤不算什么。”
牧之恒伸手将人揽进怀中,拍着她的后背安抚。
“嗯。”
连沅芷点头,随后抬头看着他。
“那你答应我,以后不要再受伤了。”
“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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