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惜今扶着酒后一脸迷瞪的林濯清吐了个昏天黑地,这才觉得胃里舒服了些许。
夏诺拧开漱口水,连同湿纸巾一起递给他。
接着她又给了魏惜今几颗巧克力,这玩意儿含咖啡因,能一定程度缓解恶心的感觉。再加上他一晚上都在喝酒,基本没吃什么,这些巧克力也正好给他补充了点体力,抚慰了他空虚的五脏庙。
魏惜今此刻不得不承认,夏诺带的东西没一项多余的。
夏诺拧眉道:“你以后不要再参加这种酒局了,光靠喝酒是谈不成生意的。”
魏惜今无力地双手合十,“姐,我知道错了。”
天道好轮回,他一直以为自己在这个圈子里游刃有余,没想到有一天也会被人玩得如此狼狈。
说话间,门童已经把车开到了酒店门口。
夏诺提议:“我送你们回去吧。”
魏惜今摆摆手,“不用,我和老林家不在一个方向,我自己打车回家,你送老林吧。”
魏惜今离开后,她得接着处理另一只醉鬼。
她回头,林濯清正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他的头发凌乱不堪,鼻尖痣摇摇欲坠,眸子里像刚下了一场缠绵的春雨,温酥得可以滴出水来。
这极致的男Se诱惑,饶是圣人来了也得心尖颤上一颤,可夏诺却像在大润发杀了十年鱼一样,心如止水,冷冷地命令道,“你,给我去后座躺着。”
将他安顿在后座后,夏诺突然想到,他晚上也几乎没有进食,万一吐车上就麻烦了。于是,她又掏出几颗溏心巧克力,撕了包装,塞到他嘴里。
林濯清本能地就要往外吐,她一把捂住他的嘴,恶狠狠地威胁道:“给我吃掉,不许吐。”
她也就只敢趁着林濯清喝醉了,没啥攻击性又无力反抗的时候,才敢欺负欺负他。
看着林濯清鼓动着腮帮子嚼巧克力,像只委屈小狗一样眼神湿漉漉的,她不禁莞尔一笑,伸手把他的头发揉的更乱了。
车开了一会,经过街心公园时,林濯清突然坐起身来,急切地拍打着车门,坚持要下车。
夏诺被他吵的头疼,不得不停下来,看他要做什么。
没想到,车门一开,林濯清便如脱兔般冲了出去
夏诺无奈地紧随其后,“去哪儿呀?”
追逐了一阵,林濯清在一座喷水池前停下了脚步。那是个许愿池,周围环绕着巴洛克风格的小天使雕塑。
他似乎在等待着什么,嘴里默默地数着数字。
夏诺环顾四周,发现这里空无一人,连灯光都未曾点亮,不禁疑惑地问:“你在这里做什么?”
林濯清嘴里倒数着,“……五,四,三,二,一。”
随着倒数的结束,教堂的钟声在午夜十二点准时响起,喷水池随之亮起了五彩斑斓的灯光,水柱也开始变幻起舞。
夏诺惊讶地问:“这是……”
林濯清从口袋中掏出两枚硬币,背对着许愿池,用拇指轻轻一弹,一枚银色的硬币划过一道优美的弧线,从他的左肩上方落入池中。
他轻声许愿:“我希望能与我爱的人永不分离。”
紧接着,第二枚也顺利入池,他长腿一迈,站上喷水池的边缘,发出中二的豪情壮志:“我希望,东创成为全球最强的AI公司,我要以东创之魂,燃中国AI之光!”
夏诺一怔,眼圈泛红。
小时候,妈妈曾告诉她一个关于罗马的美丽传说:如果有人背对着喷泉,右手拿硬币从左肩上方向后投入水中,就能实现自己的愿望。一枚硬币代表此生会再回罗马,两枚硬币代表会与喜爱的人结合,而三枚硬币则能令讨厌的人离开。
在她苦苦追求林濯清而不得的那段日子里,她每天都会带着两枚硬币,偷偷地去学校喷水池边许愿。第一枚,祈祷与林濯清永不分离。第二枚,祈祷能考上京外。
没想到他竟然都知道。
夏诺轻声回应:“好,你的愿望我收到了。”
凡你所愿,我定会相助。
林濯清摇摇欲坠,似乎随时都会一头栽进水池里。夏诺大惊失色,急忙上前想要拉住他。
岂料,他却狡黠一笑,向前倾倒,一把抱住了夏诺,满意地说:“我就知道你舍不得……”
他的头埋在她的颈间,双手紧紧环住她,仿佛想要将她嵌入自己的生命,从此亲密无间,永不分离。
夏诺闭上眼,贪恋这片刻的温暖。如果时光能停留在这一刻,该多好。
林濯清在满室阳光中醒来,头痛欲裂,酒真是穿肠毒药。
他依稀记得,昨晚是夏诺送他回来的。
他掀开被子,目光落在身上那件熨帖的睡衣上,微微一怔,随即感到脸颊一阵发热。
她替自己换的衣服吗?
这时,门外传来了一阵动静,难道是她整晚未走,一直在照顾他?
林濯清红着脸打开门。
“早啊,老大!”穿着围裙的夏明洲一边将早餐摆放在桌上,一边热情地向他打招呼。
林濯清有些惊讶:“怎么是你?”
夏明洲解释道:“哦,小夏告诉我你昨晚醉得厉害,担心你一个人晚上会有事。所以她让我过来照顾你一下。”
林濯清指着自己身上的睡衣:“那这衣服?”
夏明洲一副求表扬的表情,“当然是我帮你换的,你昨晚的衣服上又是咖啡渍又是红酒渍,已经送去干洗了。”
“你不是带你的狗去医院了吗?”
“害,虚惊一场,我们家六一偷吃了我妈没放冰箱的红心火龙果。吓得我妈还以为它便血了。”
夏明洲继续说:“老大,你快去洗漱一下,过来吃点东西吧。”
林濯清沉默了……
此时,另一头,魏惜今偷偷摸摸地来到夏诺的办公位,一脸语重心长地说:“我觉得咱们应该去给紫荆道个歉。”
他接着解释:“是这样的,我琢磨了一下,这季度他们或许没有投资额度了,但咱们可以等它下一季度。”
“这次不找那几个货了。我带你直接找朱总。他是紫荆副总,拥有决定性的一票。而且他是我小姨夫的球友。多少会给我几分薄面。”
夏诺正淡定地整理着开会的资料,并未搭腔。
“别管这些了。”魏惜今一把夺过她手里的文件,语气中带着无奈,“你以为我想去低声下气求人。老林是个超然物外,不沾染世俗的天才。那这种俗事还不得我下场处理。”
“市面上的投资公司我们基本都接触过一遍了,如果连紫荆都不愿意给我们投资的话,那东创的未来就真的岌岌可危了。”
“姐,哦不,姑奶奶,你就当是为了老林,稍微低下你高贵的头颅吧。”
夏诺终于开口:“好,我跟你去,的确应该要道歉。”
“仗义!”魏惜今摩拳擦掌,“到时候你别说话,让我来说。哥保证,一定不会让你受太大委屈。”
魏惜今带着夏诺来到了紫荆的总部,跟前台说约见朱总。前台小姐礼貌地请他们稍等,但这一等,几乎耗去了整个上午。
魏惜今试图安抚她:“朱总可能上午开会忙,咱们再等等是应该的。道歉得有个道歉的态度。”
夏诺沉默不语,心中却明白,这商场上,抬头不见低头见,大家都讲究和气生财。即便不打算投资,也不至于如此戏弄人。更何况投资经理能做到这个位置,个个都是人精,那几个故意刁难的人显然是上面授意的。恐怕他们就算等到天荒地老,这个朱总也不会见他们。
魏惜今敲敲前台的桌子,露出招牌微笑:“小姐姐,再帮我问问朱总的会开完没有呗。”
他生的俊俏,风流天成,以往他这样笑,女孩都抵挡不住。
然而,前台小姐只是保持着礼貌的微笑,回答说:“抱歉,朱总的秘书刚刚通知,朱总今天全天都有安排,恐怕无法见您二位。”
魏惜今追问:“那我们明天来也行,明天朱总有空吗?”
前台小姐依旧礼貌地回答:“不好意思,明天朱总同样没有空,这一周的日程都已经排满了。”
魏惜今明白他们这是吃了个软钉子,对方显然是故意避而不见。
他皱着眉对夏诺说,“要不我们先回去,回头,我再找我小姨夫去说说。”
没想到夏诺却从容地说:“来都来了,回去做什么?”
她从钱包里取出一张黑底金字的名片,上面印着花体英文,背面则雕刻着一个繁复而精美的盾牌图案,饰以王冠,护盾兽为狮子和独角兽,像是某个家族的族徽。
“麻烦帮我将这张名片递给你们朱总。”
前台小姐微微皱眉,但朱总的秘书早有交代,要他们以礼相待,避免不必要的冲突。她问:“有什么留言吗?”
夏诺淡淡回道:“没有,他看到了自然明白。”
没过多久,前台小姐便再次出现,这一次她的态度有一百八十度的大转弯,格外恭敬:“Nora小姐,朱总请您进去,这边请。”
“牛啊!”魏惜今竖起大拇指,也想跟随夏诺一同进入,却被前台小姐礼貌地拦了下来。
“抱歉,魏总,朱总只邀请了Nora小姐一人。”
“那就你进去吧,记得认错态度一定要诚恳。”魏惜今叮嘱道。
前台小姐领着夏诺穿过宽敞的走廊,直接来到了朱津的办公室门前,“Nora小姐,请进。”
夏诺步入了这间气派非凡的办公室。这里的每一处细节都透露着主人的品味与地位:办公桌是由上等的黑檀木精心打造而成,沙发则是意大利手工制作的精品,而办公室内的其他陈设,不是名家大作就是价值不菲的玉石文玩。
年约四十的朱津见到夏诺,立刻站起身来,面带歉意地说道:“抱歉,Nora小姐,不知是您大驾光临,好久不见了。”
夏诺回以温和的微笑,“别来无恙,Julio。看来你的事业发展得很不错。”
“这都多亏了Nora小姐当年的帮助。”朱津的语气中充满了感激。
五年前,朱津还是Winston美国分部的一名投资经理,但他却不知怎么,鬼迷心窍地收了客户的回扣。那时她正陪Alex在美国出差,被查出来后,Alex震怒,要求立即将朱津开除,并在全行业进行通报。这样一来,他想要再在金融圈找工作几乎不可能了。
这件事本与夏诺无关,但在一次偶然的机会,她目睹了这位中年男子在楼梯间悲痛欲绝地哭泣。经过一番交谈,她了解到朱津的妻子身患重病,急需一大笔医疗费用,这才促使他铤而走险。
恻隐之心下,她恳求Alex让朱津自己主动提离职,保留他最后的体面。
正是这样的善缘,所以今日的朱津会把夏诺奉为座上宾。当然也有一部分忌惮她的原因,毕竟她知晓他的过去,握有他的把柄。
朱津礼貌地问道:“Nora小姐今天来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夏诺开诚布公地讲述了昨晚饭局的始末。
“实在抱歉,我御下不严,我马上叫他们来给您道歉。”
夏诺纠正道:“不是向我道歉,而是向东创道歉。”
“明白,我会让他们亲自到东创去赔罪。”朱津承诺。
夏诺接着说:“另外,还有一件事,我想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做?”
朱津沉吟片刻,缓缓说道:“其实,东创是我们最初非常看好的项目,模式新,产品潜力大,增速快。我们也的确认真考虑过投资计划。但您也知道,这行也不是光考虑投资回报率就行,投资公司也不意味着就是绝对的上游。我们也有自己的一些顾虑,也需要考虑与其他合作伙伴的关系,权衡各种利弊,评估风险。包括我们的董事会也有些不同的声音,所以这个决定,很难短时间内做出来……要不我再申请重启评估一下。”
夏诺自然听出了他话中的深意,他们虽然看好东创,但显然有更强大的势力在背后阻挠,甚至警告这些投资人。
“方便告诉我背后是谁吗?”
朱津沉默了一会儿,然后低声说:“东讯。”
东讯,国内目前市值最高的互联网公司,数一数二的龙头老大,几乎在很多领域诸如即时通讯、线上支付、社交媒体等都形成了垄断之势。
夏诺顿时心下了然,“感谢告知,那我就不多打扰了。”
“言重了。”
夏诺又补充道:“对了,我理解你的难处,但麻烦你转告下面的人,不投资可以,但不要戏弄别人,浪费别人时间。”
朱津保证道:“请放心,以后不会再出现此类事件。”
朱津一直恭敬地将她送到了前台,他好不容易爬到现在的位置,因此做人做事更加谨小慎微。
“朱总,留步。” 夏诺轻声说道,示意他不必再送。
魏惜今头一次见到朱津展现出如此谦卑的态度,惊的下巴都要掉下来了,“卧槽,你丫到底什么来头。”
夏诺淡淡说:“没什么来头,只不过他曾经欠我一个人情,加之我手头有些能左右他地位的小把柄。”
魏惜今的震惊之情溢于言表,他难以置信地看着夏诺,得重新评估一下这死女人的身份与能力了。
夏诺接着问:“他告诉我,是东讯警告了全行业,不能给你们投资。你们跟东讯有什么过节吗?”
魏惜今愤愤不平,“TMD,原来是这帮孙子背地里使坏。”
“年前的时候,他们有个总监来谈过,想要收购我们。你知道老林一直有自己的坚持,所以就没答应。”
夏诺心中明了:那这就是问题的关键所在了。
回到公司后,魏惜今一马当先,钻进了林濯清办公室,长吁短叹。
林濯清见怪不怪,“你干嘛去了?一整个上午找不到人。”
魏惜今有气无力地回道:“带着夏诺去紫荆道歉了。”
林濯清蹙眉,“你……”
“你先别心疼,最后是他们给我们道歉。而且夏诺还神通广大地问到了背后搞我们的是东讯。”
他苦恼地抱着头,“这下可怎么办啊?”
跟庞然大物东讯相比,他们连只小虾米都算不上。
林濯清却显得异常镇定,“当初拒绝他们的时候,我就知道,此事不会这么容易结束。”
“那咱咋应对?”
林濯清淡然道:“以不变应万变。”
朱津的办事效率够快。下午,昨晚上那几个出言不逊的经理就亲自上门来赔礼道歉了。
夏明洲围观完以后,目瞪口呆地走回办公室,却发现夏诺正在修理打印机。
他赶忙上前,“夏姐,夏姐,以后这种小事我来做。”
夏诺疑惑,“你怎么了?”
夏明洲一脸崇敬,“姐,你的事迹我都听说了,我真心佩服得五体投地。从今往后,你是我永远的姐,唯一的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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