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1
夏诺起床的时候，林濯清已经离开。她拾起茶几上的便笺，是熟悉的苍劲有力的字迹，上面列着门锁的密码，他的手机号，以及一些交代：钱在信封里，我的旧手机暂时给你用，要叫外卖的话，让小诺帮你订。
她拿起桌上的老式诺基亚手机，以前她也有一只一模一样的。那是刚高考完的时候，她的手机坏了，她央着林濯清陪她去买手机，最后她用“买一送一”的拙劣借口绑架林濯清跟她用情侣机和情侣号，还美其名曰，就当提前演习了。可惜，最后那个手机她也没能保留下来。
夏诺打开手机，里面很干净，没有任何通话记录或短信。她慢慢地翻转到手机背面，才发现这并不是她送给他的那支，因为当年她亲手在两个手机背面偷贴上了属于两人的大头贴，记忆中那应该是他们唯一一张双人合照。
她苦笑，真是魔怔了，都这么多年了，为什么还会产生这种不切实际的期待。
这时，诺基亚在她手中震动伴随着标志性的nokiatune，是林濯清的来电。
她一愣，随即按下接听键。
“警局来电话说嫌疑人抓住了，让你去一趟配合辨认。你准备一下，一点半我去接你。”
“好。但其实……”
“嘟嘟嘟……”
……（鲫鱼苗：果然只要我挂的够快，别人就无法拒绝我。）
林濯清的说话风格依旧那么直截了当而简短凝练。以至于夏诺的后半句“我可以自己打车过去。”还没来得及说出口，就被忙音直接掐死在喉中。
夏诺倒也不恼，她拍拍脸，这是她少年时的习惯，每次沮丧失落的时候，这样拍拍自己好像就能重启，重新打起精神来。
时间不多，她刚简单地对付完一顿Brunch（早午餐），林濯清的车就到了楼下。
夏诺坐进副驾，展开一个感激的笑容，“谢谢你特意来接我。”
林濯清没有看她，只是淡然地说，“我正好要回一趟京溪大学，顺路而已。”
行，又是她自作多情了。夏诺尴尬地转移话题，“那个，你吃中饭了吗？”
“吃了。”
“吃的啥呀？”
“本帮菜。”
“好吃吗？”
“还行。”
“哪道菜……”
林濯清终于忍无可忍，“夏诺。”
夏诺不明所以地转头望向他，“啊？”
“没话不必找话。”
夏诺低头乖乖闭嘴，林濯清本就是寡言少语之人，夏诺也着实尬聊不下去了，于是两人一路无话，但安静的氛围下，反而没有那么尴尬。
很快就到了警局，陈年永领着夏诺去审讯室，林濯清想陪同却被拦了下来。
拦住他的年轻警察做了个向外请的手势，“抱歉，无关人员不得擅入，请在外面等候。”
夏诺回头对他安慰一笑，“没事，别担心。”
陈年永带着夏诺来到单向玻璃后，指着玻璃后穿着囚服颓坐在审讯椅上的模糊人影问：“你仔细辨认一下，在机场把孩子交给你的是他吗？”
夏诺走近一点，凑近在玻璃旁观察了许久，答道：“是这个人，我清楚记得她的长相和纹身，对的上。但她怎么是个男的？”
“那就没错。”陈年永带着她往外走，“我们调取了机场所有相关监控，逐帧调查，发现嫌犯是乔装成女性，利用孩子进行运毒。正好碰上那天是京溪市的禁毒日，机场的安保检查工作比以往更严密，对方发现有暴露的风险，于是把孩子交给你以后，他在厕所重新换回了男装，随即离开。”
夏诺恍然大悟，“难怪，我一直就在门口等着，都没有看到有女人出来。”
陈年永笑着对她说，“还得感谢你提供的重要信息，我们查到了一班当天上午几内亚飞京溪的航班，拿到了乘客资料，随即又在机场找到了他来不及取走的行李，这才彻底确认了嫌犯的身份。技术部的同事借助天网系统锁定了他的位置，昨晚顺利逮到了他。”
夏诺摆手，“不必客气，这是我应该做的。那我的嫌疑是不是洗清了？”
陈年永点头，“昨晚我们已经加急审讯了他，确定你与此事无关。”
夏诺露出笑容，“太好了，那我可以取走我的行李了吗？”
陈年永没有正面回复，反而问到：“夏小姐，我们的同事在检查你的行李时，找到了几瓶药，请问是做什么的？”
夏诺没有预料到对方会有此一问，下意识眨眼道：“只是一些治失眠的药。”
作为一名经验老道的刑警，陈年永没有漏掉夏诺眼里的闪躲。他站定，一双鹰眼折射着复杂的光芒，“我们收到了缙南警方传过来的一些关于你的资料。夏小姐，你的背景比我想象的要复杂许多，我恐怕…”
“我明白。”夏诺没有让他把话说完，她抬眸正视陈年永，“我会配合。那几瓶药，您如果怀疑，可以送去做个成分分析，我可以继续等。”
夏诺的态度转变让陈年永愣了一下，她此时的坦荡倒不像是装出来的。实际上，她不提，药检部门的同事也已经在做成分分析了。
陈年永换上一副和善的笑容，“感谢你的理解。一旦结果出来，我会第一时间通知你。”
夏诺垂眸，“谢谢。”
02
林濯清孤独地站在走廊的尽头，午后的阳光争先恐后地从玻璃窗中倾泻而下，暖黄的光线就像是开启了某个时空隧道，夏诺清晰地看见记忆深处那个长身鹤立，皎如玉树的少年微笑着向她走来。
她呆立在原地，眼眶一热。
“你怎么了？”清朗的少年和眼前沉静的男人重合。
夏诺回过神，她眨掉眼里的泪水，“刚有灰尘掉到眼睛里，现在好多了。”
她露出一个大大的笑容，“没事了，咱们走吧。”
林濯清侧过头望着走在他身边一脸轻松的夏诺，刚刚那一瞬，他分明在她眼中看到了巨大的悲伤和委屈。
但夏诺显然是想粉饰太平，于是林濯清也默契地不再追问。
“你的行李呢？”
夏诺下意识地选择了撒谎，“陈警官说警局有个什么程序要走，过几天会通知我来取。”
夏诺的说辞没有什么不妥，林濯清反手拉开车门对她说：“上车吧，我先送你回家。”
夏诺也不落座，只揪着手指，眼巴巴地望着他，“我能跟你一起去京溪大学吗？”
她接着补充道：“那可是国内第一学府，我一直心生敬仰，想去参观。”
林濯清并没有拒绝，“那就走吧。”
夏诺瞬时开心了，是发自内心的开心，林濯清也忍不住弯了唇角。
工作日的下午车流很少，他们很快就到了京溪大学。
京溪大学的正门是古典三开朱漆宫门，是明朝时遗留下来的老建筑，风格古朴庄严。
夏诺站在匾额下，赞叹道：“真是百闻不如一见。”
林濯清见怪不怪，“进去吧。”
从正门进去是一条宽阔的大道，道路两旁栽着许多高大的樱花树，此时已不是盛花期，花势渐颓，风一吹，粉白的花瓣就洋洋洒洒地飘落。
夏诺小跑到树下，正好接住一场樱花雨，她转身笑得见牙不见眼，“林濯清，像不像秒速五厘米？”
这是她年少时最爱的电影，拉着林濯清看过好几遍，她轻声念道：“ねぇ、知ってる？桜の花びらが落ちるスピード、秒速5センチメートルだって。（呐，你知道吗？樱花下落的速度是秒速五厘米）”
怎么会忘记，夏诺每次都会为明里和贵树的错过哭得稀里哗啦，然后强行跟他拉钩约定，以后一定要一起去看一次樱花。
林濯清走到她身边，她正抬起头喃喃道，“又少了一个遗憾。”
可惜林濯清并未听清，“什么？”
“我说樱花真美呀。”夏诺展颜，那一瞬光彩照人的美丽，生动地演示了什么叫人比花娇。
林濯清的呼吸为之一滞。
夏诺没有察觉到他的异样，继续说到：“这条就是大名鼎鼎的光华路吧？”
“是。”
“那栋楼是不是就是明德楼？据说能容纳好几千人的大会堂。”
“没错。”
“这是到了未央湖了，对不对？”
“对。”林濯清侧目，“你倒是对我们学校很了解。”
夏诺打了个哈哈，“我之前看了些关于京大的旅游攻略。”
说完也不管林濯清作何反应，她疾走几步，指着一个花园问，“这就是寒绯园吧，我能进去逛逛吗？”
林濯清点头。
寒绯园是个中日友好园，里面栽种了大量日本捐赠的樱花，除了常见的染井吉野樱，八重樱，关山樱还有些稀罕品种如松月和菊枝垂樱，不同种类的花树错落有致，风景更甚。
夏诺缓步而入，又是一声接一声的赞叹。
“咦，这里怎么还有小猫咪。”夏诺轻手轻脚地猫过去，蹲下来看趴在樱花树下懒洋洋晒太阳的三花和橘猫，她伸出手小心地抚摸了一下小猫的头顶。
“这些都是附近的流浪猫，时不时来学校食堂打秋风，学生们很喜欢投喂它们，熟络以后，它们就拖家带口地在寒绯园住下了，久而久之就成了校猫。”林濯清也伸出手挠了挠一只橘猫的下巴颏，那肥猫直接舒服得翻出肚皮来。“它们性格很温顺。”
闻言，夏诺大胆地抱起一只三花，手指微曲挠着它的下巴，三花十分享受地发出呼噜噜的声音。
“真的诶。”夏诺惊喜地抬头看着林濯清，一双小鹿眼亮晶晶的。
林濯清一怔。
夏诺一边撸猫一边说：“我以前也有只差不多的三花，叫小强，因为是我爬别人围墙上救下来的小流浪，命大的很。”
想起夏诺那时狼狈又可爱的样子，林濯清忍不住失笑。
夏诺不明所以，“你笑什么？”
林濯清如实说到：“想起了我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
第一次见面吗？
夏诺想那应该是在高一军训后正式上课的第一天。
那天晨读的时候，她躲在英语书后补觉，班主任老何带了个新同学进来，介绍说新同学因为代表学校参加省里的生物竞赛，免掉了军训。老何还特意强调，新同学曾是京溪一中的全校第一，号召大家向他学习。她这种学渣自是一点也不在乎，但梅舒却推醒了她，对她说有帅哥。当时她对这种享有特权的好学生向来没什么好感，只懒洋洋扫了眼，便说道：“我的评价是普普通通，完全比不上我的哥哥们，甚至不如申冬俊。”
梅舒翻了个白眼说：“你真抬举申冬俊。”
夏诺换了边脸，闭眼继续睡：“舒舒，咱别长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好吗？咱们家俊俊好歹也是咱初中的校草，那也是有几分姿色的。”
新同学在台上做着自我介绍，她完全没在听，只隐约在迷糊间听到了四个字“濯污扬清”。
“夏诺！”老何中气十足的突然一吼把她从睡梦中惊醒。
“到！”她弹起来，站定立了个标准军姿，属实是有点军训PTSD了。
全班哄堂大笑，林濯清也是微微一笑，她满不在乎地吐了吐舌头。
“到什么到？”老何也被她逗得哭笑不得，他敲了敲黑板：“值日生，快上课了，还不上来擦黑板。”
夏诺这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不是睡觉被抓包了，而是今天是她值日，她赶紧狗腿地上来擦黑板，正好与林濯清擦肩而过。
第一次见面，匆匆一瞥，她对林濯清并没有太深的印象，甚至还对他仗着成绩好就能不参加军训，颇有微词。
他笑，应该就是想起了自己当时站军姿的糗事吧。
想到这儿，夏诺不服输地“呵呵”了两声。
这下轮到林濯清莫名其妙了，“你又笑什么？”
夏诺眨眨眼作无辜状，“我说了你别生气。”
“好，你说。”他倒想听听夏诺会说些什么。
“我记得当时你的同桌好像是卓尔群吧？她可傲着呢，选座位时，她可不允许任何人做她同桌，但她居然相中了你，我想大概因为你们一个卓尔不群，一个濯污扬清吧。还挺押韵的，skr～skr～。”
夏诺说得这个事儿也是发生在那天晨读，老何安排林濯清坐在了教室的唯一一个空位，做卓尔群的同桌。
他还记得刚一坐下，那个面容文静的女生就对着他自我介绍到：“我叫卓尔群，卓尔不群的卓尔群。以后咱们互相学习，共同进步。”
她一说完，全班又是哄堂大笑加各种起哄。因为刚刚林濯清在台上也是这么介绍的，说自己是“濯污扬清”的濯清。
“我当时就觉得你和卓尔群，你俩可真装呀。”
“还有你那名字能不能别写的那么用力，我擦了半天都没擦干净，胳膊都酸了。”
这就是以前的夏诺，牙尖嘴利，从不吃亏。她也不管林濯清越来越黑的脸索性全说了，反正他向来是纸老虎。
“夏诺。”林濯清生气的时候不会咬牙切齿也不会勃然大怒，他只会压低了声线喊人大名，就像风暴来临前的副热带低压。
夏诺抱着猫跑开，笑着对他竖起一根食指，“哎！说好不生气的。”
“学长？”夏诺的背后传来一声清脆的呼唤。她转身，只见一个大眼圆脸的漂亮女生朝他们的方向走了过来。
女生惊喜地说，“刚远远地看着像是你的背影，没想到真的是你呀。你怎么回学校了？”
林濯清对女生微微一笑，声音也变得柔和起来，“孙教授找我聊点事儿。”
“哦，”女生注意到站在一旁的夏诺，“这位是？”
林濯清刚想开口介绍，夏诺抢先做起了自我介绍，并伸出右手，“你好，我是林濯清的高中同学夏诺。”
“哦，你好，我是瓜西洲。”瓜西洲握住夏诺的手，偷看了眼林濯清，对方并没有任何反应。
夏诺露出真诚的笑容，“很高兴认识你，瓜瓜。”
瓜西洲一愣，陌生人很少有直接上来叫她“瓜瓜”的，这是她家人和少数几个亲昵好友才会叫的小名。一般人就算为了拉近距离，也只会礼貌地叫她西洲或者洲洲。学长的同学好像有点太自来熟了，不过她倒是不反感这种熟稔，反而觉得夏诺的声音很有亲切感，好像在哪儿听过。
正说话间，下课铃响起。瓜西洲对林濯清说道：“学长，孙教授应该下课了，你快去吧。我也要去准备一下去上课了。”
“好。”两人道别后，林濯清带着夏诺往信息系教学楼赶。
瓜西洲朝相反的方向走去，走了几步，她的手机响起，低头一看是个归属地显示为英国的诈骗电话。她摁了拒绝键，突然脑子里电光火石般闪过一段回忆，她记起来在哪里听过夏诺的声音了，是六年前，她接到的那个来自英国的电话。瓜西洲急忙回头，但两人的身影已经远到看不见了。
夏诺踢着路上的小石子，漫不经心地问，“瓜瓜还在读书吗？”
“她是老师。”
夏诺惊讶，“啊，可她看上好小呀。”
“别小瞧她。”林濯清轻描淡写地说，“她可是外语学院里最年轻的副教授。”
夏诺感叹道，“真是年轻有为。”
林濯清在一栋L形的教学楼门口停下来，“我要进去找教授，你在楼下等我？”
夏诺摆摆手，“你忙你的，我四处逛逛。”
她漫无目的地在京大走着，倒没有什么特别想去看的景点，她只是享受这种自由散漫地走在校园里的感觉，这是不曾有过的体验。路上偶尔能看见一些形色匆匆的学生，每个人脸上都是一副朝气蓬勃，对未来充满憧憬的样子，令人心生羡慕。
走累了，她就索性在篮球场外的看台上坐下，栏杆旁有几个女生正激动地握着手，为球场上的人欢呼。她微笑地看着年轻的男孩子们奔来跑去，挥洒汗水，想像着林濯清当年在学校里，或许也是这般叱咤风云，被女孩子们围观爱慕。
从林濯清所在的六楼可以清晰地看到夏诺的移动轨迹，她才逛了一会儿，就迫不及待地跑去看年轻的男大学生了。
林濯清在心底轻嗤一声，这花痴劲儿倒是一如既往。
孙教授抿了一口保温杯里的茶水，“濯清啊，你那个要在学校建一个技术创新实践基地的想法，我给院里报上去了。领导们觉得想法不错，现在就业市场竞争激烈，学校也希望能培养更多具有全面素质与创新能力的人才，提高学生们的就业竞争力。”
孙教授从公文包里拿出一张文件，“喏，这是上面的批复和要求。这样，你据此拿出个具体的方案来，大家讨论一下，如果没问题，下学期就可以开始正式实行。”
“谢谢老师。”林濯清会有此提议，一方面是希望能为东创发掘更多有能力的技术型人才，建立储备人才库，而放眼国内，全国最优秀的一批学子就在京溪大学；另一方面，这里又是他的母校，作为嫡系师兄，这也算是他帮助学弟学妹，回馈母校的一种方式。
“别谢我，是院里该谢谢你才对。”孙教授慈祥地笑了，林濯清是他门下最得意的弟子之一，他是亲眼看着这个惊才绝艳的年轻人如何一步步走到了今天，而林濯清始终怀着感恩谦逊之心，着实难得，这让他老怀甚慰。“你呀，要是有空，多回母校开几场讲座，给那帮小崽子们讲讲。好多人都把你视为榜样哩。”
林濯清毫不犹豫地应承了下来，“好。”
“对了，今天找你来还有件事儿。今年是全国大学生信息竞赛的第十届了，轮到咱院里主办。院领导和我的意思是想邀请你回来做评委。”
林濯清抿唇，“老师，我资格尚浅，怕难以胜任，您还是找别人吧。”
孙教授板起脸，“你是第一届金奖得主，现在又是国内人工智能领域的领军人物之一，谁敢说你没资格？”
见林濯清沉默不语，孙教授叹了口气，他这个学生什么都好，就是太过于内敛，显得暮气沉沉的。“年轻人总归还是要有些傲气，过分谦虚就是世故了。”
林濯清垂首，“学生明白了，就按照老师您说的办吧。”
“这才对咯。”孙教授顿时喜笑颜开，“你的小师弟也会代表京大参加这次的信息竞赛，你俩还没见过吧？呵，那可是个狂妄的家伙。你要是在赛场上见到一个眼睛长在头顶上的小崽子，那就是他了，记得替我好好教育教育他。虽然是个好苗子，但太过心高气傲也不行，得好好敲打一番。”
“好，我记住了。”林濯清顿了顿，“老师，如果没有别的事，那我就先告辞了？”
孙教授知道林濯清刚往楼下篮球场看了好几回，想必与人有约，于是笑道：“老头子不耽误你约会了，快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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