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闹的游戏还有下半场。
小狐狸从旁观者视角看到世界一隅,她不用再担惊受怕度日,是岑宁熙救了她,让她从麻木不仁中解放出来。
岑宁熙先扶郑导回房间,沈旭清趁着空挡,喘口气,从后座上下来。过了十几分钟,岑宁熙和一个男生一起下来,酒店的门口停了辆出租车。
那个男生去扶出租车下来的男人,岑宁熙和另外两个女人说了几句话。宁学姐朝岑宁熙露出亲切的微笑,宋学姐则不省人事,要宁学姐扶着。
“小岑,不用你帮忙,你去把车退了。”宁诗雨说。
岑宁熙乖巧地点点头,慢吞吞走到那辆租来的车边上。沈旭清站在车门边上,笑着招呼岑宁熙。
小狐狸先发制人,等岑宁熙凑近,拿胳膊搂着她。
“你怎么哪里都有人喜欢你。”沈旭清咬她耳朵,眼神斜视,注意力在不远处。
岑宁熙晓得沈旭清此举的用意。因为宁师姐目送岑宁熙回到车边,自然也就看到沈旭清。
她俩朝宁诗雨同时比了个“嘘”的手势,像是背地里偷偷相爱的情侣。
宁诗雨领会,挤出很无奈的笑容。
随后,那两个人相互对视一眼,交融在彼此的目光中。
……
考虑到沈旭清的身份特殊,岑宁熙暂时没向任何人公开,唯有宁学姐私下问两句,她才含糊地表示沈旭清的女友身份。
沈旭清回国后,分到的资源依旧少得可怜。比如说给某个三流的歌手当背景伴舞、或者大型的舞台表演作为背景板出场。
她的舞蹈评级,在公司内部评价一直为A,但是她唱功真的很糟糕,大白嗓,RAP稍微好一点,连岑宁熙唱歌都比她好听。
苏楠和孙娜知道岑宁熙找回沈旭清,又惊又喜,电话和微信消息轰炸不断。再然后,是三个人站在统一战线痛斥沈旭清当年的行为。
“99红包。”苏楠管岑宁熙要。
岑宁熙皮笑肉不笑,直接转账。
毕竟之前苏楠找她代购显卡,给了岑宁熙代购费。
沈旭清离开公司时,应该是24岁,恰巧对应上“娱乐圈不收25岁以上”的人的笑话,爱豆吃的是年轻这碗饭。
也许是内娱这几年水平大幅度下滑,多数艺人走网红路线,毫无实力可言。公司迫不得已,将沈旭清推上一档套着“生活综艺”皮套的选秀节目。主要是记录几个练习生的训练日常,在节目最后会挑选出实力强的几个,更进一步培养,也就是所谓“捧红”,让他们出道。
毕竟沈旭清有韩国练习生历史,参加过韩国和日本的选秀节目,无一例外都没能出道,但是和她同期的小花大都走红,也算有点经验。
公司给她包装了一个人设,增添了艺名“沈轲”,让她第一次在国内的节目上亮相。
应节目组要求,拍摄期间练习生会进行半军事化管理,睡前要交手机。沈旭清只能提早和岑宁熙说明情况。
那会儿,岑宁熙因为几个实验报告忙得焦头烂额,实验室跑算力的电脑坏了,他们科研的预算要精打细算。研究生们挑挑拣拣配了台算力电脑,支持国产制造,没买英伟达,没买AMD,用起摩尔线程。
国产显卡兼容性极差,经常出现bug影响实验进度。几个研究生苦不堪言。
白天**个小时上课与实验,是体力劳动也是脑力劳动,岑宁熙压根抽不出时间回沈旭清消息。只有晚上睡觉前才勉强看一下沈旭清的话,然而那会儿沈旭清的手机早就上交了。
她们以这种“轮回”的聊天方式维持了三个月。
同样,节目录制时间,也是三个月。沈旭清有她的剧本,不出所料,她是为了捧同期几个练习生走红的炮灰。
其中有一个还是她公司的,新人,年轻,很有培养的前途。
拍摄结束时间在过年前,播出在新年后。节目组怕和新春档期撞上,拖拖拉拉,到25年三月份才上映。
其实很多练习生的实力并不好,唱跳兼具的少之又少,沈旭清在一众“民间遗珠”中显得更“皇室正统”一点。又被节目组剪去高光的部分,怕她的热度超过其他小花。
25年春节期间,公司给沈旭清休了假,岑宁熙也没回老家,两个人结伴回到临塘。
目的地是临塘老街的一处出租屋,沈曼住在那里,她现在的工作是超市收营员。疫情后就业形势严峻,多数公司都嫌弃沈曼年龄大。
沈曼也有好久没见过沈旭清,上次见面还是国内一个小型演出,在临塘举行,沈旭清偷摸回家一趟。
若今年过年,沈旭清一人回来,沈曼会惊喜,可多了一个人,就成了惊吓。
作为母亲,她当然记得那个人是谁,是女儿高中时期,宁愿和母亲大吵一架都要说喜欢的人。
“小清你……”沈曼看到两个人手牵手站在门口,暗自叹了口气,把岑宁熙请入家中。
岑宁熙做足了功课,知道沈曼腰不好,从郑导那边得到某养生馆的月卡,全国连锁。又找孙娜问了阳之后,人体的一些器官衰竭问题,对症下药买了些中老年补品。若不是沈旭清再三阻拦,岑宁熙就差把“提亲八样礼”全都带上。
沈曼身体不好,脑子还是灵光。从岑宁熙准备的礼物就能看出,这个小姑娘混得还不错,甚至于,和沈旭清已经不在一个阶层。
“宁熙,你现在做什么工作?”沈曼不知如何开口,问了个常规问题。
“在读研究生,博明大学,现在才研一。”
出租屋位于一楼,采光极差,哪怕是在白天,都要开着电灯。屋内很整洁,客厅没铺瓷砖,只有灰色的水泥面做了防灰涂层。卧室稍好一点,铺了木地板,但是材质并不好,走起来咯吱作响。
很像影视剧里,贫困女主的家庭布置,岑宁熙几乎没见过这么老的搭配。
岑宁熙不嫌弃这个小破屋,或者说,她有点心疼。
她们母女俩这几年肯定很辛苦。
“博大研究生……研究生好啊……”沈曼喃喃自语,难以置信。随即,眼神落在沈旭清身上,如有刀人的意味。
沈旭清脊背发凉。
“你们两个怎么碰上的?”
岑宁熙慢条斯理回答:“在日本,我跟导师出差,凑巧碰到她。”
“是我主动搭话,和她重归于好。”
沈曼一眼看出,岑宁熙是把责任都揽在自己身上,她女儿什么德性她不清楚吗?本以为养个女儿要担心被猪拱,没想到自家女儿早早从白菜进化成猪了。
“小清啊,你这衣服扣子又掉了,来来,到妈房间妈帮你补一补。”沈曼抓起沈旭清的胳膊,扭头对岑宁熙说:“宁熙呀,你先坐一坐,别太紧张当自己家就行。”
岑宁熙很礼貌地点头,脑袋里只有一个疑问。
沈旭清穿的是冲锋衣,也没扣子啊?
“我天,沈旭清,不要命了你!”沈曼急的飙出方言,手啪啪打沈旭清胳膊,“讷讷讷,那是博大研究生的嘞,你拿以前的事情威胁她了?她找谁不好偏偏找你?你说清楚,你俩现在是什么情况?”
沈旭清吃痛,露出傻笑,任由老母亲抽她。
她憨笑着说:“妈……你有没有听说过一句话,白月光的杀伤力是无穷的。”
“简单来说,我是宁熙的白月光,她忘不掉,日思夜想只想娶我回家那种。”
沈曼又一巴掌打在沈旭清背上,把沈旭清抽醒了。
“还整上非你不娶非你不嫁这套,就算人家喜欢你,你也不能耽误人家啊?现在又不是没有车没有房只要有一颗爱你的心就够的年代。”
“人家不介意,她父母怎么说,她朋友怎么说,她上司她领导怎么说?你呢,你两年后解约没工作,就靠她养着吗?”
“她这么好的条件找谁不好偏偏找你?她就算喜欢女生,去博明大学里边找啊,那些女生哪个不学历高能力好,你怎么就相信人家会对你好一辈子?”
“小清,不是妈打击你,是不想你步我的后尘。爱情这事,无关男女,差距要是太大真的不行……”
沈曼嘴直,连一点面子都不给沈旭清留。
沈旭清被问得心里郁闷,她料到母亲会这么说,沈曼担心的问题,沈旭清早就想过。
岑宁熙给了沈旭清答案。
“妈,我准备成人高考。新综艺公司给我发了点钱,我如果借此小有名气,还能再赚一点。本来公司就不打算捧我,后续商业安排少了很多。我有高中毕业证,可以高起本考,我过年后就开始学,说不准能拼一个本科。”
成人本科2025年入学考试于2025年10月18日至19日举行,现在是2月份,沈旭清还有将近半年时间。
沈曼吸一口气,“可是,报班要很多钱,你确定公司给你的够吗?”
“妈,我不报班,纯自学。何况我谈了一个博大研究生,她一个人顶外边好几个补习班。”
“你,哎哟……”沈曼说不出话来,她挺对不起岑宁熙的,喜欢上自家的女儿,又要来精准扶贫。
沈旭清眸光熠熠,她问沈曼:“妈,你同意我们在一起吗?”
“我怎么办?我得了便宜还卖乖不成?人家应该还没和自家父母说吧,看她的意思就是,你得考个本科,她好回去和家里人交差。她父母我听说都体制内的吧,要是为人很传统,不接受你,妈也帮不了,只能看你自己了。”
“你呢,好好努力,莫辜负人家。”
岑宁熙那么好,沈曼又怎么会不满意。只怕自家女儿拖累她,都是女孩子,她怎么舍得让一个女孩扛着另一个女孩走。
沈旭清表情凝重,笃定道:“我不想拖累她,一点儿也不想。”
沈曼和沈旭清从主卧里走出来,俩母女的神情暗沉,岑宁熙心里捏一把汗。
看起来像吵架了。
岑宁熙站起身,试探性问:“阿姨,您能不能接受我,喜欢您的女儿?”
“是那种,想要和她结婚的喜欢。”
沈旭清瞧瞧岑宁熙,又瞥了眼沈曼。她看到两个人都神情复杂,互相对立站着,情不自禁笑起来。
沈曼缓和了神色,露出释怀的笑:“其实小清很早就和我说过,她喜欢你,早到你们还在上高中的时候。”
岑宁熙心里一咯噔,抬眼看沈旭清。小狐狸把脸藏到围巾里,侧头不敢看她。
“我不在意小清喜欢谁,她能过得快乐就好。但是宁熙,我还是劝你一句,别太委屈自己,好不好?”沈曼她将担忧放在岑宁熙身上。
岑宁熙了然,顿觉沈旭清和她妈妈真的一模一样。
“阿姨,我明白您的意思。旭清也在努力改变现状,我的导师和师兄师姐都知道她的存在,并且表示接受。我爸妈那边……他们并不像您想象中那么古板,放心。具体的工作安排和未来发展,我们会一起努力,我们才22岁,可以一边打拼一边扶持。我并不着急和沈旭清谈婚论嫁,只想您默许我们先在一起。”
沈曼笑了笑,竟然有些羡慕起沈旭清。这世界上除了妈妈,竟然还有第二个人这么爱她。
还是一个女孩。
“小熙,阿姨同意了。你和小清的事情我不打扰,不过一定要过得好好的,答应我,行不?”沈曼她已然把岑宁熙当作第二个女儿。
连四年的空白期都没能分开她们。从黄昏到黎明,日子还有好久好久,久到可以陪她度过很多个春秋朝暮,再在每个夜晚一同枕着星辰入眠。
“妈,肯定会幸福的。”
“肯定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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