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不其然，几日后上朝时，刑部侍郎费允上奏称寻到了燕王说的蛮族俘虏，但审讯后发现西定王勾结蛮族的事纯属子虚乌有。
“臣审问时发现这蛮人说话颠三倒四，根本不足为信，再者蛮族之人对西定王都怀恨已久，他们怎么会和西定王勾结。”
燕王见势头不妙，并不想坐实排除异己的罪名的罪名，急忙上前争辩。
“利益驱使，这群蛮子哪有什么忠义血仇可言，只要条件丰厚他们和谁都能合作。再者费大人说这群俘虏说话颠三倒四不足为信，那敢问大人是怎么审出来西定王勾结蛮族的事情是子虚乌有的。”
“我们刑部有的是让他说实话的方法。燕王殿下说他们是一群只要条件丰厚可以随便和人合作的蛮子，那我敢问燕王殿下，是不是只要你开的条件丰厚，他们就可以和你合作随便诬陷别人了。”
燕王被他气的微微发抖，扑通一声就跪到在太和殿上，带着哭腔向皇上大喊：
“你血口喷人，父皇，儿臣怎么会如此恶毒，勾结外敌构陷功臣，父皇明鉴啊……”
“那西定王就会勾结外族了吗？臣还想问问燕王殿下，西定王战功赫赫，抵御蛮族几十年，勾结蛮族卖国对他有什么好处……”
李云睿终于听不耐烦了，大喝一声“够了，都少说两句。”
群臣跪下请皇上息怒。
李云睿不耐烦的摆摆手让他们起来。“还有你，都是受封的燕王了，还在太和殿上哭哭啼啼的，像什么样子。”
燕王从地上爬起来向他的父皇又行了一礼。“儿臣知错了，儿臣只是听到费侍郎的话一时……”
李云睿不耐烦的打断他，“好了，这件事就交由刑部严查，不能让忠臣蒙冤，也不能轻饶了叛国之人。今日就先下朝吧。”
就这样，刑部联通兵部和大理寺又查了几个月，发现乃是西定王身边的一个侍卫受燕王指使偷走了他的私印，并伪造出了勾结文书。人证物证聚在。
那个侍卫的母亲被燕王捉去威胁他，他不得已下妥协偷出印章。这个侍卫也在认罪后留下遗书称无脸再见王爷而自杀了。
虽然不知道里面有多少是太子殿下的手笔，但是这个案子最后在临近年关的时候定案了。
皇上连下几道圣旨，燕王被褫夺封号，西定王官复原职，仍是西北的兵马大帅。所有的一切都像青岚计划的那样。
“我的太子殿下真是算无遗策。最后好一个死无对证，让燕王哭都找不到地方。”下朝后楚晚月便凑到青岚面前。
“过奖过奖，对付他们我还是有信心的。”青岚也不谦虚，接受了这个夸奖。
“但是太子殿下，有一个问题，我早就想问你了。”楚晚月看青岚面色尚佳：“你是不是跟你父皇不太对付呀？”
“怎么会？他是皇上，是君王，我只是一个臣子，怎么会和他意见不同？”青岚略带嘲讽的说。
“过完年我就又要回西北啃黄沙去了。”楚晚月略带遗憾的看着天空飘下的淅淅沥沥的小雪：“离开之前的这段时间还要承蒙太子照顾，带我在京城好好转转。”
青岚应下了。
雪落城墙，花败枝头，又复一年冬。
刚回到府里，楚晚月的近卫费皆就来报：“属下带人在京城查了很长时间。终于发现了蛛丝马迹，据说两年前，也就是太子殿下14岁的时候。有人告诉太子殿下，他的母后是被父皇所杀。”
“你最好清楚自己在说什么。”楚晚月寒声打断他。
“属下一开始也不相信，但是后来多方探听，才从前些年在东宫照顾太子殿下的一个厨子证实。据说太子殿下刚听闻此事也不相信，但是后来太子殿下托人查了将近一年，发现此言非虚。”费皆跪下解释道：“因为知道了这件事，太子殿下还大病了一场，险些丧命。”
“皇上杀了皇后，为什么？”楚晚月问道。
“这个恕属下无能没有打探出来。”费皆回答。
“行了，你退下吧。”楚晚月吩咐：“等一下，你刚才说青岚大病了一场，那皇上已经知道青岚已经知道他杀皇后这件事了？”
“这件事皇上应该不知道，太子殿下查的时候很小心，没有惊动其他人。如果不是殿下身边的老人都知道您和太子殿下亲密无间，他们也不会轻易告诉我。”
最后这句话莫名取悦了楚晚月，他嘴角不自觉的微微上扬，坐在侯府的大摇椅上陷入了沉思。
怪不得这次回来青岚会是这个态度，但是中间到底发生了什么事？这次回来他明显感觉到，虽然表面上青岚还是那个翩翩公子，但他内里的性格大变。
“你继续查，无论用什么手段，都要把这件事弄清楚，特别是细节”楚晚月对费皆吩咐道。
“对了，你派人去太子府上，就说我要约他一起去添香阁吃酒。”楚晚月想起这位自幼认识的太子脸上就有藏不住的笑。
楚婉月一抬头就看见窗外的红梅沾了些年末的残雪，愈发红艳诱人。
天将暮，雪乱舞，半梅花半飘柳絮。
他无声的笑了。
次日晚上，添香阁里红袖招招，临近岁末，地方各官都入京了，这个京城最大的酒楼愈发热闹。
楚晚月在楼上的雅间等了许久，看着下面大厅里的舞姬跳了足足有四曲，也未等到青岚。
不过添香阁的实在风雅，一曲羽衣岚裳过后后竟是铿锵有力的十面埋伏。琵琶与古琴的合曲迎来了四周武将的一众喝彩。
楚晚月一时有点出神，想起了自己征战沙场的日子。就在这时，有人拿扇子敲了敲他的额头。
他反手一把抓过扇子，把来人拉至面前。拉近一看，果然是迟到许久的太子殿下。
“有约不来过夜半，闲敲棋子落灯花。”楚晚月夺过他的扇子摆弄着：“太子殿下让我等的好辛苦呀！”
“这么晚约我出来有事吗？”青岚不吃他这一套，又从袖子里掏出另一把扇子。
“昼短苦夜长，何不秉烛游。”楚晚月刷的一声合上了刚抢过来的扇子，盯着青岚说：“没事就想和你来喝喝酒，叙叙旧。”
“倒是个风雅地方。”青岚盯着下面的舞曲说道。
“那是，约你来的地方能差？”楚晚月随着他的目光也看向了下面的舞厅：“倒是你，刚摆了大皇子跟你父皇一道，怎么也不见开心？”
青岚撇了他一眼：“我看你升职西北提督前途无量，也没见你有多开心。”
楚晚月笑道：“开心，我当然开心，你替我争取来的职位，做什么我都高兴。”
下面的《十面埋伏》已经奏完，二人这才正式入席吃酒。
酒席完后已经到了子时，京城过年除夕这几天都没有宵禁。街上一片灯火通明，到处都是摆摊的小贩和游玩的百姓。
他们两个人就像寻常的世家公子一样漫步在这条繁华的小街，一个不再是担负着一方安危的小侯爷，另一个也不是需要安定天下的太子。
“我时常想，要是能做个一无是处的公子哥就好了。”楚晚月看着街边的人群感慨：“或者如果我能有个大哥去接替我父亲的职位，我就能做个无忧无虑的世家公子混吃等死了。”
“好朴实的愿望。”青岚听了他这番言论不禁笑道：“我倒是有个同父异母的大哥，但情景好像比你还差。”
“那确实，你这大哥……。”楚晚月看中了街边的一个护腕，左看看右看看后果断拿下了它，然后戴在手上问：“好看吗？”
他一抬头发现身边的青岚已经走到另外一个灯笼铺上买了一个莲花灯笼。
灯笼发出的橙色的光照到了他那张清瘦的脸庞，让他有点清冷禁欲的脸颊有了些人间烟火的气色。
正巧青岚抬眼望了过来，对上了楚晚月那双有点愣神的桃花眼。
“我想起一句诗。”楚晚月走近后笑着看他：
“长街长，灯火繁，你挑灯回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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