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然回头同顾珩对视,一双凤眸中含了几分疑问。
她低头看了眼被顾珩擒住的手腕。
顾珩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似也发觉这姿势是不太妥。
可是,他还想更为不妥地直接拉住她的手。
但他不会这样做。
顾珩觉得,自从自己和沈安然再住在一个屋檐下,他就多了些难以遏制的欲念。
此刻,那欲念就在疯涨。
顾珩本想直接松手,可内心却不大不情愿,所以他极为克制地捏了一下沈安然的手腕。
沈安然刚刚的注意力本不在这上面,可如今却感到他掌中的几分炽热,和他手掌略微干燥的触感。
顾珩是文官,右手常年握笔,所以有一层薄茧。
不知怎得,沈安然觉得自己被他握住的那一处烧了起来,同他手掌的温度一般热。
她晃了晃自己被拉住的那一只手腕,似是在抗拒。
顾珩随即立刻松开自己的右手。
沈安然顺势曲肘,用左手揉了揉自己的手腕。
明明顾珩已经收回右手,可此刻沈安然的注意力还未从顾珩的右手上收回。
他手指修长,骨节分明但不突兀,掌心处有一层薄茧,触感温热干燥,用力时,手背处青筋明显,随着手指的屈伸勾勒出流畅的线条,倒有几分像是白玉雕琢的艺术品。
他的手很好看,但相比之下,沈安然觉得不如他的脸好看。
“我弄疼你了?”
一句话,使得沈安然思绪回笼。
她略微迟疑,好似思考了一下,然后摇摇头,“没有。”
顾珩将她刚刚的神情尽收眼底,随即瞥了一眼自己的右手。
他语气中带了几分揶揄,当着沈安然的面,举起了自己的右手,“这只手,很吸引你?”
沈安然不假思索地回答道:“不是啊。”
“嗯?不是什么?”
“我刚刚见你一直盯着看,现在怎么不看了?”
见被拆穿,沈安然还想狡辩几分,“或许,你看错了吧。”
“那你刚刚在看什么?”
“……”
他今日不累吗,怎么看起来这么悠闲。
沈安然只好硬着头皮道:“我不记得了。”
显然,这话没有什么说服力。
“我刚才在发呆。”
顾珩失笑,“不记得了…那我帮你回想一下?”
语毕,他渐渐伸出右手,想握住向沈安然的手腕。
沈安然下意识地躲开。
顾珩的手停在了半空。
两人就这么僵持了一瞬。
沈安然觉得这样的氛围有些不太适用于她和顾珩之间,于是她极快地转了话题,“大人是还有什么要紧事要嘱托吗?”
顾珩收回手,从怀中拿出帕子擦了擦自己的右手掌心。
“……”
至于吗。
这一幕被沈安然尽收眼底,她抽动了一下嘴角。
“大人?”
顾珩好似没听见,慢条斯理地擦着右手。
“大人?”
沈安然又唤了一声。
顾珩这下终于听见了,他将帕子放下,“什么要紧事?”
沈安然此刻想翻一个白眼给他。
“是你让我别走的。”
“我不记得了。”
沈安然轻轻“啊”了一声。
试探道:“那我——是不是应该帮你回忆一下?”
“你想吗?”
“什么?”
“你想帮我回忆一下吗?”
沈安然蹙了蹙眉,这是她想不想的问题吗,这不是是很重要的事情吗。
“那我还是想吧。”沈安然略有迟疑。
“大人你下一句是不是要说'你想怎么帮我回忆'?”
沈安然觉得顾珩的心思好似细腻了许多,大抵是做官久了的缘故吧。
他会把她说的某一句话反复咀嚼,然后再想出一句使得二人可以接着往下讨论的话语。
顾珩十分坦然,“我没有这么想过。”
沈安然道:“那你怎么想的?”
“你下一句是不是要说'我怎么想你难道不知道'?”
顾珩勾了勾唇,没应她的话,话锋一转:“你明日随我去大理寺。”
“那是应该的。”
“凌佑的案子明日要做个了断,陈矜和的案子……”
“也很快会有结果。”沈安然抢答道,她知已经只有三日了。
顾珩十分赞许的点点头。
沈安然见事情已经交代完毕,可顾珩还是没有要走的意思。
她有些想赶人了。
“大人,你明日还有要紧事,还是早些休息吧。”
顾珩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瞬,才道:“今晚,其实还有一件要紧事。”
“我这里,收到了一封来自凉州的书信。”
沈安然一双波澜不惊的眼眸中泛起一丝涟漪。
一听见“凉州”二字,她觉得自己仿佛被定住了,因为那里有她的妹妹。
前些日子她还担心静姝的安危,可她也不好提出要求要去送信,毕竟送信得以顾珩的名义送去,凉州那边再以林知府长子的名义接收,万一有心之人多留一个心眼,后果不堪设想,朝中不允许地方上的官员和京中高官来往过密。
“我想看看。”沈安然觉得自己的声音都在颤动,见字如面,仿佛沈静姝就在面前,她心中忐忑不已。
顾珩这次没多说什么,从怀中掏出信放于桌上。
抬眸看向沈安然,发现她的眼眶渐渐变红。
“你早些休息。”
撂下一句话,顾珩便拿着桌上的帕子转身离开了。
沈安然一把拿起信纸,随着目光渐渐下移,悬着的心也渐渐放下。
整整四页,总结下来就四个字——一切都好。
可略一思索,沈安然攥着信纸的手又渐渐收紧。
沈静姝同她一般寄人篱下,如何过得好?
她同顾珩相识多年,无论他出于何种目的保下自己,但至少现在自己是安全的。
可她们二人同凉州林家并不熟悉,林家此刻会因为父亲的恩情保下沈静姝,甚至会为她看病。
但以后呢,她总不能永远都让沈静姝待在林家吧。
她不能永远待在顾府,沈静姝亦无法永远待在林家。
所以今后,她们要去哪里?
沈静姝有病在身,沈安然不可能让她来思考这些问题。
她作为长姐,理应承担责任。
如今,她能想到的,便是待沈静姝病好,她们二人找一个偏僻的小镇生活。
至于父亲……她不敢奢求什么。
未来的事她不敢赌,目前,她能想到的,便是有朝一日能去偷偷探望父亲。
沈安然略一沉思,随即坐在书案前,回了一封信。
大致内容便是,她在京城也一切都好,让沈静姝在那边好生照顾自己,她有机会一定会去看她。
本想再写“接她走”,可沈安然不敢落笔,目前做不到的事情她不会轻易承诺,更不想让沈静姝空留念想。
她已经鲁莽过一次了,这次一定要谨慎行事。
用火漆印密封好之后,沈安然又犯了难,她有点不太好张口同顾珩提这件事。
如果等到明天,那会不会迟了,明日他们要一同去大理寺,又得整整一天,沈安然一刻也等不了。
罢了,就今晚吧。
左右先张口说出来,若是顾珩拒绝她,那再另想法子。
沈安然起身,理了理衣襟,便向着顾珩的屋子走去。
他们二人的住处挨得极近。
“沈姑娘怎么来了。”
沈安然朝楚西笑了笑,“你家大人呢,我找他有点事。”
“大人在沐浴,您先等等。”
“对了,您先进来吧。”
“若是大人知道您在外头等着,定然饶不了我。”
沈安然有些迟疑,毕竟顾珩在沐浴,她这样直接进去也太冒昧了。
“楚侍卫,你不用去通传一下吗?”
“是这样的,大人沐浴时不喜旁人打扰。您先进来吧,外面凉。”
“那你带我去旁边的耳房即可。”
楚西争取道:“沈姑娘,耳房内无暖炉,再说,大人沐浴完只会待在内室了,不回出去的。”
沈安然略一沉思,才道:“那好吧。”
甫一进入内室,迦南香的味道瞬间涌入鼻腔,闻了这么些时日,她早已习惯了,甚至还有些喜欢。
她坐在书案旁的一个座椅上,不好乱碰顾珩的东西。
闲着无聊,便观察起了顾珩屋内的陈设。
黄花梨木书案置于东窗之下,纹理行云流水,青玉笔山上横亘着两只狼毫,案头设一尊古铜色镇纸。
再往过看,紫檀拔布床塌上置天青色棉被,塌前地面上铺着波斯进贡的缠枝莲地毯。
沈安然再一抬眸——便瞥见屏风后的一道人影。
只是那人脚步忽地顿住。
沈安然以为他是遇到什么难事,便直直盯着那个方向。
顾珩察觉到一道视线隔着屏风落在自己身上。
烛火温然,那原本该无一人的内室中,竟有一道女子身影。
二人的视线撞至一处,顾珩眼底先是掠过一丝惊诧,随即,那惊诧便如墨滴入清水中,迅速氤氲为惊喜。
净室雾气缭绕,他竟没认出是她。
顾珩刚从氤氲的水汽中出来,身上只随意套了件中衣,带子系得潦草,领口豁开一片,露出被热水浸泡得微泛粉的胸膛。
墨发未束起,搭在肩头,几缕发丝黏在脖颈与锁骨处,水珠沿着肌理线条缓缓滑落,没入松垮的衣襟深处。
“你……”甫一开口,顾珩才发觉自己的嗓音带着微哑,他不由轻咳一声,“何时来的?怎么无人通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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