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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第四章 无常

早晨的光从纱窗里钻进来,细碎得像被筛过的粉。

我坐在书桌前,翻开笔记本。昨天写的两行字立在纸上,像两株幼苗,静静等着阳光。

我想,也许我可以为每一天留下一个标题。如果昨天的标题是“粥”,今天又该是什么?

我走到窗边,看见路边树上的叶子正被风掀起,阳光从叶隙间逃出来,落在我的脸上。

我写:

-第二天,光。

狄琨出门前,换了套西装,他站在玄关镜子前打领带,领带是深蓝色的,像他的人。

我走过去,很自然地伸手帮他扣上西装的扣子。那动作流畅得仿佛是我每日都会做的事。

我的手覆在纽扣上的一瞬间,他低头看我。我把钮扣扣好,回望。他的眼神很深。那一刻,一丝让我心跳加速的情绪涌上来,我本能地垂下眼去,站远了些。

“今天要出门吗?”他问。

“有这个计划。”我说。

“需要我送你吗?”

我摇头:“我自己去。”

他皱了皱眉,好像想问“你去哪”,但忍住了,只说:“带手机。”

我点头。

他又看了我几秒,像在我脸上反复确认,然后才开门走出去。

上午,我去了超市。

推着购物车来到蔬果区。我一眼就看到一座红彤彤的小山——西红柿——我今天的目标。

我挑了几个放进袋子,又去冷藏柜里拿了一盒鸡蛋。

结账的时候,收银员问我有没有积分卡。

积分卡——这个名词第一次出现在我耳中,但我完全知道这是什么东西。这些简单概念早已烙印在脑中。就像我没有触摸和食用西红柿的记忆,但是见到它们,我一眼就知道那些是西红柿。

这,就是医生口中的“语义记忆”吧。最初是戚桐学习的,但是共享给了我。

我又突然觉得自己像个机器人,出厂前,系统里被存储了很多内容。只是在使用之前,我不知道自己都知道什么。

我对收银员摇头。

“办个积分卡很划算的!”我后面的顾客开口,“你看我这袋花生,就是用上个月积分换的。”

走出超市时,我第一次感受到自己的不同——别人会说“我上个月攒了积分”,而我,没有“上个月”。

中午,我把鸡蛋打好,切西红柿的时候,手不小心碰到了蛋碗,蛋液打翻在案台上。

我看着桌面上那一滩金黄液体,没有生气,没有急躁,只是觉得有些可惜。然后心中生出一个疑问——这算不算一种“失败”?

如果是,是不是该自责?

我笑了一下,想到这是醒来后的第一次“失败”经历,决定放自己一马。

锅烧热,油下去,鸡蛋翻炒,西红柿跟着进锅。锅铲与铁锅碰撞的声音清脆,像在给某个仪式奏乐。

我把菜盛出来,颜色比我想象的好看。尝了一口——有点酸,有点咸,但可以入口。

我在本子上写:

-西红柿炒蛋,第一次尝试,味道有待改进。

傍晚,他回来了。比昨天早很多。

开门时,他的脸上带着一点疲惫,但眼神比前两天亮。也许是因为他看见我坐在餐桌前,桌上摆着两碗饭和一盘西红柿炒蛋。

他走过来,停在桌边,目光久久落在那盘菜上。

他洗了手,在餐桌旁坐下,拿起筷子,夹了一口,慢慢咀嚼。然后,很轻地说了一句:“比上次好吃。”

我心里一动,“上次”,不是我。可他说得自然,好像不想分辨。我没有纠正。

我看着他低头吃饭。灯光从他的发顶落下,睫毛在脸上投下一道淡影。他吃得很认真,动作安静,就像在处理一份重要文件。

我忽然有点明白,为什么戚桐会抓狂。这样的人,让人很难透彻地知道他在想什么。爱、愤怒、疲惫、难过、关切……都藏在沉默里。

我分不清他的冷淡是天性、是因为忙,还是因为不爱了。

“狄琨。”我忽然叫他的名字。

他抬头:“嗯?”

“你为什么这么沉默?”我问,“你应该多说点话。”

“说什么?”

“你的想法,你的感情,你在乎的,你想要的,你无能为力的……”我盯着他,“你看上去好像从不表达,喜欢把事情埋在心里。”

他安静地看了我几秒。那几秒里,我听见自己心跳声放大。然后他移开视线,轻声说:“说出来没用。”

“为什么?”

“因为你会觉得我在敷衍你,或者在找借口。”

他说完这句,嘴角微微绷紧,像是抵御误解的习惯性动作。

我看着他,想表示“我不会”,却又停住。最后只说:“现在说出来,我会认真听。”

他没有回应。他只是把最后一口饭咽下去,放下筷子。

但我看见了。他眼里那一瞬间的松动。它很快被他压回去,可我看见了。

夜里,我补充完今天的记录:

-西红柿炒蛋,第二次尝试,比他记忆里的好。

-他说,‘说出来没用’。

-

第三天早晨睁眼的时候,听到一阵轻响。我走出卧室,顺着声音来到厨房。

他穿着衬衫,袖口挽起,正在煎蛋。锅里是两个荷包蛋。他侧头看了我:“把你吵醒了?”

“不算。”

“你昨天做了饭,”他说,“今天我来。”

我愣了一下,忽然明白这大概就是他的表达方式。他不会说“谢谢”,不会说“辛苦了”,不会说“你真棒”,也不会说“我喜欢你做的菜”,但他会站在炉子前,用一个行动还给你。

我笑了一下,靠在门边,看他把鸡蛋盛到盘中。

他的侧影,像一堵坚实的墙。我想,这堵墙很冷,靠上去的时候,可能会觉得冰凉,但冰凉里,有着让人安心的重量,很沉、很稳。

他煎的蛋很完整,蛋黄半熟,两个摆在一起,像一双可爱的大眼睛。

我不自觉用筷子夹起旁边碟子里切成小块的咸菜,在那双“眼睛”下面摆了一个向上弯起的弧形——一张微笑的嘴。

“你为什么不吃鸡蛋?”我问。

他顿了顿,道:“鸡蛋在我眼中,象征着一种不可预测的脆弱。”

这答案有些出人意料。

“蛋壳易碎,蛋清易流,蛋黄易破裂……这些都让我联想到人生中那些无法掌控的变故。”

我挑眉,没想到这解释竟然还带着些哲学深度。

“既然这些不确定性让你不安,为什么还要早起煎蛋?”

“因为你说你爱吃。”他抿了抿唇,“我平时太忙了,只有早起这短暂的时间能为你做点什么。”

“那你是接受了这份不确定性吗?”

他轻轻摇头:“我只是在通过反复练习把煎蛋的过程变成确定。”

我心里动了动。我不知道戚桐是否有同样的感受,但是我从这简简单单的事件里,感受到了一种爱的表达——通过征服自己的恐惧,来给爱人一份稳定的温暖。

鸡蛋可以代表关系中的“脆弱平衡”——他煎蛋的行为何尝不是一种维护关系的努力。

我又有些不解:“既然煎蛋的过程变得可控,而且煎好的鸡蛋这么完美,为什么自己还是不吃?”

他沉默了几秒,浅浅地笑了下:“因为把鸡蛋吃下去,仿佛在吞下无常本身……这是我没办法克服的。”

我明白了。他抗拒鸡蛋,但又每天为恋人煎鸡蛋——这不是自相矛盾,而是他为爱人做的“例外”和“牺牲”。他愿意为他面对这份不确定性。而不吃鸡蛋,则是他保留的一丝“安全边界”,避免自己完全暴露在无常之下。

我咬下一口,温热流进嘴里。这是我第二次吃他做的煎蛋,两次中间不过只隔了一天。但咬下去的瞬间,却给了我一种“一路走来”的久远感觉。

我低头,在心里对自己说:这是“现在的记忆”。

他走后,我打开本子,写道:

-第三天,蛋。

-他把“无常的风险”交予自己,把“确定的美好”留给对方。

上午,我试着整理书架。

书房里有很多书,一部分与新闻相关,应该是戚桐的。而大部分,则是和金融与管理有关的著作,有英文的,也有那种封面很厚重的,我猜它们属于狄琨。

我打开那本《大众传播学》,有书页被翻看很多次的痕迹,上面还有密密麻麻的笔记。然而,我找不到任何熟悉的感觉。

纸业上的文字对我来说不陌生,我也知道“新闻实务”、“媒介文化”、“传媒生产”这些词的概念,但我无法说出我是什么时候学的这些,教这门课的老师是谁,我在课上有没有睡过觉,最后考了多少分……

它们像孤零零的路牌,告诉我这是“知识”,却没有一条路能把它们连到我的人生里。

我抚过书页,忽然发现里面夹着一张书签。书签后面,用红色的笔写着两个名字:狄琨、戚桐。名字中间是一个红心。

我盯着它们,心口有点空。

我把书放回原处,关上柜门,像关上了一段我无从触碰的时间。

下午,狄琨回来了一趟,从书房柜子里拿了一个文件袋,又要回公司。

他喝水的时候,我注意到他衬衫的袖口磨出了细小的毛边,那不是一次两次能造成的痕迹。

我出声提醒:“衬衫该换新的了。”

他愣了一下,看向我,过了很久才说:“你以前从没管过这些。”

我有些惊讶:“以前,我不会帮你买衣服吗?”

“买,”他解释,“但只是会买你喜欢的,大多都不能穿去公司。”

我了然,不再多说。

傍晚,天气开始阴沉。

我站在阳台,手里捧着一杯温水,看着云层挤压在一起。

狄琨的声音从身后突然传来:“冷不冷?”

我吓了一跳:“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一点声音也没有?”

“刚刚回来。”他递给我一件衣服,“披上。”

我接过衣服,说“谢谢,不用了”,跟着他回了屋。

我把这件事写在了本子上:

-他刚刚下班,第一件事是问我“冷不冷”。

饭后,他坐在书桌前处理文件,门没关。我坐在客厅翻看杂志,斜眼就能看到他,灯光从斜上方打下来,他的侧脸很严肃,但是很好看。

很长一段时间,没有人说话,只有键盘声和翻页声在同一屋檐下交替出现。

那一刻,我忽然觉得奇怪:即使没有对话,我仍然能感觉到和他的“互动”,他在离我不远的另一个房间里,是我当前谱写的故事的一部分,必不可少的一部分。

或者说,两个人分别在写各自的故事,却是在同一张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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