焜帝新历一年的曜王府,出了两件事,一大一小。
大事嘛,曜王爷亲得皇兄圣旨赐婚,娶了富甲天下的沈家大小姐,沈静姝。自此佳人在旁,王爷正式卸甲归田。
这小事嘛,和大事也算有点关系,就是那新来的曜王妃,手下的二号陪嫁丫鬟——青禾,被一个倒霉社畜,穿越了。
我们的故事,就从这个倒霉蛋的视角开始了。
天旋地转——好像躺在一个正在甩干的洗衣机里。
“青禾……张嘴……药……”周围声音碎成乱码,几乎一同涌入脑子。她听了半天 ,也才勉强拼凑出了这只言片语。
张开嘴,一阵苦腥直接滑到胃里,“咳咳咳……”,剧烈地咳嗽呛地她睁开了眼:“这玩意……怎么这么苦……”
“青禾你醒啦!”随着一声惊呼,声音的主人一把抱住她肩膀,喜悦地不停摇晃. “太好了!”
“我……”青禾眼前一片星星,开始觉得自己不醒可能也不错。
“你这几天吓坏我了!你呀,怎么取个份例都能掉水里去……”女孩虽然说着埋怨的话,但语气里的关心是藏不住的。
“春桃姐……谢谢你。”模糊的记忆中,这个圆脸姑娘一直忙前忙后。
“哎呀,你是青蔓姐的妹妹,就是我的妹妹。和我还客气什么!”春桃安置好青禾,步伐轻盈地向外走去。“我去禀告王妃一声,你先再休息一会儿。”
青禾目送春桃离开,抓住机会观察了一下四周环境。
这屋子,还真是……她试着评价,想了又想,也只憋出了这一个词。
古色古香。
两张床都是木板搭的,稍微翻身就吱嘎吱嘎地响;窗户也是用木板支着的,关不关窗风都一样进;衣柜贴不平墙面,柜门大约是没了,用打了补丁的帘子挡着。
床尾立着个看不出颜色的木盆,按理说是不能漏水的吧……
青禾脸色不明地扫视了一圈,最后把目光放在了屋子里最豪华的地方——正中央的桌椅组合上。
一张小桌,两把小椅子。
感谢老天爷啊,它们都还有四条腿呢!
她数了一遍那十二条木腿,终于控制不住捂着脸笑出了声……
好!太好了!
别人穿越都是见几辈子都看不到的繁华世面,她在这查桌子腿!
重开!赶紧重开!她颤颤巍巍地试着从床上爬起来。
“王妃,青禾看到您肯定高兴……”春桃带着笑意的声音越来越近。
王妃?原主模糊记忆里的那位沈家小姐?
青禾心一跳,不再胡闹,赶紧又趴了回去。
“王妃请”。门吱呀一声被春桃推开。
“身上好些了?”一道清冷却透着点关心的声音从头上方传来。
青禾顺着声音来源费力抬起头。
在春桃的身后,一道月白色身影,站立在门口旁一步远的地方,身后是午时刺眼的光。连带着她的模样也跟着融入光芒中,让人看不真切了。
“青禾,你激动傻啦?快请安啊!”春桃快步走到床边,拉了拉青禾的袖口,小声提醒着。
“哦……”
“无妨。”
两道声音同时响起。
那月白色身影向前一步:“青禾还病着,你们私下时候,可免了这些虚礼。”
青禾眨眨眼,这下能看清了……
那人就好像画里出来的,她还会动会说话!青禾又大方又小心地看着人,忽然感觉袖口被春桃更用力地拽了一下。
于是她不舍地收回目光低下头,熟门熟路地换上当代打工人的勤恳模样。
“王……王妃娘娘心善,奴婢……不能……奴婢……给您请安了。”
话一出口,她自己先是一愣。
这原主身体上明明不结巴,怎么说起话来,下意识就断断续续的。
不过好在王妃和春桃都一脸平常,显然是早就习惯了她这说话的模样。
王妃更是压根没计较她趴着请安,沉静的目光扫过房间:“晚些从我私账再支二钱银子,你开些驱寒压惊的药服下。再有……”
她目光在青禾带着病气的脸上一顿,“你可有话要和我说?”
青禾猛地抬头,刚好撞进了一双如深潭的眸子里。
这是王妃还是扫描仪啊!
难道她也是穿越的?——不不不,她看着太沉稳了。而且春桃还在呢……
我穿的是书?她是女主,手握剧本?——不能不能,我又没看过这小说……
春桃看着她脸上青一阵白一阵,想着这平时就嘴笨的丫头,现在应该是不知道怎么答话了。于是轻轻拍了拍她的背,低声安慰着:“别着急,你对着王妃慢慢说就行……”
青禾被春桃这么一顺背,又看到王妃没有丝毫不耐的表情。这才意识到是自己想多了。
于是又重新当回小鹌鹑:“回……王妃,奴婢……不记得了……应该是奴婢……自己摔进水里的吧……”
她身为王妃陪嫁(心腹),独自在院外莫名落水。现在人也醒了,王妃过来问问情况,实在是再合理不过了。
“那就好。”王妃点点头,收回目光不再追问。“曜王府不同沈家,以后须得额外小心些。”
春桃和青禾对视一眼,默契地一同应是。
待到王妃离开,春桃扶起青禾,又喂了一次水。
青禾舔舔嘴唇,想着王妃话里的意思。犹豫了一下,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懵懂无知:“春桃姐……王妃她……看着好像……不开心?”
春桃坐回椅子上,给自己也倒了杯水:“还不是被这些破事闹的……王爷自成亲以来,压根没见过王妃,直接分了个最偏最破的院子!连带着府里都轻视咱们……明面上不为难,天天拿那些破规矩狐假虎威。”
规矩啊……
前世打工人的经验让青禾心里一咯噔。但她还是抱着点希望,说不定又是自己想多了呢……
“春……春桃姐……那咱们俩……”
春桃皱着眉头放下杯,一股脑地倒苦水,“这日子可比以前难熬多了!每天天不亮起床,跑大半个王府领饭食月钱针头线脑炭火!库房那些人,每次都让等半天,东西还不齐全!回来还得扫地洗衣做针线……活计堆成山,根本做不完!”
春桃嘴里说出的每一个字,都像一记重锤砸在青禾心上,锤的她心脏猛颤。
天不亮就起床?做不完的杂活?跑断腿还要看人脸色?
苍天啊!这体力劳动就够难办了,脑力看起来也得不少动啊?
一股名为“前途无亮”的绝望感瞬间淹没了她。
“青禾?青禾你怎么了?怎么脸色更难看了!”
春桃看她眼神发直,脸色灰败,吓得赶紧去摸她的额头,“是不是又烧起来了?”
青禾无力地摇头,眼神空洞地望向头顶带着轻微裂痕的房梁。
她不是烧起来了,她是那颗带着点侥幸的心又死了。
但……
她明明已经死过一次了,难道就这么认栽了,然后像上次那样,窝囊地死第二次?
前世受的窝囊和委屈,此刻转化成了强烈的不甘。
不可以!绝对不可以!
一股子破釜沉舟的狠劲儿,猛地从心底最深处蹿了上来,瞬间压过了那些绝望的念头。
她用力吸了一口气,尽管空气里都带着院子里特有的药味和潮气。
活下去!必须活下去!
至少……尽可能地在这个等级森严的世界里,试着活得稍微……像个人样。
“春桃姐,”她声音飘忽,只带上了一点微弱的决心,“我……饿了。有吃的吗?”
春桃愣了一下,随即点头:“有啊!我还藏了半块早上领的饽饽!”
她像变戏法一样从怀里掏出一个用干净的补帕子包着的、半个巴掌大的杂粮饼子,递到青禾嘴边,“快吃,垫垫肚子!”
青禾看着那干硬粗糙的饼子,这玩意放在以前,她可能看都不会多看一眼,此刻却觉得这是世界上最诱人的美味。
她接过饼子,用力地咬了一口。
硬,真硬。嚼起来不如木头渣子,而且还刮嗓子。味道……可能也不如嚼木头渣子。
但一股真实的、带着谷物粗糙感的暖流,顺着嗓子滑入了胃里。
她慢慢地、用力地咀嚼着,感受着食物带来的微弱力量感和满足感。
一边嚼,一边脑子飞速运转:身体恢复是当务之急,王妃给的二钱银子也必须花在刀刃上。
然后嘛,得尽快熟悉“工作流程”。
王府这么大,明着暗着的规矩肯定多如牛毛。哪里能偷点懒?哪里能钻点空子?哪里是绝对不能碰的红线?得尽快搞清楚。
还有库房的人……东西不全,拖延时间……
很好,刚好这方面她曾经也没少经历过!早晚得让他们把克扣的东西都还回来!
窗外的阳光似乎挣扎着穿透了云层,吝啬地洒进来一点点,照在青禾因为用力咀嚼而微微鼓起的、没什么血色的脸颊上。
那双曾呆滞茫然的眼睛深处,一丝属于现代灵魂的、属于“青禾”的、微弱的求生之火和猎手般的冷静,悄然燃起。
再世为人,地狱开局?
那就……撕出一条生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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