变故突起,如今殿内唯二的两个活人皆是愣住。
陆言青清楚地感知到,手里拎着的身体逐渐变得沉重。
这道士死不足惜,但耽误的时间越久,那些孩子活下来的概率就越低。眼睁睁看着希望从手中溜走的感觉,真的不好受。
陆言青一时之间有些低落。
“别怕。”谢翎以为她被吓到,伸手将灵阳子接过来,放在地上捏住道士的脸,仔细检查。
“怎么样?”陆言青收拾好心情,蹲在少年身边。
谢翎松开手,有些嫌弃地在那道士身上擦擦,才认真道:“毒是提前下的,这种毒名叫牵机散,需一到两个时辰才会起效。”
陆言青“哦”了一声:“但是我们现在也没法知道他之前都去了哪里,见了谁,吃了什么。”
可能是她失落的神情太过明显,谢翎侧头看她,想了想道:“那人既然想要用孩童做祭品,地址和时间一定是千挑万选的,轻易不会改换。”
“谢翎,你是在安慰我吗?”陆言青问。
“没有。”谢翎站起来,“是你想多了。”
陆言青笑了出来:“是是是,我们的谢小将军怎么可能会安慰人呢?一定是我的错觉。”
她说完环顾四周,漆黑的大殿内只有满地的尸体和惨白的月光,以及站在旁边的谢翎。
陆言青指着那堆尸体,开玩笑道:“如果这时突然进来个人,看见我们两个站在这里,又看见那一地的尸体,肯定会认为我们是杀人凶手,到时候可就说不清了。”
谢翎听见细微声响顺着看向殿外,好像十分好奇地问:“你说得很有道理,那如果等会我们真的被当做杀人凶手的话,你打算怎么办?”
陆言青听他那语气就感到不妙,顺着谢翎的目光看去,只见一小道士躲在大殿的门后,只露出一个脑袋。
他紧紧捂着嘴巴,眼神惊恐,分明是将他们当成杀人狂魔了。
陆言青伸出一只手,试图挽留解释:“……等等,我可以解释的!你别跑啊!”
她话没说完,那小道士就尖叫着逃走,半路还摔了个跟头,但很快爬起一溜烟地消失在黑暗中。
“救命啊!快来人啊!灵阳子师叔被人给害了!”
陆言青表情空白起来,只能说出几句苍白的解释:“……不是,真的不是我们杀的。”
谢翎看她整个人都仿佛灰暗了,突然有点坏心思,笑着道:“那些刺客是我们杀的,所以他倒也没说错。”
“我们”这两个字,他还故意加重语气。
陆言青放弃挣扎,也没有纠正谢翎的话,只是认真思考这次的纰漏。
“下次我们得带点人,最好是会武功的,不然再遇到这种情况,一是解释不清,二是你独自解决那些刺客,我真的很担心你。”
谢翎本想逗逗她,现在倒是有点庆幸殿内黑暗,陆言青看不见他的表情。
“难道你还怕我打不过他们?”
“我当然信你,但担心就是担心啊。怎么会因为你武功高,就不担心了呢?”
陆言青很是理所应当,完全不认为自己的话有什么问题。
她没听见谢翎的回答,只感觉谢翎似是向她这边靠近了点,应该是想护她安全吧,陆言青这样想。
殿外逐渐喧嚣起来,人群举着火把围在殿外,为首的是一中年道士,道袍与其他人都不同,想来就是清虚观的掌门了。
掌门青阳子挥开想保护他的人,独自走进殿内,他扫过地上的刺客,目光定在灵阳子身上。
但也只有一瞬就移开目光,他略过谢翎,对着陆言青恭敬道:“这位恐怕就是荣淑殿下吧?贫道听闻殿下在查案子,这两日一直等着殿下上门。”
话的意思就是说陆言青没必要偷偷进来。
陆言青不吃这套,但人家师弟都死了,她也不好咄咄逼人。
所以她微笑起来道:“今夜突然来访非我所愿,希望道长不要怪罪。所以下次道长可以早早告诉我,我也不用偷偷摸摸了,不是吗?”
青阳子微微皱眉,他张嘴想要解释,旁边双手抱胸的谢翎却是冷笑一声,讽刺道。
“道长看不见这满地的尸体,只顾着指责我们,想来根本不在乎你身后那些道士的性命。”
青阳子身后本来低声议论的道士安静下来,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青阳子身上,让他背后瞬间起了一层汗。
他深深看了眼谢翎,拱手向两人行礼:“是贫道的不对,贫道在此谢过两位。”
陆言青看了看谢翎,弯起眼睛笑道:“不用谢,不用谢,只是我有几个问题想问道长……”
半个时辰后,两人从清虚山上下来。
陆言青忍不住对着谢翎吐槽道:“这个掌门比那个老道士难缠多了,不愧是当掌门的,真是滴水不漏。”
谢翎看不惯青阳子,轻哼一声:“欺世盗名之辈。”
陆言青发现谢翎格外讨厌青阳子这样的人,不过想想也对,谢翎虽然看上去高傲不好相处,实际上心软还喜欢行侠仗义。
不然当初也不会帮她摆脱那两个门军。
她盯着谢翎想了很多,把谢翎盯得有点不自然,然后她叹口气道。
“谢翎,你要是平时不摆着这张嘲讽脸,肯定有很多人喜欢你。”
谢翎感到有点无奈:“你想得还真远。”
“咳咳,我们谈正事。”陆言青正经起来,“灵阳子做的事,清虚观应该并不知情。不过好在我们也不是毫无收获。”
她掏出怀里的纸张,这是她和谢翎在灵阳子身上搜出来,上面只记了一个生辰八字。
“虽然不知这个生辰八字到底是谁的,但肯定和这起案子有关。”陆言青肯定地说道。
她刚刚还特意询问清虚观那群人的生辰,没有一个对应得上。
陆言青充满干劲,对着谢翎道:“生辰这个现在查起来太麻烦,我们先去查灵阳子所说的无名寺庙。”
谢翎微微蹙眉:“这周围的寺庙可不少。”
陆言青却是很乐观:“走吧,趁着天还没亮,我们再去看看发现那个女子的那条河。那条河周围的寺庙总没有那么多吧?”
然后他们两个一夜都流浪在外,终于把那条河周围的寺庙都给摸清楚,连无名小庙都没放过。
但也有十几家,陆言青都有点想吐槽,这寺庙怎么就那么多,道观也没见几个啊?
天微微亮,两人偷偷摸摸回到城内,谢翎本想送陆言青回府让她睡会,但陆言青不同意。
所以两人又一起去了京兆府,因时间太早,相风还未到,两人就只见到来得早的京兆府少尹怀文心。
在听见他们的要求后,眼下隐隐带着青黑的怀文心,脚步悬浮,目光呆滞地将一大摞文书捧来。
文书高过他的头顶,一路走来摇摇晃晃,让跟在旁边的两人心惊胆战,生怕他被这一摞文书给埋进去。
“这就是京城周边所有寺庙的文书。”
怀文心将文书放在外面的石桌上,发出“碰”的一声,然后疲倦地叮嘱两人。
“相大人半个时辰后就回到,殿下可千万不要再擅自行动了。如果有需要,臣也可以帮忙……”
陆言青仰头去看文书的最顶端,听见这话连忙拒绝:“不用了,怀大人去休息吧。”
她怕怀文心半路咔嘣死在这。
“那臣就先告退了。”
陆言青和谢翎都目露敬意地注视着怀文心离开,过了一会,陆言青才道。
“怀大人看上去几夜没睡了。”
谢翎扭头看向那摞比他还高的文书,有些自嘲地笑着说。
“明天我们就会变得和他一样了。”
陆言青纳闷地看他一眼:“谢翎,你不会想只靠我们两个找出那十几个寺庙的资料吧?当然要多叫几个人了,不然只靠我们俩得找到什么时候去。”
谢翎无言以对,他向来都是独来独往,从来没有思考过要寻求别人的帮助。
陆言青看他沉默,知道他这是没想过,就拉着他道:“走,跟我去叫人,要知道人多才力量大。”
半个时辰后,相风走进自己熟悉的京兆府,入目是十几个捕快和参军,全无形象地坐在青砖之上,每人手上都捧着一本文书,“刷刷刷”地翻页。
相风愣住,退回去关上门抬头看看牌匾,确认这就是京兆府后,又打开门进来道:“这是发生什么了?大理寺来人了?”
没人回应。
相风有点震惊,他清清嗓子想重复一遍,然后就被站在门旁的怀文心给拉住,听了一耳朵公主和谢翎的惊险遭遇。
“所以他们是在找那个道士所说的寺庙?”相风听完后问。
见怀文心点头,相风问:“那你怎么还呆站在这里?”
怀文心眯着眼睛:“殿下说,怕下官猝死。”
“猝,猝死?”相风有点没懂,但看怀文心的模样,莫名其妙就理解这词的含义。
他尴尬地移开视线:“咳咳咳,有线索就是好事,本官也来帮忙。”
陆言青此时正忙得焦头烂额,哪有时间去看相风,好在人数众多,又过去半个时辰,这十几家寺庙的底细就全部放在陆言青的面前。
“没想到这几家小小的寺庙背后,居然有这么多高官权贵的影子存在。”
陆言青捏着这几张薄薄的纸,感叹道:“但也挺合理的,这可是京城,寺庙占着土地又不事生产,没点人脉怎么能行?”
谢翎垂下双眸,双手环胸倚在旁边,有些懒洋洋地问:“接下来我们该做什么?”
“当然是找他们的麻烦。”陆言青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找个借口过去搜,我就不信抓不住他们的把柄。”
她说完又想了想:“但这件事不能我去做,经过昨晚那人肯定对我有了防备,所以这件事还是交给相大人。对了还有这个生辰八字,相大人你也查查。”
相风苦笑着接过纸张,觉得自己这几夜恐怕无法入睡了,但还是招手唤怀文心过来,到旁边去商量这件事要如何去做。
谢翎见她累得眼下发青,想到自己那晚看见的,就道:“那天晚上我见过其中一间寺庙。”
陆言青猛地抬头看他:“就是你捡到那个女子的前一天晚上?”
谢翎一边回忆一边说着:“嗯,那夜我路过那家名为千灯寺的寺庙,里面灯火辉煌明亮,我本来想讨碗水喝,但敲了半天门也没人应。”
陆言青皱起眉,就在此时,公主府的侍女卿许突然从外面跑来。
“殿下!那位女子她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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