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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8章 祈福

邓夷宁被推着上了马车,今日的马车格外宽敞。

四周以檀木为料,雕琢缠枝花纹,细嗅能闻到一股清香。脚下是一对鸳鸯毯,踩上去软绵无声,邓夷宁跺了跺脚,有些不稳。两侧是宽阔的软榻,覆着织金云纹样的被褥,她靠窗坐下,垂下的轻纱幔帐随风飘扬。

就连马夫的装束都比平日精致了许多。

她推开窗户,看向街景。

沧州到底比遂农好太多,商铺规整有序,听说小摊小贩都集中在一条街上,每月还要上缴洒扫费。两侧商铺招牌高挂,恨不得老远就让客人瞧见自家招牌,邓夷宁看向路过的一家甜品铺,队都排到隔壁铺子门前了。

要说沧州有什么让邓夷宁喜欢的,除了专门为马车修建的路,还真没点别的。

沧州跟其他地方不同,虽然它四周都是大山,可被大山包裹起来的地却是一片平坦,借着这个优势,沧州将车和人分开,为那些需要马车出行的人户提供了一条专属的路。

路也不是白给走的,每月也需去衙门上缴一定的钱,获得衙门给的一张批木。木头上了章,刻上姓氏,挂在马车上便可入马车道。

马车摇摇晃晃,停在一处酒楼前。

她下了车,看见酒楼前的李昭澜。

李昭澜似乎知道自己的喜好,今日的头发被高束成马尾,额前几缕短发盖在眉眼上,月牙似的弯眼看着她。

邓夷宁心里泛嘀咕:“搞什么啊,奇奇怪怪的。”

小姐妹买的衣裳很是好看,只是这么一对比,自己倒有些显老。她转到李昭澜身后,撩拨几下马尾,散发着淡淡的香气。

“李昭澜,你这个打扮——”邓夷宁欲言又止,表情怪异。

男人以为她不喜欢:“怎么,不好看吗?这可是父皇给的上等布匹,我求了好久才拿到的。”

“你自己穿这么好的料子,就给我成衣店的料子?虽然也凑合。”

李昭澜一把捞过她,顺势将她的手裹在自己手心里,触感有些凉:“怎么,很冷吗?”

“没有,吹了点风而已。”邓夷宁任由他牵着手往酒楼里走,“这酒楼还挺漂亮。”

这楼名秦淑斋,李昭澜说,这里的厨子以前在宫里侍奉过娘娘,后来出了宫,凭着一门好手艺谋了这条生路。

“怎么都没人啊?”

环顾四周,邓夷宁发现四周除了她二人,都见不到别的客官。

“今夜,这里只属于我们二人。”男人带着她走到露台,扶着肩膀让她坐下,气息就在耳边。

搞得神神秘秘的,邓夷宁狐疑地看向他。

好在只是吃饭,邓夷宁饿了一天,可口的菜肴一上桌,她满心满眼都是碗里的菜。

在军营里吃饭都是靠抢,就算后来她坐上将军这位置,依旧跟兄弟姐妹们吃同一桌子饭。

吃饱犯困,邓夷宁眯着眼等待结束,李昭澜一副悠哉游哉的模样,一口下去得等到消化的差不多才夹下一口。她也不催他,难得悠闲的日子不多,她走向栅栏边的躺椅上,曲腿躺下,再次睁眼已是深夜。

饭菜已被撤去,她看了一圈也没见到李昭澜,正想下楼看看,身后突然传来一声炸响,在她眼前出现五颜六色的光。

她猛地回头,李昭澜就站在烟花下。

金链缠上发丝,挂在耳边,她没有伸手摘下。

烟花一朵朵炸开在半空,几乎照亮整个沧州,就连目之所及的最远处也开始陆续升起颜色。

目光中,李昭澜一步步走向她,眉目间潋滟澄澈,只属于他指尖的温度在耳尖蔓延,一直到胸口。

金链被取下整理好,她感觉李昭澜在她头上干些什么,问:“你在做什么?”

“一只金钗,送你的。”

邓夷宁伸手就要摘下来,被他一把裹住手,制止道:“别摘,挺好看的。”

“什么啊,我都没看见。”

“这里好看的东西很多,难道还少一只金钗?”李昭澜揽着她肩头往前走,烟花的越来越近,好像触手可及。

火花四射,上次看见相似的场景,还是在西戎的一次战事中。那是邓夷宁第一次见到火铳,一颗颗圆圆的东西朝他们射来,在脚下炸开,散开的金属碎片刺进身体里,根本不需要贴身打斗。

邓夷宁仰着头,眼底满是流光溢彩,眉间间倒映着漫天的灿烂。那一瞬,仿佛天地间只有这绚烂的夜色。

李昭澜的目光紧紧落在她身上,嘴角挂着一抹笑。

风携着烟火的气息掠过,街市上的喧嚣和热闹,与远近回荡的轰鸣声交织在一起,热烈得像是一场美梦。人群簇拥在街角,仰望或是惊呼,皆沉醉其中。

一盏茶的时间,烟火才渐渐变小。

邓夷宁单手撑在栏杆边,感叹:“这是哪家的少爷为博小娘子欢心,为整个沧州献上一场完美的烟火,若是两情相悦,倒真是羡煞旁人了。”

李昭澜笑而不语。

“走吧,回去吧。”

“别急,再带你去个地方。”

街头大红灯笼高挂,分明不是什么节日,可大伙还是将日子过得热热闹闹。邓夷宁边走边看,街巷深处,红烛映照得暖意洋洋,孩童追逐着糖人跑过,笑声清脆。

月牙桥上多是成双成对的恋人,双双有说有笑。她走走停停,不觉慢下脚步,原来寻常人家的平淡日子,也可这样安然美好。原来每一声笑语,都映得人心软下来。

李昭澜始终与她并肩,她停,他亦停。直到人越来越多,远处飘着数不胜数的花灯,她这才看清,他走到了河边。

这是大宣城汇河的一条分支,处于汇河上游。

汇河几乎贯穿了整个大宣,最后从郅州一处流入海洋,滋润着这片土地每个人。夜色清澈,河面铺开一轮弯月,水光潋滟,花灯随河流缓缓飘动。

“为何今日在放花灯?”

“这两日是沧州的祈福节,这是他们的习俗。”

邓夷宁走进水畔,俯身望去,河面倒映出她的眉眼。那一刻,微风轻起,水纹漾开,她的影子被吹碎的月色点亮,恍若一层柔光覆盖。

天地间的万千风景,于李昭澜眼中都不及眼前这一人半分。

他忽然伸手,将她拢起飘散的长发,邓夷宁愣了下,下意识偏过头,看见男人也蹲下了身。她立马起身,觉得李昭澜的举动有些不妥,急忙道:“殿下,此举不妥。”

换成李昭澜愣住了,他没想到会从她口中听见这句话,张了张口,未言。邓夷宁后知后觉有些不妥,尴尬一笑,后退半步。

李昭澜没再深究,看着另一侧姑娘们结伴放灯,问道:“要去放一只吗?”

邓夷宁轻轻摇头,西戎战争多年,河里常常是血色一片,花灯入水,意味着死去亡魂的方向。

她轻声说:“这里的河灯都是祝福,保佑的都是亲眷平平安安。但我们西戎不同,那里的每一只河灯都代表一个亡魂,因为大多没有全尸,所以河灯便代替他们回到家乡。”

末了,她补上一句:“我放的话,对这里的百姓来说不太吉利。”

四周都是为这次烟花慕名而来的百姓,花灯被一盏盏送入河流,地处下游的小孩顽皮地浮水,花灯加速往下。

周围有百姓听见她说话,连忙换了个位置。

李昭澜愣在原地,背后捏着河灯的手不知所措。

“算了,来都来了,放一个也没事。”邓夷宁,往沿着河边往下游走去。

李昭澜急忙追上去。

下游有些冷清,柳条垂在水面,勾起少许鱼儿的好奇,在水里上蹿下跳。方才路过一个摊位,邓夷宁买了最大的那个,下笔前她迟疑了很久,终究是什么都没写上去。

河边有不少鸟儿停留的痕迹,蹲下身,手中的花灯迟迟没能入水。抬头望着月亮,四周都是星星,却只有一个月亮,她想,幸好它还有星星。

弯月是它的努力的过程,圆月则是结果,世间不是所有事都有个结果,比如她自己。

她垂下头,看向花灯,若不是有王妃这身份的庇佑,她真的难逃一死。虽然她对李昭澜没什么感觉,但她不得不承认,自己就是个卑鄙小人,借着李昭澜的名头四处诓骗。

其实她根本就不会办疑案,每次都是空口说大话,然后指使他身边的人替她办事。审问也是,除了诓骗就是威胁,根本没有任何技巧,还大言不惭要借着这桩案子替父亲洗清冤屈,简直是可笑。

邓夷宁就这么蹲着,情绪起伏越来越大,眼眶逐渐红润,手一抖,花灯翻了。

一颗泪珠落在花灯之上,加速了它的沉没。

随之而来的沉闷的哭声,越来越大,越来越大,直到惊动了栖息的鸟儿四散。

哭声中,隐约听见了女子的呢喃。

“爹娘,涔涔错了……”

重复一遍又一遍,然后是一声声“对不起”。

邓夷宁抽了抽鼻子,大口喘气,却不知情绪为何突然全部涌了上来,根本止不住。泪珠大颗大颗往下掉,她开始逐渐喘不上气,双腿缓缓跪下,手心撑在脏兮兮的地面。

上次她对李昭澜说了些重话,他不但不追究,反而对自己越发的好。其实她比谁都要清楚,爹娘的死跟他没有一点关系,但只要看见他那张脸,她就止不住的去想李峥那张脸,那张异常相似的脸。

这段日子,她把自己的时间安排的满满当当,生怕闲下半刻就会胡思乱想。在此之前,她一直以为自己能扛住,可直到今日看见不少一家三口牵着手,走在街上幸福的模样,她才明白,所有的坚强都不过是空壳。

她单手撑在地上,胸口像是被什么死死压住,另一只手不断捶打,呼吸被撕扯得断断续续,连掌心被碎石划破也毫无察觉。眼泪一颗颗砸在地上,逐渐打湿一片,直到整个人彻底蜷缩在地上,吞没进黑暗之中。

其实李昭澜很早就停在了远处,手里捧着的花灯跟邓夷宁的一模一样,不同的是,上面写满了她亲眷的名字。

哭声回荡在河边,锥心般钻进他耳里,久久没能迈出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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