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奇怪的是,所有的密室,都是空的。
这就奇了怪了。
这芳菲楼建这么多密室,却什么东西都不放,到底想干什么?
既然刺客没有躲在密室里,那他到底去哪了?
排除所有可能性,府尹只能推测,刺客是在他们的人来之前,便趁乱逃走了。
眼看着在天黑之前抓不到刺客,他们也只能将滞留在此的客人放了,然后又将此地封锁了。
因为客人们数量很多,又很慌乱,所以还要留下一部分人维持秩序。
而原本在二楼的几个身份尊贵的客人,包括宋惊落等人,便可以从后门离开。
除了宋惊落和路夕绝之外,其余人都是一头雾水,而且大部分都多有不满,还有一些还是骂骂咧咧着离开的。
星月将马车牵了过来,停在路夕绝面前。
路夕绝问:“天色已晚,表妹怎么回去?近日淮都不太平,表妹还是不要在外逗留才好。”
许见微在一旁道:“我送小姐回去就好。”
路夕绝嗤笑一声:“你的意思是,就用你这双腿送到天亮吗?”
“路大人的马车虽好,却未必是小姐所喜欢的。小姐在芳菲楼里坐累了,眼下一定想走一走,活动一下筋骨,对吗?更何况,若是真能与小姐一起从天黑走到天亮,想来也必定是一件趣事。”
路夕绝没有说话,只是转向宋惊落,耐心地等着她的回答。
“表哥,我确实想走一走,就不劳烦你了。”
他转身便走,虽然极不明显,但她能感觉到,他的每一个动作都带着怒气。
她觉得有些奇怪,等马车走远了以后问:“你们之前是不是有什么过节?”
许见微摇了摇头,意味深长地说:“没有。小姐,我以为你感觉得到,我和他之间的敌意都只是因为你。”
“因为我?这和我有什么关系?”宋惊落不解。
他叹了一口气,有些无奈地说:“不过有一点他说得对,天色是不早了,我们还是早些回去吧。”
宋惊落点了点头,便跟他一起往回走。
路上他问道:“小姐今天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什么事?”
“小姐说要同我合作,却什么事都瞒着我,这就是合作的诚意吗?”
宋惊落不在意地说:“虽是合作,却也不必事事相通。况且你也说要与我合作,那你的诚意又有几分?”
“既然小姐不肯告知,那恕我斗胆再猜一次。你在这个时候带我来芳菲楼,肯定不是一时兴起。浴火楼开张在即,你想请到青南,让更多的人愿意去。但芳菲楼不会轻易放出她的身契,所以你只能另辟蹊径。”
他继续道:“你和二皇子想从大皇子那里夺回六部,本不必先从工部尚书赵士元开始。你选择他,不过是因为他与芳菲楼的主事孙妈妈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所以你就做了这个局,想要一箭双雕。你故意找人刺杀北境使臣,就是为了让人来调查芳菲楼。若是此局赢了,青南可以去浴火楼,工部尚书的位置也会空出来。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测而已,没有真凭实据。”
他也只是猜到了一个大概,其实他也想不明白,她是如何具体实施的。就算他明知道此事与她有关,也找不到证据证明。
他再一次感叹,她实在是太聪明了。不仅聪明,而且敢想敢做。即便他也自诩是个有谋略之人,在她面前,也常常自愧不如。
如果说他是走一步看三步,那么宋惊落就是走一步看十步。
所以有些时候,他也看不透她在想些什么。
宋惊落一言不发,他猜的倒是不错。这件事就是她一手策划,只是她没想到,北境派来的人竟然是黎昭。若是早知道是他,她应该叫人务必一击毙命的。
这些刺客,包括那个房间,都是二皇子的人安排的,所以就算府尹使出浑身解数,也不会查到任何痕迹。
路夕绝说的也没错,就是她给刺客放的信号让他们放箭。也是她穿过相通的密室去那个房间故意留下的血迹,就是为了引导他们找到血迹。
她预想过今天会发生的所有情况,但唯独没有想到,在那根箭矢射出来的那一刻,他会护住她。他事先并不知道这些,只知道那支箭有可能会伤到她。
她似乎还能感受到他怀抱的温度。
“那当时你为什么……不顾自己的安危?”
他们路过一棵开满了花的树,晚风拂过,有一朵花落在了宋惊落的头发上。
许见微伸出手,轻轻地抓住了那朵不合时宜的花。
宋惊落后退半步:“你做什么?”
他将摘下的花放在她眼前,笑着说:“小姐,在那之前我就告诉过你答案了,因为我梦里的人一直都是你。”
梦?
当时她并未在意,现在细细想来,难道许见微和她一样,也有了前世的记忆?
那他梦的内容……
她不敢再细想下去了。
她轻咳两声:“快点回去吧。”
其实回去的路程也没有路夕绝说得那么夸张,没过一会儿她就已经到了弦雅阁。
许见微盯着她背影离开的方向看了一会儿,便也离开了。
谁知在他走后,弦雅阁的门外又出现了一道身影。
竟是路夕绝。
不远处紧紧跟随的星月满头的黑线。放着好好的马车不做,偏要学人家走路,还要看着两个人有说有笑,简直是自讨苦吃。
他只站了一会儿,也转身走了。
他说:“星月,你是不是也觉得我疯了?”
星月从树上跳下来,打量他好几眼才说:“是有一点。”
“那你说说,我疯在哪?”
星月道:“大人从前除了正事以外,很少跟我和晨晖闲聊,可是现在三句话不离宋二小姐,甚至还把晨晖给送出去了。大人您身边只有我和晨晖了,我担心您,晨晖也不想离开您。”
“晨晖不及你稳重,跟在她身边历练一番也是好事。而且我说了,我让他去是为了监视。”
星月心里一百个不信,但又不敢表现出来,“大人,刚才魏先生派人催了好几回了,您看……”
“回去吧。”路夕绝道。
星月一口气松不出去,只得悬在半空不上不下的。魏先生但凡来找,回去后少不了一顿责骂,更何况今日还在外面耽搁了那么久。
他口中的魏先生就是曾经的太子太傅魏恕,从昭定太子识字开始就是他的老师。他在大火中毁了容貌,如今又改了名姓,在路府做一名私塾先生,负责给路氏子弟教授功课。
魏恕在路府的地位极高,就连路鸣也要礼让他三分。
路夕绝一回路府就去了魏恕的书房。
魏恕显然已经在此等他很久了,所以脸色有些不快,“一个时辰前我得知你从芳菲楼里出来,便派人去请,可他们却告诉我,你走的根本不是回府的路。我又派去好几个人,你全都不理,反倒拖到现在才回来,看来你是一点也不把我的话放在心上了。”
路夕绝就站在他面前,一句话也不说。
“你告诉我,刚才干嘛去了。”
他还是不说话。
魏恕看向星月:“你说。”
星月也不敢说。
魏恕被他们气笑了,“你们不说就以为我不知道了吗?现在是什么时候了?皇宫里那个狗东西活不了多久了,他的两个儿子都流着口水觊觎这个位置,而你竟然还有功夫想着儿女情长。这样下去,我们的复国大计何时才能成功?还有那个宋祈,不愿意接受赤羽令号召,那就是个叛徒,就该千刀万剐,找个机会把他这个女儿杀了就是。杀了她,宋祈就能反。”
路夕绝终于开了口:“杀她容易,于大局却无益。而且你别忘了,现在赤羽令的主人是我,不是你。”
“你也别忘了,赤羽令是我给你的。如果没有我,你早就死了。”
路夕绝将眼上的布条解开,冷笑道:“那又如何?没有我,你也动用不了它。”
魏恕怒视他好一会儿,深吸一口气道:“好,我们不说这个。说正事,今天芳菲楼有刺客刺杀北境使臣,是不是你做的?”
“不是。这些刺客的目标根本就不是北境使臣,而是工部尚书赵士元。”
“你是说,这些人的目的是把工部尚书的位置空出来?赵士元是大皇子的人,那这件事就是二皇子干的了?”
“嗯。”路夕绝说着,拿出剪刀剪断了蜡烛的灯芯,屋里瞬间变得暗了一些。
“好!只要他们二人内斗,我们就能从中得利。必要的时候,可以伸出手推一把,让那个赵士元死得更快一些。”
路夕绝道:“外面的事情,先生就不必操心了。没有人比我更想实现这个复国大计。”
魏恕的神情这才缓和了些:“如果今日之事不是你筹划的,那你去芳菲楼做什么?”
等了许久都没等到他的回答,魏恕长叹一声道:“宋祈的二女儿,据说容貌倾国倾城,可惜已经有了婚约。不过,倒是可以等我们的复国大计实现,再把她抢过来就是了。”
“啪嗒”一声,又一根蜡烛的灯芯被剪断,落在了桌子上。
路夕绝在愈发昏暗的灯光中笑了笑,又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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