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灏的愤怒不似作假。
任谁得知自己差点被人算计坏了婚事,都不会有好脾气。
“夫君,此事发生在内宅,他们若是抵死不认,我们也无计可施,说不定我还会被他们以构陷长辈为由反咬一口。”
王瑾不遗余力劝说道,“都怪瑾儿命苦,不得父亲兰姨喜欢,若是夫君怜惜,此事就此作罢,不要再提。”
兰氏、王瑜她日后自会收拾。
换亲之事目前没有证据,若是宣扬开来,不仅她们不会受到惩罚,王瑾和崔家少不得要被人当做茶余饭后谈资,得不偿失。
况且兰氏和王瑜已经受到了惩罚,不是吗。
崔灏瞬间明白她是另有计较,故作心有不甘,陪她演戏道:“莫非就这么算了?”
王瑾伤心又无辜地点头:“他们对我再怎么差,我也要给父亲留点脸面,不可到处宣扬。”活脱脱一个可怜巴巴受气的小媳妇。
崔灏看她装模作样觉得着实可爱,几乎快要压不住上扬的唇角。
“夫君,回门礼就让我来,娘准备的好东西我一件也不想给他们。”王瑾道。
“可是,回门礼若是太轻,有损崔家颜面。”崔灏迟疑。
“夫君放心,我自有安排,定不会令崔家颜面有损。”王瑾道。
“为夫自然相信夫人,就照夫人说的办……为夫告辞……”
杏儿送崔灏出了院子,回到屋中心虚问道。
“小姐,你说方才姑爷有没有听到我们谈话,他走路怎么没有声音。”
“你呀.......看你以后还敢不敢口无遮拦。”
王瑾摇头望向窗外沉沉夜色,缓缓开口道,
“我也是习武之人,但我丝毫没有发现他靠近,已经是第三次了。
只能说明他的武功远在我之上。
想不到崔二公子相貌不俗,文采不俗,武功也不俗。”
“第三次?小姐你以前见过姑爷?”
王瑾一不小心说漏了嘴,没想到杏儿的关注点如此清奇独特。
杏儿好奇地扒着王瑾问道:“我天天都和小姐在一起。小姐遇到过姑爷,我怎么不知道?”
两次偶遇都不是什么乐事,王瑾不愿细说,只是含糊道:“宁王赏梅宴上偶然见过,那时你们在暖阁候着,自然不知。”
宁王府中,欣阳郡主暴怒地将一只青花梅瓶砸向跪在地上的管事。
管事偏头一躲,梅瓶掠过他砸到他身后墙上四分五裂,四散飞溅的碎片划过他的面颊,留下一道血口。
管事吓坏了,背脊一弯,不住发抖。
“废物,你还敢躲,不想要命了?”
欣阳郡主又拿起一只粉彩长颈瓶砸向管事,
“你们不是说,已经把王家小姐劫了吗?你告诉我,灏哥哥和谁成的亲?”
管事不敢再躲,额头被砸中,一下子鼓起个大包,趴在地上抖了又抖答道:“奴……奴才确认过,匪徒确实已经劫了花轿。
奴才后来打听到王家二小姐也订了婚服,想……想必是,王家发现新娘子不见了,用二小姐蒙混了过去。”
“可恶,一个冒牌货也配抢我的灏哥哥,早知道赏梅宴上,就该把她一起收拾了。”
欣阳郡主后槽牙都快被咬碎了。
她身旁的奶娘轻蔑道:“郡主,一个冒牌货罢了,好对付的很,明日便是回门之日,我们只需要……”
翌日。
崔灏带了司棋,王瑾带了杏儿、南月乘车出发,行至织金坊,一辆装满货物的谢家马车跟上他们,一直驶到荣恩府门前。
杏儿、南月下车叫门,趁着门房来的时候,司棋招呼车夫将马车上的货物一件件卸下。
箱箱上好绫罗绸缎,打着织金坊的封条,在门口摆了一地。
“是崔家新媳妇回门了。”四周路人驻足观看。
“崔家不愧是豪门氏族,新媳妇的回门礼真重啊。”
“织金坊的绫罗绸缎,单单一箱都价值不菲,整整送了五箱啊。”
“崔家对新媳妇可是相当看重啊。”
“听闻王家小姐其貌不扬,性格孤僻,都说能嫁给崔二公子是天大福分,没想到夫家还这么爱重……”
门房久久未到,王瑾和崔灏在车内静等。
兰氏明知王瑾回门,早早吩咐门房,今日无论谁来,必须获得她的首肯方能开门。
“烦请嬷嬷快去通传,大小姐回门,此刻在和姑爷正在门外等着。”门房急冲冲跑进内院,向李嬷嬷作了个揖道。
“等着。”李嬷嬷精神不太好,有气无力地吐出两个字,转身进了兰氏屋中。
屋内门窗紧闭,光线昏暗,浓郁安神香袅袅娜娜。
床上的人双目浮肿、睁眼躺着。
兰氏这两日几乎未曾闭过眼,听见有人进来,从床上挣扎起来。
“是不是老爷有瑜儿消息了?”
前日晚上,王敦带着绑住手脚,塞住嘴的兰氏从崔府回家,找送亲队伍问过,才发现新娘真的是被劫走了。
王敦疑惑,在崔家成婚的分明就是瑾儿,送亲轿中被劫的是谁?
他慢慢梳理条条线索--瑾儿说是兰馨叫她休息,醒来后发现送亲队已经不见了,自行租了轿子到王氏会馆。
若她所言非虚,喜堂上兰馨大喊瑜儿去了哪里,不是突发癔症,轿中的人只有一个可能--王瑜。
想到这里,他赶紧解开兰氏,扯掉口中所塞之物,询问之下,果真和他推断一模一样。
王敦一阵天旋地转,眼前一黑,几乎要站立不稳。
“糊涂。”
王敦举起巴掌向兰氏扇去,
“好大的胆子,居然敢换人嫁入崔家。
若是被你得逞,我们全家会得罪死了崔相,在王氏族中彻底沦为笑柄。”
兰氏被打,却不似往常撒泼哭闹,反而抱住王敦,苦苦哀求道:
“老爷,救救我们女儿,瑜儿不见,一定是王瑾那小贱人做的。
老爷,我们马上报官,把王瑾那个小贱人抓起来审问,定能找回瑜儿。”
“荒谬,瑾儿他一个深宅女子知道什么?她自己都差点被你算计了去……”
王敦打断道,
“若是报官,瑜儿的闺誉全毁了,叫她日后怎么嫁人。”
兰氏脸色变了又变,终于垂下眼睑哭泣道:“老爷,求求你一定救救瑜儿。”
王敦叹气道:“目前只能暗中打探,我去找人想想办法。”
他打听了两天,只探听到王瑜似乎是被西山山匪劫了去,正在想办法找人接触山匪。
这两日,兰氏形同行尸走肉,只有听到王瑜的消息才立即精神起来。
此刻,她隐隐约约,听得外面有人提到“小姐”二字,抓住李嬷嬷手臂欣喜道:“是不是我的瑜儿回来了?”
“不,是,是大小姐和姑爷回来。”李嬷嬷看她脸色难看地厉害,嗫喏着,“门房来问,是否开门让他们进来。”
“让他们进来……哈哈哈。”
兰氏怪笑,
“我的瑜儿不见了,凭什么王瑾还可以好好的?不是说崔家二公子冷若冰霜吗,还会亲自陪她回门?
就让他们在门口呆着,休想进府。”
女儿的失踪让兰氏昏了头,不让王瑾进府不知会为王家惹来多少非议,可她如今根本不在意这些。
李嬷嬷看着心疼,附和道:“对,今日就让他们不能进府。”
门房收到回话自觉不对,不敢得罪兰氏放王瑾进来,又怕日后受到老爷责罚,只得偷偷找人去了书房禀告,等待老爷开门之令。
王瑾夫妇在门外等久了,四周议论声渐起。
“王家怎么回事?这么久了还不开门?”
“我听说王家夫人是续弦,带来的女儿爱慕崔二公子,却被大小姐以婚约为由抢了先。
莫不是继母和继妹心中不忿,趁着大小姐回门报复一二。”
“若是以这个报复,简直不要太愚蠢,大小姐已经是崔家媳妇,不给她面子,就是不给崔家面子。”
“王家二小姐思慕崔二公子?要说京都的未婚少女哪个不思慕崔二公子。要是个个都要报复,那还得了?”
“既然人家成了亲,那是人家的缘分和福气,没看见崔家满意的很,有什么好报复的。”
……
众人议论声中,脸薄的杏儿、司棋有些手足无措。
车内王瑾玩味看向崔灏:“妹妹的确爱慕夫君,不如夫君将我们姐妹二人一并收了?”
崔灏苦笑道:“夫人莫要打趣了,崔家没有通房侍妾。”
“我看崔家男子皆无妾通房,原是家规?”王瑾意外。
“家规倒是算不上,只不过自祖父起,家中男子皆是如此。”崔灏道。
“若是夫君日后遇到相爱之人,务必相告,我自愿和离,不会拖累夫君。”
书中崔灏单恋岳翎太苦,结局太过悲惨。
如今有了自己襄助,若他能保住性命,另有心仪之人,自己决不坏他姻缘。
谁知听了这话,崔灏立刻黑了脸:“夫人是否想说,若是你有了心仪之人,为夫也该放你和离?”
“我不是这个意思。”王瑾不想他误会,慌忙解释,“我只是不想耽误你。”
谁知越解释越麻烦,崔灏以为是她心虚,脸色更差:“放心,为夫日后也不会耽误你。”
“我……”王瑾自觉此时说什么都不恰当,只好讪讪闭嘴。
正在这时,荣恩府大门慢悠悠打开了。
“少爷、夫人,门开了。”帘外传来司棋的声音。
崔灏负气甩袖下跳马车。
“真小气。”王瑾嘀咕着,准备自行下车,打开帘子却见对方立在车前,向她伸出了手。
若是她自行下去,恐怕又会遭到夫妻感情不好的非议。
崔灏生着气,仍然舍不得她受到半点委屈。
这时,一辆乌蓬马车从远处疾驰而来,在崔府马车旁勒马停住。
崔府马儿受到惊吓,嘶鸣欲跑,被马夫紧紧拉住。
“小姐!”杏儿一声惊呼。
王瑾正在下车,眼看要被摇晃的马车甩到地上。
却被一双有力的手臂紧紧揽住,拥入了崔灏温暖的怀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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