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亲吻过于突然，以至于郁乔根本来不及反应，甘棠的嘴唇就印到了自己的脸上，避无可避。
她僵在原地，脑中一片空白，甚至于忘记了自己应该第一时间推开在梦里耍赖的甘棠，任由甘棠揽住自己的腰，一动不动。
过了许久，郁乔才一把推开她，眼中不可置信的神色还没有消退，给她那张高冷的脸上增添了一些不一样的色彩，恍若高傲的女神骤然间被凡人拉下神坛。
寝室里只有小夜灯还亮着光，微弱的灯光下，郁乔站在床边，望着甘棠的眼神中晦暗不明。
良久，她才缓缓叹了口气，耐着性子给甘棠盖好被子，关掉了床头的灯光，躺回了自己的床铺上。
待到郁乔那边灯也熄了，动静渐渐消失，甘棠才敢悄悄在黑暗里睁开双眼。
太恐怖了。
甘棠在内心的小人呼哧呼哧地四处乱跑。
差一点就被郁乔发现自己枕边倒盖着的语文书里面其实是一本gl小说。
她当时脑中唯一的想法就是还指望着明天郁乔愿意和自己做同桌，顺带同意带着自己学习。
因此，绝对不能让郁学神觉得自己是个对学习根本不上心、只会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小骗子。
甘棠的身体比她的大脑更先一步做出了反应，手下意识地按上郁乔的腰，嘴想都不想就吻了上去。
事后，她才反应过来，这件事情做得有多糟。
对于未来的郁总监，她犯了任何错误尚且不能“吻住局面”，该受罚还是受罚，那在年轻的郁乔眼中，两人现在还只是刚刚认识一天的新同学。
刚转学来一天，就被自己的同学兼室友给吻了，甘棠换位一思考，整个人都不好了。
郁乔该不会觉得自己是个变态吧？
要是自己是郁乔，往后都会避着自己走，怎么可能还会愿意和她做同桌？
她偷偷摸摸地打量着睡在对面的郁乔，果然还是那个古板的睡姿，安静地平躺在床上，双手交叠放在腹前。
甘棠从前无数次地在内心里边吐槽郁乔的睡姿就像是在躺棺材板，可是今晚，顺着月光再打量，率先注意到的却是她睡梦中恬静的侧颜，高挺的鼻梁，人中是一条漂亮的弧线，连接着那张薄薄的唇。
都说唇瓣薄的人很薄情，这话倒是不假，甘棠表示自己深有体会。
想也想不出一个办法来，她烦躁地翻了个身。
不管了，明天再说。
*
第二日，甘棠跟随着寝室的铃声转醒的时候，郁乔已经穿戴洗漱完毕，整理好书包准备提前去教室自习了。
甘棠连忙起身，顶着一头鸡窝一样的头发，朝准备出门的郁乔挥了挥手：“早上好！”
郁乔听见她的声音，脚底一拌，动作也有些不自然。
她扶着门框，回头，很轻声地匆忙回了甘棠一声“早”。
“谢谢你的睡衣……”不知道是不是甘棠的错觉，她好像看见郁乔白皙的脸上，在眼底处有着淡淡的鸦青色，又被她垂下来的睫毛给很快地遮住，“我今天会洗好，还给你的。”
甘棠昨晚才冒犯过她，心中满是歉意：“没关系，你可以不用这么急着还。”
想起自己的主要目标，以及好朋友顾知媞的困境，她还是厚着脸皮开口道：
“那什么…..郁学神，我其实有一件事情想求你。”
郁乔顿住脚步，注视着向她。
“想必那天你也听见了，我这次要是还没能考出年级倒数一百名，孟秋就要把媞媞早恋的事情告诉家长。”
甘棠想到这个，人就有点麻木。
“我这水平，要想在一个月内提升这么多，根本就是天方夜潭，思来想去，也只有像你这样的学神可以帮到我了。”
“你能不能辅导一下我的学习？你有什么要求尽管提！”
同桌这件事情还是暂时不要妄想了，本来陆华浓就很有竞争力，何况她昨晚还那样轻薄了郁乔，郁乔愿意辅导她学习都希望渺茫。
“你和顾知媞很熟？”
郁乔冷不丁地开口。
“啊？”没料到郁乔会问她这个问题，甘棠愣了一下，才斟酌着回答，“我和她之前一直是同桌来着，算是顶好的关系吧？”
看着郁乔的脸色渐渐变冷，甘棠脑中灵光一现：
“不过郁老师，您放心！我绝对不会早恋的，我和她之间是清清白白的！”
“早恋这种耽误学习的事情，我是不会做的！”她竖起三根手指，真挚发誓。
郁乔的眼睫扫下，遮掩住眼中的神色，让人有些判断不了她现在的想法是如何。
“我可以辅导你学习。”郁乔说，“但是你要专一，不能三心二意。”
甘棠没料到郁乔这么漠然的人还有这么好心的时候，如此便松了口，大喜过望：“收到！保证完成任务！”
郁乔低头看了一眼手表，冷漠对她说：“七点一十开始早自习——我先去教室，你六点五十之前赶到。”
甘棠望着郁乔离去的背影，看了眼时间。
现在是六点四十。
从寝室走到教室要五分钟。
郁乔只给了她五分钟的时间洗漱！
可恶！果然还是那个熟悉的资本家风格！！
甘棠迅速从床上爬起身，等她终于气喘吁吁地按时赶到了教室，郁乔已经在写题了。
不过才七点不到，教室外面怎么会围了这么多的人？
“同学，你们这是…？”
甘棠探头探脑，拍了拍最近的同学的肩膀。
“嘘！别打扰我们膜拜新晋校花！”一个女生星星眼地透过走廊窗户看向里边，“我的天，郁学神真的好美！”
旁边立马有人附和：“对啊对啊！认真学习的样子也太吸引人了！好想变成她手中的笔啊——”
甘棠沉默。
你们是真的不学习啊，富二代们。
顺着她们的视线，她跟着向教室内张望去：
晨光熹微，窗外的冷意还尚未散去，薄雾氤氲笼罩着树枝的轮廓。
靠窗的位置上，郁乔安静地坐着，白色校服在清晨的光里显得愈发素净，发丝吹落在侧脸。清冷的眉眼专注地低垂着，手指轻轻翻动着书页。
不得不承认，郁乔的那张脸确实是极具有杀伤力的。
甘棠只是随意地瞥了一眼，就呆在了原处。
一直到手机里设下的提示铃声响起，她才回过神来。
成功挤出人群进入教室，甘棠正巧卡着六点五十的点。
她回过头，正打算和郁乔说话，却发觉郁乔的身边站着一个人，是隔壁班的，之前在文艺汇演上拉过小提琴，算是学校里小有名气的一个才女。
那个女生正羞涩地看着郁乔：“郁同学，我可不可以要一下你的微信？”
没想到刚一进来就撞见了郁乔的桃花，甘棠眼观鼻鼻观心，进也不是，退也不是，只得站在自己的座位边上。
也不知道郁乔会怎么应付。
郁乔头也没抬地回答：“我的微信给你了，我用什么？”
甘棠：“……！”
好熟悉的风格和语气！
她想到了郁乔可能会拒绝，但是也没想到会是用这么冷漠的方式！
感觉又回到了从前会议上用最平静的语气说出最无情的话的上司。
可能是由于郁乔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几乎没有任何的表情变化，这话语落到旁人的耳朵里，更是多了几分强烈的讽刺意味。
隔壁班的女生怎么说也算个从小被宠到大的小姑娘，哪里受过这样不留情面的拒绝，捏着手机，受不了打击。
她用力一跺脚，恶狠狠地瞪了在边上兴致勃勃地吃瓜的甘棠，才一路小跑了出去。
自认为无辜的甘棠在脑门上缓缓打出了一个问号。
不是，你们之间的纠葛干嘛牵连到我这个无辜群众啊？
但是很显然，零下五度的资本家冷硬的内心根本不会关心群众现在受伤的小心灵。
郁乔听见她落座的声音，一叠试卷就被迎面扔了过来。
“想要我教你，你先把这套试卷做了，让我摸一摸你的水平。”
甘棠看着卷子上陌生的内容，生无可恋：“哦。”
接过卷子，她先抽出来里面的物理卷。
毕竟昨晚还复习了一下，应该比较好入手。
从第一页一路翻到最后一页，甘棠手中的按动笔开了又关，就差用自己的脑门去按笔了，还是一个字都憋不出来，最后只能是在卷子的大题上划拉了一个“解”字，又在最底下写下一个“X=”。
早读课前的二十分钟在甘棠的冥思苦想中很快就过去了。
教室门外围着的同学们被老师一驱赶，尽数做鸟兽散，同学们也是陆陆续续地走了进来。
林遇夏在班主任到达的前一秒灵活地溜进了班，猫着腰一路走到教室，惊奇地看着对着一张物理试卷表情庄严地仿佛是在祷告一般地甘棠，诧异地扬了扬眉毛。拖长语调：
“棠姐，您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呀？”
甘棠抬头给了林遇夏一记眼刀子，余光却不经意地看见正愧疚地在扣袖脚的顾知媞。
顾知媞像是纠结了许久，才抬起她那副厚厚的黑框眼镜，看着甘棠：“我知道你都是为了我，其实……”
她的话还没说出口，就被林遇夏给火急火燎地打断了：
“瞎说什么胡话呢？她之前翘课睡觉抄作业，你给她打了这么多次掩护，她为你努力考出年级倒数一百名，那也是她应得的！”
“……”
甘棠没想到自己的死党就这样为了顾知媞口出狂言，没忍住翻了个大大的白眼，转头拍拍自己担惊受怕的同桌，“其实我也不是单单为了你。”
她拿着的笔的手握成拳：“或许我是真的想要好好学习呢！”
看着两人投来的不信任的目光，甘棠才轻咳了两声：“你也知道，我不能以后什么都靠着我妈妈，我也要自己有真才实学才行，万一有一天我们家破产了……”
顾知媞赶忙伸手要捂住她的嘴：“瞎说什么不吉利的话呢，快‘呸、呸、呸’！”
甘棠心里觉得好笑，跟着她呸了三声，还被半强迫地摸了木头。
她们以为的玩笑话，却是未来真切发生的事实。
因此，无论如何，她都要去努力改变自己命定的结局。
讲台上的孟秋敲了敲桌：
“今天早自习，我们来换位置，所有同学整理好东西，到走廊上去集合。”
甘棠的桌里本就没什么书，都是些杂七杂八的小玩意，很快就收拾好了，却还是故意放慢了速度，等到郁乔收拾好东西起身，才跟在她的后边，亦步亦趋地走出了教室的后门。
她本想趁着机会打探一下情况，谁料刚出门，孟秋就拿着成绩单开始点名了。
“郁乔。”
郁乔背着包，淡淡应了一声：“到。”
孟秋的眼里满是欣赏，示意她第一个进去挑选座位。
甘棠甚至都没有得到可以开口的机会，郁乔的身影就再一次地消失在了前门。
更可恶的是，孟秋把教室里正对着走廊这边的窗户帘子给拉上了，里面究竟是什么情况，甘棠根本无从得知。
“陆华浓。”
“到。”陆华浓看上去倒是精神气很足，在她身边一众追随者的目光里，趾高气昂地漫步走了进去。
她一走进去，她周围的那些狗腿子们立刻就坐不住了。
其中有一个暴发户的儿子，斜瞟了一眼试图通过窗帘的缝隙向内张望的甘棠，嗤笑一声出言嘲讽：
“切，就你，还想着能和郁学神坐一块呢？真是天方夜谭。”
“就是就是，就你这种人，不学无术，竟然还能和我们陆大小姐一起并称为北城双殊呢？我们陆大小姐从小到大一直都是年级前十，你有什么？”
甘棠认真思索了一下，说：“我有腹肌。”
“……”
那人仿佛被噎了一下，不甘心地继续说：“陆大小姐还会武术、骑马、高尔夫！”
甘棠选择继续用魔法打败魔法：“可是我有腹肌。”
那人终于气急败坏：“你个倒数第一的废物！”
“……”
“棠姐，我们别理会这些只会四处乱叫的狗。”
甘棠倒是觉得无所谓。
毕竟现在这幅十八岁的躯壳里，装着的可是她而十八岁的灵魂，这些小孩子们的小打小闹，她还不至于放到心里。
随着走廊外面的人一个个减少，林遇夏的也走了，最后只剩下甘棠一个人。
还没等到孟秋出声喊她的名字，她已经很自觉地走了进去。
站在教室门口，她先是看见了坐在教室黄金位置上的陆华浓，大小姐的脸色看起来不是很好，至少没有刚刚那么有精气神了。
看见她进来的时候，脸色又是一灰。
甘棠望向她的身边，和陆华浓同桌的并不是郁乔，而是另外一个理科很好的同学。
郁乔呢？
她内心的诧异一闪而过。
郁乔竟然没有选择陆华浓？
甘棠的眼睛在教室内扫视了一圈，最后目光不可思议地落在了那个熟悉的角落里——
郁乔正坐在她之前坐的座位的边上，那张脸显眼地就像是和整个教室里的人都不在一个图层一样。
她的身边，甘棠的惯坐座位是班里的唯一一个空座位。
这……？！
她走到座位上的脚步还有些飘，坐到郁乔身边的时候还有些像是在做梦。
这是什么情况？
感受到甘棠灼热的目光，郁乔试图冷静地对她说：“你别多想，我只是觉得这样比较方便让我进行对你的教学和监督。”
甘棠还是不理解：“我还以为你会选择陆大小姐，毕竟和她做同桌，怎么看都是一场不亏的买卖……”
不知道是不是她看错了，郁乔的脸上，一抹很淡讽刺笑容一闪而过，很快又恢复了平时的古井无波。
“你是觉得我在学习方面需要她的帮助吗？”
甘棠：……
好生狂妄的话，可是她竟然可恶地无法反驳？！
那确实，成绩断层第一，和不和别人一起学都一样。
无论是和谁在一块，对郁乔而言都是在扶贫。
“况且，她是陆家的大小姐，又不是我的。”
“我给过她机会了，是她自己放不下。”
甘棠反应了好一会，才明白过来郁乔的意思。
陆华浓是班里第二个进入教室里的人，拥有绝对的选择权。
只不过在郁乔同桌和教室听课的黄金位置里，她选择了后者。
既然是她自己的选择，谁也怪不了。
甘棠的嘴巴张成了一个O型。
她总算是知道为什么刚进门的时候，陆华浓的脸色会那么难看了。
不愧未来年纪轻轻就能成为风投界的大佬，这脑子，就是了不起。
她打起了精神，坐直身子，突然感觉到自己的大学梦在向自己招手，兴奋地朝郁乔伸出了一只象征着友谊的手：
“郁老师，未来一年，请多多指教。”
郁乔垂眼看了眼她伸出的手，没有立刻有动作。
待到甘棠的手都举酸了，久到以为她不会接受的时候，郁乔的手才握上了她的。
清晨的阳光洒在郁乔的脸上，给那张美人那张如雪般冷白的脸上染上了漂亮瑰丽的玫瑰色调。
甘棠又开始感到一阵的头晕目眩，因她听见郁乔在对她说：
“知道了……”
“未来多多指教……梨梨大小姐。”
糖糖内心os：她又不是我的大小姐，你才是。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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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坚定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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