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时刚过,棋瘾大发的秦艾前来溢竹园,侍女上茶后退下。
再次打量这间客房,和昨日不同的是屋子中间悬着一张薄纱,透过薄纱恍惚看得见后面物件的轮廓,却总也看不清具体。
正当他使劲瞅着薄纱想看清些什么时,两个人影从后面,即客房的里间走出,好似一个人搀扶着另一个,那个被扶的人走路很慢,还一瘸一瘸的。
再近些,从身形和衣色上大概可辨别出这位高人是位婆婆,年纪大了,腿脚不好。
秦艾忙起身拜道:“晚辈秦艾,酷爱棋艺,今日有幸,望不吝赐教。”那婆婆也不言语,抬手示意他上前。
秦艾抬头望去,透过薄纱样貌怎也瞧不清楚,碍于是长辈,他压着性子不去掀开,却见婆婆又抬手,示意他坐下。
秦艾上前端坐于棋盘一侧,婆婆也被扶着坐下。
坐定后发现,这薄纱不前不后,悬在棋盘中央;不高不低,离棋盘半尺,你可以纵观整个棋面,但就是看不清对方的脸。
大概是婆婆不想让旁人看到她满脸皱纹吧,秦艾给了自己一个理由好让自己不那么好奇。
侍女怀着虔诚和敬畏,走近香案,双手合十后从案台上轻取一截熏香,点燃后插入香台,瞬间香气弥漫。
只是微微一嗅,便知是苏合香,此香辛香气烈,有开窍醒神之效。
婆婆示意秦艾选子,秦艾不敢多想,恭敬地将黑子罐放在自己旁侧,婆婆随后将白子罐拿走。
棋子是黑白鹅卵石打磨而成,手感色泽皆佳。秦艾两指夹起一颗黑子,轻轻放置在棋盘右上角的星位上。
“弈棋如用兵,谋划策万全。”接下来的每一步秦艾都极为谨慎,凝神屏气,深怕留下什么破绽被对方占了先机。
随着落子声耳边回荡,白棋在棋盘上步下重重陷阱,黑子也毫不示弱,步步为营。眼见棋盘上的棋子越来越多,这些黑白相间的棋子组成一幅波澜壮阔的画卷。
到了中盘,这是“相思断”。
秦艾心中顺口默念出口诀:“台象镇,不怕刺,点刺生根相思断。”这手筋看似切断对方,实则实现己方棋形的连接和强化,使对方棋子陷入被歼灭的困境。
这可得当心了!就在这关键时刻,秦艾一怔,婆婆持子的手白嫩光滑,和她的年龄似乎……并不相符。
那么,对面这位……秦艾不禁死死盯着薄纱,想探个究竟,手里的黑子在两指间紧紧捏着,迟迟不落在棋盘上。
“公子!”秦艾慌忙回神,听声音旁边这个婢女是之前带她来的那个侍女。
侍女继续说道:“公子今日不适下棋,改日再来吧。”说罢扶着婆婆转身走进里间。
“前辈……还未分出胜负呢!”阻拦无效,棋局就此中断,秦艾不免扫兴,但也无奈,这婆婆的脾气也着实大了点吧。
走出溢竹园,想着那盘胜负未定的棋,秦艾懊恼至极。忽又想起那保养得当的婆婆,她那手犹如小姑娘的手,光滑、紧致……
“等等!小姑娘!”秦艾不禁喊出声来,“对,谁说她定是个婆婆,是个姑娘也说不定啊!”拍拍自己的脑袋,懊悔一直被误导,刚才还可能对一个小姑娘毕恭毕敬的,顿时觉着毫无趣味。
*****
萧暮然的话点醒了曲一一,她一个人确实无法离开,识时务者为俊杰。况且方才他走过来看着自己的眼神,温暖又有爱,瞬间熄灭她所有的火气,只觉着山林里的风景也美起来。
小黑谭的水一点也不黑,反倒清澈见底,四下无人,也该梳洗梳洗。
秦艾不知不觉上山,绕过一片郁郁葱葱的竹林,是一座飘着袅袅炊烟的竹屋,嗅着香味踏进厨房,萧暮然正将鱼端上桌。
“哇,真不愧是我的好兄弟!可你怎知本公子大驾光临,还做了最爱的桂花鱼招待?!”说着拿起筷子准备美美享受一番。
“等等。” 萧暮然将盘子移移。
“等?为何?难不成还有第三个人?那一定是山神老爷喽,哈哈。”秦艾装模作样地望望窗外,这么多年,他从没见过萧暮然的屋子出现过其他人,所以漫不经心地调侃他。
“好香啊!”洗罢澡的曲一一心情格外好,笑眯眯地跑进厨房。
“这……”秦艾打量着头发湿漉漉的曲一一,又看看萧暮然,不怀好意地凑近,小声问:“这?得给本公子一个合理解释啊。”
萧暮然并未理会,继续准备饭菜。
多了个人,迟疑间,曲一一仔细瞧来,这不是昨天欺负自己的那个小混混吗。
“是你!”曲一一大喊一声道:“不是吧?!竟然还敢追到这里来?”
听罢,秦艾忍不住走到她跟前要理论一番。
萧暮然见他俩的架势,淡淡道:“食不言,要吃饭的留下来,干其它的事,到外边,外边宽敞。”
瞅瞅桌上的菜,心想天大的事都没有喂肚子重要,所以曲一一按捺着性子,决定先停火。
眼见曲一一愿意化干戈为玉帛,秦艾自己也大人不记小人过,一脚拉过椅子使劲儿坐下。
桂花鱼是秦艾的最爱,他早就迫不及待,就在要大快朵颐之时,“诶!你……”原来曲一一的筷子紧紧压制住他的筷子,还挑衅地看看他,看看鱼,意思很明显,让秦艾主动放弃。
秦大少何时吃过这亏,眼神犀利瞪着她。
要是眼神能杀人,那此刻她早就灰飞烟灭了。秦艾用力抽出筷子,再次死死插在鱼身上,表明坚决不放弃。
曲一一也毫不示弱,蛮横地盯着秦艾,更大力地捅在鱼身上。
眼见一条鱼被插得不成模样……
手里端着饭碗走近的萧暮然,有些愕然。瞅瞅这剑拔弩张的架势,怕是再不阻止,别说饭吃不成,这桌子怕也要跟着遭殃,“我说……你们是不是谦让一下,这是……我家。”
秦艾黑着脸并不打算收手,曲一一也横着脸,压着秦艾筷子的手还卯足劲儿。
“诶……”萧暮然叹口气默默转身,再回来时左右手各端着一条桂花鱼。
看着这突如其来的福利。秦艾和曲一一倒是战线一致,微笑着一人接过一个盘子,同时将桌上那条早已看不出是鱼的鱼推至萧暮然跟前。
萧暮然深吸一口气,摇摇头,右手拿起筷子……
桌上的饭菜很快一扫而空,秦艾满意地说:“全天下,除了我娘,你的厨艺最高!”
曲一一虽不赞同,可对她来说,家里顿顿满汉全席,这一餐却是她吃的最开心的一次。
酒足饭饱的她,心情绝佳,也不再计较秦艾之前的无理,悠然自得地欣赏起萧暮然的房子来。
整个小屋是竹子建造,并排三间,左右是厨房和卧室,中间厅堂连接,面积不大,简约舒适。步入萧暮然的卧室,陈设更为简单,然而窗明几净。
室外的阳光从撑起的窗户飘洒而来,透着宁静与雅致,窗外则是一片莺语花香。
趴在窗前,曲一一轻点脑袋,表示满意,忽瞥见案头有把佩剑,剑鞘漆印斑驳,一根布带缠绕,谈不上美观,甚至有些丑陋。
怎么会有人用这样的剑?好奇心驱使,还真想拔剑把玩一番。可手还没来得及摸到剑柄,就被萧暮然一把夺去。
曲一一刚要发火,秦艾忙将她拉到一旁,“萧大侠的剑看不得的。”
“为何?”曲一一瞪大眼睛追问。
秦艾压低声音贴着曲一一的耳朵说:“因为……只有死人——才会看到他出鞘的剑。”“死人”两个字说的特别吓人。
“真的假的?”曲一一不禁缩起肩,怀疑地望着他。
秦艾坚定地点点头,继续小声道:“是真的!就连我,也没有看过。”
曲一一吐吐舌头,勉强相信。
秦艾说的一半对,一半不对。
到目前为止,看过这把剑的人确实都已死,但如果说看到就会死,那是有些夸张,是萧暮然不想让太多人留意他的剑。
萧暮然的师傅曾经叮嘱过,这把剑绝不能轻易示人,不然会引起江湖纷争,甚至是杀身之祸。
这世上除了萧暮然要杀的人,还真没几人见过他出剑鞘的剑。
曲一一虽还是紧紧盯着萧暮然的剑,但也不敢再吵着要看。
大概萧暮然懒得听秦艾胡扯,右手握剑径直走到屋外晒太阳。
秦艾还在以此为乐,继续编些谎话吓唬曲一一。
门外传来急促的马蹄声,接着张猛匆匆奔来,曲一一不高兴地扭过头抱怨,“说好明天来的,怎么……”
张猛上前与她耳语几句,曲一一夺门而去。随后张猛抱拳告辞。
如此着急,发生何事?萧暮然不知,秦艾更不知。但他们知道这是别人家的事,不便询问。
望着他们的身影,秦艾满脸不正经,嬉皮笑脸地问道:“给本少爷从实招来,这孤男寡女的……你们……”
萧暮然爱惜地抚摸着剑柄,不经意道:“受人之托而已。”
“嗯,昨日是受人之托找人,今日是受人之托照顾人吗?曲一一……”
秦艾又要刨根问底了,萧暮然忙回问道:“对了,那个溢竹园去了吗?你们对弈谁赢了?”
原本快忘记此事,被萧暮然这一问,一时竟不知如何回答,秦艾少有的沉默。
萧暮然断定,他一定去过,还发生了什么。
秦艾被萧暮然盯得发毛,敷衍地说说情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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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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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第五章 迷雾重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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