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 翔士基础
一群隼儿绕着一条长长的、蜿蜒的白蛟,朝着云层中冲去。
“空中有一只大碗!像是个大浮屠,又像是个大钵子!”小海遥遥指着前方云里灰白色的一团,逆着风努力地道。
“如果想得美一些的话,像是一朵白莲花。”随着角度的变幻,他们看到了那正上方的形状,圆能说。
“什么白莲花,白菜心还差不多!”小海在头朝下的旋转中兴奋地打趣。
“什么大碗、花儿菜啊的,那是悬停在空中的体育场!”阿廖娜道。
“这么大的一座大庙,难道是用了什么法术?”
“哪儿啊!现在三山的时间和地上同步了,使用法术很浪费能量的,体育场外面有一层白色鼓皮似的膜,——那是像气球一样是浮在空中的,下面有悬丝拉在三山上。我们进去吧!”
隼儿们渐次收了炫技似的高速盘旋,在空中像风筝一样站起来,张开尾翼和翅膀利用风阻降低速度,然后渐次降落在白色大碗的外沿儿平台上。克赛一摆尾,把两个人甩在平台上,圆能一个骨碌卸去冲力,根基很稳;小海则咋咋呼呼地往前冲了几步。
“对于初学者来说……”(“什么初学者,还不如说是什么都不知道的白痴!”克赛吐槽)。但阿廖娜帅气的姿势被克赛打断了,翻了个白眼,道:“只记最简单的吧。
最简单的,第一个是镇压咒。翔士下镇压咒后,神兽会被迫安静下来;第二个是召唤。下召唤令后,神兽会以闪现的形式出现在翔士的法阵之中。——召唤咒实际上是一种空间跃迁,会留下涟漪不说,也需要很强的灵力。”
“哈哈哈!召唤我?就凭他们,那不等于是对本少爷束手无策吗!?”克赛得意洋洋地道。
阿廖娜拈起项链最下端的一片银杏叶子,抵在下巴上,像赶骡子一样叫了声:“驭——”银杏叶子发出耀眼的光芒,克赛pia叽一声五体投地地摔在地面上。
“阿弥陀佛。”圆能双手合十,有点不忍直视地念道。
“哈哈哈哈哈哈哈——”
“啊啊啊啊啊啊我吃了你们!!!!!”
“驭,驭!”沈小海有样学样地念起来,白色泡沫的体育场里笑闹的声音连成一片。
阿廖娜道:“说真的,翔士的入门基础是学习飞翔,克赛你带他们练前庭吧。”
“练什么?”
“就是适应加速度。”
“啊啊啊啊啊——过山车,啊不,过山龙啊!啊啊啊啊!”
******
半梦半醒之间,朱佑芳仿佛站在来来往往的人群正中,陌生喧嚣的城市和沉默不语快速来去的人潮都是灰色的,只有他一个人飘出彩色的、朦胧不受控制的思绪,仿佛他的肉身无法动弹或是即将四起,只有执着的灵魂出窍,只有他的灵魂在梦中疯狂地追寻着那片他其实根本不曾到过的世界。
由于渴望太过,灵魂开始编造那个世界的一草一木。
灰色的世界开始下雨,于是城市在倒影中和水渍一起溶化。
缓缓睁开眼睛——帐子顶上的花纹不一样了,换成了华丽的藻井。他一开始还以为自己又在睡梦中梦到了三山的地盘,不想却是思虑过甚,霍地惊坐起来:“这是哪里?!”
一个长发美人穿着一身缁衣,头发挽了个松松的堕马髻,显得冷清又妩媚。她上前掀开帘子,道:“世子殿下,这里是历王的行宫。”
“玄姬,那个小和尚,他,他们——他们消失了!是我小时候到过的地方,时间之外的三仙山!我幼年时在登州卫的雪中落海,也是龙蛇救了我性命。在半生半死之间,我看到过那在天空中游动的巨鲸!——冯升冠呢?叫他进来为小王解梦!”
冯升冠早在廊下等候多时了——他亲眼见到蛟龙化形,又是绥远侯府的大小姐和小和尚两人凭空消失,一方面登天得道的心念炽烈如火,一方面知道若是绥远侯追究下来,自己肯定是要被当做顶罪羊,不知道能不能活,纵使心中不能确定,却更加激进地煽动朱佑芳起来:
“恭喜小王爷贺喜小王爷,那小丫头和小和尚做了人牲,三山门开了!”
“我们真能通过那堆灰烬打通那道门,进入三山?”
“吉时已到,请小王爷下令,小道这就去准备香烛纸钱香案宝剑,狗血驴血鸡血,画阵开坛作法!”
“好!”朱佑芳将令牌掷给冯升冠,“玄姬,伺候我梳洗冠带,我就要拜上九重紫霄,去面会三清真人!”
“世子殿下不必着急。”玄姬搀扶起朱佑芳,为他穿衣戴冠。
“世子殿下想清楚了,真的想要去往三山吗?”随着她婉转清扬而魅惑人心的语句,朱佑芳仿佛中了邪的无知小童,随着她的手走到西洋穿衣镜前。
西洋镜落地,映出沈小海的面容,美姬的面容,小海头发蓬乱着,一张可爱的瓜子脸可以说清秀,但眼睛比较小,面容并不夺目,倒像个活泼的假小子。美姬艳若桃李、冷若冰霜,美不胜收的惨白脸蛋也倒映在其中。
朱佑芳忍不住伸出手触摸小海的倒影:“巫女,只要得到了巫女的力量,我就可以进入他人永远无法进入的永无之境!”
玄姬看着朱佑芳的倒影,仿佛是蜘蛛看着网里的猎物:“即使得到了神女的青睐,又能如何呢?
有的人进去,可以离开;有的人进去,再也无法离开永无之乡。”
****
朱佑芳在冯升冠一行江湖术士的簇拥下,小和尚失踪的火堆现场。绥远侯派了水师的兵勇把守住了这一带,作为可能调查失踪人员可能痕迹的第一现场,这群江湖混混、鸡鸣狗盗的手段的惯用好戏,用好酒好肉、蒙汗药迷烟把他们全放倒了。
火堆的木桩子放射状向四周倒下,中间是黑灰是灰烬,从天顶上看上去,倒像一个黑色的太阳。
冯升冠用狗血、驴血和鸡血、香灰、石膏、纸钱灰和硫磺,在地面上围绕着这个灰烬的太阳又画了一个同心圆,一圈一圈地往外画,直到画到第七个。
香案上的蜡烛砰地一声全暗了一下,又砰地一声剧烈燃烧起来,发出明晃晃的光焰。
“小王爷,是了,是了!”道士手中的罗盘疯狂地旋转,他们找到了那条气的中轴线,抬起眼,演着天上荧惑星和岁星的夹角平分线的延长线,正对着大海的那道汉白玉牌坊——
“三山门!开了!!!!”
朱佑芳感觉到一股带着海上凛冽气息的风,从那门中涌入!
“世子殿下可想好了?”玄姬问他,“可能是一条有去无回的路。”
朱佑芳有点紧张,紧紧抓住腰间一柄镶满宝石的宝剑,他深吸了一口气,踏入了三山门!
众人都感觉天地间发出一种刺耳的滋啦呲啦声,仿佛指甲在挠锅底,众人都禁不住捂住了耳朵,跪倒在地上——
朱佑芳穿过那道空气的门,消失了。
冯升冠好奇地跑到门的对面,往后看——玄姬也消失了。
海上吹过来一道强劲的黑烟。
******
圆能和小海七扭八歪地倒在地上,克赛重新变作人形,轻蔑地看着他们:“弱鸡。那我先走了!”
“你去哪儿?”
克赛掏出蓝迦楼的粉笔,在体育馆的墙壁上画了个方块门,然后推进去:“男生宿舍。”克赛人已经进去了,想了想,似乎想到了什么,又退了回来,在旁边也画了一个方框,然后在上面补了几个字:“女生宿舍”,还贴心地画了一个把手。
小海爬过去,拧开那个画出来的门把手。
“哇——好漂亮!”女生宿舍像是精致又华丽的芭比娃娃宫殿,一个一个漂亮的房间沿着中间恢弘的舞厅成半圆形展开,每个都像是一扇美丽又各具特色的橱窗;
“哇——好恐怖!”男生宿舍像是把各式各样的鬼屋、游戏场景、破破烂烂的建筑箱集装箱那样随意地堆叠在一起,男孩们还乐此不疲地互相爬来爬去,有人在破烂烂的屋顶上踢球。
两个人的声音混合在一起。
宿舍里的男孩女孩翔士们似乎忙着准备着什么,来回地跑动着。
“明天四象汇聚就要开始了!”
“什么是四象汇聚?”
“校庆运动会,四学院比赛。”阿廖娜非常明快地解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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