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博还是一片乱,说什么的都有,不过总体反响还是不错的,自黯你的女粉丝占比比较大,所以气氛还挺和谐的,她们都愿意相信你,支持你。”
季青翻着手机,她早已经整理好了微博申明,准时发了出去,配合新闻媒体方才在发布会后迅速给出的报道,目前来看局势一片大好。
“那就好,”翟自黯登上了自己的微博,看到了许多粉丝的私信,大多都是在安慰她和鼓励她,说下部剧也会特别期待,会永远支持她。
“也是多亏了他们,我才能走到今天,季姐,在下部剧出来之前,我们举办一个活动吧。”
“活动?”
“嗯,专门面向我的粉丝们的活动。”
“当然可以,”季青笑了出来,“难得你有这种想法,你的粉丝们一定会非常开心的。”
“就是要麻烦你们帮我准备了。”翟自黯有些歉意,她不是一个习惯麻烦别人的人,总会不好意思。
“这有什么,”季青罢了罢手,“都是小事,你想做就放心去做吧,我们都会无条件帮你的。”
“嗯,好。”
说话间低调的SUV已经停在了饭店门口,几人装扮好,迅速下了车。
这是一家位于南山区的高端中餐厅,主打高端粤菜,环境典雅私密,包厢隐蔽性强,是这片地区的艺人的首选。而且离翟自黯的公寓并不远,驾车十几分钟就可以到,之前她也常与与季青他们来这里,无论是私底下的聚餐还是谈事情都方便。
翟自黯是一个土生土长的广东人,虽然妈妈是四川人,小时候也时常在放假时去外婆家玩,妈妈舅舅和外公外婆都十分爱吃辣,尤其是麻辣,但她完全没有继承到他们的能吃辣,甚至连同为广东人的爸爸都比不过。
以前她不是没有试过,她有些倔强的性子在这种事情上也常常体现,但她的这种尝试大多以失败告终。
那人便是地地道道的四川人,及其能吃辣。她从来是望尘莫及又不肯放弃。最后还是被那人狠狠嘲笑,然后一把鼻涕一把泪地跑去大口喝水。
不过后来她们闹成那样,不欢而散,几年都未曾有一次联系,翟自黯也许久未去尝试吃辣了。
“怎么了,自黯?”见翟自黯有些愣神,季青停下了脚步。
“没什么,我们走吧。”翟自黯摇了摇头,轻轻笑了笑。
有些事已经过去了,再去多想,也不过是徒增烦恼。
服务生带她们到了包厢,包厢空无一人,聂平川等人还没到。
“他们已经在路上了,我们等等就好。”翟自黯看向了前来服务的经理,“还是按之前的菜单来。”
“好的女士,这边已经为您准备。”经理保持着礼仪的微笑,随后退了出去。
“对了自黯,除了聂导还有谁啊?”
“还有淮南,这次麻烦他帮我们澄清了,得谢谢他,而且《翡翠》马上开拍,我们也刚好可以多聊一聊。”
“这个确实。”季青笑意更深。
几人聊了几句,大门便被推开了,聂平川那张宽厚的方脸出现在了门口。
包厢的私密性和隔音性都很好,外面和里面的声音都不容易被听见,所以里面的三人一时没有发觉。
“聂导,”翟自黯率先站起了身,打招呼道。
季青和小安也都打了招呼,“聂导。”
“哎,都坐都坐,别那么客气,都是老熟人了,”聂平川笑了几声。
聂平川是国内饶有名气的导演,科班出身,是很早一批的导演了,几十年来各类奖项拿了无数,他实力强劲,对电影的拍摄制作和艺人的演绎要求都十分严格,向来秉持着以高标准要求所有人的态度,一丝不苟地完成一部电影作品。因此他的电影任何一部拿出来都是冲击国内或国际大奖的存在,他经手的电影也都是被时刻关注着的。
可以说,国内的演员就没有不想拍摄由他导演的电影的,只要获得了这样一个几乎,与他有了关系,那就完全不愁知名度了。
但作为十分有名气的导演,聂平川该有的毛病一个没少。
高标准高要求,对所有东西,大到剧本和演员选择,小到器械检查和每一个镜头的细微之处,演员的任何微表情都逃不过他的眼睛,只要有一丝的不满意和感觉不对,都是要重新拍摄折腾到他满意为止。
演员们一方面迫切想出演他的电影,另一方面也是真的怕他,毕竟他对所有人都一视同仁,不分男女,被直接骂哭女演员不在少数,先前著名的影后白鹤离,是翟自黯同公司的前辈,也是从他手底磨练了许久被骂了无数次才被认可的。
显而易见,如今被他放在眼皮子底下时刻关注着的就是翟自黯了。
但与他在电影制作上的严肃认真不同,他私底下是个十分平易近人好相处的性子,对熟人更是不拘一格,一点没有大导演的架子,常常乐呵乐呵的。
“哎呀,肯定是聂导你拍电影的时候太吓人了,你看吧,谁私底下敢和你不客气啊。”一道清冽干净的声音在他身后响起,尾音微微上扬,带着几分不经意慵懒,像羽毛轻轻扫过耳畔。
随后一人走了进来,他穿着简单的白T恤和浅色牛仔裤,站在深色装修的走廊前,整个人干净得像是被雨水洗过的夏天。
青年身形修长,肩膀的线条清瘦却不单薄,垂在身侧的手腕骨节分明,手指修长。
他的皮肤很白,但并不是病态的苍白,而是透着健康的光泽,像是被阳光吻过,带着微微的暖意。
他五官生得极好,眉眼清秀,睫毛浓密,偏圆的小鹿眼眼尾微微下垂,那双颜色极浅的瞳孔像融化的琥珀,眼底时常带着笑意,整个人鲜活而明亮。
一旁的小安在这人声音响起来的时候便激动地攥紧了手,看见人后更是恨不得一把抓住季青,引得季青无奈地看向她。
“嘿,你这人,”聂平川没好气道,“一天没挖苦我你难受是吧。”
“淮南,”翟自黯朝他点了点头,笑意更深,“好久没见了。”
“自黯,是你太忙了,我都找不着你空闲的时间。”林淮南有些苦恼,“我倒是想多和你们出来玩。”
“顾哥不陪你么?”
“他?你还不知道他,一天忙到晚的人,大忙人!哪有闲工夫陪我啊。”
翟自黯听到这话不由笑了出来,“之前他管你管得严的时候你可老是烦他呢。”
“这情况不一样嘛。”林淮南弯了弯眼睛,坐在了翟自黯旁边,把主位留给了聂平川。
“他这人就是这样,顾里管他管多了他不开心,没空管他了他也不舒服。”聂平川朝翟自黯挤了挤眼,“真是不知道顾里怎么受得了他。”
几人于是在林淮南不满的声音中笑了出来。
菜很快上了桌,翟自黯将主菜转到了聂平川那边。
“小翟啊,这次的事情也怪我,真没想到那些狗仔都蹲到我这里了,还连累了你。”聂平川叹了口气,道,“我也是,非要一时兴起找你来改剧本。”
“没事的,聂导,事情已经解决了,改剧本我身为主演是要到场的,是那些人小题大做。”翟自黯看向了林淮南,“也多亏了淮南帮我们做出了澄清。”
“没事没事,”林淮南罢了罢手,“反正我也看不惯这些人,就要打他们的脸才好。不过啊,这也不是偶然啊,你们搞清楚了是谁不。”
“放心吧,我已经锁定了那几个人了,接下来的日子会盯紧他们的。”季青适时开口。
“那就好,那就好,”聂平川颇为义愤填膺道,“这群人的手段真是脏!为了泼你脏水什么都传得出来。”
“跳梁小丑罢了,”翟自黯想起那些人神情淡漠,“以后不会给他们这种机会了。”
见翟自黯不想再说这个话题,林淮南巧妙地调转了话题,说起了《翡翠》,聂平川也没想那么多,他对这部剧十分看重,兴致上涨,于是几人又就《翡翠》的拍摄说了许久。
说到兴头上,聂平川忍不住多喝了几口酒,他是极爱喝酒的,尤其在聊起剧本时,于是脸色很快飘红,几人连忙拦住他,让他不要喝了。
“我去一下洗手间,”翟自黯站起了身,向他们微微点头后出了门。
这里的保密性很好,不用担心被过多人发现,况且翟自黯对这里是比较熟悉的,季青便也放心让她去了。
翟自黯拉上了门,正准备往洗手间去,这时另外一边传来了几道声音,其中一道女声夹在其中显得明显。
“嗯……好的……您客气了……我……放心……”
距离并不算近,加之隔音强,所以声音有些模糊,听不清具体在讲什么,但翟自黯听到这道女声,不免心头一跳,脑子里闪过了一个不可思议的念头。
不……不会的……她怎么会在这里……这里离她的医院那么远……
翟自黯摇了摇头,试图把这个想法从脑子里赶出去。
是我想多了……应该只是声音像。
翟自黯勉强抬起了脚,继续向洗手间走去。
但饶是她如何说服自己,那个念头依然在她脑子里转,一旦想起了那个人,思绪就停不下来,从始至终都是这样。
翟自黯用水冲着手,看着那干净的水不断从水龙头涌出,走神了许久。
直到手已经变得冰凉,她才猛然回过了神。
我在想什么?
她抬头看向镜子,里边的人眉眼间满是愁绪,发丝凌乱贴在脸侧,十分狼狈。
只是一个有些像的声音就让她变成这样……
翟自黯有些自嘲地笑了笑,镜子中的人也做出同样的表情,她关上了水,扯了张纸巾擦干净手后走了出去。
她努力平复着心情,但转过转角的瞬间,却猛地愣在了原地。
——那个她想过无数次的人正站在她面前。
翟自黯此时不知道自己是什么心情,也不知道该摆出什么表情,当那个追寻了那么多年的人穿过时间的河流真正出现在自己眼前,她发现,自己还是那么笨拙。
周围的一切声音在此刻都消失殆尽,她只听得见自己的心跳声,那么大,那么响,要把她的耳膜都震破了。
这个人好像还是记忆中的模样。
依旧漂亮的桃花眼,纤长的睫毛,每时每刻都微微上扬在一个好看弧度的唇,依旧温婉端庄的气质,明明是那么普通的白衬衫穿在她身上也好似泛起了光。
她的头发好像更短了,她不想留长头发了吗。
她好像又瘦了,当医生也很累吧。
说好的不要再见了,虽然我不是故意的,但是会让她不舒服吧。
我该做些什么呢,我该不该说话。
无数的想法在脑子里产生,却乱七八糟的,理不清条理。
翟自黯的脑子已经是一片乱麻,手不自觉地攥紧,指甲嵌入了手心,但翟自黯此刻察觉不到那份疼痛。
“好久不见,”祁雨眠注视着翟自黯,眼里满是看不懂的情绪。
“啊……”翟自黯微微张口,一时却发不出声音,嗓子好似被棉花堵住,“……是好久不见了。”
她的声音有些嘶哑,在偌大空旷的走廊几乎微不可察,如风一般一吹便要散尽。
“……”
“最近过得好么?”
还是祁雨眠先开了口。
“挺好的……一切都顺利。”翟自黯顿了顿,鼓起勇气,“你呢……一切都好吗?”
祁雨眠深深地看着她,久到翟自黯以为她不会回答自己,才缓缓开口道,“当然,我一切都好。”
“那就好。”
气氛又凝滞下去。
翟自黯受不了这样的沉默,她察觉到自己的手心出了许多汗,整个人像被架在火上烤。
她不知道自己该说什么了,明明早已经学会了许多寒暄的公式,怎么着也不会冷场,但在祁雨眠面前好像都不管用,她依旧像个不知所措的笨蛋一样,被对方一举一动牵着走。
她又想逃了。
即使这个人是无数次出现在她梦里,她迫切想遇见的人。
她又瘦了。
在这种气氛下,祁雨眠只有这一个想法。
眼前的人依旧如几年前一样,温润单纯,那双流转着光的杏眼像被春雨洗涤过般明亮清澈,一年如一日地照出她的模样,让她心底掩盖的最深的思绪暴露出来,让她整个人都无处遁形。
她这般注视着她,一动也不动的,也似当年她们分开时。
祁雨眠不太敢面对这双眼睛。
她觉得奇怪,她明明什么都不曾怕过。
她从这双眼里看到了太多,也看清了太多,那些不愿细想的,不敢承认的,在她再次注视这双眼睛时一次又一次地跳出来提醒她。
明明是她当初说出了那种狠厉决绝的话,是她把这段关系毁成了这样,得到个五年都不曾相见毫无联系的结果。
是她咎由自取。
但这个人为什么那么难过呢,没有怨恨,没有厌恶,偏偏是在难过。
为她这种人,难过吗……
祁雨眠不敢想了。
曾经的她以为所有事都可以掌控,她会解决好一切,然后毫无负担地去寻找那个困惑她已久的答案。但事实给她开了那么大一个玩笑,她被那么多的事物和人桎梏着,所有人都看着她,如草地上嗜血的豺狼看着肥美的肉。希望她给他们带去更多的地位和钱财,希望她带着这个即将穷途末路的家族再次回到那个地位。
父亲冷漠势利的眼神,大伯假意鼓舞的眼神,母亲期盼软弱的眼神,堂兄妹贪婪单纯的眼神……
有太多太多各异的眼神了,那眼神背后的每一个人都想从这里得到什么。
当初太过年轻的她也以为一切都可以美好发展。
当她看着翟自黯,她总会想起那只可怜的小狗,那只给她枯燥无味的童年时光带来了几分快乐的小狗,那只被她冷漠父亲拿来要挟她次次考第一的小狗,那只由于被她所依赖,断绝生命死在她面前的小狗。
太过年幼的她拯救不了这条生命,于是她学会了不去依赖所有人和事物,如她父亲想看见那般。
但翟自黯不是那只小狗,她不能让她有一丝风险成为那个她无法保护的人,即使是以那种可能让她厌恶,一辈子也原谅不了的方式。
“你……”祁雨眠顿了顿,她本想关心一下翟自黯,这次的热搜对她影响应该很大,开口时语气却平淡如水,“这次的事情我看到了……”你还好吗?
后面的半句话却在看到翟自黯眼神暗下去时堵在了口中。
自己有什么立场去关心她呢,什么也做不了,也没有在她遇见这种事情的时候陪在她身边,她应该是不需要自己的任何关心,甚至不太想看见自己吧。
她果然是知道了……
翟自黯的心猛地沉了下去,顿时眼底一片灰暗。
她垂下了头,不再敢去看眼前人的眼睛,怕看到这个人表露出丝毫嫌恶,即使她没有任何错,即使已经澄清,但她仍然感到难堪。
“我……”
“自黯,你在这里啊。”
这时另一个声音响起,打断了这片凝滞尴尬的气氛。
翟自黯猛地松了一口气,感觉到自己又能呼吸了。
“淮南,”她抬起头,果不其然,林淮南正站在祁雨眠身后。
听到翟自黯以这样熟稔的语气喊他的名字,祁雨眠微不可察地蹙了蹙眉。
淮南……她没记错的话,林家之前认回来的亲生儿子就叫林淮南。
她不认为这是什么同名的巧合,世界上没有那么多巧合。
“你们……”林淮南看看翟自黯,又看看祁雨眠,顿了顿,没再说什么。
“你好,我是祁雨眠,是黯黯的朋友。”祁雨眠朝他点点头,礼貌致意。
翟自黯有些惊愣地看向祁雨眠,已经很久没有人这样叫她了。
而且……祁雨眠刚刚说,是她的朋友?
翟自黯抿了抿唇,心情有些茫然和复杂。
“你好,”林淮南点了点头,露出了一个笑容,“我是林淮南,也是自黯的朋友,没想到会在这里遇见祁小姐,”他又看向翟自黯道,“你们竟然还认识啊,自黯你都没和我说过。”
“啊……祁……小姐之前是我的……学姐。”
学姐……
祁雨眠眼眸笃地一暗,强忍住不去看翟自黯,不去反驳。她想起了之前和翟自黯说的话,或者说,她从来没有忘记过,那些刺人冰冷的话语让翟自黯难过,也在无数个夜晚在她耳畔响起盘旋,如噩梦般挥之不去。
她说——
“翟自黯,你真的有把我当成过朋友吗?还是说你也和那些人一样,只是以朋友的身份接近我,那你想得到什么呢,金钱,权力,还是地位?”
“原来是我看错你了是吗?我以为你是一个单纯的人,我原本想永远把你当成我的好朋友,当成我的亲妹妹去对你好的。”
“原来你是那么贪婪的一个人。”
……
祁雨眠深吸一口气,雪白的贝齿咬上抹了口红的唇,修剪得当的指甲狠狠掐住手心,但她仿佛感觉不到疼痛。
“是……是学姐。”
“噢……”林淮南微微拉长了尾音,不知道在想什么,“对了自黯,季青姐刚刚在找你呢,你出来挺久了。”他偏了偏头,看向翟自黯,“那我先回去咯。”
“好……”翟自黯笑了笑,“我等会就回去。”
“……”
“那……我先回去了,我们还有事情要谈。”
“好,那我们有机会再见。”祁雨眠弯了弯那双好看的桃花眼,认真注视着翟自黯。
“好……那,再见,”翟自黯鼓起勇气抬头,将眼前这个人的一切收入眼底,好似这就是她们所见的最后一次。
祁雨眠不喜欢看到她这种眼神,那么难过,却又那么果决,埋着深深的遗憾,像是此生不复相见的道别。
这种想法让她的心猛地一跳,充满了酸胀和钝痛,连勉强维持的笑容也要粉碎了。
“好……”
翟自黯于是转身走了,一直以来,都是她看着祁雨眠离开,是她对那个高挑的背影念念不忘,但是如今再见,她第一次成为了那个先离开的人,她怕她再多停留一秒,就会忍不住流下泪,忍不住将压在心底的思念脱口而出。
她果然还是那么端庄有礼貌,即使是面对不想见到的人,也能这样的微笑,也能说出下次再见这种寒暄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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