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饭要不要推迟一点，等你醒了再叫季姨过来？”遂意收拾好餐具，看向即使晕坨坨也坚持要等她处理好餐桌的裴思炵。
因为即使是将餐具放到洗碗机那么简单的事，裴思炵也不放心她来做。
这并非对她能力的质疑，而是，有裴思炵在，这些事轮不到她来干。
那些熟能生巧的琐碎小事，遂意从没有机会去熟悉。
要不是今天他实在状态不佳，怕打碎了碗弄得更麻烦，他不会只是坐在那。
“不用，你要按时吃饭。洗碗机你会开吗？”
“诶？我找找说明书。”
遂意的学习能力很强，几乎全程陪伴她学习生涯的裴思炵知道。
但有些事就是很没必要。
她不用过上自己打开洗碗机的生活，遂阿姨不会允许，他也不会。
他尽量平稳地走过去，帮她添上洗涤剂，选了常用的模式。
“啊……我也要自己学学的吧。”遂意有些懊恼。
裴思炵都这样了，还在帮她处理生活琐事。
“不用，等大学生活结束，就能换到大一点的房子，请住家阿姨就好。”
“可是总有各种各样的意外吧，就像今天？”遂意试探道。
“对不起，是我不好。”裴思炵低垂着眉眼，样子看着很是难过。
果然么，因为睡不好，情绪就很容易低落了，遂意这样想。
她叹了口气，走过去揉了揉裴思炵的脑袋：“先不说这个，赶紧回去补觉吧。让季姨留一点食材，等你醒了我来做好吗，番茄牛腩和清炒芦笋怎么样？”
“留一点牛肉和青菜吧，我自己下碗面就好。”
“好吧，快去睡觉。”遂意也不坚持，毕竟她的厨艺确实没有他好。
“记得认真吃饭。”裴思炵打着哈欠，准备关门了还不忘叮嘱一句。
“好，知道了，顺利到达床上要告诉我啊。”
“嗯。”
【你怎么没有告诉他？】系统又跳出来。
【……】
这个小系统怎么就这么看不懂形式呢？
【我说的是周末，周六可以，周日也可以吧？】
【哦哦，好的。】
遂意竟无意间找到与系统相处的方法。
与它辩驳是不成的，讲道理也是行不通的，摆事实却很容易把事情说开。
原来是一条直来直去的草履虫么？
*
草履虫系统静静地看着宿主玩游戏。
一天中的很大一部分时间被她用来干这件系统找不到什么意义的事情。
很多事她都能很轻易地做好，但她没有去做。
就像国际化学奥林匹克金牌得主去学英语，因为对比之下发现这个专业所需学分和学时较少，拿到学位也更为轻松。
只是为了能担当裴思炵的网球陪练，就已经达到了竞技水平，没有去打比赛是因为没兴趣。
任性到感兴趣的和擅长的摆在她面前任她选，她也无动于衷，让人大跌眼镜地去选了个轻松的。
但说她暴殄天物又好像太过分，因为那件看起来更轻松的事她做得也很好。
指责她浪费天赋、虚度光阴吧，她却又能实实在在地摆出一些成就来堵住悠悠众口。
可一看她，又总是被证实就是在“玩忽职守”。
那种太微妙的心思，应该是在困惑她为什么没有去做更多的事。
仿佛她“能”，所以就要去“做”。
谁规定的呢？
人们的期待——被约翰·威尔伍德称之为暴力①。
而系统正是为这一种“暴力”而来。
暴力草履虫系统监督完遂意吃过午饭和晚饭，惊讶地发现这一天就过去了，而任务进度还是惊人的-1。
还是负数是因为要得到裴思炵的许可任务才能开启，到那时任务进度才是0。
系统（跪地）：奇耻大辱，人族天才乱我道心！
遂意不清楚系统内心的震动，她照常补完番就上床睡觉了。
昨天、今天和明天都不会有很大的分别，又一次在心里确定完这件事，遂意就安稳地睡着了。
规律的、确定的、不会出错的生活是她安全感的来源。
她甚至一度认为人生最幸福的事就是知道自己要去做什么，并且确定其能被做到。
她讨厌熵增，讨厌引入变量，讨厌再去做一套万能模板才能应付新的一天。
可她喜欢裴思炵——当然，不是情爱那一类。
喜欢到主动将他引入自己的世界中，作一味最激烈的变量。
所以遂意这样一个那么讨厌不确定性的人，可以观看完他每一场胜负未定的比赛。
要知道她可是一个必须要知道结局才能决定要不要开始的人。
她要看的番，再感兴趣也要等到完结。甚至如果在完结后不是一个她满意的结局，又放出制作第二季的消息，她会耐心地等到第二季完结，直到一个她满意的结局出现。
如果没有那个结局出现，再好看的番她也会搁置。
她的固执，既是保护她的堡垒，也是束缚她的枷锁。
遂意有一个没问出口的问题，那就是系统逼她做的选择里有什么关联。
拯救世界和攻略竹马？一点都不搭。
可在系统看来却没什么分别，无非就是加入剧烈的变量而已。
就像是钠，就算是丢到水里都会炸掉的，那遂意这样一个活生生的人又怎样固若金汤？
而裴思炵可以是这块钠，肩负着这个世界的压力也可以是。
结局不会差很多的。
就是过程……
系统更希望她选个轻松点的，它本来在代她选。但据它的观察，她们的想法差太多，它所认为轻松的，未必是她想选的。
所以它给了裴思炵一个机会，如果他真的能左右遂意的想法，那……
“噔噔——”
「裴思炵：早餐想吃什么？」
遂意拿起手机回复。
「遂意：我想在家里吃」
「裴思炵：好。那我看着做，还是你有什么想法？」
「遂意：（鞠躬.JPG）没有，请您尽情发挥吧（爱心手势emoji）」
系统醒神：【喂喂，今天已经是明天了吧！请速速推进任务！】
【……】
遂意刷着牙，虽然能明白系统的意思，但有点不想回是怎么回事。
【但……人是铁饭是钢？总要先吃饭吧……】
【嘿哈，我替你看过了，不是饭，是培根、煎蛋、昨天剩的芦笋还烤了一些法棍片，哦，现在又在煎虾呢……】
【应该是要做Tapas，等等，你在监视他？他会不舒服的！】遂意拧眉。
【哇，说这话，哪里就监视了，瞄一眼而已啊。而且，他哪里知道我在看他。】
系统就很奇怪了，这几天，遂意都没关注过她洗澡的时候它会不会看到，现在它去瞧了瞧她的早餐就这么大反应。
真是古怪。
算了，毕竟是自己的宿主。
于是系统就给遂意看了自己的劳动合同，里面有具体的劳务规范，里面明确规定了它的视角和可调用的信息范畴。
【总之，不该看的我是没有权限看哒。】
【你有合同，怎么我就没有，果然是在打黑工么……】遂意沉吟。
【诶诶诶，说什么呢。我是劳务派遣，你是我的服务对象啊！】
【确实呢……劳动合同是和派遣单位签的。等等，我完全没被服务到吧？还被进行了一次生命威胁诶。】遂意有些无语。
系统糊弄道：【诶呀诶呀，到时候你就知道了，我就是来服务你的。呐呐呐，合同都签了，你不信我，也要信合同的法律约束力啊。】
遂意：……都不是很信的样子
这合同说是有约束力，可一旦发生纠纷，难道她还要到系统的老家去找说法？或许还会是外太空？毕竟这法律明显不是她们的本土法律，开庭都不知道去哪开。
我可没有经受过宇航员训练，遂意暗暗吐槽。
【好啦好啦，我们快去找裴思炵吧！】系统兴冲冲道。
哼哼，任务，终于要有进展了吗，嚯哈哈哈。
显然没有。
遂意和裴思炵静静地吃早餐。
系统没有贸然打扰，生怕这是什么餐桌礼仪，唯恐暴露自己外乡统的粗俗。
人类，很讲究的嘛……
吃完就走，遂意你有什么礼仪？！
啊啊啊啊——
【你为什么不跟他说——】系统使出超长拖音。
【他还要忙。】遂意为自己开脱，否认自己临阵脱逃的事实。
【忙什么？！把餐具放到洗碗机，还是把洗衣机里的衣服拿出来，这不是有手就行吗，算、什、么、忙！！！你就是糊弄我！】系统爆鸣。
遂意反客为主：【你怎么知道？你就是监视他！】
系统：【……】
玩不过，真的玩不过。
遂意，我认输了。
系统在心里默默投降。
遂意有点心虚。虽然系统平时是有点烦，但等它真不吱声了，遂意又有点慌慌的。
【系统，系统？】遂意试探。
【别再挑衅。】系统疲软地警告。
【没有的事。我中午就跟他说了，一大早说不太好的。】
【哦？怎么不好。】系统冷漠音。
【万一毁了他美好的一天呢？】
【哼，到时你又可以狡辩说晚上再说，不然要毁掉他美好的半天！】系统阴阳怪气道。
遂意讷讷：【怎么会，明早有课，要是晚上说他缓冲不过来不想上课怎么办，那岂不是罪过了。】
【哼！反正你怎么都有理。】系统已然寒了核心代码。
遂意头疼，只好掏出手机跟裴思炵沟通。
【喏，跟他说中午也在家吃了。】
系统赶紧瞄一眼，再假作满不在意的样子轻哼一声。
它确实是知道他们俩135有苏姨来裴思炵家做饭，246有季姨来遂意家做饭，周日空一天由他们出去觅食。
在家吃就是一个信号。
早餐没成算一个烟雾弹。
午餐没成，那裴思炵真要质疑遂意为什么放哑炮了。
看来能成。
系统又是一阵暗喜。
哼哼，这可是赌上名誉之战，它就不信遂意还会临阵脱逃！
① “期待是一种微妙的暴力”出处不可考，但通常被认为是对约翰·威尔伍德思想的高度浓缩，也有人称这就是约翰·威尔伍德说的，实际未能找到相关原文或采访记录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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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放颗哑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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