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愿棠怔神。
她粉唇微张,想说些什么,但又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些年,她被婶婶困于村落宅院,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浣衣浆洗,读书甚少。虽儿时常在舅舅、母亲身边读书识字,这些年过去,也记得甚少。
她虽知晓女子如大地般厚德刚强,能救自己于水火中,但具体如何救、如何刚强依旧浑然不知。
如今世道,终归是男主外、女主内。虽然有李贵女那般有魄力的女子为例,苏愿棠仰羡她,想成为她那样的女子。
但被世道朦胧上的枷锁,还是松垮的拢在她的思绪深处,为自己、为世道里所有人,画上了一道界限分明的男女线。
线的这头,是男人该做的事;那头,是女人该做的事。两者泾渭分明,不可逾越。
女子顶天立地、保家卫国、功成名就,这些。
只是朦胧中,有个概念。
贺玉书的话,如同一道利刃,刺破她脑海中的阴霾与枷锁。
“嗯!”
她奋力点头,脸颊泛起一层薄红,兴奋的望着贺玉书:“我知道了!”
“所以想做什么,便放手去做。”贺玉书轻抚过她的头顶:“这个世道没有那么多应该与不该,只有想做与不想做。”
苏愿棠激动的双颊酡红,乐颠颠的跑回酿酒室。
身体里像是打开了某种枷锁,力量源源不断的涌出,指示她身着盔甲、手持利刃,踏上一条她所向往的、布满荆棘的路。
这条路虽然艰辛,但这是她所愿。
酒坊的客人们都发觉,苏掌柜近日性格外放了许多,行事也果断了不少。
往日里,她总是一个人坐在柜台内,记记账、收收钱,话少得很,现在像是解开了什么,干劲十足的很。
不止他们,酒坊众人是最先查觉到的。
原先苏愿棠畏手畏脚,不敢扩大酒坊规模体量,如今却放开手脚,准备大干一场。
苏愿棠又招了将近十人,她拍手,将秀娘他们叫到大堂,站在新人旁边。
“给大家介绍一下,这是咱们酒坊新招的人。”
苏愿棠站在他们面前的空地上,大致介绍一下新人的状况,便开始分人:“王武、李伞、朱柳、赵坝,你们跟着阿狗,剩下的你们几个跟着秀娘。”
秀娘听到分配结果一惊,赶忙上前拉住她:“这不可啊东家!”
苏愿棠歪头看她,她着急忙慌的解释:“阿狗还是个半吊子呢,怎么能让他带人呢!”
“阿娘我可以!”
听见母亲这样说自己,阿狗在一边反驳道。
“阿狗可以了,多相信他一点。”苏愿棠安抚的拍拍她的手:“你没发现,阿狗酿度数低的米酒、果酒很有一手吗?连我有时都比不过他。”
听见苏愿棠这样夸自己,阿狗先是不好意思的搔搔头,然后咧嘴嘿嘿一笑。
“这……”
秀娘还是有些担心,苏愿棠拍拍她:“孩子总会长大的,得让他自己慢慢学。如今他果子酒酿的一绝,那就好好培养,顺便带带徒弟,日后开分店之类,他也能直接走马上任不是。”
秀娘纠结一番,最终同意了她的分配。
当了师父的阿狗乐的没边,这几个徒弟最大也只大他三岁,都是同龄人,正是话多好玩的时候,只消片刻,就开始称兄道弟了。
原先算得上宽阔的酿酒室,一时间站满了人,挤挤攘攘的,显得酿酒室狭小不堪了。
“夫人在瞧什么?”芽青凑过去,好奇问道。
“如今人多了,酿酒室显得小起来。”
苏愿棠垂头思考了一会儿,抬头问道:“对了,酿酒室安置好了,酒坊内需要人么?”
芽青摇摇头,“不要,我和木阳忙得过来。”
听她这样说,苏愿棠点点头。
远远缀在身后的木阳也听到了,她满心期待着是苏愿棠再招些个人,好叫她闲些。
能跟芽青一般,能回后院更好。
于芽青一般,每日陪着主子四处游玩,而不是整日在这酒坊里费力劳心的工作。
如今的她,那里还有侯府大丫鬟的模样!
前些日子,她瞧铜镜里的自己,憔悴的样子,都叫她差些认不出自己了。
木阳怨恨的瞪着芽青的背影,恨不得将她那张惯会装乖的嘴撕碎。
她如今,一恨芽青。
若不是芽青当初踩着她上去,那如今在苏愿棠身边享福的大丫鬟便是她了。
二恨苏愿棠。
恨苏愿棠是小地方出来的村女,毫无眼界,竟瞧不出她的与众不同,反而跟芽青那心机深沉之人要好。
木阳双手紧紧攥着衣摆,要将衣摆撕碎了。
自贺玉州来了那次后,酒坊日子照常,不见波澜。
下午阳光照的人暖洋洋的,芽青搬着矮凳坐在了苏愿棠身边,捧着脸昏昏欲睡的嘟囔了两句。
“这日子真好,风平浪静。”
许是老天爷今日闲来无事,听见了她的嘟囔,翌日就让酒坊不在风平浪静。
一大早,侯府的马车就停在了酒坊门口,把门口那条小巷堵得严严实实,秀娘他们来上工都进不了。
无奈,只能绕道酒坊后院小门敲门,芽青听见去开了门。
“今日怎么绕到后门,而不从前门进?”芽青放下后门门栓,好奇问道。
秀娘几人无奈叹气:“还不是前门不知谁家的马车,将门口堵的严严实实,看家护院团团围着,进都进不了。”
芽青听罢有些好奇,待他们都进来后,虽他们一同去了前院酒坊。
她兴致勃勃的拿下酒坊大门的门栓,猛的拉开大门,抬头瞧见了秀娘所说的马车,愣了神。
“欸,怎么又关上了?”
秀娘过来时,看见的就是芽青关着门,紧紧靠在门板上缓神的模样。
芽青没来得及解释,嘱咐秀娘插好门栓,便匆匆跑回后院。
卧房里,贺玉书已经洗漱穿搭好,苏愿棠还躺在床上赖床。
芽青匆匆向贺玉书行了礼,焦急的跑到床边叫苏愿棠起床。
“夫人醒醒!”
苏愿棠被她晃醒,半梦半醒间坐起身。
芽青着急的为她穿戴衣裳,将魂还没醒的苏愿棠收拾齐整。再用一张湿润的帕子,将她唤醒。
浸透井水的凉帕子贴在脸上,苏愿棠终于魂也醒了过来。
“怎么了?”她语调间还带着些许睡意,声音清软:“酒坊出什么事了?”
“不是不是,”芽青连忙摇头,然后挎着脸说道:“侯府来人了。”
“什么!?”
苏愿棠彻底清醒,最后一丝困意也消散得无影无踪。
“肯定是昨个儿奴婢多嘴,说了句风平浪静,结果被老天爷听见了。”芽青皱着脸垂头丧气道。
苏愿棠来不及安慰她,连忙追问:“告诉你家少爷了吗?”
芽青回神,拍了一下脑袋,“呀!我只顾着叫您起床,给这事儿忘了!”
主仆二人匆匆忙忙收拾好,赶紧去找贺玉书。
贺玉书在院子中静坐着,衬得匆忙赶来的主仆二人有些活泼。
“怎么了?”听见动静,贺玉书转动轮椅,来到苏愿棠面前,递给她一张洁净的手帕擦拭汗水:“怎么急匆匆的。”
苏愿棠接过手帕,在脸上一抹,随意的揣进怀中:“芽青说,说侯府来人了。就在酒坊门口,把酒坊门口堵了个水泄不通。”
贺玉书眉头微皱:“他们来做甚。”
苏愿棠摇摇头:“要去看看吗?”
看她已经缓过来了,贺玉书点了点头,一齐朝酒坊走去。
酒坊大堂内,阿狗和徒弟们正凑在一起,好奇的嘀咕着呢,瞧见苏愿棠,赶紧收了声,小跑过去。
“东家早!东家夫郎早!”
阿狗跑到苏愿棠身边问了声好,然后狗狗祟祟得凑到芽青身边,压着声问:“芽青姐姐,好姐姐,你悄么声跟我说说,门口那阵仗,是什么回事儿啊?”
怕芽青不信,他举起右手,竖起四指:“我发誓,绝不跟外人说!”
芽青没理他,冲他丢了个白眼:“你不跟外人说,你跟那不远处眼巴巴瞅着的徒弟说是吧。”
被她说中,阿狗嘿嘿一笑。
“去去去,大人的事,小孩子少打听。”说完,她挥手将他赶一边去。
阿狗被撵到一旁,嘟嘟囔囔道:“明明也不比我大几岁,不也是小孩子么。”
到了酒坊,芽青快步上前,将门栓拿下来,打开大门。
久候多时的侯府众人,瞧这次是真开了门,主事的人便迎上去,笑得满脸谄媚。
“书少爷日安,少夫人日安。”
主事的绕过挡在路中间的芽青,凑到苏愿棠和贺玉书身前,笑眯眯的解释道:“老夫人说许久未见您二位,今日想接您们回去,到寿禾堂一起吃个便饭。”
瞧着门口如此大的阵仗,贺玉书皱起了眉,以往在酒坊内和煦的面容变得冷峻:“只是接人,弄这么大阵仗?”
“这……”主事的哑言:“是大娘子知道后,叫我们备的。您身体不好,免得徒受些颠簸。”
“叫他们都走,我们自己租马车回去。”贺玉书言语冷硬,不留一丝商量余地。
“可这,小的们没法子跟大娘子那边交到啊。”主事的愁容满面,试图用大娘子的名头说通他:“这也是大娘子对您一片爱子之心啊。”
贺玉书不语。
嘟嘟滴滴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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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上班坐班车,被主任和老师夹在中间,两耳朵被迫听了一路八卦。
我:啊?啊??这真的是我能听的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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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第 32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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