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真是憋屈,不仅他妈的憋屈还丢人,李阅川都不知道应该怎么跟季青衍解释自己丢了工作。
当初想要证明自己的雄心壮志,却仅仅撑了一个半月。
想了又想,还是决定先不告诉季青衍了,等找到下一份工作的时候再坦白。只不过经历这次,李阅川决定下一份工作决不能再浪费时间,一定要找能学手艺的,直接从厨师开始。
也算是另一种意义上的想啥来啥,这边刚下完决心,门铃就响了。
租的这间房子房龄已经近50年,猫眼早已被不知第几任房客弄坏了,房东也一直没修,简单堵死后就这么凑合往外租。
李阅川隔着门板问外面的人是谁,门外急切的声音让他万分恶心。
“小川,是我,俞伯伯。”
李阅川心说你真不不嫌磕碜啊,前几天还让我叫“哥”呢,这就自称“伯伯”了。
“少往自己脸上贴金,滚!!”
俞永平的声线更加焦急,顾不上形象,“啪啪啪”又连拍三次门,“小川,你把门打开,我有事要问你。”
“我没有事需要跟你交代。”
俞永平又急又气,偏还舍不得说重话,只能软着嗓子哄:“小川,伯伯真的有正事,你把门打开。”
李阅川不开门也不吭声,俞永平实在等不及,隔着门板低声问:“小川,你是1994年5月5日的生日,对不对?”
俞永平能来家里堵他,说明必然看到了自己入职时填的资料,就跟季青衍当初以公谋私一样,轻而易举把他的个人信息查了个明明白白,对此,李阅川极为不爽。
瞬间暴涨的情绪吞没理智,俞永平的喉头发紧,颤抖的声音从齿缝挤出,“小川,你母亲在1993年的7月底到8月初,有没有来过绿岛?”
“唰——”门板猛然从内拉开,李阅川揪着俞永平的领口把人凌空提起来,眼神中被羞辱后的愤怒喷薄而出,“你滚不滚?!”
俞永平完全没有双脚离地的恐惧,眼神却热烈而兴奋,看起来跟中邪了似的。
只不过下一句还没说出口,胸前紧握的手就骤然松开,他腿一软朝后倒,等站稳时门又关上了。
李阅川回屋后第一件事就是洗澡,刚才俞永平的眼神让他瘆得慌,好像看到肉的头狼,非要把他撕碎吞肚子里一样。
他知道地方社会不比部队里那般单纯,但也没想过会如此可怕,第一份工作已经让他丢了魂儿,第二份好悬让他丢了命。
两小时后,刘娜打来电话,丝毫没有责备他临时撂挑子,反而一直在说自己没能耐,给不出让人满意的条件。另外现在南岗亭只剩两人,又开了天窗。
这件事说到底跟刘娜没关系,抛开俞永平当众骚扰外,李阅川说走就走也确实不讲究。
李阅川语塞,刘娜趁机说:“阅川,你是不是对姐有什么意见?”
“不是”
“这一个多月,姐对你咋样?”
“挺照顾的”
刘娜用眼神询问身旁的俞永平,得到肯定后,继续说:
“阅川,那你算对不起姐了,应聘的时候你说想学西点,姐一直帮你跟隋大师说小话儿呢,上午人家刚同意收你为徒,还没来得及跟你说,你就撂挑子了,姐这边没法做人了。”
隋大师全名隋益民,是国家一级西点师,淮北西点部的台柱子,每年慕名而来的食客占西点部销售额的七成以上。
李阅川原来从未关注过这方面,但自从动了学厨的心思后有意打听了一番,隋大师轻易不收徒,即使收也只收那种天赋极高的。
加上个人说一不二的行事作风,按照淮北内部说法,跟《中华小当家》里的及第大师傅似的。
李阅川听完愣了一瞬,下意识反问:“可我没有专业基础,能行吗?”
“可想而知姐为了你,卖出去多大的面子~”
刘娜对着手机眨眨眼,余光一直飘向身边眉头紧锁的俞永平。
见李阅川又沉默,刘娜加大筹码,“阅川,你可以明天来试试,让隋大师看看你的天赋咋样,到底适不适合这条路,如果不适合姐也不留你,你还年轻,尝试干点别的也许更有发展。”
这个提议正中李阅川的下怀,思索了大概五秒,他沉声道:“谢谢刘姐,明天上午九点,我准时到西点部报道。”
挂断前,刘娜又补了一句:“小川,你看姐一天都忙昏头了,餐饮部这边全员需要健康证,明早姐先带你去体检办一个。”
这个要求合情合理,李阅川没理由不答应。
境况和三年前初入四海时相似,老板为了让他留下,在权力允许的最大范围内切入要害,为他提供更好的岗位和更高的薪酬。
当年他脆弱的自尊与对季青衍的好感不停博弈,极限拉扯中使他越陷越深。
但此刻情绪全然没有那么复杂,反正也干不长,实在不行先学个基础,等回北京之后哪怕只是有个“隋大师学生”的名号也好继续学习。
至于俞永平,估计在绿岛也待不了几天,等他下次再来的时候自己早跑了,机会难得,躲着点忍过这几天。
他在四海的职业生涯太顺了,顺得意气风发,甚至于短暂掩盖了成年世界中苦难的底色。
但毕竟......除了季青衍,也没人会惯着自己,也没人会如此执着地对自己掏心掏肺。
第二天早上,李阅川如约空腹到人事部报道,并且从刘娜口中得知俞董事长今天下午就回北京。他心里长舒一口气,总算不用时时恶心,处处提防了。
再次引起他注意的是隋益民的态度,隋大师扔下正式拜过师的徒弟不管,弓着身子亲自上手从最基础的搅拌面糊开始教他。
这要是没人授意就出鬼了!!!
几个小时前李阅川还只是猜测,现在终于肯定这根本不是卖刘娜的面子,必然是俞永平的关系!
但......至于吗......
虽然这么比较有些不上台面,但季青衍当年还总找机会占他点儿便宜,俞永平是真真一点好处没捞到,还挨了好几顿骂。
带着疑惑在西点部学习了几天,李阅川不得不感叹:大师就是大师。
那些他自己照着网上教程学的内容,至少一半都是不规范的,寻常家里玩玩还行,跟专业的相比精确度差得太远了。
午休时,李阅川摘下厨师帽,从裤兜掏出手机,拍下自己刚拷出来的小蛋糕剖面发给季青衍,附言:季哥,看看我新烤的蛋糕,内部组织特别均匀细腻。
照片背景是专业的烘焙场所,季青衍回复:你在哪儿?
李阅川:我调岗了,现在在西点部学习,等我学会之后回北京给你做更好吃的点心
季青衍眉梢一挑,思索片刻才打字:后厨蛮辛苦吧?
李阅川眼中的光芒淬利又热烈,“不辛苦,这个行业在北京有就业机会。”
紧接着又发送了一条,“还能给你做好吃的。”
季青衍:老公,我最想吃的就是你~~
他特别想给季青衍打个电话,或者视个频,但是季青衍都不允许。季青衍在以这种方式逼他回北京,回到四海,回到季青衍的视线范围内。
而他不甘心也不死心,总想再试试,万一闯出个名堂呢。
谁不想与心爱之人并肩而立。
之前李阅敏每个月给他转一万,他自己从工资中拿出两万,合在一起每个月还季青衍三万。
上个月他只给季青衍转了一万五,两人都默契地没提这件事。
他不知道自己的尊严还能挺多久,只知道现在的自己虚得跟路边的狗尾巴草似的,一丝风吹草动都无力抵抗。
五天后,俞永平回来了,不知道是不是李阅川的错觉,这人好像吃仙丹妙药一夜回春了,看上去比走时年轻十岁不止。
回来的当天晚上俞永平就组织西点部聚餐,李阅川特意挑了最偏的位置,隋益民向俞永平敬酒时特意强调“阅川有天赋,适合干——”
没等说完,被俞永平抬手按下,“小川的日后发展,我另有安排。”
俞永平的神态和语气非客套,而是不容置喙的强硬,李阅川听得直咬后槽牙。
吃完饭俞永平又组织西点部去唱歌,李阅川一屁股坐在沙发末端。昏暗的灯光下,他能够感觉出有两道视线始终跟着自己。
手机突然震动,季青衍的视频请求,明天才是两人一周一次的视频日,季青衍提前打过来必定有事,李阅川握着手机急匆匆往外走。
一只脚刚踏出包厢门,就连忙按下接通,屏幕里是一个大乐高,当初他买来送给季青衍的那个。
季青衍欢快的声音好似喜剧电影的旁白,“小川!我拼完啦!!我等不及给你看啦!!”
“拼出来这么大呀,真好看!”李阅川作为唯一的观众,心底酸涩又满足。“手疼了没?”
“主韧带还好,侧边疼了,晚上吃饭都拿不住筷子,后来换勺子吃的,都弄身上了。”
干瘪的手掌伸到镜头前,手指头一动一动地给李阅川展示具体哪里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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