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巴车吭哧吭哧喘着最后一口气,终于在林间一片稍微平整的空地停了下来。车门“嗤”一声打开,一股混合着腐叶、泥土和某种野花甜香的浓烈气息,裹挟着盛夏的燥热,猛地灌了进来,瞬间冲淡了车厢里那股由汗味、薯片碎屑和廉价香水腌渍了一路的浑浊空气。
“到了到了!同志们,抄家伙下车!”班长王胖第一个蹦起来,挥舞着不知道从哪个犄角旮旯翻出来的小破旗,活像发现新大陆的哥伦布。
徐子滔跟着人流挪下车,脚踩在松软厚实的落叶层上,发出轻微的“沙沙”声。眼前豁然开朗。参天的古木枝桠交错,织成一片巨大的、绿意盎然的穹顶,阳光艰难地挤过叶隙,在地上投下细碎跳跃的光斑。一条清澈见底的小溪在不远处哗啦啦唱着歌蜿蜒而过,空气里浮动着肉眼几乎可见的、闪闪发亮的微尘。
风景是真好。原始也是真原始。
“卧槽!这蚊子是战斗机吧?!”郝友的惨叫声瞬间打破了这宛如油画般的宁静。只见他手舞足蹈,一巴掌狠狠拍在自己脖子上,摊开手心,一只足有指甲盖大小、肚子鼓胀发黑的蚊子尸体赫然在目,周围迅速鼓起一个红彤彤的大包。“这还没扎营呢!兄弟们,自求多福吧!”他哭丧着脸,赶紧从背包里掏出驱蚊水,对着自己就是一顿无差别狂喷,空气里立刻弥漫开一股刺鼻的化学香精味儿。
这像是一个信号。女生堆里立刻响起此起彼伏的惊呼和抱怨。
“天哪!我的胳膊!”“这虫子!它爬我鞋上了!”“驱蚊水!谁还有驱蚊水?分我一点!”
“凌嫣!快喷点!”一个女生尖叫着往方凌嫣身边躲。
方凌嫣皱着眉,动作利落地从自己精致的小背包里掏出一瓶进口驱蚊喷雾,对着周围空气和自己裸露的脚踝、手臂喷了几下。淡淡的柠檬草香散开,带着点拒人千里的冷冽。她下意识地往人群外围扫了一眼,目光掠过正低头检查自己背包带的徐子滔——他穿着简单的灰色速干T恤和运动长裤,裸露的手腕和小臂上,前几天被烫伤的红肿还没完全消退,在斑驳的光线下显得有些刺眼。他似乎完全没在意周围的蚊虫轰炸,也没像其他人那样忙着喷药。
方凌嫣的眉头蹙得更紧了。这家伙,烫伤没好全,也不知道喷点药防蚊虫?以前这种事,哪用得着他自己操心……她捏着喷雾瓶的手指微微收紧,那句习惯性的“徐子滔,驱蚊水拿着”几乎要脱口而出。可就在这时,王子统拿着另一瓶包装花哨的驱蚊贴,带着他那招牌式的、温和又略带歉意的笑容凑了过来。
“凌嫣,用这个吧?贴在衣服内侧,效果更持久,味道也没那么冲。”他声音温软,恰到好处地盖过了方凌嫣喉咙里那点没发出来的音节。
方凌嫣顿了一下,目光从徐子滔身上移开,看向王子统递过来的驱蚊贴,包装上印着日文,看起来确实挺高级。她接过,点了点头:“嗯,谢了。”语气听不出什么波澜,但刚才那点莫名的冲动已经消失无踪。她低头,撕开一张驱蚊贴,仔细地贴在自己米白色防晒衣的内侧。
徐子滔拉好背包拉链,直起身,正好看到方凌嫣接过王子统驱蚊贴的那一幕。他脸上没什么表情,仿佛只是看到路边两片叶子打了个招呼,视线平静地滑开,没有一丝停留。
“来来来!集合集合!”班长王胖举着个用硬纸板卷成的简易喇叭,站在一块大石头上,努力让自己显得更高大威猛,“同志们!风景虽好,但天黑之前咱们的窝还没着落!现在,就是见证命运的时刻了!”他变戏法似的从身后掏出一个皱巴巴的、看起来像是超市购物袋改造而成的“抽签筒”,里面塞满了同样皱巴巴的小纸条。
“为了公平公正公开,也为了锻炼大家的团队协作能力,”王胖一本正经地宣布,可惜被一只不识趣的蚊子叮在脑门上,瞬间破功,“哎哟我去!……咳咳,总之,抽签分组!任务如下:搭帐篷组——需要壮劳力,负责搞定今晚的‘五星级套房’;拾柴火组——需要火眼金睛,为篝火晚会和煮饭提供‘战略储备粮’;水源&洗菜组——小溪边作业,需要细心和不怕凉;还有炊事班——决定大家今晚是吃土还是吃大餐,厨艺担当优先!”
人群一阵骚动,有人摩拳擦掌,有人唉声叹气。
“抽到啥是啥,不许换!啊……当然,特殊情况特殊处理……”王胖一边挠着脑门上的蚊子包,一边含糊地补充,眼神飘忽地扫过人群,最后落在王子统身上,又飞快地移开,“好了好了,排队抽签!速度速度!蚊子军团快把老子吸干了!”
大家哄笑着,闹哄哄地排起了长队。
徐子滔不紧不慢地跟在郝友后面。郝友一边挠着脖子上的包,一边小声嘀咕:“千万别抽到跟那姓王的一组,我怕我控制不住洪荒之力,把他当柴火劈了烧……”
徐子滔没应声,只是嘴角极其轻微地扯了一下,快得像是错觉。
队伍缓缓向前移动。轮到郝友,他闭着眼,嘴里念念有词“天灵灵地灵灵”,伸手在纸袋里一阵乱掏,抽出一张,展开一看,脸瞬间垮了:“拾柴火……行吧,总比跟某些人一起强。”
下一个是徐子滔。他神色平淡,修长的手指随意探入袋中,夹出一张纸条。展开。
“帐篷组。”他念了出来,声音不高不低。
紧接着,方凌嫣从他身后上前一步,也抽了一张。她展开纸条的动作带着点不易察觉的紧张,目光落在字上,身体几不可察地微微一僵。
“帐篷组。”她的声音响起,清亮,却带着一丝连她自己都没察觉的、微妙的凝滞。
空气仿佛安静了半秒。
【哦豁!宿命の分组!】【前未婚夫妻の独处时光!搞快点!】【修罗场预警!】
猩红的弹幕不合时宜地在徐子滔视野边缘一闪而过,被他漠然地忽略。
方凌嫣捏着那张写着“帐篷组”的纸条,指尖微微用力。纸条边缘被捏得有些发皱。她抬起头,目光落在几步开外的徐子滔身上。他正低着头,把那张纸条随意地折了两下,塞进裤兜,侧脸平静得像一潭深秋的湖水,不起半点波澜。
搭帐篷……需要两个人配合。空间不大,动作间难免靠近。或许……这是个机会?方凌嫣心里莫名地动了一下。这几天堵在心口的烦躁,那种被刻意忽视却又无处不在的失控感,还有那天玉锁碎裂时他眼底死寂的荒芜……或许可以单独谈谈?就算他不爱听,她也得把道理说清楚。王子统不是故意的,他何必一直揪着不放?这么不识大体,让大家多尴尬?还有今天抽签分组,他这副油盐不进、拒人千里的样子给谁看?
一股混杂着解□□、说教欲和某种她自己都不愿深究的、想要重新掌控局面的冲动,在她心底悄然滋生。她深吸了一口气,混杂着泥土和驱蚊水味道的空气涌入胸腔,正要抬脚朝徐子滔那边走去——
“那个……子滔?”
一个带着恰到好处的为难和不安的声音插了进来。
王子统拿着自己的纸条,脸上挂着那副熟悉的、让人不忍拒绝的温顺表情,几步走到了徐子滔面前。他微微蹙着眉,眼神里带着点小心翼翼的歉意,还有一丝不易察觉的依赖感,仿佛徐子滔是他此刻唯一能抓住的浮木。
“修滔,”他声音不大,但足够让附近的几个人,包括正走过来的方凌嫣,听得清清楚楚,“我……我抽到的是和郝友一组,拾柴火。”他顿了顿,目光状似无意地瞥向不远处正叉着腰、一脸“老子很不爽”盯着这边的郝友,语气更加低柔,带着点显而易见的委屈和不安:“郝友他……好像不太喜欢我。我怕……怕配合不好,耽误了大家的事。你看……能不能……跟你换一下?”他捏着自己的纸条,递向徐子滔,指尖似乎因为“担忧”而微微颤抖着。“你去拾柴火,我去跟凌嫣搭帐篷,好吗?”最后那句,他特意放轻了声音,带着点商量的口吻,眼神却飞快地瞟了一眼方凌嫣,带着点征询和……一丝隐秘的期待。
【男主の茶香四溢!】【高段位!以退为进!】【男配快接招!】
弹幕开始兴奋刷屏。
方凌嫣的脚步停住了。王子统的话像一根细针,精准地刺破了她刚刚酝酿好的、想和徐子滔“谈谈”的气球。她看向王子统,看着他脸上那毫不作伪的“为难”和“不安”,再看看郝友那副“生人勿近”的凶悍表情——确实,让王子统跟郝友一组,郝友那炮仗脾气,指不定闹出什么不愉快。王子统性子软,肯定吃亏。而搭帐篷……需要默契配合,王子统细心,学东西也快……
几乎是出于一种习惯性的、维护“弱者”和维持“大局和谐”的本能,方凌嫣的眉头立刻皱了起来,带着点不赞同,也带着点理所当然,目光转向徐子滔,嘴唇微启,那个熟悉的、带着指令意味的调子已经滑到了舌尖:
“修滔,要不你……”
“好。”
一个干脆利落、没有任何拖泥带水、甚至没有一丝情绪起伏的单音节,像一块冰凉的石头,猛地砸断了方凌嫣后面所有的话。
徐子滔甚至没有等她把话说完。
他甚至没有看王子统递过来的纸条,更没有看方凌嫣脸上那一闪而过的错愕。
他只是干脆利落地一点头,那个“好”字吐得清晰、平稳、毫无波澜。仿佛王子统提出的不是一个可能带来尴尬的换组请求,而只是在问“今天天气怎么样”。
然后,在方凌嫣还没来得及消化这个过于干脆的“好”字时,徐子滔已经极其自然地伸出手,不是去接王子统的纸条,而是直接、精准地抽走了王子统手里那张写着“拾柴火(与郝友)”的纸条。
动作快得像一阵风。
紧接着,他看也没看方凌嫣和王子统一眼,仿佛他们只是路边两棵无关紧要的树。他捏着那张新到手的纸条,一个干脆利落的转身,迈开长腿,径直朝着不远处正对着树干练习“眼神杀”的郝友走了过去。
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落在他挺直的脊背上,灰色T恤的布料被汗水微微洇湿了一小块,勾勒出少年清瘦却蕴藏着力量的轮廓。他的脚步踩在松软的落叶上,发出沙沙的轻响,每一步都走得异常平稳,异常坚决。
没有一丝犹豫。
没有半分留恋。
甚至连一个多余的眼神都吝于给予。
方凌嫣彻底僵在了原地。
她手里还捏着那张写着“帐篷组(与徐子滔)”的纸条,指尖用力到几乎要将薄薄的纸片嵌进肉里。她看着那个毫不犹豫转身离去的背影,看着他和郝友汇合,看着郝友似乎愣了一下,然后用力拍了一下徐子滔的肩膀,咧着嘴说了句什么,两人一起转身走向树林深处,很快消失在茂密的树影里。
那个背影……那么熟悉,却又那么陌生。
以前,绝不会是这样的。
以前,如果王子统提出这种要求,如果她开口让他换,他或许会沉默,或许会皱眉,或许会带着点不情愿,但最终,总是会点头的。他会看她一眼,那眼神里或许有无奈,有纵容,甚至有点小小的委屈,但绝不会像现在这样——平静,死寂,像一潭被彻底冰封的湖水,连一丝涟漪都吝于泛起。
一股强烈到让她几乎窒息的不适感猛地攫住了心脏。那感觉混杂着被无视的错愕、计划被打乱的烦躁,还有一种更深层的、让她心慌意乱的失控感。就好像她手里原本紧紧攥着的一根风筝线,她以为它永远会随着她的心意摆动,却在某一天,被她自己亲手剪断后,发现那风筝不仅没有坠落,反而以一种决绝的姿态,飞向了再也与她无关的天空。
他怎么能……这么干脆?
连一句话,一个眼神都懒得给她?
仿佛她和他之间那漫长的十八年,真的如同那枚摔碎的同心锁,彻底化为了齑粉,被风吹散,不留一丝痕迹。
“凌嫣……”
王子统带着浓浓自责和歉意的声音在耳边响起,小心翼翼地,像怕惊扰了什么。
方凌嫣猛地回过神,才发现自己刚才一直死死盯着徐子滔消失的方向,胸口微微起伏着。
王子统走到她身边,深深叹了口气,那张俊秀的脸上写满了“都是我的错”的懊悔和不安。他微微低着头,声音低沉而充满磁性,带着一种能轻易勾起人同情和怜惜的魔力:
“对不起,凌嫣……都是因为我。”他抬眼看向方凌嫣,眼神真挚又痛苦,“要不是因为我,修滔他也不会……生你的气。他连跟你一组都不愿意了……都是我不好,让你们……”他恰到好处地停顿了一下,语气里充满了无奈和痛心,“明明以前,你们那么好……”
每一个字,都像一根烧红的针,精准地扎在方凌嫣心头那块最敏感、最疼痛的软肉上。
生她的气?
不愿意跟她一组?
都是因为王子统?
王子统的话像一把钥匙,“咔哒”一声,瞬间打开了她心中那扇名为“烦躁”的闸门,将里面汹涌的、混杂着委屈和不甘的洪流,导向了一个明确的目标——徐子滔!
是啊!要不是他这么小气!这么斤斤计较!这么不识大体!这么不顾全大局!这么……不给她面子!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不就是一块玉锁吗?至于记恨这么久?王子统都道歉了,也解释了不是故意的,他还要怎样?在这么多人面前给她难堪?连换个组都表现得像甩掉什么脏东西一样迫不及待?
一股被辜负、被背叛的怒火,混合着刚才那强烈的失控感带来的心慌,瞬间冲垮了方凌嫣最后一丝理智。她用力咬了一下嘴唇,尝到一丝淡淡的铁锈味。
“不关你的事。”方凌嫣的声音冷得像冰坨子,硬邦邦地砸出来。她猛地收回视线,不再看树林,也不再看王子统那张写满“自责”的脸。她把手里的纸条狠狠揉成一团,攥在手心,仿佛要捏碎什么。
然后,她一言不发,转身大步走向堆放帐篷材料的空地。动作带着一股显而易见的、发泄般的狠劲。她弯腰,一把抓起一捆沉甸甸的帐篷杆,金属杆碰撞发出哗啦一声刺耳的噪音。
“我来帮你,凌嫣!”王子统立刻跟了上去,语气带着点急切和讨好。
“不用。”方凌嫣头也不抬,硬邦邦地甩出两个字。她自顾自地拆开包装袋,抽出几根银色的合金杆,动作粗暴地试图将它们拼接起来。可她显然对搭帐篷这事毫无经验,动作生涩又笨拙,几根杆子在她手里别别扭扭地拧着,就是卡不到一起。她用力掰扯着,细白的手背上青筋都微微凸起,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混着烦躁,显得有点狼狈。
【女主の倔强!为爱动手!】【好心疼凌嫣,男配太过分了!】【霸总千金在线搭帐篷,反差萌!】
弹幕不合时宜地开始刷屏。
“凌嫣,这个……好像不是这样弄的,”王子统站在旁边,声音放得更柔,带着点恰到好处的无措和“虚心求教”的姿态,“你看这个卡扣,是不是要先对齐这个凹槽?”他伸出手指,小心翼翼地指向杆子连接处的一个小机关,指尖却“不小心”碰到了方凌嫣的手背。
方凌嫣像被烫到一样猛地缩回手,狠狠瞪了王子统一眼。王子统立刻像受惊的小鹿般收回手,脸上满是做错事的惶恐:“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我就是想帮忙……”
他那副小心翼翼、努力靠近却又笨拙的模样,配上他那张足够迷惑众生的脸,瞬间营造出一种“霸道千金为爱动手,落魄男主努力靠近”的诡异又和谐的既视感。
【啊啊啊磕到了!】【患难见真情!】【子统小天使好乖!】
【男配终于不碍眼了,谢天谢地!】
猩红的弹幕如同庆祝的烟花,在无人可见的维度里疯狂炸开,扭曲地欢呼着这“剧情”的完美推进。
方凌嫣看着王子统那副样子,心头的怒火像是被浇了一勺油,烧得更旺了——当然,这怒火此刻已经完全、彻底地转移到了那个“不识好歹”、“让她难堪”的徐子滔身上!她烦躁地甩开脑子里关于卡扣的念头,更加用力地跟那几根不听话的帐篷杆较劲,仿佛那冰冷的金属就是徐子滔那张毫无表情的脸!
而此刻,在远离这片“虐心”帐篷搭建区的树林深处,气氛却截然不同。
“痛快!滔子!真他娘的痛快!”郝友一边挥舞着捡来的枯枝当金箍棒,一边咧着嘴大笑,用力拍着徐子滔的后背,震得林间几只鸟扑棱棱飞走,“你刚才看见没?方凌嫣那脸色,啧啧,跟生吞了只苍蝇似的!还有那王子统,茶里茶气的,真当别人都是傻子?也就方凌嫣吃他那套!”
徐子滔弯腰,利落地捡起一根粗壮干燥的枯枝,掂量了一下,扔进郝友背上那个越来越鼓的柴火筐里。他脸上没什么特别的表情,只是嘴角似乎比平时放松了些许,眉宇间那层笼罩了许久的、沉重的阴霾,被林间斑驳的阳光和清爽的风吹淡了不少。
“换组而已。”他淡淡地说,声音混在风吹树叶的沙沙声里,平静得像在陈述“今天捡了根柴”。
“换组而已?”郝友夸张地挑眉,凑近他,“兄弟,你刚才那‘好’字,那转身,那叫一个行云流水,那叫一个干脆利落!简直帅炸了好吗!你是没看见,王子统那表情,嘿,跟便秘似的!方凌嫣更绝,直接懵了!哈哈哈,太解气了!我宣布,从今天起,你就是我郝友的偶像!反矫情协会终身荣誉会长!”
徐子滔没理会郝友的耍宝,目光扫过林间,又锁定了几根不错的枯枝。他走过去,动作麻利地收集起来。林间的空气带着草木特有的清新和微凉,沁人心脾。手臂上被烫伤的地方,在干活时微微发热,带着点愈合期的痒,反而比刚才在营地时,被方凌嫣那冰冷的视线扫过时要舒服得多。
“赶紧捡吧,”他把柴火塞进筐里,拍了拍手上的灰,“天黑前还得把火升起来,炊事班等着用呢。”语气自然,仿佛刚才营地那场无声的风暴从未发生。
郝友嘿嘿笑着,也不再提那茬,专心投入了“战略储备粮”的搜集工作。两人一前一后,踩着厚厚的落叶,在静谧的林间穿梭,只有脚步声、柴火碰撞声和偶尔的鸟鸣。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温柔地洒在他们身上。
不远处营地传来的隐约人声和方凌嫣那边金属杆碰撞的刺耳噪音,仿佛被这片绿色的森林温柔地隔开,变得遥远而模糊。
徐子滔抬头,透过摇曳的枝叶缝隙,望向那片被分割得支离破碎的、湛蓝的天空。心口那片巨大的空洞,此刻依旧空荡,但被林间清冽的风灌入,似乎……也没那么冰冷刺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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