锣鼓声不止,叶慕只会觉得整个人摇摇晃晃,整个人好像要起飞一般,睁开沉重的眼皮,入目皆是红色。
这是在轿子里?
“去、去哪儿?咳咳。”叶慕摸了摸喉咙,嗓子一阵巨痛。
叶慕抬起胳膊,衣袖上的流苏银光闪闪,叶慕满脑子都是问号,喜袍?喜轿?
我这是……结婚了?
坐起身来,叶慕掀起喜轿的帘幕。
男女老少穿着红布衣,吹锣打鼓地迎着轿子往前走。
“问一下,我要去哪儿?”
众人继续向前,似乎没人听到她的声音。
叶慕以为是自己的声音太小了,便趴在窗子上加大了声调,“喂——这是去哪里啊?”
刹那间,锣鼓声止,土地上的每个人都仿佛被按了暂停键,静止不动。
叶慕眼里闪过一丝害怕。
一阵冷风吹来,带起红色的帘布。
叶慕蜷缩在位子上,开始不住的发抖。
几片粉红色的花瓣旋转着飘落进来,叶慕忍不住去触碰它,蓦然忘却了刚才的恐惧,随着花瓣的旋转,一步一步走下轿去。
漫天都是粉色的花瓣。
风铃声叮叮当当地响起,叶慕的眼底染上一模粉红的色彩,眼神变得呆滞,随即下一秒又恢复了清明,后退几步,“谁在装设弄鬼?”
“咦?”空中传来疑惑的声音。
空气微动,一道身影显露出来。
“河伯的新娘,这么厉害?”
叶慕闻言转过头,男子鎏金红袍,长发高高束起,热烈如火焰,从此多年不敢忘记。
男子踏空来到叶慕身边,绕起一缕她的发丝在指尖,暧昧的低头轻嗅,“真巧啊,穿的都是红色。”
叶慕抽出自己的头发,不明他的用意,冷着脸,“你是什么人?”
“沈昭珺。”
叶慕仔细思忖一番,没想到有关这个名字的半点记忆,“你来这有什么目的?我又是谁?”
沈昭珺一笑,让身为女子的叶慕都不禁有些痴。
这男人长得也太……貌美了些。
男子神色一动,“真是个糊涂的新娘,你当然是皇城今年献祭给河伯的新娘了,至于我嘛……”沈昭珺话音一转,“本来我是来打算把你们都带入彼渊,但我现在发现了一个更有意思的……”
叶慕还没搞清楚,一句轻柔的风袭来,便倒在一个温暖、泛着幽香的怀抱里了。
沈昭珺公主抱抱起叶慕,褐色的眸子里满是无奈,轻轻叹了一口气“傻子。”
叶慕悠悠然醒来,身下的床铺是清雅的绿色,空气中弥漫着花草的气味,远处偶尔传来几声鸟鸣。
这里,又是哪里?我记得刚才还在轿子里……
叶慕低头看见身上的喜服,才发现刚才一切都不是梦。
枕边摆了一套衣裙,叶慕顺手换上了,素白的裙子跟和她的心意。
木门被轻敲,沈昭珺从外面走进来,看到叶慕打扮时,不由一怔。
“很丑吗?”见男人呆站在原地,叶慕发问。没有镜子,她也不知道到底是什么样子,但也不至于吓到吧。
沈昭珺回过神来,“太素了。”
“我觉得素的挺好。”叶慕想起来正事,“你带我来这里做什么?你是谁?我到底对你有什么用处?”
沈昭珺:“你体质很特殊,我的‘花醉’都控制不了你,我需要你陪我去一些地方,每经一地,回答你一个问题,怎么样?”
叶慕有些恼火,这买卖也太欺负人了,一个地方一个问题,生意做成这样得亏死。叶慕往直走向屋外,不回答拉倒,自己去问人。
沈昭珺轻笑.“这里离皇城几百里路,不如你同我一起,方向总归是相同的,路上也有个照应。”
“不需要!”
看着素白的背影远去。
沈昭珺了然,还是这样,一样没有耐心。
叶慕胡乱地选了一条路,七拐八绕也不知道走到了哪里,天渐渐黑了,冷风一吹,山林中的野兽嘶吼声传到她的耳中。叶慕一哆嗦,迎着黑暗继续向前,一道黑影闪过,叶慕吓得闭着眼蹲在地上。
早知道就应下那不合理的要求了,这是什么鬼地方。
不知过了多久,一盏暖光照在叶慕眼前。
“沈昭珺!”
夜色尚凉,沈昭珺将一件披风搭在叶慕的肩上,黑暗中,昏黄烛光下,他的眉眼更显俊美,温柔。
沈昭珺扶着她下了山。
“我同意了。”
“嗯?”
“就是你白天说的那个事。”
“明天就出发。”
“这么急?陪你去干什么呀?”
“说来话长,明天路上讲给你听。”
天刚蒙蒙亮,叶慕和沈昭珺便踏上了寻物之旅。
路途中,叶慕感觉一切都新鲜极了,如今的她脑子里没有半点过去的痕迹,但她总觉得,自己的生活,不应该是样子的。
那又是什么样子的?她不禁反问自己。
沈昭珺看着眼前活泼好动的人,东凑凑,西嗅嗅,展开一个舒心的笑容。
叶慕一溜儿凑凑到他的身边,“你昨天说来干什么?”
沈昭珺摘下一朵红花,放在指尖把玩,缓缓开口:“我的东西丢了,得找回来。”
“很宝贵吗,不贵的话重买一个不就得了。”
沈昭珺靠近叶慕,将风信子别在她的发间,“胜比生命。”
“我才不信。”叶恭后退几步,“别靠我那么近,不要以为你漂亮就可以为所欲为!小心我不客气!”
沈昭珺又靠近她一步,看见她通红的脸蛋,佻侃:“都不记得自己是谁了,还找人?“
叶慕却模糊着想起一道黑色的身影。
“反正是有的。”
两人沿着小路向山上走,待走到山腰时,沈昭珺拉住叶慕的手,解释道:“路难走,我拉着你。”
他的声音像抹了蜜的钩子,轻轻一勾,她就听话了。
他的手冰冰凉凉,叶慕的小手被牵着,心中嘀咕起来:穿的衣服那么艳,手怎么这么凉。
“到了。”
叶慕抬眼看去,一扇破败门。
沈昭珺率先推开门,叶慕提着裙子跟在身后。
“好美。”叶慕惊叹,朵朵桃花始盛放,清风拂面,花瓣片片落下。
“不眠!”
一名女子从里屋奔出来,看到两人的同时眼中刚亮起的光又暗淡了下去。
沈昭珺走上前去,那双带笑的眸子盯着女子,喊道:“花诺。”
那女子闻言后退几步,踉跄着摔倒在地,眼里充斥着抗拒,豆大的泪珠流下,口中发出尖锐尖叫,“我不走!”
女子玉手一挥,漫天花瓣化作利刃向两人刺去,沈昭珺轻叹一口气,眼中光茫闪过,一道法诀便使利刃在空中静止下来。
但环视周围,此地的女子早已没有踪迹。
“人呢?”
叶慕很是惊奇,明明刚才人还在,怎么一瞬间人就凭空消失了?
沈昭珺往直走向院落中那唯一一棵桃花树,“寒秋十一月,哪儿来的桃花盛放?多是精怪罢了。“指尖稍动,一簇火焰出现,“桃木嘛,烧一烧就好了。“
“求您别烧我。“女子从树上跌落下来,跪地乞求道:“我还要等人,我不能死。”
叶慕见女子哭得梨花带雨,心中不由生了怜惜之意,扯了扯他的衣袖,“真的要她死吗?“
“以妖灵维持着花朵的盛放,她的妖灵已经接近衰竭了。”
沈昭珺的眼中一片平静。
况且,他要找的东西,就在她的心中。
女子依靠着桃树,伸手接下一片娇嫩的花瓣,嘴角泛起笑容。
妖灵的不断衰竭,自己怎么会不知道呢。
自己只是……想等他回来的时候,依旧是他最爱的那个模样,可是,她好像等不到了。
花诺刚有灵识的时候,这个院子还是荒芜的,野草丛生,有日一名白衣女子在它的树杆上刻下名字“花诺”,过了好久,此处依旧人迹罕至,直到一个和尚走进来,安置在这里。
“他叫不眠,我听别人这么喊他。”花诺垂下眸子。
不眼是个喜静的人,他在树下摆了一件小榻,跪坐在蒲团上念诵经文。
不眠爱茶,在树下饮茶配着飘落的桃花花瓣,也是别有一番滋味,花诺那时妖灵尚弱,只能悄悄地陪着他,看着他的神色渐渐不再淡然,染上其他的情绪。
那是一个姓燕的将军。
花诺第一次见他平静的眸子泛起波澜。
他在那个圆月之夜,哭得像个孩童,往日的冷静不复存在,发了疯似的满院念叨:己酉,大难,己酉,大难……
第二日,他的手上便多了一串佛珠,花诺亲眼看见他送给了那名姓燕的将军,将军刚离开,他就弯腰呕出一口血来。
花诺感觉自己有些奇怪,心里有一种说不清的感觉。
但那个时候,她真的好想抱一抱他。
不眠被人带离了院子,后又满身伤的回来了。
第二日清晨雾正蒙蒙,他就独自一人下山,再也没回来。
花诺等了好多年,她幻出人形,在这个孤僻的院子里等他。
花诺坐在自己原生的枝桠上,穿过低矮的院墙,皑皑的群山,想着:不眠他最喜欢我盛放的样子,肯定会回来的。
于是花诺开始用妖灵支撑着桃花的盛放,一日复一日,一年复一年。
但花诺只是个汲世不深的桃花精怪,守着自己的小院子,懵懂无知的活着。
妖怪的轮回尺度与人类不同,在这熙熙攘攘人世间,她等的人啊,早就化作了尘士了。
叶慕揭开了时间残酷的面纱:“人类寿命最多百年有余,你苦苦守着,恐怕只是一场空。”
花诺的脸变得苍白,院角的那棵桃花树也徒然生出枯败之意。
傻傻的精怪,用一腔孤勇独守回忆,渐渐衰败。
“怎么会呢?”
沈昭珺食指轻点她的额头,一道法诀落在她的额头。
“我会死吗?”
沈昭珺不语。
花诺倏然流下泪来,颤抖着声线问:“你是仙人吗?”
“你可以帮我见他最后一眼吗?好多年了……我已经……记不清他什么样子了。”
沈昭珺褐色的瞳孔变成粉红色,抬手在花诺的记忆中提取着某一张面孔。
他衣袖轻挥,漫天花瓣在空中组成了一张令花诺日思月想脸。
有清风吹过,桃花扑簌簌落下。
叶慕再次看去时,只有空中悬浮着的一片桃花瓣,不由好奇,“这是你找的东西?“
沈昭珺小心翼翼收入袖中:“是啊,她本是一片花瓣,机遇下生出灵识。”
叶慕倒是没有忘记自己来的初衷。
“我可以问第一个问题了吗?”
沈昭珺:“问吧。“
“我是谁?“
“辛莱国不受宠的公主,辛莱国为保国泰民安,每二十年送去一位公主作河泊的新娘子。“沉昭珺眼神轻蔑,“迂腐至极。“
“河伯?”
“一条河生出的灵物罢了,只可惜贪婪无度,索取性命,供自己修练,罪大恶极!”
“这么说之前也有很多新娘死于非命,那你为什么偏偏只救下我呢?”
沈昭珺:“只遇到了你。”
叶慕恼火,这人说话竟如此轻佻。
“从前没人要求我来诛杀河伯,这次来了恰好遇上你。”
“那你是什么人?”叶慕下意识问。
沉昭珺弯下腰,一缕长发落在她肩上,“这是第二个问题喽。”
叶慕气急败坏地转头就走,这男的嘴里吐不出什么话来,说了半天一点重要的东西头套不出来。
沈昭珺慢条丝理地整理沾满灰尘的衣摆,喊道,“走错啦,往右走。”
“我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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