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教育政策南林一中迎来了有史以来第一个不需要补课的暑假。
“我们真是走狗屎运了啊!”从扩音器里传出来贺濉近乎破音的声音,像是一块大石头在海面上激起涟漪,许枝言一直觉得贺濉很能调动气氛。
紧接着是张思沅的哀叹声“快乐的暑假和我无缘,我父母不知道上哪搞来一个补习班让我去上。”
[灵:现在不是都禁止补课吗?]
[my:办法总比困难多。]
[灵:同桌你也要去啊?]
[my:要我去我也不会去的。]
[灵:@Y许枝言你呢?你肯定要去吧,你这回还是第二吗?]
[Y:不去,嗯。]
许枝言回复的很简短,补课这种事他从来没去过,以前放假的时间他都耗在了医院里。
夏繁星此时私发了他一条消息。
[星:许枝言我想和你去压马路。]
许枝言疑惑的看着这条消息,半晌才皱着眉回他。
[Y:三十二度的天,我不想变成熏肉。]
[星:那我们打电话吧。]
[Y:干嘛?]
[星:见不到你,那我也要听到你的声音。]
许枝言怀疑夏繁星被顾千颂被盗号或者被附身了,还没等他打字拒绝,夏繁星的语音通话就弹了出来,许枝言权衡了一下还是接了。
“你别告诉我你给我打电话是不想打字。”许枝言语气算不上好,这还是夏繁星第一次给他打电话。
“不是,只是有点想你。”夏繁星没什么起伏,似乎没把这句十分有歧义的话放在心上,因此显得特别真诚和勾人。
“……正常点。”许枝言烦躁的站到窗前,天色已经开始变得昏暗了。
“我的初中同学突然来加我了。”夏繁星说着,电话那边传来了噪音,许枝言想他应该是把手机放到了桌上去开灯了。
“然后呢,有什么问题?”
那边沉默了一回,像是在酝酿情绪,最后夏繁星的声音有些颤抖“好多人,我不喜欢他们。”
许枝言没说话,而是等夏繁星调整好继续听他说“他们现在在二中,一年没见过他们了,为了躲着他们我才留在学校,后来……”
夏繁星哽咽了,许枝言还是没说话,继续等他。
“后来我坐公交车还是遇到他们了,他们也看到我了……他们不知道在哪找到了我的联系方式……许枝言我该怎么办?”
夏繁星没提以前,关于这些人对夏繁星做了什么许枝言无从得知,许枝言握住窗帘的指尖泛着白。
“你别哭,他们说了什么?”
电话那边的夏繁星呼气的声音很大“他们说……他们说我还是和以前一样……没人要。”
许枝言感觉自己快把窗帘扯下来了,松了手改成捶墙,手都锤红了才压着嗓子说“把眼泪给我擦掉,真觉得自己没人要啊?”
对面没说话,但许枝言听到了抽纸的声音。
“初中三年都是这么对你的?”
“嗯。”很轻的一个音节。
“呵,怪不得你忍得了王成博那样的蠢蛋。”许枝言感觉自己脑袋里有无数只蜜蜂在乱叫乱转。
“我不是说了吗?我陪你。”
安静很久的夏繁星突然哇的一声哭了出来,许枝言感觉那些蜜蜂变成了冰块在自己的脑子里乱搅,他这辈子最受不了也最没办法的事就是小孩子和正在哭的小孩子。
许枝言组织着措辞,在别理他们和管他们做什么之间果断选择沉默。
许枝言忽然觉得自己语文学的130分一点用也没有。
他既不可能让夏繁星无视他们,也不可能让夏繁星坚强面对,这两种在他看来都不可行,为什么要无视流言蜚语为什么要受害者坚强然后选择遗忘,许枝言只会把他们说过的话变作利剑,用和他们同样的方式狠狠地刺下去。
但是他现在不是当事人,而是当事人的朋友,做的是安慰当事人的事,他最不擅长的事。
“我陪你。”许枝言又重复了一遍,最后说“难道我不告诉你我有多爱你,你就无视我的爱吗?”
现在对面的夏繁星不哭了,许枝言也不说话了,因为他被自己的话激的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你是许枝言吗?”夏繁星的声音还是有些不稳。
“是,货真价实。”
夏繁星笑了,很开心的笑了然后用气音说着约定“那我们永远都不分开,你陪我我也陪你,你爱我我也爱你。”
“我爱你可不是为了获得你的爱,我是告诉你,你有人要,用这份爱去回击他们吧。”
“还有别因为别人爱你,就把自己卖了,万一对方是骗子呢?”许枝言对夏繁星总是爱说教,因为夏繁星就是一张白纸,没有受过父母教导,只接受过教育的文明白纸。
夏繁星哼笑一声,声音像浸在蜜里“好我知道了。”
电话挂了后,许枝言还是不放心,又重新把夏繁星设为了特别关心。
他也想起了自己初中干过的一些“蠢事”,嗯,和沈寒宁一起干过的“蠢事”。
齐枝去世的时候是他小学的时候,他被寄养在乡下的外婆家,许哲那个时候还在创业中,还是个穷小子,根本没有精力带着他。
他的心脏病是遗传齐枝的,外婆每次看着都感伤糊涂的时候甚至会把他认成齐枝反应过来后呢喃着“七七哪哪都好就是太要强了……”
“真好你和七七很像,身体也一样……”
年龄尚小的许枝言没有给外婆回应,而是在他心里扎下了一根刺。
童年的这段经历成功造就了和妈妈一样要强的许枝言,失去妈妈的孩子不会哭,因为哭了就会被乡下的孩子们嘲笑,身体孱弱的许枝言直接捡起快比他高的树枝追上去,把那些熊孩子一顿揍,没有任何章法的乱打,直到他们口中的污言秽语变成求饶。
同样的他也满身是伤,进医院是家常便饭,外婆没有责骂他而是抱着他,她很瘦抱着他的时候,他第一反应就是硌人,最后变得温暖有力。
后来外婆去世,那个温暖有力的怀抱从此消失了,许哲把他接了回来,揉搓着他的脸眼睛里泛着泪花。
“言言爸爸以后要和你相依为命了,我不是一个好丈夫好女婿,但现在我一定会做一个好父亲。”从温暖的环抱变成了坚定的承诺,从外婆到爸爸,
直到初中,已经创业成功的许哲和沈仪在一起了,要说没有抗拒许枝言说不出,可反抗他也做不到,只要他反抗了许哲绝对会放弃的,所以他做不到。
初中的时候不知道是哪个人把许枝言和沈寒宁是“兄弟”的事情传播开了,连带着齐枝去世的事情。
当时许枝言孤傲的性格根本不受欢迎,他很快被排挤孤立,也有人跑到他跟前说他没人要,说许哲抛弃他去要更好更优秀的沈寒宁了。
许枝言直接把那个人打的满脸都是鼻血,那个时候许枝言身体已经变好一点了,但还是瘦弱比同龄人矮了半截,所以他也没落到什么好,身上青了好几块。
被叫家长的时候,许枝言也没有缩在许哲身后,而是指着那个人的家长眼睛瞪着他“下次你还敢说,我就还敢打!”
这些事情自然而然被沈寒宁得知了,利落的把欺负许枝言的所有人都打了一遍。
那个时候他们写过无数份检讨,上过主席台“演讲”,沈寒宁每次都强硬的给他擦药,然后偷偷回家给许枝言打掩护。
沈寒宁之前休两年学,长的还快,所以几乎不留伤,他除了打架就是告诉那些人“他不是没人要,他是我弟弟。”
许哲和沈仪也罚过他们,警告他们不要打架,许枝言全当耳旁风,然后用绝食表达自己决心,沈寒宁也跟着他绝食,许哲沈仪又心疼了,只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许枝言对于沈寒宁的做法其实很不爽,也问过他为什么这么做。
沈寒宁依然温柔又富含肯定“因为我爱你。”
身处爱的漩涡中心的许枝言用最大的恶意回答他“苦心装出来的优秀人设崩塌了,就不后悔?”
沈寒宁笑而不语,眼神仿佛在说着无数个“我爱你”,可惜许枝言瞎。
“下次不要绝食了,他们会担心我也会。”沈寒宁说着往他手里塞了一大把糖“检讨写完了吗?明天我们还要上台呢。”
许枝言很想把手甩开,让这把糖撒满地板,然后他再头也不回的离开或是居高临下的看着沈寒宁把这些撒落的糖全部捡起来,可他还算有点良知并没有这么做“早写完了,抄的上次的,过几天的考试才是你需要操心的事情。”
沈寒宁充满爱意的眼睛好像吻了上来,又好像把他满是恶意的喉颈给堵住了,总之他没再说伤人的话,没有做伤人的举止,把那把糖放进了盒子里,虽然从来没有吃过。
许枝言想着从柜子里掏出满是灰尘的糖果盒,里面塞满了糖果,都是沈寒宁给他的,从认识开始一直到现在的所有糖果。
许枝言看着那盒糖,现在已经不是初中了,沈寒宁给的糖已经塞满了,早就用另一个盒子装了。
“恶心的回忆。”许枝言说着黑着脸把那盒糖塞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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