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念溪很早躺在床上,酝酿睡意。
但毫无例外,一直到凌晨两三点才勉强睡着。
被闹钟吵醒,时间已经不早,徐念溪匆匆出门下楼,黑色轿车开到跟前。
车窗摇下,鲁惟与晃着胳膊,神情带着几分克制不住的激动:“溪溪,快上车。程洵也送我们去蔡娴娴家。”
徐念溪上了车。
鲁惟与给驾驶座的程洵也道谢:“你和蒋鹏文真是太贴心了,还特意送我们过去。”
她又撞徐念溪,徐念溪心领神会,接话:“是的,太麻烦你们了,还这么早。”
程洵也“嗯”了声,声音不冷不淡。
不过分殷勤也不过分冷淡。
总之是个疏离礼貌的态度。
鲁惟与掏出手机,给徐念溪发消息,发完又比口型。
“快看微信!”
徐念溪就见聊天框里,鲁惟与发来好多个感叹号。
鲁惟与:你知道程洵也今天开的车是什么牌子的吗!!!!!
徐念溪不是个对品牌很敏感的人:是什么?
鲁惟与:阿。
徐念溪只知道一个阿字开头的品牌:阿迪达斯?
鲁惟与气沉丹田,明明没说话,但嗓门几乎能从手机里灌进徐念溪耳朵里:啊呸!什么阿迪达斯!阿斯顿马丁!!!
徐念溪不懂这个品牌背后的价值:多少钱?
鲁惟与:几百个w。
徐念溪倒吸一口凉气。原本昏昏沉沉的大脑猛的一个激灵:我的天呐!
她可能是那种没见过什么世面的人,也不懂有钱人的观念。
几百万一辆车,对她来说宛如另外一个世界。
鲁惟与滔滔不绝:是吧!我也觉得天呐!而且,上次他开的车也不便宜。两辆车加起来都大几百万了。
读书时,徐念溪还没觉得,金钱是种很重要的衡量人的标准。
但随着她步入社会后,才发现。
有的时候,有钱人和普通人之间,就是有着完全跨越不过去的天堑。
估计是听到她刚刚的抽气声,程洵也问:“冷?”
对上他从后视镜看来的目光,徐念溪连忙摇头,态度不由得更局促几分:“不冷。”
程洵也“嗯”了声,还是调高了温度。
剩下的时间,徐念溪和鲁惟与全程正襟危坐。
只是路程不短,天又才蒙蒙亮。
立冬后的凌晨霜冻得厉害,车行驶时能听到轻微的冰棱刮擦声。
徐念溪昨晚没睡好,这会儿又醒得太早。
鲁惟与就感觉有个毛绒绒的东西压在她的肩膀上,她扭头:“溪溪,你怎么睡着了?醒醒……”
刚叫一声,程洵也似是随口一说:“让她睡吧。还有会儿才到。”
-
这是这段日子以来,徐念溪睡过最好的一次。
好像一颗缺水的多肉植物,一下喝饱水后,情不自禁舒展起叶片。
“到了,醒醒。”
徐念溪拖着声音“嗯”了声,人还迷迷糊糊的,被鲁惟与牵着下了车。
“谢谢。太麻烦你了。”鲁惟与对程洵也道。
程洵也看了眼脑袋埋在鲁惟与背上打瞌睡的徐念溪。
她听到鲁惟与说话,认真地说:“不客气。小鱼。”
鲁惟与:“……”
她们俩到时,另外两个伴娘弄好妆造,正好到她们。
蔡娴娴的母亲过来往她们嘴里,一人塞了一个小笼包,“谢谢你们平日里照顾我们家娴娴。”
等化妆师给她们弄完妆造,整个房子都忙起来了。
虽然昨天有反复确认流程,但还是免不了一通手忙脚乱。
妆造、道具、随身物品……
各种拧成一团乱麻。
好在早上九点,都大致弄得差不多。
也到了新郎上门的点。
房间里闹做一团,堵门的,给红包的,做游戏的。
鲁惟与是个人来疯,全程参与感满分。
等这个环节结束,徐念溪提着蔡娴娴的婚纱裙摆,从房子出来,正好是上午十一点。
酒店里,宾客到得差不多,司仪在台上预场。
她们俩在台后,看着蒋鹏文单膝跪地,向蔡娴娴告白。
记忆中,蒋鹏文最不喜欢写作文,每次试卷发下来,都会因为800字的作文没写完,被张春燕一通训。
但蒋鹏文依旧死不悔改。
高考前一天,张春燕还揪着蒋鹏文的耳朵,让他哪怕通篇胡说八道,也要过800字,阅卷老师很看字数给分的。
这次的告白信却足足有两三千字,有他和蔡娴娴第一次认识,第一次说话,告白,计划求婚……
一点一滴都包含在内。
鲁惟与听得眼眶都湿了:“好好啊,突然有点向往起婚姻。溪溪,你呢。”
徐念溪笑了下:“我还好,没什么感觉。”
简单交流几句,徐念溪见忙得差不多了,和鲁惟与交代声,“我去趟卫生间。”
卫生间里,徐念溪看着镜子中的自己。就算有妆容掩盖,却也依旧显得憔悴,黑眼圈好像刻进下眼睑。
用水拍了拍脸颊,徐念溪打起几分精神,身侧突然有一道很高大的阴影斜着压下来。
就见程洵也打开水龙头,水流冲刷着他的指缝。
他有双很好看的手,骨节分明,指甲修剪得整整齐齐,甲床还有很健康的粉色半月牙。
想起严岸泊说的,他上次装作不认识她,是因为她那会儿,没主动给他打招呼。
“程洵也。”徐念溪主动喊了声,而后几不可闻顿了下。
高中时,她和他并不相熟。
只是接受过他的好意。
七年过去了,他和她之间更加生疏的关系,更加明显的身份差距,让徐念溪一时想不到该用何种话题切入。
程洵也关了水龙头,边抽纸擦干手,边居高临下地低眼看她,“怎么了?”
他额发全部梳了上去,露出越发分明的五官。
因着要做伴郎的原因,他着西装,面料带了点细闪,左胸那儿还别了枝素净的白玫瑰。
不论是高中,还是重逢以来,徐念溪都是第一次看到他穿正装。
周身的少年气一点没被西装压没,甚至还添加了几分意气风发。
好看得近乎有些夸张。
徐念溪礼貌夸赞,“你今天这一身很好看。”
程洵也一挑眉,像在说一个谁都知道的事实:“我哪天不好看?”
“……”
徐念溪生活中少见这种对自己这么自信的人,自信得甚至有些臭屁了。
不过这句话放在他身上,确实挺合适的。
又想起上次见到他,明明是那么冷的天,他还只穿件卫衣。
特别像是那种要风度不要温度的人。
“我能问你个问题吗?”徐念溪道。
“问。”
“冬天你会穿秋裤吗?”
程洵也反问:“冬天为什么要穿秋天的裤子?”
原来他连秋裤是什么东西都不知道。
“……”
她沉默的这一瞬,程洵也:“我也想问你个问题。”
“……你问。”
她其实不认为自己身上有什么东西是值得程洵也询问的。
但是她一贯认为程洵也是个很好的人。
所以她不会排斥他的询问。
“你要留在西津?”
他这突如其来的一句,让徐念溪顿了瞬,抬手把额发别到耳后:“对。”
程洵也皱眉,十分不理解她的所作所为似的:“为什么?”
徐念溪重新打开水龙头,又冲了一遍手,“我想换一下工作环境。”
抬手,关水龙头:“在南城待了这么久,有点腻了。”
程洵也似乎还想问,但没等他开口,徐念溪对着程洵也点了下头,礼貌道:“我洗好了。先走了。”
-
洗手台那儿,就剩下程洵也一个人。
“……腻了…”
可是程洵也清楚地记得。
高三那年,三四月的西津,闷热得快要爆炸的夜晚,突如其来一场特大暴雨。
雨太大,暗无天日。像绘图里诺亚方舟沉没时的场景。
只路灯化为漂浮在水面上的一捧银盏,被无数滴雨击碎成白色浪花似的一片片。
浪花下,徐念溪紧紧抱着膝盖,身上被淋得透湿。
良久。
她动了动,脑袋埋进膝盖,努力哽咽着,几乎用尽全身的力气才将那句话说出口。
“我……讨厌西津,讨厌这里的一切……”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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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00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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