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自炎死之前最后的一篇日记。
“觉清,我真的很喜欢你,很喜欢,很喜欢,我要是不喜欢你,怎么可能和你在一起七年呢?为什么你就是看不出来呢?”
“觉清,你为什么不愿意听我解释?”
“觉清,我们放过彼此吧!我们这样的相处模式,太病态了,这样对双方都不好,大家被折磨得都很累了,觉清,你这么好的人,不应该因为我变成这样的。”
“觉清,算了,不写了,反正我也不会让你发现这本日记的,到时候,我找薇薇姐帮我烧了。”
“觉清,很抱歉,我陪不了你了,以后的路,你一个人走了,你一定要好好的,我的要走了,抱歉,我食言了,希望你不要怪我。”
裴自炎到死都没有想到,经纪人段薇薇并没有去公寓取这本日记并烧掉。
江觉清能发现这本日记,其实,是段薇薇在后面推波助澜,一步一步将江觉清带到日记本的地方。
段薇薇不知道裴自炎的日记究竟写了什么,但凭借段薇薇对裴自炎的了解,这本日记本应该很重要。
段薇薇觉得,这本日记一定得交给江觉清。
但是,段薇薇又不好直接交给江觉清,只能一步一步引诱江觉清去找这本日记。
就是因为段薇薇这一举动,彻底扯开了裴自炎的遮羞布,将他藏了二十几年的秘密,彻底暴露在江觉清面前。
裴自炎要不是逃跑后来不及处理这本日记,他也不可能找段薇薇帮他处理掉这本日记。
江觉清看完裴自炎的日记,抱着日记本,趴在裴自炎的骨灰盒上,哭得撕心裂肺,肝肠寸断。
“阿炎.......对不起.......对不起.......”
江觉清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
江觉清悲痛交加,心口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牢牢攥住,那股悲痛是淬了毒的冰锥,直直凿进心口最软的地方,就连呼吸,都带着撕裂般的锐痛。
那股翻涌的悲痛从五脏六腑灼烧到四肢百骸。
江觉清疼到浑身痉挛着,指甲深深抠进掌心,无力的瘫软在地,打落了裴自炎生前的剧本。
《梦回璃夜》的剧本掉落在地,混着一张裴自炎的手写信。
那是裴自炎拍完《梦回璃夜》杀青后不久,他曾以剧中郑久旭的视角,写过一封长长的手写信,字里行间满是对周云澈这个角色的理解与共情。
当时别人都以为他是入戏太深,沉浸在角色的情绪里未能走出来,并未深思其中深意。
直到此刻再看这封手写信,看到里面记录的心事,江觉清才恍然大悟。
那封手写信,其实裴自炎写了两封,微博上那一封,是对周云澈这个角色的欣赏,而这一封,则是他对江觉清的爱与徘徊。
裴自炎写这封手写信的目的,从来都不是为了诉说对周云澈的喜爱,而是裴自炎想借着角色告诉江觉清:他爱上江觉清,从来都不是因戏生情,混淆了戏里戏外,他分得清虚拟与现实,分得清欣赏与深爱,他爱的,自始至终都是江觉清这个人。
裴自炎小心翼翼的将这封手写信夹在《梦回璃夜》的剧本中,期待江觉清可以发现这封手写信。
可惜,后面他们两个都很忙,到后面,裴自炎自己都忘记了这回事。
以至于,这封手写信在《梦回璃夜》中封存了七年之年。
手写信中提到,七年前,裴自炎拍完《梦回璃夜》后,退掉了所有工作,曾出国待了半年。
外人都揣测他是趁着拍完戏的间隙跑出去疯玩散心。
只有裴自炎自己知道,那段远行,是一场艰难的自我求证。
裴自炎在佛罗伦萨无数个夜晚辗转反侧,彻夜难眠,他反复追问自己:对江觉清的感情,究竟是因为沉浸在郑久旭的角色里,把对戏中恋人的情感投射到了现实中的江觉清身上,还是源于十几年前那个昏暗的下午,江觉清像一道光,照亮了他灰暗的童年,那场跨越时光的救赎,早已在他心底埋下了爱的种子?
裴自炎在异国他乡独自徘徊,走过陌生的街道,看过不同的风景,试图用距离和时间厘清心底的情愫,试图以这样的形式忘记江觉清,停止对他的妄想,可思念如潮水般,越是不去想江觉清,江觉清越是会出现在他的世界里。
直到某天清晨,裴自炎在海边看到第一缕朝阳,突然疯狂想念江觉清的笑容,想念他的温柔,想念与他有关的一切,裴自炎想江觉清想得快要疯掉了。
思念再也抑制不住,裴自炎迫切的想见到江觉清。
那一刻,裴自炎才真正确定,这份爱与戏无关,与角色无关,只是因为那个人是江觉清,就连他对周云澈的“偏爱”,也仅仅是因为,是江觉清演了他。
裴自炎不是因为周云澈而爱上江觉清,而是因为江觉清,爱屋及乌的对周云澈这个角色有了好感。
裴自炎爱的,始终是那个在他最无助的时候伸出手,给了他温暖与救赎的人。
江觉清捧着这封轻飘飘的手写信,指腹摩挲着上面工整而略显潦草的字迹,仿佛能感受到裴自炎写下这些文字时的纠结与笃定。
泪水再次汹涌而出,滴落在泛黄的纸页上,晕开了墨迹,也晕开了他无尽的悔恨。
原来,他一直都不懂裴自炎的深情与不安。
原来,那个总是小心翼翼爱着他的人,曾为了这份爱,独自承受了这么多的挣扎与求证。
而他,却错过了太多,直到失去,才明白这份爱的重量有多重。
江觉清只觉得喉头一阵腥甜,猛地涌上,喉头一热,他再也支撑不住,身子剧烈佝偻着,一口暗红的血雾喷涌而出,溅在冰冷的地面上,顺着斑驳的纹路蜿蜒而下,狰狞可怖。
江觉清视线瞬间模糊,耳边嗡嗡作响,那还血管破裂的轰鸣,五脏六腑仿佛都被这极致的悲恸搅得粉碎。
每一次喘息都带着撕裂般的疼痛,江觉清痛苦的发出破风箱般的呜咽,胸腔里的痛比凌迟更甚,一**悲恸如海啸般碾压过来,逼着他一口接一口地呕血,暗红的液体浸透了衣襟,在身下积成一滩刺目的红。
江觉清整个人如同被抽走了所有生气,无力的瘫软在地,只剩无边无际的绝望将他彻底吞噬,就连活着的力气,都被这蚀骨的悲痛所碾碎。
意识在血色中逐渐涣散,脏腑的剧痛与心理的崩溃交织成网,勒得他连最后一丝挣扎的力气都没有。
江觉清感觉心脏很痛!
可是,他更恨自己!
江觉清恨自己的后知后觉,恨自己没能早点看穿裴自炎的伪装,恨自己没能护好那个满心是他,却因为自卑而不敢相认的小孩。
江觉清只是一遍又一遍地忏悔,迷迷糊糊之间,江觉清仿佛看到裴自炎完好的站在自己面前。
江觉清委屈的看着面前虚幻的裴自炎,悲痛的说道:“阿炎......是我不好......是我太迟钝,没看穿你的伪装......你回来好不好?我什么都听你的,我再也不会让你受委屈了......我带你去看爱琴海的日出......阿炎,你一点都不脏......脏的事他们龌龊的心思,你是我这辈子最珍贵的珍宝啊......”
可任由江觉清如何哭喊,怎如何悔,面前虚幻裴自炎只是呆呆的站在那里,一动不动。
那份迟到的真相,那份没能说出口的相认,那份永远无法弥补的遗憾,成为了江觉清余生都无法摆脱的枷锁。
江觉清的世界彻底黯淡了下来,只剩下绝望与黑暗。
最终,江觉清抱着裴自炎的骨灰,来到了那片象征着浪漫与自由的爱琴海。
海风呼啸,卷起他飞起的衣角,海浪拍打着礁石,像是在呜咽悲鸣。
江觉清穿着裴自炎最喜欢的那件白衬衫,怀里紧紧抱着骨灰坛,指尖摩挲着冰冷的瓷面,仿佛还能触到裴自炎温热的皮肤。
“阿炎,抱歉,我来晚了,我现在就来陪你,到时候,我们再长相厮守。”江觉清凄凉的苦笑。
江觉清的声音沙哑却坚定,泪水滑落,滴在骨灰盒上。
“当年街角的十分钟,你等了我一辈子;往后的年年岁岁,岁岁年年,换我陪着你,再也不会让你一个人了。”
江觉清低头,在骨灰坛上轻轻印下一个吻,然后毫不犹豫地纵身跃入了冰冷的海域。
江觉清他要陪着裴自炎,哪怕是在黄泉路上,也再也不会让裴自炎一个人承受孤独与恐惧。
海水瞬间将他吞噬,冰冷的触感包裹着他,可江觉清却觉得无比安心,仿佛回到了裴自炎温暖的怀抱中。
江觉清抱着骨灰盒,缓缓向海底沉去,眼前浮现出初见时的画面。
五岁的裴自炎浑身脏污,眨着湿漉漉的桃花眼望着他,而他伸出手,温柔地擦去他脸上的泪痕,递给他一颗奶糖。
阳光透过清澈的海水,照在相拥下沉的身影上,仿佛为这对饱经磨难的恋人镀上了一层圣洁的光晕。
曾经全网的谩骂、深入骨髓的自卑、未曾说出口的相认、来不及解开的误会,都随着他们的沉落,永远埋藏在了海底。
从此,世间再无“自觉”夫夫的传说,只有爱琴海深处,一对恋人跨越了尘埃与星光的距离,终于得以长相厮守,再也没有分离,再也没有痛苦,只有永恒的温柔与安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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