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弦:“陛下,天命之匣中,乃是一个人头,自言乃上古时间之神所化,能断过去与未来一切事。”
这下正投了赵佶所好,只见他入座,稍倾身道:“一个人头?”
这简直是匪夷所思之事。项弦答道:“正是,此头名唤倏忽,为臣揭示了三件事,其中一事,与大宋之未来息息相关。”
“说。”赵佶便道。
“金国气数将尽,”项弦先拣几句好听的说,以瓦解皇帝的戒备心,“金国在不久之后,将败于更北方的鞑靼人之手,完颜宗室落得尽屠的下场。”
赵佶先是一愣,继而幸灾乐祸地笑了起来,说:“有意思。”
赵构听到这话时,总算松了口气,只不知项弦会以何等方式来提醒皇帝大宋即将面临的危难。
“我大宋呢?”赵佶端起一杯清茶,语气放松了些,又问。
“但在金国覆灭之前,完颜氏将南下入主中原。”项弦站直了身体,说,“大军不日间便将抵达开封城下,届时开封城破,百姓血流成河。赵家宗室将被掳至北方会宁,被牵羊献俘为……”
赵佶的表情先是从轻松到错愕,再到震惊,与项弦听见倏忽的话时的表情变化毫无区别。
“大胆!”童贯最先喝道,“项弦!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赵佶却没有当场发怒,修得一身好涵养,大笑起来。
赵构听到这话时就知道完了,园内虽有奇石屏开,声音却无阻拦,外头等候觐见的皇子与帝姬们听得一清二楚,尽数震惊无比。
“继续说。”赵佶打趣道,“童卿,去传郭京,让他赶紧过来,听听自己部下在说什么。”
童贯马上出去传召驱魔司的正使。
项弦叹了口气,答道:“大宋退守南方,苟延残喘,至鞑靼灭金后再急转南下,二十万军民投海自尽。”
赵构疯狂使眼色,想告诉项弦这话本可不必说,实在太远了。项弦却认真道:“官家,莫看当下汴京歌舞升平,浩劫到来,就在顷刻,不可不防,须得在黄河边上加急驻防,以抵御金军在夺得燕云十六州后突然南下!”
赵佶说:“现在我有兴趣了,来,你仔细说说。”
项弦沉吟片刻,于是从抵达山西大同府,连同认识萧琨的全经过说了出来,直到开启天命之匣,萧琨发出了第一问。
此时郭京戴着冠,一身黄袍,仙风道骨地来了,站在项弦身边听着他的叙述,面如土色,汗如雨下。
及至项弦将倏忽之言原原本本告知,话锋一转,谈及天魔,赵佶终于不想再听下去,朝童贯问:“四天前,北方送了什么消息来着?”
童贯道:“完颜宗翰将军称咱们这边的项弦项大人,意图刺杀他。”
“臣确实揍了他一顿。”项弦知道完颜宗翰受辱,必然要找回场子。
“你在佛宫寺下,殴打金国大将军?”赵佶难以置信道。
“是。”项弦没有半点惧色,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答道,“他纵容手下,在应县四处烧杀劫掠,令成千上万无辜百姓家破人亡,燕云本是我国领地,此举乃辱我大宋。若非身为驱魔师,我当场就得取他性命!”
“你知道这会引发什么后果么?!”童贯说。
“那不是我要关心的事。”项弦说,“想必童大人已打发了来使。”
赵佶朝御座上一靠,又道:“郭京,你有何话说?”
“臣不知情,臣……实在不知情!”郭京知道皇帝终于生气了,忙跪伏在地,分辩道,“臣甚至不知项弦前往佛宫寺一事,乃是康王撺掇……”
赵构色变道:“不,不是的!”
赵构听到这话时,知道自己也跑不掉了,只得单膝跪地道:“父皇,儿臣与项弦相识日久,儿臣以性命担保他所言非虚。但儿臣并未参与。”
“项弦,”赵佶沉声道,“是谁教唆你来朕的面前说这话?”
项弦:“驱魔司不与朝中各大人结交,是以各方所持立场,臣一概不知,臣所做只是分内之事,得我大宋天命,便快马加鞭赶回汴京,启禀官家。”
“你这是在诅咒我大宋亡国。”赵佶的声音变得冷冽。
“父皇!”赵构马上求情道,“父皇请听儿臣一言……”
项弦双眼清澈,直视赵佶,大声道:“官家玩物丧志,上有所好,下必效之!当今大宋上下,犹如一盘散沙,莫看汴京歌舞升平,此去开封城以北四十里,中原大地,满是穷苦之人!经年累月的大战,苛税重役,已令贫者无立锥之地!此乃项弦亲眼所见!官家!这十年里,你离过城么?去看过你的百姓么?!
“如今辽国倾覆,不思警醒,反而幸灾乐祸,来日金国大军兵临城下时,大宋又该如何?一年前联金灭辽,夹击辽国时,宋军反而在边境招致大败!官家就不以为耻么?!”
“住嘴!”赵佶终于忍无可忍,若说前几句对答尚是妖言惑众,本不想与他一般见识,如今这话却是冲着自己来了。
道君皇帝当场掀翻了杯盘,只因自海上之盟订立起,朝中不少大臣便极力劝喻。到得两国联军,南北夹击时,宋军竟被辽军打得丢盔弃甲而逃,宰相蔡京亦因此被迁怒免职,足是赵佶心上一根刺。如今满朝官员无不粉饰太平,生怕触忤了皇帝,项弦却当着众多皇子皇女的面当场揭了赵佶的疮疤,简直令他忍无可忍。
“把他带下去!”赵佶怒道。
“父皇!”等候在外的赵桓觑见空当,快步入内,忙道,“父皇息怒!”
“谁求情也不管用!”赵佶一声怒吼。
童贯冷笑,做了个“请”的手势,项弦对此则毫不意外,一手拍了下赵构的肩,意为“我的话说完了,你看着办罢”。
孰料这个动作进一步激怒了赵佶,赵佶怒吼道:“将他押进天牢,择日再审!”
赵构心中长叹一声,疲惫地闭上了双眼。
是日午后,道君皇帝连最爱的奇石亦不赏玩了,纸笔扔在一旁,宫廊内,作画的颜料胡乱扔在一旁,秋风吹过庭院,画纸“呼啦啦”地作响。
“父皇。”太子赵桓说道。
赵佶脸色阴沉,清楚赵桓等着他退位已很久了。朝中反对他的声浪已甚嚣尘上,而他们所推举之人,正是储君赵桓,儿子们的秉性,他也最了解。
赵桓解释道:“项弦出身自会稽,其族自秦末之时便已成一方郡望;族中人丁兴盛,项弦所在,乃是项家旁支。项家有不少子弟在各地为官。传闻项弦从小习武学文,天赋异禀,更是镇世宝剑的传人,又说握有此剑之人,能请不动明王之法相上身,乃是神州的守护者。”
“守护者?!我看是狗屁!”赵佶大声道,“今日你未曾听见他在诅咒亡国?”
赵桓没有回答,待得赵佶消气之后,赵桓又说:“项弦曾师从沈括。”
“沈括?”赵佶的眉头皱了起来,“那厮不是早死了么?”
“个中原因,儿臣尚未细究,兴许他遁世修仙去了。”赵桓答道,“说回项弦,为人称道之处,不仅文韬,更在武艺;他在十四岁上便有‘武神’之称,十五岁于汨罗江屠一血蛟,因此年少成名;前些年中,他在江南一代为百姓除危解难,济困赈贫,据说请得项弦能驱邪秽,江阴的山妖案、杭州的灭门案,俱为他所破。
“两年前,项弦受郭京之召,随身只带一名家仆,前来开封参试。”
“记得。”赵佶冷冷道,“策问时,这名年轻人非常出挑。他们这一脉,从欧阳修到苏颂,再到沈括,说着修行的事,考取红尘功名,却也不耽误。”
赵桓答道:“据说沈括生前遗命,也令他不可荒废了学业,他在两年前进京,得郭京举荐,却也秉承师命,学苏颂与沈括,主动参加了会试与殿试,文章写得很好。过后他朝旁人提及,说的是,‘唉,我也忒不小心,没想到被点了个探花郎。’……”
赵佶怒道:“不知天高地厚,当真傲慢至极!”
“但他确实不愿入朝为官,”赵桓又道,“宁愿当一名驱魔司的主簿。”
赵佶怒火稍平,缓缓出了一口长气。
“他很清楚自身责任,乃是继承沈括大师的遗志,看护大宋江山,于是被荐为驱魔司副使。”赵桓又说,“因郭京素来掌管金石局,对驱魔司过问甚少,项弦便住在司中,成为实际上的主事人。”
“天下升平,”赵佶冷冷道,“没有甚么事需要他来守护的,我看这驱魔司……”
赵桓忙道:“父皇,项家这一支脉,有一自古传下的使命,即镇印传言中千年一轮回的所谓‘天魔’。‘天魔’何时会出现,谁也说不准。”
赵佶眉头皱起,赵桓又解释道:“以儿臣所知,项弦此人,今日在御前大放厥词,并非得有心人授意,想必他当真这么以为。此事就里,兴许错综复杂,父皇何妨再朝他问个清楚?”
傍晚时分,项弦被关进了开封城西的大牢内。
牢中人声鼎沸,甚是热闹,见项弦被押进来时,交谈声随之一停,继而变为嗡嗡嗡的议论,大伙儿都在猜测。
“啊,是金石局的项大人!”有人认出了他。
“驱魔司。”项弦礼貌地解释道,“我们驱魔司虽归于金石局下,却不受金石局管。”
“怎么?”又有文官问道,“从杭州运石头上来,出了纰漏么?”
项弦自觉低头进牢房,答道:“直言触忤了官家。”
牢内有不少御史台与中军部的官员,大多因嘲讽赵佶玩物丧志被收押,少部分则因与金联军时,宋辽交战败了,当了可怜的替罪羊。
“又是海上之盟的事?辽国现今如何了?”大伙儿最关心的就是外头局势。
“灭了。”项弦说,“据说燕云十六州,一个月后就要还回来了。”
众人一时唏嘘不胜,又有人道:“这么一场大战,令金国得见我大宋军如此溃败的狼狈模样,只怕后患实多。”
“是啊。”项弦在牢房角落里坐下,答道,“今日我也提醒了官家,要亡国了。”
“于是如何?”又有人问。
“于是我不就在这儿了?”项弦的回答,引发了哄堂大笑。
笑声未停,郭京已匆匆忙忙进了大牢内。
“哎呀,我的天!”郭京险些被自己的道袍绊倒,说,“你究竟在做什么?!”
郭京年过五旬,与赵佶旗鼓相当,保养得甚好,一张脸蛋白里透红,头发乌黑,声若洪钟,中气十足,可见没少进补,一副得道高人的模样,此时却慌乱不胜,前来盘问自己闯了大祸的部下,究竟是得了什么失心疯,会做出忤逆皇帝之事。
“国师驾到!”
“国师!”
不少囚犯开始揶揄他,有人问:“听说国师撒得一手好豆,足当十万兵马,是也不是?”
郭京只不理会这群阶下囚,来到项弦牢前,说:“你今天都在官家面前说了什么!”
“我说的都是实话。”项弦答道。
“吃错什么药?”郭京又焦急道,“就不该与康王混在一处,为什么不先知会我一声,就这么跑到崇文院里去了?那话是你说得的?谁让你妄议国事?不,你这是在诅咒亡国!”
项弦答道:“否则呢?这话终归得有人说,我不说,就不会发生了么?”
“你究竟见了什么东西?”郭京道,“不应该啊,你是纯阳之体,又是智慧剑传人,不该中邪才是。”
“我没有中邪!”项弦忍不住道,“郭大人,我找过你,你让我自己拿主意,这两年里,你一共进过几次驱魔司?告诉你经过,你又打算怎么警醒陛下?你会代禀?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小声点小声点……”郭京慌忙示意,压低声音,将项弦此行问了个清楚,听完经过,不由得张着嘴,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项弦在囚牢角落盘膝而坐,摊手,示意就这样了。
“还见着了萧家的人?”郭京眼珠子转了几下,追问道。
项弦点点头,说:“他是谁?”
郭京捋了几下须,没有回答项弦,说道:“找着心灯了么?”
“毫无头绪,”项弦答道,“光靠我的智慧剑,独力难支。据萧琨自言,他是大辽驱魔司使,说不定知道心灯在何方。”
郭京“嗯”了声,说:“不碍事,既还有两年,咱们慢慢地想办法也就是了。”
外头都说本任大驱魔师郭京终日炼丹画符,不求脱胎成仙,只求人间富贵,但好歹也是驱魔司执掌,听闻项弦所言,倒是信的,没有再将他当作失心疯。
“太子殿下已去为你求情。”郭京这么一会儿就有了盘算,“过得几日,官家定会亲自再问你个明白,项弦,届时你就这么说……”
郭京凑到囚牢前去,招手示意项弦过来,项弦无奈只得凑过去。
郭京:“你就说是种师道种大人,看不惯童大人,教了你这番话……”
“国师!又在教手下陷害忠良了么?!”牢内其他的犯人可是都听着,这下纷纷起哄,引起大笑。
郭京恼火回头,项弦推开他,示意别说了,也觉十分丢人。
“先得将你弄出去。”郭京和蔼道,“来日方长,在牢里是不能对付天魔的,出去才能想办法,是也不是?”
“是是是。”项弦不想与他多费口舌,已经懒得说了,这厮若非自己上司,项弦定让他饱尝一顿太祖长拳。
郭京面容凝重,再吩咐几句,大意是如今朝中诸派倾轧,局面混乱,绝不可意气用事,先独善其身,才有余地,且等自己运作一番云云。
说毕,郭京匆匆走了,临走前不忘嘲了一句另几名囚犯。
“王大人、张大人,”郭京阴阳怪气,颇有童贯之风,“就请在里头继续关着罢。”
郭京走后,诸多囚牢内又发出大骂,项弦听得心烦,诸多“国贼”“妖道”之称,仿佛在不停地扇项弦耳光。
“都别说了!”项弦一声怒吼,囚牢内总算安静下来了。
项弦倚在牢房墙前,月光照下,手指垂着,形成修长的影子。
有时他总觉得,世情不该是如此。
还记得当年随同师父沈括修行之时,沈括曾告诉他:人间有许多事,你要用自己的双眼去看,去了解。
那时的项弦意气风发,天下高手,舍我其谁?凡事喜欢一力降十会,他持有智慧剑,又是百年一遇的纯阳之体,一切妖邪,都在他的气势前无所遁形,智慧剑但凡祭出,方圆十里之内妖鬼精怪尽数落荒而逃。就连为祸一方的血蛟,亦不是他的对手。
但很快他也发现了——就像师父所言,力量不能解决所有问题。哪怕他有通天之能,也不能把赵佶像揍完颜宗翰一般揍一顿,期望他警醒,更不能以武力迫使他人屈服。
于是他开始学着用巧劲,遇敌首先不动武,尝试各种解决办法,权当完成自己未竟的修行,毕竟他不像许多驱魔师般,稳扎稳打,一步步走到如今。
沈括死后,项弦在翻找他的遗物之时,寻到了一封书信,内里指点了他的未来,项弦便带着它到开封,投奔郭京。
入得京城,项弦方知花花世界,迷障人目。
开封恢宏景象与中原大地在贫困中挣扎的百姓境遇,犹若云泥之差。一面是雕梁画栋、醉生梦死的繁华盛世;另一面则是饱受饥苦、在荒年中赁妻典女偿还债务的人间炼狱。
这让他时常觉得不真实——开封是神州大地所做的一场美梦,笼罩于黄河岸畔,而在美梦之外,才是真实的世界。
在开封当差的这段时日,更让他时时无所适从,郭京溜须拍马,只知讨皇帝的欢心;炼丹养生,透过金石局从各地搜刮宝物。收妖?哪儿有妖?三不五时指派项弦出个公差,也只是为皇帝寻宝。
项弦起初只想来汴京学点为人处世的本领,如今却越看越不是滋味,唯一交到的朋友,就只有九皇子赵构。
赵构虽性情软弱犹豫,心却是好的。
但这地方,项弦已经待不下去了,该做的他都做了,该说的他也说了。
唯一的希望是,今日所言,能让皇帝稍清醒点吧。
外头已月色初升,项弦将手按在牢房一侧的墙上,砖石缝内投出月光,纷纷瓦解,环绕他的身体飞开。
项弦就这么走出了囚牢,身后诸多砖石再次并拢,就像什么也没有发生过。
他回到禹王台下暗巷尽头的驱魔司,两头石狮子喊道:“项大人回……”
项弦凌空画出符文,石狮噤声。
他走进驱魔司内,见阿黄还缩着睡觉,便随手将它抓来,握着阿黄身躯,只露出头。
“快,起床,”项弦说,“出门玩去了。”
阿黄睡得正香,项弦稍一用力,“叽”地将它捏醒了。
阿黄:“干什么?!”
阿黄满腹怨气,正要发火,项弦却笑了起来,顺手将它放在自己头上。
佩剑被郭京带回后,放在了正厅内的置剑架上,项弦伸手取来,负于背上,回房取了随身之物,将印鉴解下,扔回抽屉中。
“出门?”阿黄清醒少许,抖擞羽毛。
项弦随意答道:“这次你和我一起走,有段时日不会再回京。老乌!”
阿黄:“他去给你买酒了。”
项弦随手写了张字条压在镇纸下,他倒是不担心乌英纵,毕竟这名管家身手极为了得,完颜宗翰若落在他的手里,多半一个照面就要被拧断脖子,乌英纵真要打架,五万禁军齐出也摸不到他一片衣角。
这倒是真的,因为乌英纵极少动手,打架的时候也常常不穿衣服。
项弦让他今夜就离开汴京,去往上京,到辽国驱魔司遗址,为他寻找心灯执掌的信息与下落。
项弦穿上斗篷,拉开兜帽,阿黄顺从地飞了进去,窝在里面舒服地待着。
他翻身上马,一路驰离京城,官道茫茫,通往远方,月色下却站着一个人,乃是赵构。
赵构说:“我就知道,唉!”
项弦笑道:“你的消息总是很灵通,我回来你也知道,离开你也知道,是不是在驱魔司门口埋伏了眼线?”
赵构没有回答,说:“还笑?我大哥正在为你求情。哥哥,当真要走吗?”
“替我谢谢他。”项弦答道。
两骑并行,赵构陪项弦走了一小段路。
“这是给你准备的一点盘缠,”赵构说,“和一袋烈酒。”
“正合我意。”项弦答道,“你去不去?”
赵构:“我虽不想待在汴京,却也不能走。”
项弦又拍了下他的肩膀,说:“后会有期,弟弟。”
说毕,项弦与赵构抱了下。
项弦知道赵构虽常年居于宫中,却无手足之情,今日自己所为,想必为他添了不少麻烦,却也据此得见,赵构乃是真性情。
赵构驻马,与项弦在月色下相视,彼此无言。
“驾!”最终项弦一催缰绳,转马上了西面大道,绝尘而去。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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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道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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