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壹道:“林少主此举虽险,却也帮了忙,还带回千匹战马,可向朝廷请功。”
连厉点点头:“那这请功的奏书是你来写,还是俺来?”
“当然是连兄写了,如今老弟我可还是戴罪之身哪,我若写,那便不是请功奏书,而是请罪奏书了。”
连厉稍稍一想,又道:“那叶姑娘……”
话未说完,便被叶壹摆手制止:“不可写她。此前晋王要林少主以破阵名义前来漠州,其中之意有二:一来,叶家可以有小功,但不能有大功,有小功可赏可不赏,有大功,便要再受人忌惮了。
二来,铮城岭与我朝的关系一直僵持下去总归是不好的,延胡一直对南境虎视眈眈,若与铮城岭和解,便可一致防御延胡,有利无害。晋王便是想以此增加铮城岭对我朝相助的功绩,以势所迫太后转变对铮城岭的态度,继而缓和两方关系。林少主既有功,便莫要让端儿有所牵涉了。”
连厉点点头,他突然凑到叶壹面前,道:“你觉得林少主此人……如何?”
叶壹自是明白他的意思,笑道:“我家中之事,皆由夫人做主,连兄不是不知。等回了京,让夫人看过了,再作决定。此时……不好说。”
连厉哈哈笑起来。
连守进账:“叶帅,将军,宫中传旨来了。”
烈风卷着硕大的雪花将黄沙淹没,风声夹着宣旨声音响彻漠州。
叶端与林德奉旨回京,而叶壹留守漠州,降为校尉。
“爹,保重!”叶端红着眼眶,轻声道着。
叶壹点头,嘱托着:“路上照顾好自己,回家照顾好你母亲。”
“嗯,爹爹放心。”
黄沙漫漫,马蹄踏远……
渊都风起,残雪下,残留枯叶从枝头脱离,随风飘摇。
它择一处青石砖路落地,“哧啦”却被疾行之人踩得粉碎。
周复快步进了书房,颔首:“义父,您找我?”
周誉放下手中墨笔,开口问道:“我听闻你找到画像之人了?”
周复眸子急转:“……是,不过,还未抓住。”
“嗯?哼!”周誉鼻孔张圆,“都闹出这么大动静了,竟未捉住?传言你可是捉了一条街的人啊。若是这么闹下去,传到御前,晋王又会反咬我一口,说我别有用心了。”
“义父息怒,孩儿已同京兆尹打了招呼,是以京兆府治安之名查的,想必晋王捉不住什么把柄。”
“可有查出什么?”
周复道:“查过平日与于富走得近的几人,有人说他总与药铺往来……似乎与女医会有关。”
“女医会?”周誉眸子一紧,“此话是有些道理。女医会遍布京城,混迹于各个角落,确实方便打听收集各方消息。你去查,务必将女医会查清。”
“是。”
丑时,渊都郊外林间。
陆兼拱手:“公子。”
“陆校尉说的于掌柜,在我去之前便已经跑了,陆校尉当作何解释?”
陆兼摇头:“这我不知,更不知如何解释。但他能率领一干人等进入帅府,救下苏昭,想必不是个庸人。”
“你可知道女医会?”
陆兼神色一沉:“不知!”
“听说女医会在京中,不分贫民贵胄,皆无偿诊病,陆校尉幼子病重,不曾有人去看过吗?”
陆兼摇摇头:“不曾,犬子病重,多亏公子伸以援手,公子大恩,陆兼无以为报。”
锦袍男子撇他一眼:“好啊,既然陆校尉有回报之心,我便成全。下月你儿子的药草就不必来取了。你想办法去寻女医会帮助,你可听清了?”
陆兼一下跪倒在地:“小的定会捉来女医会的人,还望公子开恩,犬子离不了公子的药草,公子不可断药啊……”
锦袍男子揪起陆兼的衣领,冷声道:“何时捉住女医会之人,我便何时给你药。若是走漏风声,我保证你的妻子、儿子再见不到太阳。”
锦袍男子撇开陆兼,大笑着走去。
兼程十余日,叶端与林德顺利进京,受温言成召见,二人一起进了宫。
卫衡也在殿上。
叶端施礼,林德依旧笔直地站着,凝望着温言成。
温言成今日倒是一反常态,甚是和蔼。
“林少主真是为我长荣鞠躬尽瘁,哀家已经收到连厉将军为你请功的奏折,说你孤身一人闯入镶城,还取回千匹战马,果真是大功一件。”
林德稍显错愣,他看一眼叶端,开口便道:“这奏书……”
“这奏书是连将军亲自所书。”卫衡抢先一步说道,“林少主英勇事迹,当为长荣赞颂。”
林德看着卫衡的眼睛,便道:“连将军、晋王殿下过誉了。”
温言成又道:“哀家已拟了赏赐,等户部备齐了,便给铮城岭送去。”
林德微微一笑:“那本少主便替铮城岭的百姓……收下了。”
温言成的胸口立时像塞了棉花:“林少主经此一战,还是没能学些礼仪回来。”她又看着叶端道,“叶姑娘也辛苦了,想必你母亲在家等久了,快些回去吧。”
“是,臣女告退。”叶端说着,便恭敬往殿外退去。
林德见状便跟了上去。
“林少主且慢。”温言成道,“哀家已命御膳局备好酒席……”
“不必。”林德伸手制止,“本少主闲散惯了,遵不得贵国礼法,还是随我自己,去城中酒楼填饱肚子吧。”
“……好啊,”温言成面上挤出难看的笑意,“那便依林少主所言。”
叶端出了宫门,帅府的小厮便驾着马车候在一旁。
“姑娘,小的特来接姑娘回府。”小厮施礼道。
叶端却道:“我是驾马来的,无需你来接。”
小厮又道:“是太后命小的来的。”
叶端便明白温言成之意,她这是告诫叶端,回了京,便脱不了她的掌控,不可随意行动。
她无奈一笑,便躬身上了马车。
“叶妹妹,帅府可有好玩的?我且跟去瞧瞧……”林德追上来,抬腿便要往马车上迈。
“林少主,殿下特命末将带您去王府。”连威的声音不适时地响起。
林德半空中的腿充满委屈,他摆摆手:“王府有何意趣,本少主不去。”他钻进马车,冲叶端笑问,“妹妹,贵府可许我拜访?”
叶端神色稍显为难:“林兄见谅,帅府眼下尚有禁军值守,怕是做不得客。况且殿下邀您去王府,一番盛情,林兄不该推辞。”
“正是,少主还是随我去王府……”
“得得得。”林德下了马车,对着连威责怪,“怎么长荣的人,都如此爱揽客?难不成皇宫和王府里都开了酒楼?”
叶端闻言轻笑,探出头来,道:“林兄,长荣热情好客,你在王府好住,叶端先行回府。”
林德立马咧嘴笑道:“妹妹慢走,等明日,我去帅府找你。”
叶端放下帘子,小厮便慢慢驾起马车。
正巧,卫衡也从宫门出来,他向连威示意,连威便颔首走开。
“漠州玩得可好?”卫衡问道。
林德这才从帅府的马车上移回视线,他双手掐腰,摇头轻叹:“晋王啊晋王,本少主好不容易与叶姑娘相熟,正想趁热打铁,你却偏要邀我去王府,真是扫兴。”
“哦,是吗?那你好好扫扫,一会儿本王让你扫都扫不动。”卫衡一边说着,一边上了王府马车。
林德跟上去:“你此话何意?”
卫衡闻之不答,而是双目合起,闭目养神。
王府厅堂,卫衡坐在主位,小厮上了热茶,他端起浅抿。
林德厅堂内坐立不安:“你与连将军究竟何意?明明进入镶城的是三个人,论功也是三人之功,怎么都给我了?我这岂不成了抢功?”
卫衡侧目瞟着林德:“你当真以为你是立了大功?”
“砰”,卫衡把茶杯重重放在桌上,冷声道:“看来林少主还是不理解其中之意。”
他不急不缓,声音却是清冷:“北江之所以敢不断袭扰漠州,林少主以为为何?”
林德答:“他……有诡阵。”
“诡阵不过是辅助手段,绝非利器。”他轻轻摇头,“两方作战,当较兵力为先,而后谋。北江袭扰漠州不断,因其镶城有五千骑兵,而翠山还有三万大军压后。擅闯镶城乃是一步险棋,若是一人或一战之得失,或可原谅,但此战涉及数万将士,一国得失。你说,若是太后知道此事背后大险,是会赏你的功,还是惩你的过?”
林德垂眸,认真听着。
卫衡起身道:“林首领给本王的来信中已经提过,说林少主不学无术,托本王好好教授于你,不知林少主何意?”
林德眸子一亮,拱手道:“若是晋王殿下不嫌林德无能,肯指教,林德不胜感激。”
他双膝跪地,叩首:“师父在上,请受徒儿一拜。”
拜完,他便起身,端起桌上的茶,敬到卫衡面前:“师父,请用茶。”
卫衡含笑,接过茶杯大饮一口,转身又放回桌上:“好啊,既然林少主肯认我这个师父,为师便有责管教于你。跪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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