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屿的手机又响起来，似乎还是俞小枫的电话，柏屿说‘知道了’之后就挂了，之后手机接二连三不断响起，柏屿没接，电话仍在持续地打进来，最后他干脆直接关机。
柏屿站起来，沈西砚也跟着立刻站起来拉住他，“教练，你不要理会网络上的流言蜚语，他们不过是为了搏取眼球恶意造谣，千万不要因为他们坏了心情。”
“你不怕被我骗财骗色吗？”柏屿拿着丝绒盒子晃了晃，似乎在说这就是我骗你的证据。
“我…我…我倒是情愿被你骗财骗色…” 沈西砚涨红着脸支支吾吾地小声说。
真是个傻子，柏屿心想，看到这这幅模样，心头的乌云莫名散开了一些。他拿出车钥匙，“我想出去兜兜风。”
“我能跟你一起吗？”沈西砚的眼神依旧灼热。
“要是有人看到我们，又要说我男女通吃，连只小奶狗都不放过。”柏屿嘴角微勾，自嘲道。
“那我一定留言自证，是我主动的、心甘情愿的。” 沈西砚拉着柏屿的衣角，此刻他想陪在他身边，不论他去哪里。
柏屿看到他这副对自己依依不舍的模样，忽然间有些心浮气躁，“那走吧。”
舞池里的红男绿女依然在纵情地摇摆扭动，比方才还要热烈激情，吧台那边则是围了很多人，看着不像是来喝酒的，反倒像是来闹事的。
沈西砚担忧地望向柏屿，把自己包里的渔夫帽拿出来扣在他头上，拉着他加快脚步往外走。
“小朋友，你胆子怎么这么小，我都不怕，你怕什么？”柏屿气定神闲地说。
我怕他们口无遮拦，怕他们对你口诛笔伐，怕他们伤害你，怕你不开心，沈西砚心里说，“怕他们把我们堵在这儿。”
“放心吧，我们走的小路，他们堵不到。”
走到外面，柏屿把头盔递给沈西砚，“抓紧点，我会开得非常非常快，掉下去我不管，你自己要跟来的。”
沈西砚这次毫不犹豫地用双手环住了他的腰，准确点说，是箍住他的腰，把柏屿勒得差点喘不过气。
“我开玩笑的，不会要你命。你的手…放松一点…” 果然是个胆小鬼。
“抱歉。”沈西砚松开了一些。
沈西砚坐过柏屿的车子好几次，这次他的车速快得让人心惊肉跳，刚才松开的手不得不又箍紧了。手上有他身体的温度，但是透过后视镜看到的眼神像淬了冰一样冷漠地注视着前方，他的沉默里面似乎积攒了很多愤怒，这些愤怒像刀剑一样，带着他们划过黑洞洞的夜色，带起热带温暖的夜风呼啸。
沈西砚没问要去哪里，只能一路紧紧贴着柏屿，然后对巴厘岛诸神祈祷，祈祷诸神保佑他可以穿越舆论风暴，祈祷他忘掉互联网的纷扰，祈祷他永远可以站在海浪之尖，像鱼一样自由翱翔。
很久之后车子停了，柏屿摘掉头盔，转头问沈西砚，“没睡着吧？”
“哪敢。” 沈西砚松开他跳下车，“这是哪儿？”
“世外桃源。” 柏屿按了一个按钮，一排橘色的小灯亮起来，沈西砚这才看清了这个地方。小灯亮起的地方是一栋巴厘岛经典的红瓦白墙建筑的前回廊，建筑前方是一片绿茵茵的院子，院子种了一些绿色的藤蔓和蕨类植物，都是好养活的品种，东边立着一个石头做的神龛。院子在一个山崖上，下方就是大海，他可以听到海浪拍打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靠海的那一面有铁铸的雕花围栏，边上修了一排木质的长桌和椅子，院子中间还有两张度假海滩常见的蓝白色躺椅。头顶上方，满天星河。
“好静谧宁和的地方啊。” 这样的地方一向是沈西砚喜欢的，“这是在乌鲁瓦图吗？”
“嗯，那边是乌鲁瓦图寺，不过你现在看不到，太黑了。离我的冲浪工作室也不远，有时候中午我会来打个盹。想一个人待着的时候就来这里对着夜空吹着海风发发呆。” 柏屿拍了拍躺椅，“躺在这里特别舒服，过来试试。”
想一个待着，却带上了自己，沈西砚的心情雀跃了许多，刚才一直为柏屿担忧的苦涩也被这点甜分冲淡了些。
两个人躺在躺椅上，静静地听着海浪声，静静地遥望星河，一时间谁也没说话，沈西砚觉得这好似一个梦境，与世无争、岁月静好，有良辰有美景，还有爱人相伴……他真想坠入这个梦境，柏屿是他的，他爱他，他也爱他，两个人守在这一处伊甸园，永远相伴、永远相爱。
“教练，我喜欢你。” 他呓语着，此时此刻真的是梦境吧，不然怎么解释之前心口难开的爱意现在不由地脱口而出呢。等他缓过神后心头才突突地跳，就像在等待一场重要比赛的判决，紧张、忐忑，充满期待，以及恐惧。
柏屿没回头，仍然是仰望着星空的姿势，只是微微勾了勾唇，“你喜欢的人是个混蛋，你还会喜欢吗？”
那句告白像雨滴落尽大海，立马消散不见了，柏屿丝毫不为所动，没有惊诧也没有喜悦，却像谈论陌生人一样谈论着自己，沈西砚心头警铃大响，惶恐和忐忑一下子占据高地，憧憬与期待退潮了。他从躺椅上起来，挪到柏屿身边，屈膝半跪着，语气坚定柔和但又万般小心翼翼，像在哄一个小孩似的，“我喜欢的人不是混蛋。我喜欢的人热爱自然、喜欢挑战、乐于助人、心软、有担当、真诚善良……”
柏屿忍不住笑起来，也从躺椅上爬起来，这下总算认认真真地看他了，“你说的是谁？”
“是你啊，柏屿。” 细碎的灯光落进沈西砚的眼中，琥珀一样的眼睛在昏暗的院子里闪烁着温润的光芒，“我喜欢你，柏屿。你能给我一个机会吗？我会努力追到你，让你喜欢我的。”
柏屿又把头扭了回去，视线望向远方黑森森的天际线，良久，他的声音才打破寂静，“你知道吗，爱情是不会因为努力发生的。”
“那要靠什么？”
“靠命。” 柏屿转头，他的眼神蒙了一层寒意，立体的面孔此刻像斧凿的冰山，让人望而生畏。
沈西砚是个识趣的人，在别的场合，他早就会关掉话匣子了，但这次他想把话说清，把心意说清楚。
“靠命…” 沈西砚喃喃道，“你是我的另一个生命，也是我的命运。”
柏屿听完，哈哈哈大笑起来，他的眼角甚至笑出了眼泪，“你是看韩剧看多了吗？这么煽情肉麻的话都能讲出来。喂，我们才认识几天，你要不要说的那么夸张？”
“可是我活了22年，从小就跟着父母满世界转，见过许多许多的人，你是唯一一个让我怦然心动的人。如果这不是命运，那还能是什么呢？”
“巴厘岛的神明总爱蛊惑人心，他们啊看你年纪轻轻，感情一片空白，就给你施了一层魔法，让你头脑发热。等你离开巴厘岛，就会认清现实，认清自己的感情了。”
“我是一个无神论者，我不……”
“嘘，在这里别讲这种话。” 柏屿点了点他的嘴唇，“好吧，就算你不是一时头脑发热或者寂寞无聊，你是真的把我当命一样喜欢，那难道你会抛开资本主义的舒适温床在这个偏远的热带岛屿常驻吗？你别忘了你只是一个游客，时间一到，你就要收拾行李坐上飞机回去大英帝国念书……”
“我相信可以克服一切阻碍。我念完书后可以来巴厘岛。”
这小孩真是犟，他原本是不想伤害他的，也不忍心说出让他难堪的话，“你说我是你的命运，可是你想过没有，你是不是我的命运呢？”
沈西砚挣扎着，“我想努力让我成为你的命运……”
“我说了，这玩意儿靠努力没用。用你的话来说，我也有我的命运。” 柏屿又恢复了刚才锋利的模样。
“是…是俞小枫吗？” 沈西砚颤抖着嗫嚅道，眼神也失去了光芒，整个人好像一块即将破碎的玻璃。
柏屿轻笑，笑容中的沉默似乎给出了答案，笑容也变成了最后一把利刃，划破脆弱的玻璃，砰地一声，玻璃碎了一地。
那对温润的琥珀瞬间起了雾，迷迷蒙蒙。沈西砚要哭不哭的模样惹得柏屿又烦躁起来，拒绝这个人比拒绝其他人还要更麻烦一些，“我们不能像朋友一样相处吗？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把你当弟弟一样对待，你在巴厘岛开开心心玩一阵子，留下一些美好的回忆，以后要是还来，我也可以好吃好喝接待你……为什么非得这样？”
“可我做不到和你只做朋友。”
“你这样和那个法国女人凯瑟琳有什么区别……”
沈西砚一向善于反省，柏屿这么一说，他猛然惊醒，懊悔自己竟然也变成了讨人厌的模样，“对不起。” 他立刻低着头道歉。
听到他的道歉，柏屿心里的烦躁反倒愈发甚嚣尘上，过了好一会儿，他抚平了心绪， “还是做朋友，好不好？” 但是话一出口，他又有些懊悔了，他本应该冷漠地起身、送人，之后再也不见。但是碰上沈西砚这个单纯的跟小白兔一样的人，他做不到插了一刀后再补上一枪。
“我不会让你感觉有负担的，如果你只想做个朋友，那我们就只做个朋友。” 沈西砚勉强笑了一下，他担心要是说‘不好’，柏屿会毫不犹豫地起身离他而去的。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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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章 第 30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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