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西砚没想到柏屿对俞小枫情深至此,可以甘愿为对方付出自由。自由,对于一个热爱征服浪潮的人来说,是最宝贵的东西。现在他竟然放弃了自由,放弃那一片广阔的蓝色海洋,让自己深陷囹圄之地。
如果说从前沈西砚还抱着一丝卑贱又微茫的希望,希望用真心撬动柏屿的心扉,让他喜欢上自己,爱上自己,哪怕没有自己爱他那么多,现在这个希望彻底地破灭了。他知道自己做的一切都是徒劳的,因为他的心自始至终都在另一个人身上。
心房上的刺痛感又来了,他捂住胸口蹲了下来。
“沈西砚,你没事吧?”林赛呼唤着他。
沈西砚深深吸了口气,竭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缓了口气后,才撑着林赛站起来。
“没事,有点头晕。”沈西砚惨白着一张脸。
阿布从摊位上拿了一个椰子,把吸管往里一插,递给沈西砚,“喝点甜的吧,来这里坐一下。”
“谢谢。” 沈西砚捧着椰子,想起第一次在这里遇到他们的情形。那时候他不知道,其实自己第一眼就被柏屿吸引了,他身上那种自由不羁、漫不经心、又深邃坚毅的感觉不知不觉吸引着他,直到现在。他沉沦得越来越深,可是对方还在那里,远远的轻飘飘的,看得见,抓不着,“那事情还要扭转的余地吗?”
阿布摇摇头,哭丧着脸:“我也不懂这些,我只知道在巴厘岛惹上这样的事情,问题很大。我认识的朋友都说哥哥要被关很久,这辈子可能就要完蛋了。我实在找不到帮得上忙的人了,西砚哥,你有认识的人,可以去说说情,帮帮忙吗?我不知道该怎么办,我不想哥哥坐牢。”
“我想想办法,你先别着急。我会想想办法的。”沈西砚说。
夕阳坠入海面,血红色的余晖染红了天空,落日比沈西砚初来那一天还美艳,但是沈西砚和林赛都没有看风景的心情。
他们往住处折返,林赛说:“你要管这件事情?”
沈西砚早就心碎了,但他说:“我不能不管。”
“值得吗?” 林赛终于懂了欧文的担忧,柏屿可能不会把沈西砚带往伊甸园,反倒会把他拽入深渊,他希望好朋友悬崖勒马,“你要知道,他并不爱你。”
他诧异于自己说出这样残忍的话,可是话一出口,已经来不及收回了。
沈西砚脚步一顿,“我知道。”
“你知道还要管他?这样对你不公平,你没有必要因为这种事情弄脏自己的手。他既然要捍卫他的人,那就该承受代价和后果。”林赛气急败坏地说,他见不得沈西砚受了委屈,还要为那个让他受委屈的人再付出心血。
“我知道他不爱我,可是,我知道自己爱他……我很伤心,也难过,但是没办法让他也伤心和难过。”
“你既然知道他的心意,总归还是要忘了他吧。没必要这么折磨自己,没必要为毫无回应的事情停留。”林赛无奈,他没意识到自己现在说的话跟欧文有多像,平时埋汰他是个杀人不眨眼的资本家,可是他此刻也是足够的薄情。
沈西砚说:“我知道,你说的我都知道。我的理智也是这么跟我说的,可是它永远搏击不过我的情感,我一直试图说服自己,忘了他,忘了一厢情愿的感情,可是我做不到。上一秒已经把他的形象从脑海中强行抹去,下一秒他的脸就又浮上来了,他好像住在了我心里,怎么赶也赶不走。”
“早点离开这里吧,你的东西也收拾得差不多了,机票改签,明天就启程。我不想见到你再这么无谓地沉沦下去。”
“我想最后见他一眼。”
“见了又怎样?徒增伤心。什么也别管,闭着眼睛离开这里吧。”林赛劝道。
“我总要帮帮他吧。他很可怜,从小就失去了父母,无依无靠,现在又出了这种事情……”
林赛忍不住说道:“是啊,他无依无靠,为什么还要站出来当别人的靠山?”
“你就当我圣母心泛滥吧,我不可能放任他不管。”沈西砚气呼呼地往前走,他很少生气,更不会冲着林赛发脾气。
林赛倒是不介意,还追上去问,“那你要怎么帮他?我们在这里人生地不熟的,别说法律条文、官僚系统、熟人关系,连监狱的门在哪里都不知道!”
“我会想办法的。” 沈西砚说。
这么多年,林赛这会儿才终于见到沈西砚权贵出身那种底气和自信。沈西砚向来低调谦逊,用一个普普通通的中文名字,同学大都不知道他来自兰切斯特家族,他也从不提自己的出身,不炫耀与生俱来的资本,给人的感觉无非就是有钱人家精心呵护的乖小孩。现在他血脉里无所畏惧的气质隐隐彰显,竟然跟欧文有点像起来,那种只要他们想做一件事情,就一定可以办到的自信和强势。哎,这哪是一只温室玫瑰、一只温顺的小白兔,简直是一只小狼崽。
林赛拿他没办法,只盼着他早日回英国。
沈西砚给家里的律师打了电话,这件事情自然很快就被欧文知道了。家里的资源都握在欧文手里,没有欧文的授意,沈西砚寸步难行。
欧文本就不喜欢柏屿,他又摊上这样的事情,因此对弟弟的行为很不赞同。
“哥哥,我相信他是无辜的,他不可能做这种事情。”
欧文捏着眉心:“不管事情的真相是怎样,他现在和这件事情脱不了干系。”
“让他摆脱干系,我想让律师这么做。”
欧文被他气笑了,“你以为我们家律师是变形金刚,无所不能的啊。”
“哥,搞定这件事情,我就跟你回伦敦。”
这世上除了亲弟弟,没人可以那么轻易拿捏他,也没人能这么向他发号施令的,欧文想了想,“那你也答应我一个条件。”
沈西砚就知道哥哥有办法,当即讨好地跪在他身边,“说什么我都答应。”
“忘了他,以后都不要再见他。” 欧文盯着沈西砚,“你要是能做到的话,我就答应你把他捞出来。”
沈西砚把脸埋在欧文的膝盖上,他想,这没什么好不答应的,一个不爱自己的人,除了忘掉他,他还能做什么呢?但是当他抬起头,要对哥哥说出这个承诺的时候,嘴巴却像被橡胶封住一样,怎么也张不开口。
欧文摸了摸他的头,耐心地等待他的答案。
沈西砚睁着一双让人怜惜的琥珀色眼睛,但这触动不了此刻铁石心肠的欧文,“说你能做到,或者点点头。” 他要弟弟不再受苦,不要再和那种成天在市井中爬模打滚求生的人扯上关系。他的弟弟是高贵的白天鹅,娇艳的皇家玫瑰,应该永远活在温润美好之中,不该沾染一点尘埃和泥土。
过了半晌,沈西砚终于点了点头。
“乖,很好。” 欧文把他拉起来,“明天你先伦敦,这里的事情交给我处理。”
航班在晚上,白天的时候,沈西砚偷偷溜出家门,他拿着阿布给的地址,来到拘留柏屿的警局。他偷偷动用了一些人脉,获得探视柏屿的机会。
柏屿推开门,看到沈西砚的时候着实惊讶了一下,那张白净的漂亮脸蛋上布满了不安。
沈西砚看到柏屿激动地站起来,“教练,你还好吗?在里面有没有吃苦?”
柏屿本来觉得没什么,听到他这么问,喉咙忽然苦涩起来,比喝了中药还难受,他目光沉沉地看着沈西砚,过了半晌才轻轻摇了摇头。
“我碰到阿布,他跟我说了你的事情。” 沈西砚的双手不安地交叠着。
“你不该来这个地方。”
“我马上要回英国了,回去之前想见见你。”
喉咙的不适传递到了心口,柏屿觉得世界上再没有比沈西砚更好的人了,而这样的人实在没必要消耗在自己身上,他清了清嗓子,艰难地开口:“我和小枫从小就认识了,我们感情很好,互相为彼此牺牲,这次酒吧遇到这样的事情,我可以为他扛起所有的后果。事情就是这样,如果你想知道原因的话。”
这件事情沈西砚来之前就已经知道了,柏屿亲口说出来,他也没什么感觉,可能是心已经麻木,所以伤口上再撒点盐并没有什么效果。他只是想来看看他是否安好,是否健康,这样才能安心地离开。他没想到自己在不被爱的情况下,仍然可以毫无芥蒂地关心对方,他甚至被自己都感动到了。原来爱一个人,是可以只希望对方幸福的。
柏屿刚才那番解释就像毫无意义的旁白一样,沈西砚没有理会,没有接茬,只是担忧地看着他,除了他的安危,他并不在乎别的了,“嗯,你好好照顾自己。” 很快你就可以像鱼儿一样自由自在,回到那片海洋。
柏屿惊诧自己苦心编造的‘告白’竟然丝毫没有触动沈西砚,他以为会像上次在蓝点酒吧一样,他又会睁大眼睛,忍着眼泪。这样最好,这样最好,柏屿心里喃喃地想。
沈西砚飞回英国的一个月后,柏屿从拘留的地方出来了。
罗律之前告诉他,他们的案子无法通过罚款解决,最好的情况是5年的监禁,最差的情况可能要面临10年以上的监禁。现在一切峰回路转,他却对中间发生的事情一无所知。只知道有一天早上,一个精装的金发律师跟他见了面,握了手,说有充足的证据说明他和此事无关,告诉他他的牢狱生活即刻结束。
柏屿说自己没有聘请他,问他为什么为自己服务。
那人耸耸肩,露出狡猾又神秘的笑容,“因为你足够幸运,被神明眷顾。”
作者有话说
显示所有文的作话
第45章 第 45 章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