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读课刚结束,青纯正低头整理英语作业,后排忽然传来窃窃私语。
“听说了吗?咱们班那个方榕,昨天又上本地新闻了。”
“哪个方榕?哦——那个从不来上课的大少爷啊?他又干嘛了?”
“还能干嘛,他爸的榕盛集团不是刚拿了城东那块地吗?新闻里说他去剪彩了,穿得跟明星似的,旁边还跟着一堆保镖。”
“啧啧,人家用得着来上课吗?听说他高一分班时,校长亲自把他名字填进咱们班名册的,就为了给榕盛集团留个面子——毕竟学校的新体育馆都是榕盛捐的。”
青纯握着笔的手顿了顿。方榕。这个名字她不算陌生,开学时班主任点名,喊到“方榕”时全班静悄悄的,同桌当时凑过来小声说:“别等了,这位爷一年到头见不着人影,榕盛集团的小公子,来上学是给学校赏脸呢。”
那时她只觉得荒谬。学校是用来上课的地方,怎么成了“赏脸”的场合?她想起自己每天早起背单词、晚自习刷题到十点,再想到那个名字背后的“不用上课”,心里莫名生出点反感——像看到有人把白米饭倒进垃圾桶,明明是自己珍惜的东西,在对方眼里却一文不值。
“哟,青纯,”夏薇薇的声音突然插进来,手里转着支钢笔,笑得不怀好意,“你说你天天这么用功,比得上方榕一根手指头吗?人家随便签个名,抵你考十次第一名。”
张萌在旁边附和:“就是,听说方榕车库里的车,够给咱们班每个人买十年练习题了。”
青纯皱紧眉,没接话。她不喜欢这种对比,更不喜欢夏薇薇提起方榕时那副谄媚又鄙夷的语气。她把作业摞整齐,起身想往办公室走,却被夏薇薇伸手拦住。
“急什么呀,”夏薇薇故意撞了下她的胳膊,作业散了一地,“正好,我有道英语题不会,你给讲讲呗?哦对了,这题好像方榕也会——毕竟他请的家教都是哈佛的呢。”
青纯蹲下身捡作业,指尖碰到冰凉的地砖,心里的反感更重了。她甚至不用见过方榕,就已经把他归到了“仗着家世、轻视一切”的那类人里。
就在这时,走廊里传来一阵骚动。有人喊了句“方榕?他怎么来了?”,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
青纯抬头的瞬间,看见一个男生倚在门框上。黑色连帽衫的帽子掀着,露出点乱糟糟的黑发,牛仔裤膝盖处破了个洞,手里转着串钥匙,叮当作响。他漫不经心地扫了眼教室,目光在夏薇薇身上停了半秒,又滑到蹲在地上的青纯身上。
是方榕。青纯从同桌骤然瞪大的眼睛里确认了。
夏薇薇的表情瞬间变了,语气也软下来:“方榕?你今天怎么来了?”
方榕没理她,反而朝青纯走了两步,弯腰捡起她脚边的一本练习册。他的手指很长,指甲修剪得干净,指尖碰到练习册封面时,青纯才发现那是她夹着香樟叶的语文书。
“掉了。”他把书递过来,声音有点懒,像没睡醒。
青纯愣住了,下意识接过书。指尖不小心碰到他的手背,温温的,和她想象中“纨绔子弟”该有的冷漠不一样。
“还有,”方榕忽然转头看向夏薇薇,钥匙在指尖转得更快了,“她不想讲题,就别逼她。”他的语气很淡,却带着股说不出的气场,“毕竟,不是所有人都靠别人教才能混及格。”
夏薇薇的脸瞬间涨成了猪肝色,张了张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方榕没再看任何人,转身就往外走,连帽衫的帽子重新扣上,背影消失在走廊拐角时,还能听见钥匙串的叮当声。
教室里鸦雀无声。青纯捏着那本语文书,夹在里面的香樟叶好像被刚才的动作震得动了动。她忽然想起刚才方榕递书时,目光落在她语文书封面上——妈妈写的那个名字上,似乎顿了顿。
后排又开始窃窃私语,这次的语气里多了点兴奋:“我的天,方榕居然帮青纯说话了?”
青纯低下头,翻开练习册,却一个字也看不进去。她对这个叫方榕的男生,依然谈不上喜欢,甚至最初的反感还没完全散去。可刚才他那句漫不经心的解围,像颗小石子投进水里,漾开了一圈她自己也说不清的涟漪。
而她不知道的是,走廊尽头的楼梯间里,方榕靠在墙上,拿出手机给助理发了条消息:“查一下高二(三)班那个叫青纯的女生,刚才蹲在地上捡书,头发上沾了片香樟叶的那个。”
屏幕暗下去时,他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刚才碰到她手背的地方,嘴角勾了勾。
今天本来是被老头子逼来学校签份赞助协议的,没想到会在走廊里看见那个女生——蹲在地上捡书,阳光落在她发顶,像落了层碎金,连带着她手里那本旧语文书,都比他见过的所有限量版跑车顺眼。
算是……没白来。
方榕收到助理消息时,正在自家酒店的顶楼露台晃腿。屏幕上是青纯的基本信息:父母离异,跟着父亲生活,母亲是书法老师,去年病逝了;成绩稳居年级前十,是英语课代表,课余时间爱在图书馆练毛笔字。
没什么特别的,却又处处透着和他世界的格格不入。他指尖敲了敲屏幕上“母亲病逝”那行字,想起她语文书封面上那行娟秀的钢笔字,忽然明白她为什么总把香樟叶夹在书里——大概是想留着点什么吧。
第二天,方榕破天荒地出现在早自习教室。他没坐自己的位置,反而靠在后门门框上,目光越过三十多排桌椅,落在靠窗的青纯身上。
“方榕?你居然来上早自习?”同桌的惊呼声刚落,夏薇薇的声音就紧跟着飘过来,带着刻意拔高的甜:“方榕,你今天来这么早啊?我这儿有刚买的进口巧克力,要不要尝尝?”
她手里捏着个精致的丝绒盒子,快步走到后门,头发特意梳成了时下流行的高马尾,发尾还别了个水钻夹子,和平时扎着普通皮筋的样子判若两人。
方榕眼皮都没抬,从口袋里摸出包薄荷糖,自己剥了一颗扔进嘴里,含糊地“嗯”了声。
夏薇薇的手僵在半空,脸上的笑却没掉,又往他身边凑了凑:“昨天看新闻说你去剪彩了,穿西装的样子好帅啊,我爸还说想跟榕盛集团谈合作呢……”
“没兴趣。”方榕嚼着糖,目光越过她,又落在青纯身上。她正低头刷题,阳光斜斜切过她的侧脸,睫毛在练习册上投下一小片阴影,和昨天蹲在地上捡书时的样子重合。
这时青纯像是察觉到视线,下意识回头看了眼。四目相对的瞬间,方榕抬手冲她晃了晃手里的豆浆,嘴角勾了下。青纯像被烫到似的转回去,耳根却悄悄泛红——她还是觉得他莫名其妙,可那眼神里的笑意,不像嘲讽。
夏薇薇顺着方榕的目光看向青纯,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怨怼,随即又转向方榕,声音更甜了:“方榕,你是不是找老师啊?我帮你去叫吧?”
“不用。”方榕终于正眼看她,却只是往旁边挪了半步,躲开她刻意凑近的身子,“挡着我看黑板了。”
夏薇薇的脸瞬间白了白,捏着巧克力盒子的手指紧了紧,才勉强笑着退开:“那我不打扰你了,有事叫我啊。”转身回座位时,经过青纯身边,故意用课本撞了下她的胳膊肘,墨水滴在练习册上,晕开个黑团。
青纯没作声,默默用橡皮去擦,心里却把方榕和夏薇薇归到了同一类——都是仗着些什么,就随意打扰别人的人。
接下来几天,方榕成了教室的“稀客”。有时在后排睡觉,校服外套蒙着头,只露出一截牛仔裤;有时拿着手机坐在走廊栏杆上,视线总往青纯收作业的方向飘。
夏薇薇更是卯足了劲,每天换着花样“偶遇”他:早上在教学楼门口递热咖啡,午休时抱着习题册去问他“根本不会的题”,甚至偷偷打听他喜欢的球星,买了同款球衣穿在身上。
“方榕,这道物理题我真的不会,你给我讲讲嘛?”午休时,夏薇薇堵在走廊上,把习题册往方榕面前递。
方榕的目光却落在不远处——青纯正站在垃圾桶旁,手里捏着被揉皱的作业本,显然又是夏薇薇那群人干的。他没接习题册,反而朝青纯走过去,留下夏薇薇一个人僵在原地,习题册哗啦啦掉在地上。
周三下午,青纯在图书馆发现墨汁被弄脏时,攥着毛笔的手都在抖。刚要转身去找管理员,身后忽然传来“咚”的一声。方榕把一瓶新墨汁放在她桌上,瓶身上还贴着便利店的价签。
“楼下文具店买的,”他语气随意,眼睛却瞟向她那本被泡皱的字帖,“比你这瓶好洇墨。”
青纯没接,低声说:“不用了,谢谢。”
“别啊,”他忽然弯腰,凑近了些,声音压得很低,“不然我跟管理员说,有人故意破坏图书馆用品?听说榕盛刚给图书馆捐了批新设备,他们应该挺愿意给我这个面子。”
他语气里的“纨绔”又冒了出来,青纯却莫名觉得,这是在替她解围。她接过墨汁,小声道了谢,抬头时发现他正盯着她练的字看——是昨天没写完的“静”。
“柳体?”他挑眉,“我妈以前也练这个,说写起来像捆着劲儿的猫。”
青纯愣住了。她从没跟人说过自己练柳体。
这时夏薇薇抱着几本书走过来,看见他们凑在一起,脸上的笑瞬间变得僵硬,却还是硬挤过来:“方榕,你也喜欢书法啊?我爷爷也练这个呢,改天我带他的字给你看?”
方榕连眼皮都没抬:“不用,我怕看了辣眼睛。”
夏薇薇的脸“唰”地红了,捏着书脊的手指泛白,却只能讪讪地走开,走到书架后时,狠狠踢了下铁架,发出沉闷的响声。
方榕没理会,从书包里抽出本漫画,在对面坐下:“我在这儿待会儿,不吵你。”
阳光透过窗户,把两人的影子投在地板上,一个写得专注,一个看得散漫,中间隔着半张桌子的距离,却奇异地没了之前的紧绷。
青纯不知道的是,方榕手机里存着助理发来的照片——夏薇薇趁着午休,偷偷往她墨汁里倒水的样子。他指尖在屏幕上敲了敲,给助理回了条消息:“查下夏薇薇她爸公司最近的合作项目。”
这次不是好奇了。他看着青纯笔下那稳稳落下的一横,忽然觉得,这姑娘捆着的劲儿,不该被那些乱七八糟的事磨掉。
而青纯写完最后一笔时,发现对面的漫画书没翻页,方榕正盯着她的字帖出神,阳光落在他睫毛上,竟少了些戾气,多了点说不清的认真。她心里那圈被小石子漾开的涟漪,好像又大了点
晚自习的铃声刚落,青纯抱着字帖往图书馆走,刚拐过教学楼的拐角,就听见身后传来夏薇薇的声音,带着淬了冰的怨毒:“方榕送的墨汁好用吗?柳体练得再像,也成不了凤凰。”
青纯脚步一顿,没回头。这几天夏薇薇没再明着找事,却总用这种阴恻恻的眼神盯着她,尤其是方榕把那支刻着香樟叶纹样的钢笔放在她桌上时——那是方榕从助理发来的照片里,看到她总用一支快没墨的旧钢笔,特意让人去老字号文具店订做的。
“装什么清高?”张萌从旁边跳出来,挡住她的路,“方榕不过是觉得你新鲜,玩腻了照样扔。”
青纯攥紧字帖,想绕开她们,却被夏薇薇伸手抓住胳膊。“别急着走啊,”夏薇薇凑近她耳边,声音压得极低,“知道林砚之为什么总帮你吗?他不过是看你可怜,跟看流浪猫似的。”
这话像针一样扎进青纯心里。她确实常在图书馆撞见林砚之,他会默默帮她占座,会在她被夏薇薇堵截时假装路过喊她问问题,但他眼里的疏离,总让她觉得那是出于礼貌,而非亲近。
“你放开我。”青纯用力挣开手,手腕被抓出几道红印。
这时林砚之抱着书从图书馆走出来,看到这幕,眉头立刻皱起来:“夏薇薇,老师让你去办公室拿试卷。”
夏薇薇看到林砚之,气焰矮了半截,却还是狠狠剜了青纯一眼,转身时故意撞了下林砚之的胳膊:“砚之哥,你总护着她,不怕方榕不高兴?”
林砚之没理她,只看向青纯:“没事吧?”
青纯摇摇头,低头想走,却听见林砚之轻声说:“放学别独自走小巷,最近不太平。”
她没放在心上。直到周五傍晚,她抄近路去爸爸公司,刚走进那条堆满纸箱的窄巷,就被三个穿着校服的陌生女生拦住。
“就是她?”为首的女生染着黄毛,一把抢过她的书包扔在地上,字帖散落出来,被踩得全是脚印。
青纯认出其中一个是隔壁班总跟着夏薇薇混的女生,心瞬间沉下去。她想跑,却被人抓住头发往墙上按,后背撞在砖头上,疼得眼冒金星。
“夏姐说了,让你离方榕和林砚之远点。”黄毛女生甩了她一巴掌,“装什么纯?”
脸颊火辣辣地疼,青纯咬着唇没哭,忽然看见巷口闪过一个熟悉的身影——是林砚之。他手里还拿着她落在图书馆的语文书,显然是来送书的。
林砚之看到这幕,脸色瞬间白了,他想冲过来,却被其中一个女生发现,对方捡起地上的碎砖头威胁:“敢过来就砸你!”
林砚之的脚步顿住了,他死死盯着那几个女生,手紧紧攥着那本夹着香樟叶的语文书,指节泛白。
就在这时,巷口传来引擎的轰鸣声,一辆黑色越野车猛地停在巷口,方榕从车上跳下来,嘴里还叼着根没点燃的烟。他看到被按在墙上的青纯,脸上的漫不经心瞬间消失,眼神冷得像冰。
“松开她。”他声音不高,却带着股让人发怵的狠劲。
那几个女生显然认识他,吓得立刻松了手。黄毛还想嘴硬:“方少,这是我们跟她的私事……”
方榕没说话,只是掏出手机,对着她们拍了张照,然后慢悠悠地说:“三中的吧?我认识你们教导主任,要不要我把照片发给他?”
女生们脸色大变,捡起书包就跑。
方榕走到青纯面前,看到她红肿的脸颊和沾着灰尘的校服,喉结滚了滚,伸手想碰她的脸,又猛地缩回去。“能走吗?”
青纯点点头,弯腰去捡散落的字帖,手指抖得厉害。林砚之这时才跑过来,把语文书递给她,声音带着愧疚:“对不起,我没拦住她们。”
青纯接过书,没说话。
方榕忽然看向林砚之,语气带着嘲讽:“光看着有什么用?”
林砚之攥紧拳头:“我当时……”
“行了。”方榕打断他,脱下自己的外套披在青纯身上,“我送你去医院。”
外套上有淡淡的烟草味,却意外地让人安心。青纯被他塞进副驾驶,看着他绕到驾驶座,发动车子时,忽然听到他打电话:“查一下周五下午五点,城东小巷那几个女生的底细,还有,把夏薇薇她爸公司的项目资料给我。”
电话那头不知说了什么,他只淡淡回了句:“不用留手。”
车子驶过香樟道时,青纯看着窗外掠过的树影,忽然开口:“谢谢你。”
方榕目视前方,手指在方向盘上敲了敲:“不是谢我,是谢你自己——没哭。”
他顿了顿,又说:“以后再有人找事,不管是夏薇薇还是谁,告诉我。”
青纯没应声,却悄悄把他的外套往紧拉了拉。她知道,方榕解决事情的方式或许带着少爷的霸道,却实实在在地挡在了她身前。
而巷口的林砚之,看着远去的车尾灯,慢慢蹲下身,捡起地上一片被踩烂的香樟叶,眼神晦暗不明。他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是夏薇薇发来的消息:“砚之哥,我只是想吓吓她,谁知道会这样……”
他没回,只是将那片碎叶攥得更紧了。
第二天,夏薇薇没来上学。据说她爸的公司突然丢了一个大项目,家里正忙着到处托关系,而那几个打青纯的女生,被教导主任在全校大会上点名批评,记了大过。
青纯坐在教室里,看着窗外的香樟树,忽然觉得方榕那件外套上的烟草味,好像和香樟叶的清苦混在了一起,成了一种说不出的味道
放学铃响时,青纯把方榕的外套叠得整整齐齐,放进书包最里层。林砚之从旁边经过,脚步顿了顿:“需要我顺路送你吗?”
她摇摇头:“不用了,谢谢。”爸爸的司机已经在学校门口等着了。
黑色轿车平稳地驶进浅水湾别墅区,青纯抱着书包走进家门,换下校服时,才想起那件外套还在包里。她把外套拎出来,搭在卧室的椅背上,烟草味混着阳光晒过的味道,忽然让空旷的房间显得没那么冷清。
走到穿衣镜前,她才看清左脸颊的红肿消得差不多了,只剩下淡淡的印子,像片浅红的云。可一想起巷子里那几个女生的推搡,想起方榕冲过来时冷得像冰的眼神,心里还是发紧——不是害怕,是种说不清的震荡。
她走到书房,视线扫过博古架上爸爸收藏的字画。最上层那幅清代小楷扇面,是去年拍回来的珍品,爸爸总说“配得上懂行的人”。可她盯着看了会儿,又摇了摇头。方榕那样的家世,什么古董没见过?送这个倒像在炫富,反而落了下乘。
书桌上摊着张宣纸,是她练了一下午的字,写的是“平安”。柳体的横画起笔藏锋,收笔沉稳,她想,或许送这个最稳妥——不算贵重,却是她能拿得出手的、最用心的东西。
可走到玄关换鞋时,她又犹豫了。去他家吗?听同学说榕盛集团的别墅区在城郊,和自家住的浅水湾别墅只隔两条街,门口都有保安站岗。打电话约他出来?她翻遍通讯录,才想起根本没存他的号码。
“算了,明天去学校等他吧。”她对着空气自言自语,把宣纸小心地折好放进书包,指尖碰到那片被方榕捡过的香樟叶,忽然想起他递书时温温的指尖。
同一时间,夏薇薇把房间里的玩偶狠狠摔在地上。
“凭什么?!”她对着镜子尖叫,镜子里的自己眼眶红肿,昨天被爸爸指着鼻子骂的画面还在眼前——公司丢了项目,资金链差点断了,爸爸说“肯定是榕盛那边搞的鬼”,却连问都不敢去问方榕。
她抓起手机,翻到方榕的微信头像(还是上次费尽心思从别人那里要到的,从没敢发过消息),指尖在屏幕上戳得飞快:“方榕,你不能因为青纯那样的女生,就毁了我们家的生意啊……”
消息发出去,像石沉大海。
“青纯……”夏薇薇念着这个名字,牙齿咬得咯咯响。她不是没喜欢过林砚之,可林砚之太温吞,像杯凉白开;方榕不一样,他是烈阳,是跑车引擎的轰鸣,是她踮起脚也想够到的那束光。
“想让我收手?”夏薇薇忽然笑了,眼神淬了毒似的,“我偏要让她知道,什么人是她碰不得的。”
她点开另一个微信对话框,输入:“帮我个忙,查清楚青纯她爸公司最近的合作项目……”
***第二天下午,青纯在学校后街的篮球场找到了方榕。
他穿着件黑色背心,正和几个男生打球,汗水顺着下颌线往下淌,砸在锁骨上,和那天在教室门口转钥匙的散漫样子判若两人。
青纯抱着书包站在栏杆外,等了好一会儿,直到方榕被换下场,拿起矿泉水仰头灌了大半瓶,她才鼓起勇气喊:“方榕。”
他转头看来,阳光晃得他眯了眯眼,看到是她,随手把水瓶递给队友,大步走过来,隔着栏杆问:“有事?”
“我……”青纯把书包往前递了递,露出里面的宣纸卷,“这个给你,谢谢你上次帮我。”
方榕挑眉,没接,反而靠在栏杆上,好整以暇地看着她:“就这?”
“是我自己写的字。”青纯有点紧张,指尖攥紧了书包带,“我知道你不缺东西,但这个……”
“行了。”他伸手接过,随意地卷在手里,指尖碰到她的手指,还是温温的,“找我就为了送这个?”
“还有,”青纯深吸一口气,抬头看他,眼神很认真,“我想知道,你为什么要帮我?我们明明……不熟。”
方榕低头看了眼手里的字卷,又抬眼看向她。她今天扎着低马尾,碎发落在脸颊边,遮住了那点淡淡的红印,眼睛亮得像浸在水里的黑曜石。
他忽然笑了,没平时那种漫不经心的痞气,反而带了点少年气的坦诚:“大概是……看不得有人被欺负得太窝囊。”
他顿了顿,补充道:“尤其是,明明自己憋着股劲儿,却总想着忍。”
青纯愣住了。她从没想过,有人能透过她的沉默,看到她攥紧的拳头。
“那人情我记下了。”她往后退了半步,认真地说,“以后如果你有需要……”
“需要你请我喝汽水。”方榕打断她,指了指不远处的小卖部,“冰的。”
青纯愣了愣,随即点点头,转身往小卖部走。阳光落在她背上,方榕看着她的背影,低头展开那卷宣纸。“平安”两个字,笔锋藏着韧劲,像极了她本人。
他嘴角的笑意更深了点,把宣纸小心地折好放进外套口袋。
而小卖部后面的巷子里,有人用手机拍下了这一幕,发给了夏薇薇。
夏薇薇看着照片里方榕眼里的笑,指甲深深掐进了掌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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