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勤侧看了她一眼,道,“她是我的女演员。”
许校长瞬间恍然大悟,原来是这部戏的女一号,那更应该要遵循一个有马匹就拍的原则,多多赞美,“噢!那真的是我等的幸运,也是毕校的荣幸!”
萍果也没听出是客套话,跟着就提出对于记忆里母校的变动,“我记得以前在水池扔了枚硬币作为许愿币,现在看好像是没有了。”
她刚经过操场时,看了眼在教学楼前的池塘,里面除去被清理得干净的水塘,别无其它。
许校长有点不太满意她提出这个说法,干咳了两声道,“因为有很多同学都效仿这个做法,但校方觉得定期清理起来很麻烦,所以也就都清理了。捞出来的钱币,都已存于校方的博物馆里。”
刚开始还以为是谁提出往水池里扔垃圾的想法,接着同学们也相聚效仿,才在他接手的时候处理得如此麻烦。
萍果觉得相距被处理掉的,还有池塘的小生物,“我记得以前池塘有锦鲤,现在也被清理了吗?”
她充当一个,十万个为什么的好问者。
许校长笑笑,怎么问的都是些没有含量的问题呢?“也是因为打理起来不方便,而且很多学生会在里面投喂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食物,所以也都撤了。”
她再问,别的都好说,也知道有些污染环境,但唯独一个是她无法接受的,“学校的小卖部呢?也换掉了?”
许校长一上任就将这些问题撇除掉,没想到这个已经毕业的学生如此火眼金睛,都一一找出来还要刨根问底,“是的,因为现在统一管理,徳育体美全面发展,所以校方觉得还是开展校园书店,更能让学生沉浸在学习的海洋里。”
在他的教育体系中,任何有阻碍于学生学习的课程,活动,他都逐一排除。
萍果有点上火,对着这个问题不下问十遍,对于他们早几届的学生来讲,这个地方虽然小,但也是他们枯燥生活唯一的精神寄托,她猜想别的同学也一定是这么想。
“可这样你们就剥夺了对孩子们的天性,以前我们有小卖部的时候,不知道有多开心。”
许校长有点说不过这个口齿伶俐的小姑娘,他笑僵得脸逐渐变形,“现在的学生都会在家带一些蔬果和零食,其实有没有小卖部都一样。”
萍果失落地低下头,“这样啊。”
再一次看紧地面,原本灰色的地,在被云层遮挡的太阳出头,照射得水泥地升温,而她的视线也转变为金黄色干燥的灰泥地。
跟在李勤身后的一大众人不约而同地抱怨太阳的猛烈,打伞的打伞,提早涂防晒的人,都忍不住抱怨。
而陆倾百则是全身武装,遮阳帽遮阳伞防晒衣瑜伽裤。
他们听着前头两人一路走一路讲,也才走了一半的距离,任由身后的人晒的晒,骂的骂。
李勤快速切断话题,也听到身后人的抱怨声,心疼员工,更是不想萍果与校长杠上,“谢谢校长给我们提供所了解不到的一面,我觉得无论是哪个方面,都有院校所考虑到的地方。”
许校长重新把该有的笑容回到脸上,“李导演真是个敞开大门说亮话的人。接下来,还要参观毕校的其他地方吗?”
李勤也听腻了介绍语,从前星期一在升旗仪式下站足一小时,都听不腻的校领导讲话,没曾想出了校园,还要回来重体验一次噩梦。
“先不用了,有需要的时候,我会亲自去找许校长您的。”
“好,那就请自便吧。”许校长说罢也就走开,回他的校长室凉空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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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勤并没有第一时间去说萍果,待他将人带到礼堂,宣布原地休息的时候,他才把萍果叫到一边。
他接下来的话,有点刻意,也有点严肃,“萍果,你有点情绪化了。无论过了多久,这都是你的母校,但很多东西已经成为了过去式,你不应该揪着过去不放。”
他出发的点是就事论事,但可能到达萍果心底变成他意有所指。
萍果被他说的有点懵,“我只是……谈改变,从前的母校是美好怀念的,如果把属于学生那部分拿走,学校在记忆里就只是原原本本的学校,读书育人的地方,不会再有任何的怀念。”
她的意思已经很明显,心底犹如有一根线拉扯着她,想发泄却要忍受委屈。
李勤训起人来,不由自主地皱起眉头,他是觉得萍果还是不太懂人情世故,将来得罪许校长,吃亏的只能是他们,他就事论事,“原本创建学校,不就是为了教书育人吗?”
这一刻,她绷不住了,“是啊,那我们为什么要在一起呢?当好你的乖学生,不就好了吗?”
言外之意,当好你的青梅竹马,不就很好吗?
紧接着,萍果转身走出礼堂,她的身影被埋没在烈日下,转变为逐渐虚无的恍影。
“萍果……”他是没想到,这个点能让她生气。
尽管两个人与剧组的人群走开些距离聊天,但还是被人察觉到他们的争吵,最后活生生看着李勤又气走一个女生。
向明珂悠哉游哉地走过去,顺手搭上李勤的肩上,“李导是惹萍果生气了?这可没怪我没提醒你,多少女演员是被你骂走的?也就说萍果这种都已经是好说话的了,可想而知你有多暴脾气。”
他不知道他们刚在谈论什么,听萍果的话,应该是有关学校的话题。
李勤:“闭嘴。”
脸越看越黑的李勤又回来了,还以为遇见萍果之后,他的心情也跟着好起来?
向明珂被人摆脸色也不爽,被李勤抖落的手转瞬收起,“行!我闭嘴,找不回女主角,我看你拿脚趾拍。”他双手叠在后脑勺,往回大部队的方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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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风呼呼地吹,树影飒飒地响,耳边嗡嗡地叫,知了在树下不厌其烦地歌唱,萍果不知不觉走到许校长口中说的校园博物馆。
从前只顾着三点一线呆在绘画室里,都没在校园内四处走走。
博物馆位于校长室楼下,是一座寂静古典的展览馆,她迈脚越过横栏,感受到是从瓦片屋传出来的凉气,尽管是7月天,还是惹得人起一身寒毛。
馆内空无一人,但大门却为外来者敞开,投向怀抱,无论好坏都接纳的伟大精神。
缓慢地步伐,随处可见的是纵览有历史价值的古物。
当瞧见近现代的故事,才见其中一个玻璃罩里放着一堆铜钱硬币,有古时商贩时期的古文铜钱,还有新中国开放时期的一块硬币。
就如历经百年的古校,时间的碰撞中西合璧,古今的参与,才有了一代胜于一代人的辉煌历史。
她脸靠近橱窗,细看的不过是那一枚专属于她的钱币。
那是八年前,李勤在某个放学的午后,骗了她一块钱去买弹珠糖果汽水,之后在萍果的打骂拖拽下抢回来的一块钱。
当时抢回来后,李勤说:“就当本大爷赏你拥有我汗味的一块钱。”
他抱着篮球,全身被汗液打湿,嘴里还喝着冰镇的康师傅冰红茶。
萍果指尖握着他从裤兜掏出来的钱,瞪着他道,“谁稀罕啊,老李头?”
“这可是我下午打完球,在小卖部买冰镇饮料找的一块钱,你可要好好珍惜。”
萍果想,那难怪了,被李勤摸过的钱都像他的人一样,油得能在太阳底下泛起一层油光。
她顺手将钱收起,叉腰道,“你太自恋了,等下我就把这枚充满汗臭味的硬币给花掉。”
她往前走,往家走,他就在后面跟,他家本来就和她一条道,何来跟不跟的道理。
“记得买点有价值的,别被小学生三言两句就骗了,那可是本大爷的钱币!”
她被跟烦了,回头又是骂一顿,“你好烦啊,李勤,能不能别跟着我?”
初中生就是喜欢在大街上吵吵闹闹,这是在成年人的视角里,每回骑着自行车,穿梭在弧溱县下班回家的路上,总能瞧见他们一路吵一路打。
李勤:“不能,就你那智商,不被我骗,也能被别人骗。”
萍果:“看你最近是皮痒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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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一天因为中午最后一节上体育课,而终于摆脱李勤的放学中,萍果拿出被李勤吹嘘了很久的硬币,突然,“诶!我的钱。”
硬币很不听话地从她手中脱落,掉落到地面,连带叮当的声音响起,也很不识趣地滚到马路中间。萍果想上前捡,却来了一辆不合时宜的车从硬币的身上轧了过去,从此李勤的硬币变成了残废,再也不能活脱脱地滚动,因为它扁了一个角。
萍果拿起那枚硬币,看着它的花猫脸忍不住笑出声,这模样与李勤如出一辙,都像被挨了一拳之后的狼狈样。
果然是被李勤看中,万里挑一的硬币。
“这丑钱拿去买东西,还不一定有人要吧。行吧,看在你这么可怜的份上,还是装入我的兜里吧,让我帮你兜着。”
萍果心满意足地把硬币塞回衣袋里,看李勤还能嚣张成什么样?
就如同她兜里的硬币一般,被打得连妈都不认识。
再往后些,她的衣兜一直揣着这枚硬币,李勤也没有问她到底硬币花了没有,买了什么?
一直到她上高中,进入市一中的绘画班。
一天上晚自习前,她拿着画板和材料书回教室,见三五成群的女生围在教学楼前的池塘边,一番询问才得知,“萍果,你竟然不知道一中的传统吗?”
“什么传统?”萍果是不太听说,关于市一中的都市传闻。
同学却络绎不绝地当起解说员,为她疯狂地讲解道:“就是往许愿池抛硬币的传统啊,任何学子在高考或者其他的考试前,都会去那抛上一挂。就像给前面的孙先生铜像上送花束零食,是一个道理。”
萍果抱着半信半疑的心态,微皱眉,“有这么灵验吗?”
小团体里带黑框眼镜,长相斯文的女生抱着怀里的书,有点羡慕的语气道,“当然,你画画功底那么强,肯定是没有担忧,轻易就能考上理想的学校。但我们这种半吊子,肯定是要些玄学的东西助力一下,不然学习都没有动力了。”
刚才的解说员还在为萍果推荐,“萍果,你不求学业,可以求其他,听说也很灵验。”
即使没有学业上的烦恼,应该也会有生活上的苦恼吧,不然怎么叫人小烦恼大呢?
“我就听隔壁的班花,求了个同级的男朋友,别提有多帅,不过你说帅哥是不是都喜欢班花那种女生啊?……”
同伴交谈的声音渐渐被萍果模糊掉,她的目光落在成群为涌的池塘边,自言自语道,“求其他啊?求什么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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