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头晃过，是心慌的萍果额头上的虚汗而下，手心攥紧衣角，她被带到另一个层面的自己，那个是她的反面，身穿黑色，打扮张扬不屑的眼神扫荡着整洁的校园，以及干净穿搭的李勤。
用嘴嚼口香糖吹出泡泡，手边握着滑板，将后背的书包甩下扔李勤身上。
“你怎么来了？”李勤带她往下走到高一所在的楼层，侧头笑着宠溺。
“我还不能来吗？你什么时候才读完这破书，带我去江湖闯荡？”萍果眼神扫荡，空旷无人的走廊，正值学生放学时间，整个教学楼更是没人管，像她们这种社会人士也能自由出入。
“还有一年就毕业。”李勤带着人继续往下走，手中提着她的书包，以及接过她的滑板。
萍果手上的物品都转移到李勤手上，正无比悠闲地双手抱胸，吐出泡泡，在空中“啵”的一声，“别让我知道，你背着我勾搭别的女人，不然小心你的命根子！”
眼神蔑视，镶钻的手指指向他的身下。
面对萍果的这一面，李勤真有点招架不住，这已经是进化版的她。
这场戏的最后，是李勤带着萍果走下教学楼，领走前，侧头瞧看躲在高一班级里的另一个萍果。
“卡！恭喜两位，今天的戏圆满结束！”陆倾百率先站起来，给两人鼓掌。
同刻还有一众围观的群演和就地扎营的工作人员，他们聚而响起响亮的掌声。
李勤还抱着手中的道具，侧头看向萍果，“演得不错，今天回去注意休息，然后来我房间，我有事找你。”
在她眼底里瞧见从李勤的镜片反射的夕阳，透过他的身侧传到她的眼里，是炫彩暖心。
萍果不太想回去，她在李勤说完切断话题，“李导，今天我想回家一趟，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外婆，有点想她，可能就不能跟你们回去了。”
李勤也不想强人所难，他沉默了两秒后，“行吧，回去注意休息，明天一早我去接你。”
“可能我需要休息几日，这几天高强度的作息，我有点累。”她低头看着阶梯上，石子纹路的阶梯如同她密密麻麻的心事。
他居高临下地看她的发顶，来了一句打破僵局，还不带拐弯抹角的问题。“是想罢演吗？”
“你知道还问？”他如此坦率，她当然也不例外。
李勤就知道，她又闹别扭，“我可以给你放几天假，三天之后，你还我一个全新的面貌。”想着她又会反悔，口快过人不带给人悔改，“就这么说定了，我送你回去。”
萍果没应，也没反驳，眼眸暗下来，没有办法。
回去的路上，除了面包车里欢腾的剧组人员，这两人再无说过一句话，开过一句声，就连向明珂Q李勤，也不带有人回应，索性就把这两个在闹别扭的人，排除在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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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霞伴随着他们回弧溱县的车一路奔波，逐渐步入傍晚，天边染上墨蓝色，冒出繁星点点。
萍果被送到家门口，和他们挥手道别，才转身敲动家里年久未修的铁门，哐哐哐的声音，迎来外婆前来开门。
外婆不知道是谁，还带着浑浊的家乡话叫喊，“谁啊？”
待见到人站在面前，才涣然清醒，“果果！你回来了？怎么穿成这样？”看像把戏服穿回家，千禧年的风格，很像他们60年代的衣服。
萍果看了身自己浮夸的衣服，才慌神还没把衣服换下来，就赶着回家。“刚在剧组拍戏，还没来得及换，就穿回来了。”
外婆盘算着，时间也才过了半个月，“戏都拍完了？”
“还没。”
外婆显然不乐意，从见到萍果后就感觉她有心事，还不说。“那你回来作甚？是不习惯剧组的生活，还是果果被欺负了？”
萍果低眉摇头，“没有，剧组的人待我都挺好。”
没想到，外婆搀扶着身子，就转身进门找棍子要求棒打李勤，“不然就是李勤那小子，我去找他算账！”
萍果想，这哪能啊？
连忙拦着她别干傻事，显得她丢人。“别啊，外婆，是我累了也想你，就讨了三天假。”
外婆的步伐停下，拉着她的手，歪头打量她问：“真不是不开心？”
萍果也是如此说，“真不是。”
外婆不指望她一口气全说完，从小到大这孩子就巨能憋，什么事都不讲，永远藏起来躲到自己的躯壳里，她拉着萍果进屋，“先进来把手洗了吧，晚点我打个电话问问李勤。”
听得出外婆还是不放心，萍果再劝多一句，“他们都还要忙呢，就别打扰了。”
外婆眉头一皱，“你就护着他吧，他爸都没你这么护犊子。”坐下来拿了杯水，喝完再骂。
萍果被骂懵，她也不知道这是护？“我有护吗？”
外婆要拿从前的黑历史数落她，“从前我一说要打电话给李勤他爸，你就急着要来栏我，怕我告他的状。”
当时也不知道萍果是想抓着李勤的把柄，还是真怕他被他爸打，反正一遇到李勤的事情，萍果就变得特别紧张。
萍果也坐下，握着外婆苍老布满皱纹青筋的手，摇了摇带着点撒娇的语气，“你也不是不知道，他爸打他打得多厉害，这不是少一事不如多一事吗？”
外婆拿手指头去点她的额头，往后一推，“最有道理就是你。到时候李勤出城了，你也跟着？”
“不，我要留下来陪外婆。”萍果被推得坐直身子，正经极了。
“不用你陪，我老婆子一个，还能走还能吃。”外婆站起来，准备去后厅拿昨天晚上的剩饭剩菜，原本今天打算一个人吃得简单一点，没想到萍果突然回来，等下再给她煎个荷包蛋。
萍果看着外婆站起走出半步，没由来地说了句，就是下意识的，“外婆，你今天怪怪的。”
外婆听她继续说，便也就站着，“我一直都这样好吗？你要是想帮外婆呢，我给个建议你，你出城，去城里找你弟弟。”
他早就想把萍果赶出县镇，赶出弧溱，希望她走得越远越好，飞得越高越好。
对于萍凡的事情，萍果一直没有一个确定，她反问，“萍凡一定在城里吗？”
外婆也将萍果这些年的艰辛看在眼里，她留在弧溱无非就是担心她，和替弟弟还债，还有在家等弟弟回来。
“这些年你也等过了，他还是了无音讯，出走的这些年应该不会留在弧溱这个小县，你出城找到他的希望更大。”
“至于你身上的债务，外婆还有养老金，这些年你也还得差不多了，还有些小数目，不用太担心，想出城就出吧。”
外婆的眼神落在她的身上，萍果放在木桌上的手蜷缩成拳头，嘴巴抿着，心中惆怅感瞬间爆发。原来外婆一直都知道，都知道她的艰辛，也想她走出乡镇，走得更远，能去追寻自己想要的生活。
她扬起头，声音带有哭腔，从来不哭泣的娃娃，一天竟然落了两次泪，“外婆，我对不起他们，是我太任性了，害怕承担就跑回来。”
她站起来抱着外婆，外婆瘦弱的身子拥着萍果，手掌却异常有力地安抚着萍果，轻拍她的后背，语重心长道：“知道错就好，现在悔改还来得及，还没有酿成大错。”
萍果也就让自己奔溃一瞬，之后恢复往常，她的情绪一直都能收放自如，此刻也不例外，她转身就往大院外的铁门走。
外婆看人都走出大院，准备要开门，大喊：“去哪？”
“我现在就回去承认错误。”萍果边打开铁门，边回头。
外婆看孩子这倔性子，说一出就要去行动的急性子，无奈招手她回来，“你人都回来了，不吃个饭，明天再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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萍果下车后，大巴车又开启一轮热闹，先开口的永远是向明珂。
“李导，萍果为什么就回她外婆家？难道不跟我们回去睡觉了？”他歪着头，探头探脑地问正在开车的李勤。
李勤的墨镜永远架在鼻梁上，似乎这样别人就瞧不见因为萍果的离开，而想哭的他。
笗哥来插一嘴，因为他也不指望李勤能应他们，“就我们住那狗窝，哪有人愿意一起睡啊，肯定是自己的床来得舒服。”他怀里一直抱着他的铁饭碗，都将摄影机当儿子般的待遇。
黑皮小哥坐后排，与韦叔坐一块，被不算瘦的韦叔挤在边角，“这样一说，我都想我家的大黄了，也不知道它瘦了没有。”
李勤在这一刻才搭话，“等戏拍完，你们就能够团聚了。”
他目视前方，往大院的方向开，一路上经过黄泥地沙尘滚滚，不知道有没有被沙尘迷了眼睛？
方妮婷还挺舍不得萍果，她预感这次之后就很难再见到萍果，“李导，我们回薪酒城开庆功宴，能带上萍果吗？”于是她主动问，想着再见见萍果。
黑皮小哥今天似乎就要与方妮婷对着干，处处都要杠她。
他歪头对坐在韦叔旁边的方妮婷道，“你这么快就和萍果成为好姐妹？”
方妮婷也听得出他在阴阳她，扬起头不屑地回应，“是啊，萍果多好啊，难道你不喜欢她？”
她反问，要是他敢说不喜欢，立刻叫李导把他丢出车外。
黑皮小哥明知道这是圈套，所以求生欲还是蛮强，“废话！我当然知道萍果好啊，但也要看萍果愿不愿意啊！”他再将问题抛掷在一个没有答案的空中，看谁接话。
方妮婷接过，“我想萍果一定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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