逸夫楼四楼都是教师办,现在也已经过了下班时间,关上办公室门后,狭长的走道异常安静。
“你…”
“你…”
两人同时开口。
晏池低头,她陷在光影中的眉眼美的不可方物,秋风透过半开的走廊窗,纷飞的青色裙角打在他的黑色西裤上。
“刚才,谢谢。”徐青未知道他在为她解围。
“不客气。”晏池顺手接过她的巨大手提包。
“不用。”徐青未没松手。
晏池挑眉,“课程助理帮老师拿教学用具不是应该的吗?”
包带又被扯了下,他神色坚持,徐青未只得交给他。
徐青未突然发现,他身上偶尔会露出一些小倔强,比如现在,比如延迟接受她的回报,再比如…想和她做朋友。
难道现在的零零后都这样?
怪不得能整顿职场。
晏池掂了掂手里中的重的过分的托特包,视线落在徐青未磨得泛红的手心上。
“你是来讲课还是搬家?”他皱眉。
“什么?”徐青未没听懂。
“包里装了石头?”他扬起下巴,示意她看自己的手,“还是你在锻炼手心的耐磨程度。”
徐青未甩了甩轻肿发热的右手,轻笑出声。
她又发现,他有的时候说话会带着点反讽幽默,但是拿捏有度,一点都不招人讨厌。
如果说她的车是一个移动办公室,那她的公文包也可以让她随时随地办公。
笔记本电脑,平板,头戴式降噪耳机,保温杯这些最基本的除外,有一次出公差乔子欣忘记了法条,她直接从包里掏出一本厚度堪比砖头的《民法通则》。
今天包里好像是两份在律所没看完的并购协议。
“在全国最好法学院的优秀学生面前班门弄斧,当然要多准备一些了。”
阴阳几乎是每个律师的被动技能,虽然非诉律师肯定没有诉讼律师脑子转的快,但是对付一个大四本科生,徐青未还是绰绰有余的。
身边的颀长身影没作声,但是有清浅的笑意泻出来。
徐青未趁热打铁,“我恨不得把家里的书柜都搬来。”
晏池笑出声,停住脚步侧身看向她,“徐老师对待工作的认真程度真是吾辈楷模。”
“不过不做课程助理,做搬运工的话,那我可就是另外的价钱了。”
或许是受他的笑声感染,又或许他的冷幽默触到徐青未的点,她笑得开怀。
今天的晏池穿的简单正式,宽皮带将利落的黑色西裤和衬衫下摆紧束在腰身,衬衫独特的材质垂感极佳,在自然光线下似泛起一层雾,衬得他身高腿长,宽肩窄腰。
他单肩背一个很大的黑色背包,不知是刻意还是不小心,衬衫上面的两颗扣子都开着,在校园环境的背景下像是漫画里的立绘男走进现实。他拎着徐青未的女士暗棕色手包也不显突兀,反而多了几分文艺质感。
见她走的越来越慢,晏池也配合着慢下步调,“怎么了?”
“没事,”对上他黑曜石般的眼睛,“我在想你这样的帅哥做搬运工是什么样。”
晏池一愣,随后感受到自己狂跳的心脏。
帅而不自知在晏池这种权威帅哥身上是不可能出现的。
他从婴儿时期开始就会被各种认识不认识的人围着,夸赞好可爱,进入学生时代后更是如此,校草名号毋庸置疑的冠在他头上,一张偷拍照片传到小某书上都能小爆,晏池知道,但他不以为然。
甚至有些讨厌,讨厌这张融合了父母优点的脸。
但是今天,徐青未轻飘飘的一句话却让他意识到,原来这幅皮囊是能引起她的注意的。
或许他,能在她的心里泛起一点涟漪?
他舔唇,没回复。
徐青未慢一步走在他身后,也默契的见好就收。
-----
“十教是三年前新修建的,设施新,环境好,这边教室不多,通常接待国际交流项目和举办讲座。” 晏池带徐青未从岔路口左转,“这边你应该没来过。”
“嗯。”徐青未五年多没回来,政大扩建后,多出很多现代风格的建筑,与政大原本的古建风格形成反差,相得益彰。
“那边呢?”徐青未指了指另一个方向的高层建筑。
“那是我们宿舍。”
徐青未想起在她们住的六层老楼宿舍,四人一间,冬日阳台会散发一股类似潮湿旧书页的霉味,大家裹着被子通风,鼻头都冻的通红。
和晏池他们外观新颖的大楼相比似乎太不够看了。
“刚刚浦老师说你是大四?”
“嗯。”十教这边能走机动车,晏池从徐青未身后绕到她左边,让她走在里侧。
“是21级?”
“对。”
徐青未的表弟比晏池同岁,比他高二级,之前经常会向徐青未请教升学或者择业的事,并时常感叹现在的就业环境不景气,最后还是脱不下孔乙己的长衫,先读个研逃避工作。
“你们大四就是上选修课,写毕业论文吗?”徐青未律师思维发散,平常很少遇到和表弟同龄的人,她想多收集些“样本”。
“差不多。”
“除此之外,也会刷实习为工作做准备,或者考研出国。”
“那你呢?”徐青未就着他的回答继续问。
表弟是现在被评为“四大天坑”之一的生物专业,他本来想毕业就工作,但是奈何市场择业面太小,位置少就造成对企业对人才背景要求高,无奈下他只能接受系里的保研名额。
法律系这种窄口径专业应该不至于那么严峻,但是徐青未的确好奇,没准儿这个话题也可以选做讲座的课题之一。
她是在关心他吗?
一开始听到徐青未问题的晏池很开心,但看见她求知的神色便知道是自己想得太多。
“我表弟和你一样大,他前段时间也有类似苦恼。”
“你周围同学们的想法呢。”
“你们零零后小孩或许也有小部分人不拘于传统的社会时钟,是不是。”
徐青未专注度和执行力都很高,她在手机备忘录里写下几个关键词,越发觉得这个议题可以小篇幅的插入自己的讲座。
她一边打字一边跟着晏池进入十教,他倏的停住脚步,徐青未一时不查,鞋尖在他后跟轻轻磕了一下。
“怎么不摁电梯。”徐青未见晏池站着不动,刚要伸手,就被晏池扣住手腕。
他的手很凉,意外的把她攥的很紧。
徐青未才发现他面色有些不对,嘴角绷的很紧。
刚刚他们不是还聊的很开心吗?
徐青未还没从工作模式中转换出来,大脑略微当机。
可能是小孩儿有洁癖,她刚刚不小心踩到了他的鞋。
没等徐青未开口,晏池已经松开了她的手。
“你是想知道我的未来选择还是我同学们的?”
他音色压得有些低,说“我的”这个词的时候更沉,不知道是不是徐青未的错觉,她听出几分咬牙切齿的意思。
这问题有些无厘头,从情感上讲她并不好奇别人的私事以及个人选择,但是从统计学上讲,样本越多,结论越准确。
但是这个年纪的男孩大多都自尊心过剩,进一步说是注意力需求高,平常闲暇时徐青未什么书都看,一本儿童心理学中如是讲道。
“你的。”她回复。
晏池空着的那只手无力的垂下,摁了电梯。
弟弟。
小孩儿。
零零后。
明明说好做朋友,但是在她潜意识里还是为他贴上这么多标签。
而且是自动与她泾渭分明的标签。
当然徐青未的这种态度晏池早就预料过,但是设身处地时仍旧觉得心被凌迟。
电梯门开了,两人一前一后上去,上行的细小机械嗡鸣放大了此时的安静。
“你成绩好,中大的保研名额应该能得到。“
当时徐青未也得到了中大的教授抛来橄榄枝,只是她更想做浦教授的研究方向,所以直升本校。
一直安静的晏池终于开口。
晏池:“我没考虑那么多。”
徐青未:“考虑什么?”
晏池:“就业还是升学。”
徐青未不解的歪头。
晏池:“我就快到法定年龄了。“
徐青未:“嗯?”
晏池:“法定结婚年龄。”
对上徐青未惊诧的眸,晏池语不惊人死不休。
“我就是你嘴里的那种不拘泥传统社会时钟的零零后小孩。”
最后两个字他着重强调,然后语气又变的轻飘飘。
“我的首要选择,是结婚。“
??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