讲座结束后半小时,报告厅终于空了。
徐青未忙着和老师寒暄,又回答了几个问题,才得空喝口水润喉。
“青未姐,好久不见。”王一绪贯彻保安精神,目送最后一个学生离开,才闪身进来。
“好巧,你也是来听讲座的?”
徐青未记得他,晏池的同学,跳脱的像个金毛。
“不是。我是阿池叫来的爱情...唔!”
晏池两步走到他身后,捂住他不加遮拦的嘴。
王一绪一边挣扎一边叫。
“你干嘛,快放开他。”徐青未惊道。
“他总胡说八道。”晏池松手的同时,轻轻踢了王一绪以下,以示警告。
王一绪反应夸张,“我还什么都没说呢好吧。”
“阿池让我过来维护一下场外人数,要不然报告厅人太多了。”顶着晏池锐利的目光,他开口。
怪不得涌进的学生在一个时间点后就戛然而止了。
“你不说话没人把你当哑巴。” 徐青未此刻表情不明,晏池呼吸变重,他不希望徐青未因为自己的举动有一丝一毫心理上的压力。
他知道的,她最怕欠别人人情。
徐青未深深看了晏池一眼。
听完王一绪的话她立刻明白,人越多场子越难控,晏池应该是不希望这些事影响到自己的状态。
他总是默默做事,从不邀功。
“为什么这么做。”她明知故问。
“我不喜欢人太多的地方。”晏池找了个借口。
王一绪简直无语,人家追女孩都是说十分做一分,反观晏池,出十分力反而藏着掖着。
“你说他为什么这么做。”徐青未转头问王一绪。
“我觉得他是怕人太多打扰到你。”王一绪摊手。
除了爱情保安他还兼职扮演嘴替,晏池应该给他买200个箱子才对。
“你别听他乱说。”晏池看见她眉头轻皱,心下微紧,大跨步到徐青未面前,语气有些急。
“我觉得他说的对。”
徐青未一句话成功把晏池已经想好的n个借口堵在嘴里。
“你待会儿有事吗?”
“什么?”
“没有。”
难道...
想到她有主动邀约的可能已经足够让晏池欣喜。
下一秒,他似乎听到天籁。
“待会儿要不要一起吃饭。”
上次醉酒被他送回家,再加上这次的办公室解围,讲座上的帮忙,这个二十出头的男孩,有超出同龄人的细腻和稳定。
情分是流动的,无法用一个公平的方式度量。
就像晏池说的,朋友之间,一顿饭就可以了。
徐青未觉得并不足够,但是这是她眼下能想到最直接的表达感谢的方式。
再给她一些时间吧。
“嗯,我很饿了。”
似乎怕她反悔,晏池立刻应下,把外设锁进讲台抽屉,又一次接过徐青未的包,动作一气呵成,没有一秒多余。
“你有什么想吃的吗?”
她拿起手机打开点评软件,按照评分高低进行排序。
“我都可以,你选就好。”
徐青未看的很认真,低头的动作让搭在耳后的头发微微垂落,发尾弯成自然的弧度。
晏池目不转睛的注视着她,不想错过任何一秒她为他费心的时刻。
“你同学的话,我下次再请他可以吗。”
徐青未很少说这样不合礼数的话,但是她这次只想诚心的把时间分给晏池。
“他吃过了。”晏池微笑。
“嗯。”王一绪礼貌假笑。
“不用管他。我叫来的人,我负责就好了。”晏池点开手机上的Steam,从库存里选了一百个箱子,交易给王一绪。
超绝“变脸王”立刻喜笑颜开,撒腿就跑,走之前留下一句,“感谢晏总的一百个箱子,我回去排位了。”
“什么箱子?”
徐青未不解的问。
“没什么,游戏道具。”
晏池没继续解释,“走吧,天快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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政大本就位于中城大学城的中心位置,扩建后有承包商看出商机,投资了一个大型步行街,店铺鳞次,人流如织。
徐青未起初不知道,她在软件上标记了几个气氛合适又不拘谨的餐厅,打开地图才发现都集中在那里。
“我选了几个,你看看?”
这个时间点校园人不多,两人放慢脚步,徐青未把手机解锁递给晏池。
他手指滑动两下,没说话,看起来似乎有点选择困难。
“你有没有什么忌口?”
“不能吃辣的话这两家就算了。”
现在餐厅的名字实在太繁琐,好像字数越多营收就能越高似的。
徐青未只记了大概,干脆指给晏池看。
他身量高,徐青未垫脚还有点看不到,她伸手拽了一下晏池的衬衫袖口,示意他往下点。
她好像一点都没有意识到他们离得多近。
周围空气似乎停滞,晏池失掉呼吸节奏。
从他的视角看过去,能看到徐青未纤细脆弱的脖颈,锁骨弧线延伸到衣领后。
晏池移开目光,竭力让自己的注意力重新回到手中亮着的小小四方块里。
“这家呢,是个日料连锁店,我吃过分店,还不错。”
“你有什么想吃的吗?”晏池反问。
“我都可以的。”
“忌口呢?”
“坚果类我过敏,其他都可以。”
“那我带你去我经常去的一家,好不好。”
“可以的。”
徐青未做东,客人意见自然大过天。
去的路徐青未不熟,但是到了门口,看到木质门牌的瞬间,她愣住了。
晏池带她来的竟是大一大二时她经常来的一家面馆。
老板南方人,每天限量的蟹黄面,只做午市和晚市,卖完即止。
后来老板有事回了老家,店也关了,她就再也没有吃过这个味道了。
“这家店我之前好像来过。”
店铺换了,徐青未不是很确定,但是门牌上的手刻店名和老店别无二致。
晏池好像并不意外她曾经来过。
“应该是同一家。”
“老板回老家时关了四年。”
他绅士的帮她拉开门。
“你是什么时候去的加拿大?”
“嗯…19年。”
“那正好错过了,他们那年秋天才重新开店,当时还来了不少老食客。”
“你怎么会知道?”
那时候他应该是高二吧,还未考上政大,怎么会对这周围这么了解。
“我外公是中大商学院的教授。”
徐青未了然。
中大主校地址离政大有一段距离,但是商学院独占一隅,在中大的创校地址进行扩充,离政大就隔了一条街。
“你跟外公的感情很好?”
他提起外公时眉眼温情。
“嗯。“晏池喉结滚动,“十四岁之后,我就和外公一起生活了。“
他父母呢?
十四岁,青春期伊始,正是敏感和猜忌的年纪。
徐青未没多问,这听起来似乎对晏池而言不是什么愉快的回忆。
“我外婆是海城人,每次去探望她她都会做蟹黄面,老太太手脚不利索,但是却不怕繁琐。“
“只是高中后,课业繁重,就没什么机会回去了。“
“与老人缘重,是福气。“
“刚去的时候犯了两年浑,不过后来改好了。”
“外公临走时应该是原谅我了吧。”
他垂下头,笑的勉强。
徐青未的心顿时软化成泥。
小店面积不大,他们前后都坐了人,在热闹的映衬下,他袒露的脆弱似乎要凝结成实质。
明明将近一米九的个子,徐青未却觉得他像是阵雨天被浇湿的小狗,她遏制住自己想要在他头上揉一把的冲动。
心疼男人果然是原罪。
徐青未轻叹一口气,桌上服务员刚送来的大麦茶泛着热气,她倒了一杯送到晏池面前。
“好啦。”
是完全诱哄的语气。
“我相信他一定会的。”
“饿不饿,要不要现在点单?”
她俯身歪头,用眼睛去找他低落的瞳孔。
声音轻柔的像棉絮。
徐青未觉得自己已经好久没有如此耐心了。
她一时分不清自己是母爱泛滥还是姐感上头。
晏池抬眼,视线相对的瞬间,这样柔软,温和,没有防备的徐青未,他在梦里好像都未曾见到过。
她展露的怜悯和关切太明显,晏池觉得此刻自己在她心里一定是个小可怜形象。
可怜,谈不上是什么完全正向的情感,但是也比退避三舍好,亦比泾渭分明好。
“谢谢你。”他眨眼,睫毛和语气都仿佛沾上一层雾,湿漉漉的。
“姐姐。”
这是徐青未第一次听晏池这样叫,她试图回想两人相识的近二十天,他们的交流都是不涵盖称呼的,自然而然的发生。
感觉有什么东西轻扫过心脏,她的手不由自主的抽动了一下。
下意识对着他笑。
昏黄的灯光下,晏池看着她莹白的脸,心头翻涌。
姐姐,再可怜我一点吧。
姐姐,如果可怜我的话,就可怜到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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