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间,吃过晚饭的贺俐敏已经睡下了。
不用额外应付母亲的盘问,让徐青未松了一口气。
印象里贺俐敏对祁亦初一向是赞赏有加的,祁亦初笼络人心的本事也的确很强。
两人订婚之后,他和贺俐敏的聊天频繁程度是自己的几倍。
无论大小节日,问候和礼品都是必不可少的。
所以当徐青未告诉父母她和祁亦初已经分手的时候,贺俐敏表现的异常激动,语句里甚至有指责徐青未的意思。直到徐青未撂下一句‘他劈腿’才暂时堵住了她的盘问。
人不可能是一天烂掉的。
徐青未知道。
她自诩是个敏锐的人,但恋爱七年,身处局中,她是百分百信任祁亦初的,便下意识的忽略了那些频繁加班而缺失的陪伴和逐渐失去的分享欲。
他们的相识在政法校园,两人都算是法学院的‘风云人物’,虽然在公共课上经常打照面,但是并不相熟。直到大三他们都加入了辩论队,才逐渐相识起来。
祁亦初温谦有礼,进退有度,长相也是上等,在日夜累计的温柔和关心中徐青未也不免被打动。两人在一起后,因为相同的学业背景有很多的共同话题,个性也都相对稳定,吵架的次数很少,一度是旁人眼里的模范情侣。
本科毕业后,徐青未选择继续深造,祁亦初得到‘申诚’offer,成为初级诉讼律师。
再后来,两人一个主攻非诉业务,一个主攻诉讼业务,分别在圈内最顶级的两个律所,对于他们的恋爱关系也并未遮掩,在中城律师圈内也算佳话。
徐青未以为,他们会一直这样稳定而幸福的相处下去。
直到两人订婚半年后,借着校庆的机会见了不少旧友,觥筹交错,推杯换盏,祁亦初喝的有点多,徐青未搀着他回到酒店房间,进门后他动情的抱着她,感谢徐青未从学生时代到现在的陪伴,说他何其有幸,能与她订婚。
一向很少表达激动情绪的徐青未眼里闪着泪光,坐在床边守着祁亦初直到他睡着,才俯身在他耳边轻轻的说了句“我也是。”
她话音刚落,就有细微的电话铃声响起,来自祁亦初的搭在沙发上的西装外套。
徐青未知道他最近在跟一个影响力巨大的刑事案件,被告是中城的著名企业家,案件性质又是最容易引人遐想的杀妻案,无论是媒体还是群众都格外关注。
企业家委托申诚作为其律师代表,而祁亦初被指定为被告的庭上辩护律师,重要性和肩上的责任不言而喻,整个律师团队几乎都二十四小时在线。
怕耽误正事,徐青未拿起他的工作电话。
屏幕上闪着一个没有备注的陌生号码。
“您好。”徐青未声音刚落,电话那边便传来嘟嘟的挂断声。
手机锁屏上显示着七个未接来电,竟然都是这个号码。
徐青未曾经看过一个说法,当人有大事降临的时候,第六感会格外敏锐。
她艰难的吞咽了一下,心跳加快,用微微颤抖的手指迅速且准确的解锁祁亦初的手机。他所有的电子设备密码都是两人的恋爱纪念日,工作手机也不例外。
她细致检查,微信里面没什么异常。
她又点进邮箱的设置界面,除了祁亦初的工作邮箱,还有一个私人邮箱账户。双眼似乎被什么糊住,徐青未用力的眨了眨,一滴泪吧嗒掉在手机屏幕上,私人邮箱的名字已经明晃晃的向她昭示着什么。
Qi_Ling0928@sina
似乎周围的一切都静止了,徐青未清楚的听见血液逆流到心脏的声音,她颤着手切换了这个私人邮箱账户。
超过4000封的往来邮件,联系人只有一个,名字叫凌忆。
徐青未按时间倒序排列,两人的第一封邮件往来在2021年九月二十八日,居然是三年前。
她深吸一口气,拿过自己的手机打开摄像功能。
作为律师,取证是最基本也是最熟练的工作,只是让徐青未没想到的是,终有一天这项技能居然会用到自己身上。
祁亦初和凌忆的邮件往来几乎是365天不间断的。
一开始是还是隐晦的互相拉扯,后来逐渐变成火辣的谈情说爱。
从徐青未的视角来看,祁亦初一直风度翩翩,行大于言。对她最亲密的称呼也只是去掉姓氏,也很少对她说情话,但是行动上从不含糊。
纪念日,平安夜,情人节,她生日,甚至她父母的生日,昂贵礼物,包厢晚餐,都是面面俱到的。
但是这些邮件给徐青未展现了一个她从未认识过的祁亦初。
他和她有很多昵称。
哥哥妹妹,宝宝宝贝,老公老婆。
在她给他发性感黑丝照片,他会立刻回复想你。
有时还会附加一个酒店地址。
在他们订婚宴当天,凌忆接连发了很多邮件,控诉他伤害了她,质问他究竟爱谁。订婚宴的时辰是贺俐敏特意选过的13:14,结果在13:01祁亦初回复她: “我是身不由己,你知道的,我最爱你。“
徐青未捂住嘴,竭力压制着生理性的反胃。
思绪如同在狂风中乱剪的柳絮,她紧紧咬住下唇,让自己保持清醒。
除了邮件往来,徐青未还通过祁亦初的支付软件找到了部分他们私会时的酒店订单。
再次确认所有“出轨证据“都在保存在自己的手机上了,徐青未立刻披上大衣,拿起手包,逃出酒店房间。
直到出了酒店大堂,她才扶住外墙,任由自己干呕到脱力。
隔日。
徐青未盛怒之下仍旧保持体面,通过短信形式告知祁亦初她已经知道了他对这段感情不忠的事实,并提出分手,然后拉黑了祁亦初的所有联系方式。
两人虽然订婚半年,但实质上并没什么需要共同分割的财产。
祁亦初出生在南吾周边的小县城,父母都是工厂工人,现在所有的一切都是他自己拼出来的。徐青未体谅他的不易,也觉得两个人如果日后都要组成家庭,在钱的方面也不计较,订婚时的五十八万礼金也就是走个过场,徐青未分文未取,又流回祁亦初的账户。
住房上,祁亦初倒是提过想搬到徐青未那,她的房子在市中心,小区高档,闹中取静,而且离两人工作的写字楼都近。不过徐青未没有婚前同居的打算,而且律政行业忙起来颠倒黑白,她更倾向一个人住。
七年感情,情感和事实分割只需一天。
只是没想到祁亦初的没有底线能让徐青未更深刻的认识到他的本质。
“我只是一时鬼迷心窍。”
“对不起,青未,再给我一次机会。”
祁亦初在她办公楼下等着她下班,拽着徐青未的衣袖卑微的央求,通红的眼底和冒头的胡渣都昭示着自己的后悔。
徐青未指甲扣进手心,将那些“证据”展示在他面前。
她冷静表示,现在结束可以好聚好散,如果他再纠缠,她恐怕会把这些东西公之于众。
公之于众意味着大家嘴里津津乐道的中城律政圈“金童玉女”将变成“男方出轨”,“辜负未婚妻”,祁亦初苦心打拼经营这么多年,自然不想让这样的事情发生。
“好。”
“徐青未,你很绝。”
“有的时候你冷心冷情的让我害怕。”
既然已经撕破脸皮,他也装不下去了。
“你家境优渥,长得漂亮,愿望永远都能被满足,你根本不懂我这种无伞可撑的人的感受。”
“我也是个男人,需要女人的崇拜,需要被依靠,被鼓励。”
“而你呢,你什么都有,甚至比我更强,你从来不会崇拜我。”
“你这样根本不会有人来爱你。”
“没有人会爱上一块冰。”
徐青未摇摇头,只觉得眼前的人清隽柔和的脸都变得丑恶,连再看他一眼都懒得,她转身离开。
夜风凛凛,祁亦初抬头看着那个愈行愈远的身影,她穿着及膝大衣,细高跟,身形绰约,衣角翩跹,不带一丝一毫留恋。
他一面轻松,轻松自己终于能够脱下假面,一面后悔,后悔自己的口不择言。
不过所有负面情绪只停留片刻,毕竟分手对他而言是种解脱。
------
见徐青未好久没回复,姜芥那边不免担忧。
[你还好吗?]
[摸头.jpg.]
[我要不要和其他人说清楚。]
徐青未的手机倒是很安静。
也是,这种事情如果直接来问当事人怕是太没分寸了。
雨后天气转凉,她取了条披肩搭在身上,走到露台上和姜芥视频。
“我没事。“她声音很轻,”他们都好三年多了,祁亦初当然着急给个名分。“
姜芥愤愤,“他在朋友圈官宣可以,我要是看不到也就眼不见为净。但是他连我都不屏蔽,这不是变相向你示威吗。”
“你想给他留体面,结果他呢。”
“这女孩在中城戏剧学院读表演,今年大四,才二十二。”姜芥有自己的关系网,找朋友一打听很快就得到了凌忆的资料。
“南吾人,和祁亦初算是老乡,我估计两人就是这么搭上线的。”
“青未,只要你想,以现在新媒体的传播速度,让大家知道这俩人是什么货色不是难事。”
年轻又漂亮的女大学生,从南吾考进五光十色的大城市,遇上事业有成又体贴帅气的同乡,一个缺钱缺爱,一个缺仰慕崇拜,彼此吸引很符合逻辑。
“阿芥,不用为了他们降低我们自己的道德标准。”
徐青未看着视频那边气鼓鼓的姜芥,反过来安慰她,“在结婚前发现他的真面目也算好事,没造成更多麻烦。“
“这话没错。“
“但是我一想到这个伪君子现在还混的风生水起,我就生气,听说‘众志’那边给他提供了初级合伙人职位,两边已经在接洽中了。“
“挺好,他也算是得偿所愿了。”
有大曝光量的争议案件,又是被告获胜,诉讼律师的确容易出圈。
未满三十的大律所初级合伙人,说是凤毛麟角也不为过。
“他是如愿了,那你呢,最后受伤的只有你。”
“我,我怎么了。”徐青未轻笑,“我做高级律师做的不是也挺好?”
“况且阿芥,我的愿从来都不是祁亦初。”
“他同我一起算是锦上添花,他与我不同路我走的不还是自己脚下的路吗?”
“感情中的对错很难说清,但是有一点他说错了。”
“什么?”
“祁亦初以为我轻而易举就能拥有一切。”
徐青未为他感到可悲,他被怯懦和自卑蒙蔽了双眼,名利和成功让他丧失了判断力;她也可怜自己,曾经以为是并肩战友的七年恋人竟根本没有真正了解过她。
容貌可能是上天馈赠,但连续四年专业第一的绩点,研究生两篇法学顶刊,近满分的客户满意度,专项业务千万创收,亚太十五位新锐律师,徐青未走的每一步,都是用勤勉和重复做斧,硬生生从荒芜开辟出花路。
梦远书城已将原网页转码以便移动设备浏览
本站仅提供资源搜索服务,不存放任何实质内容。如有侵权内容请联系搜狗,源资源删除后本站的链接将自动失效。
推荐阅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