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金辉透过太医署的雕花窗棂,给空气中弥漫的淡淡药草香也染上了一层暖融。当值的医官们陆续散去,留下空旷的回廊和逐渐拉长的影子。谢烬寒整理好医案,正待起身,却见萧云逸不知何时已倚在门边,那把招摇的鎏金折扇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敲着掌心。
“谢兄,留步。” 萧云逸脸上挂着惯常的笑意。谢烬寒脚步微顿,并未回头:“何事?”
萧云逸走近两步,压低了声音,带着一丝神秘:“关于那商人的案子,我倒是打听到些有趣的细枝末节。” 他顿了顿,观察着谢烬寒的反应,见对方依旧背对着他,似乎兴趣寥寥,便故意凑近了些,几乎贴着谢烬寒的耳廓低语,“据说啊,那位商人……可不是个安分的。常去的并非只有西市的商铺,反倒是流莺坊一带,他倒是熟客。”
谢烬寒的肩几不可察地绷紧了一瞬。流莺坊,那是永安城有名的风月之地,鱼龙混杂。
萧云逸轻笑一声,继续道:“而且,他的喜好……非同寻常。据那边的人说,此人性好渔色,且男女不忌。”
谢烬寒终于缓缓转过身,墨色的眸子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愈发深沉,看着萧云逸。
萧云逸摊开折扇,轻轻扇着风:“沈侍郎查案,怕是只会盯着商路、文牒这些明面上的东西。可这等藏污纳垢之地的线索,若非同道中人,怕是不易探听。谢兄,你说对吗?”
“你想说什么?”谢烬寒沉默片刻问道。
“我想说,” 萧云逸合拢折扇,用扇骨点了点自己的心口,“不若你我今夜同去流莺坊走一遭?看看能否为沈侍郎分忧,寻摸些线索。毕竟,你不是也想清者自清么?”
谢烬寒眉头微蹙。流莺坊那等烟花之地,他素来不喜,更不必说还要与萧云逸装作寻欢客。他厌恶那里的虚与委蛇,更不喜萧云逸那副唯恐天下不乱的模样。
然而,那胡商死得蹊跷,临终前将那枚银鱼符硬塞给他,绝非偶然。官府查案自有章法,沈翊未必会深入此等场所探寻隐秘。若要求真,亲自走一趟,似乎在所难免。
见他沉默不语,萧云逸以为自己的激将法起了作用,又笑着追问,语气里满是揶揄:“怎么?谢大医令莫不是……怕了?还是担心自己定力不足?真陷进去了?”
谢烬寒冷冷扫了他一眼,并未理会萧云逸。萧云逸此人虽看似不羁,但在三教九流之地或许确有门路,能省去不少麻烦。
“可林旭一人在染坊。”
萧云逸眼中笑意更深,立刻接口道:“这有何难?你先回去,安顿好你的宝贝弟弟。一个时辰后,我在青槐坊南门等你,如何?”
谢烬寒看着萧云逸眼中那不加掩饰的兴味和算计,沉默了半晌还是几不可闻地“嗯”了一声,算是应下。
萧云逸离开后,谢烬寒站在原地,看着萧云逸离去的背影,又望向窗外沉沉的夜色,眸光复杂。他理了理衣袍,不再耽搁,快步离开了太医署。
回染坊的路上,暮色四合,街边的灯笼次第亮起。染坊位于永安城相对僻静的一角,空气中弥漫着植物染料特有的微涩气息。谢烬寒推开院门时,院子里静悄悄的,只有几匹晾晒的布帛在晚风中轻轻摆动。林家夫妇每日傍晚都会去西市的摊位售卖白日染好的绢布,往往要忙到深夜市集散了才回,这个时辰,染坊里总是只有林旭一人。
他走进屋内,灯火明亮。林旭坐在桌前,就着灯光,正低头摆弄着什么。旁边放着那半被划破的布料,但坏掉的部分已被细心地裁下,桌上散落着一些彩线和细小的珠子。
听到脚步声,林旭抬起头,眼睛亮晶晶的,全然不见了昨日的委屈。他献宝似的将手里的东西举到谢烬寒面前:“谢哥,你回来了!快看!”
谢烬寒垂眸看去,只见林旭手中是一个小巧精致的流苏坠饰。主体正是用那块被损坏的布料,巧妙地折叠编织,边缘用金线锁边,下面缀着几颗圆润的玉色小珠,随着林旭的动作轻轻晃动,流光溢彩。
“我把它裁开,做了这个,挂在衣服或者扇子上,都好看!谢哥,你看怎么样?” 少年仰着脸,眼中满是期待。
谢烬寒看着那枚坠饰,又看看林旭明亮的眼睛,眸子里有极淡的暖意一闪而过。他伸出手指,轻轻碰了一下那冰凉柔滑的绢布,低声道:“心思巧妙,很好看。”得到夸奖,林旭的笑容更加灿烂。
“好了,收起来吧。” 谢烬寒收回手,“我去做饭。”林旭则小心翼翼地将那枚坠饰收好,脸上还带着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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