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风刮过穆青晚的脸颊，吹乱额前的碎发，她抬眸望着他，陷入了沉思。
片刻后，她轻轻地回了句：“好。”
左右权衡，贺吟怀是最佳人选。
两人青梅竹马，彼此了解，比起嫁给见过几次面的陌生男人，不如嫁给熟知的竹马。
贺吟怀的条件优越，能让穆父妥协，更换联姻条约。
除夕夜，市里禁止燃放烟花爆竹，年味淡了许多，此时四周静悄悄的，耳边只听到一声“好”。
贺吟怀高大挺拔的身形遮住精致清丽的半张脸，泛白的指尖嵌入温热的掌心，极致地克制那颗跳动的心。
良久，清冷隽秀的俊容如寒冬遇雪，唇边的弧度微微上扬，极力地隐藏内心的欢喜雀跃。
穆青晚垂着卷翘的眼睫，犹豫再三，还是决定和他约法三章。
她清了清嗓音，“我们先说好，婚后互不干涉，第一条不能互相干涉对方的工作，第二条我们要……”
保持一定的距离……
后半句未完整地说出，便戛然而止。
眼前赫然出现一只修长白皙的手，握住白细的手腕，下一秒被拥入温暖的怀中，头顶上方传来低沉的声音，“我答应你。”
鼻尖萦绕着清爽的木质香，这是第一次两人接触亲密，穆青晚脸颊微红，欲挣脱出他的怀抱，语气稍重了些：“松开。”
贺吟怀松开她的手腕，神色有些委屈地说：“你刚刚答应我了。”
穆青晚退后一步远，与他保持一定的距离，瞧见他眼底的委屈，面色有些紧张害怕，说话也变得磕巴起来，“我……我话……话还没说完呢。”
“你知道的！你说什么我都会答应你。”
贺吟怀对上那双清澈明眸，带着冷冽沙哑的声音，一字一顿地说出。
有一瞬间，穆青晚无话可说，望着他，第一次感受到他说话似乎带着甜甜的糖果味，不然说话怎会那么好听。
在理智与感性之间平衡，终究是理智占据大半，不会将一句甜言蜜语当真。
昏暗的光线下，贺吟怀颀长的身影朝前迈了半步，温热宽厚的手掌包裹住冰凉的小手，声音低沉地说：“走吧！我给穆叔叔带了瓶好酒。”
贺吟怀常年在外出差，时不时地带几瓶名酒回来，倒是不稀奇。
但，穆青晚总觉得哪里怪怪的。
他的手。
穆青晚有些抵触，“松开。”
贺吟怀微微松开她的手，解释道：“戏演真，才会有人相信。”
渐冷的寒夜，温热的掌心传来暖意，穆青晚骨子里一向反骨，尤其是与人作对。
她反客为主，把自己的手朝上，变为自己主动牵上他的手。
占便宜，也是她先占。
在他恍惚之际，穆青晚问：“酒？”
贺吟怀回过神，道：“送给穆叔叔的新年礼物。”
穆青晚忽然想起来，疑惑地问他：“除夕夜不和家里人吃团圆饭吗？”
他急匆匆地从国外赶回来，不与家人团聚吗？
贺吟怀眼含笑意地说：“家里人已经吃过了，还有件重要的事等着我。”
寒夜飘雪，满是奇形怪状的石子路，积了一层薄薄的白雪，踩在干净的白雪上留下浅浅的脚印。
经过两三盏路灯，着急送来围巾和厚外套的穆莱洲在寒夜飘雪的石子路上，迎面遇见了两人牵手的一幕。
穆莱洲瞪大双眼，轻眨了眨两下眼睫，没来由地慌了神。
在他说出疑惑的那一刻，一句完完整整的话变得断断续续的，说了许久才勉强听清。
“怎么你们……你们怎么在一块了？我一定是看错了。”
穆莱洲再一次紧闭上双眼，约过了几秒，睁开眼睛，发现两人的手分开了，稍松了口气，说：“吓到我了，原来是我看花眼了。”
身为穆青晚的亲弟弟，穆莱洲实在是太了解，姐姐最讨厌的死对头是谁了。
迎面遇见姐姐和死对头牵手漫步石子路，穆莱洲的第一反应只会当作是自己看花眼了。
穆青晚悄悄地把手背到身后，清丽的小脸上出现了一丝尴尬，有些心虚地说：“外面天气冷，回家吧！”
贺吟怀低眸看着落空的手，轻盈的几片雪花落入温热的掌心，有些空落落的。
借着此空隙，穆莱洲迈开长腿朝前走上几步，横在两人的中间，隔开距离，修长分明的手指帮穆青晚戴上米色的羊绒围巾，低眉一瞧，一件高级的黑色羊绒大衣披在纤细的肩上。
黑色的羊绒大衣面料高级，披在穆青晚的肩上显得纤弱，一点也不合身。
像是男款大衣，他盯着那件黑色大衣，有些诧异地说：“姐姐，你的大衣……哪里来的？”
穆青晚眼神乱飘，纤细的手指扯下细肩上的黑色大衣，暗想该怎么向他解释时，耳边传来一道清冷低沉的的声音。
贺吟怀轻笑一声，主动承认道：“我的。”
穆莱洲生怕姐姐被人拐走，俨然一副护崽子的模样，把穆青晚护在自己的身后，眼神警惕地盯着他。
贺吟怀一动，他立马后退。
两人一向不和，不可能有握手言和的场面出现。
穆莱洲眼疾手快地把搭在姐姐手上的大衣，扔给贺吟怀，挑衅道：“还给你。你的外套我姐姐用不到，就不劳烦你了。”
他伸开长手，把人遮得严严实实的，生怕贺吟怀忽然冒上来欺负姐姐，微微侧头，低声地问：“姐姐，他有没有欺负你？”
穆青晚伸出白皙的玉手，拍了拍穆莱洲的手，示意他放下。
穆莱洲修长有力的手臂上，传来轻轻的拍打声，以为姐姐有话想说，微微放低了一边的长手。
贺吟怀的视线始终落在那俏丽的小脸上，明亮清澈的黑眸闪过一丝灵动。
他的嘴角不由地微微上扬，只觉得她很可爱。
穆莱洲面色严肃地瞪着他，“你笑什么？”
寒风吹过，穆青晚瑟缩着身子，忍不住打了喷嚏，身上单薄的衣服抵挡不住寒夜气温骤降。
穆莱洲神色紧张地转过头，从纸袋里拿出一件白色的长款羽绒服，披在纤弱的细肩上，一脸歉意地说：“姐姐，对不起！都怪我忘记拿出来了。”
白色的羽绒服穿在身上，穆青晚的身体逐渐感受到一丝暖意，垂在两侧冰凉的小手突然传来一阵余热。
穆青晚瞳眸震惊，看向那人。
当着其他人的面，她的心底有些抗拒，欲要挣脱，却被那人紧紧地攥住。
贺吟怀温声吐字：“天气冷。”
他修长温热的手攥紧纤细的玉手，放在自己的大衣中，慢慢地捂热冰凉纤细的玉手。
到底是察觉到她的排斥，只轻轻地触碰到穆青晚的小手，便马上抽离。
穆青晚垂眸凝视，精致白皙的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既然选择联姻，就需要在别人面前演出情深的戏码。
这也意味着他们以后亲密的举止只增不减。
她低声地说：“没事。”
昔日针锋相对的死对头，忽然摇身一变成为姐姐的情人。
穆莱洲不由地瞪大双眼，看着举止亲密的两人，有些不敢相信地说：“什么情况？”
他一把拉过穆青晚的手腕，凑近低语：“姐姐，你在玩火自/焚吗？”
一边说，一边警惕地瞪着贺吟怀，“他……他……你忘记你有男朋友了吗？凉哥不要了？”
话音落地，穆莱洲忽然想到了什么，“姐姐是不是在报仇？报复死对头最狠的方式就是让对方爱上自己，然后再狠狠地抛弃他。”
穆青晚一脸无语地看着傻弟弟，只觉得他的脑洞稀奇。
她连忙打断：“我和他已经分手了，以后也不会再有联系。”
穆青晚说得果决，声音不大不小，正好传到贺吟怀的耳里，大概也是希望某人以后不要旧事重提。
某人听到这句话，稍稍松了口气，至少他们之间的阻隔减少了一些。
反倒是穆莱洲听到这话，瞬间炸毛起来，“不可能！我昨天还和凉哥联系，他怎么不和我说，我不信……”
“以后不要再和他单线联系了。”
穆莱洲低下头，拉了拉姐姐的衣角。
穆青晚意识到自己的语气有些凶，轻轻叹了口气，声音轻柔地说：“大人的事，你别插手！以后少和他联系。”
“姐姐，他忍你生气了吗？”穆莱洲猜测分手的原因。
“跟你没关系。”
穆青晚不想过多透露分手的信息，更不想弟弟卷入其中。
越是隐藏，穆莱洲心中的猜疑越大。
他眼角的余光瞥了眼，默默地守在一边的清冷矜贵的男人，面色凝重地说：“姐姐，你到底是在报复凉哥，还是在报复……他？”
也可能是双向报复。
傻弟弟还在猜测分手的原因。
穆青晚有些头疼，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
书里的精彩剧情，应该让傻弟弟执笔书写，销量或许会高些。
“别猜了。”
一道磁性的声音，打断了傻弟弟的胡乱猜疑。
“以后该改口了。”
“啊？”
穆莱洲没听清。
“叫姐夫。”
冷冽低沉的声音，带着笑意率先下了结论。
循着声音，侧目望去，穆莱洲嗤之以鼻：“嘁！”
他不屑地撇了贺吟怀一眼，眼神中透着一股子的不服气，暗想这辈子你都不可能当上我的姐夫。
身为穆青晚的亲弟弟，穆莱洲对于贺吟怀的反感，大部分来自于他常常欺负姐姐，压姐姐一头，时间一长，对于他的好感越来越差，最后变成弟弟牌亲自认证的仇友。
其实也不怪穆莱洲不相信，两人一直是敌对的状态，见面互掐是屡见不鲜的常事，只是近些年两人见面的次数变少，敌对的关系才渐渐地冷却下来。
“外面冷，回家吧！”
一时半会儿解释不清，穆青晚轻轻地叹了声，打破了现有的局面。
夜渐寒，站在雪地里，身上的凉意越来越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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