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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虎毒食子

柳枝抽芽,春回大地。

是日多云,阳光时明时暗。东宫后殿,一个窈窕身影在回廊行走。

“柳良媛。”宫女见来人正是小皇孙的生母,忙屈膝行礼。

“起来吧。”柳心语气温和,目光却淡淡掠过屋内,“小殿下哺乳时间快到了,我来喂他。”

宫人躬身退让,目送她袅袅步入内室,不由在心中暗叹:这位柳良媛,真是有福气。

柳心出身并不显赫,是张灵蕴还在侧妃之位时,为笼络人心,从母家接入宫中的人。

她生得一张桃花脸,五官清丽却自带风情,尤其那双眼,不细长,却尾稍微挑,映着眉眼之间,一派无辜中带着媚意,纯净而不失妩媚,天生便引人怜爱。

她一进宫便得盛宠,风头一时无两。虽曾在嘉德三年因太子受朝中查贪牵连而被冷落一段时日,却也不过数月,便再度重得恩宠,不久后更一举诞下一子。

东宫子嗣本就稀薄。长子乃已故太子妃所生,如今养在张侧妃膝下;次子则是另一位良媛所出,早年夭折;张、卢两位侧妃虽家世显赫,却只得公主。如今柳良媛诞下皇孙,举宫皆惊喜,太子更是连连下旨加恩。柳心亦因之声势水涨船高,备受东宫上下敬重。

尤为难得的是,她并未请奶母,而是坚持亲自哺育,凡事亲力亲为,小皇孙饮食起居皆亲自过问,舐犊情深。

不多时,柳心缓步出屋,轻声吩咐道:“小殿下吃饱了,刚才睡着了。昨日卢侧妃那边传话要来看望,你们多上些心,别让太多人吵着他。”

“是。”宫人低眉顺眼,恭敬答应。

屋外阳光正好,宫人们目送她背影远去,不禁又是一声低语叹道:“这位娘娘,怕是要飞黄腾达了。”

常正则近日事务繁重。每逢五年,边军将领轮换,如今距下一次换防已不足一年,地方人事的筹备自需提前安排。嘉德七年春已过半,万物生发,国事却不容丝毫松懈。

好不容易处理完一桩桩文牍公事,他心情难得轻松,便往柳心所居之处走去。想到不久前出生的孩儿,唇边不自觉露出一抹微笑。常正则虽素来不沉迷于儿女情长,但对柳心——这位聪慧风趣、姿容出众的美人,他始终颇有几分真意。

这个孩子,他也是真心喜欢的。

“殿下。”光影斜洒,柳心立于门廊之下,身着绛色纱衣,巧笑嫣然,那一瞬,有种岁月沉淀后的从容风韵,令人移不开目光。

常正则上前一步,语气柔和:“怎么在外头站着?春寒料峭,小心着凉。”

他伸手轻轻扶起她,神色间尽是温和。

柳心微一屈膝,笑意盈盈:“卢侧妃刚来探望小皇孙,妾那时正巧去了小厨房熬粥,未能亲迎,只得在门口送了送人。刚回身,便见殿下来了。”

常正则点头,却语气中带了几分责惜:“孩子虽要照看,可你也要顾自己的身子。大小事务不妨多交给下人,亲力亲为,反倒劳神。”

柳心低头一笑,声音温柔而坚定:“这是妾与殿下的第一个孩子,也是妾第一次做娘,难免事事挂心,恨不得将他一点一滴都护在掌中。”

常正则听后微怔,随即目光微动,似有触动。他伸手握住柳心的手,掌心传来一丝细微的温意。宫中女子千百,能在这深墙高门中亲自哺育幼子的,寥寥无几。她的坚持,他都看在眼里。

言语之间,二人并肩穿过回廊,缓步走向小皇孙所居的便殿。

宫人一见来人,赶忙下拜,语气小心:“小皇孙一直在睡。”

“真是个小睡仙。”常正则笑着应了一句,语气温柔,眉眼间也多了几分柔和。

他与柳心一同步入殿中,殿内香风袅袅,暖意安然。柳心俯身,从摇床中小心将襁褓中的婴儿抱起。

她脸上原本还挂着柔润的笑意,可那笑意尚未铺开,下一瞬却猛然凝固,仿佛残雪忽覆春枝,整个人僵在了原地。

她的神情倏然大变,如墙皮脱落般,原本的温和慈爱尽数剥落,取而代之的,是一瞬间涨满全脸的惊恐与颤栗。

“怎么了?”常正则察觉异常,快步走近,声音低沉。

“孩子……殿下……孩子……”柳心唇齿哆嗦,声音断断续续,眼泪倏然而下,一滴滴砸在婴儿的衣襟上。

常正则心头一震,低头看去,只见襁褓中那小小婴孩面色惨白如纸,嘴唇发青,毫无生机。他顿时伸手探去,那软弱的小身躯已冰凉无温,心跳早无踪影!

片刻的凝滞之后,铺天盖地的怒意如火山般从常正则体内迸发而出。他猛地起身,目光如刀,满殿宫人俱如临大敌,吓得跪了一地,簌簌发抖。

“是谁干的?!”他的声音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压抑却凶猛。

“奴婢……奴婢不知,小皇孙一直睡着。”一名年长宫人颤声回禀,面如死灰,“中间……中间只有卢侧妃娘娘来过。因怕吵醒小皇孙,娘娘来时是只身入殿的……也未待多久便出了。”

柳心像被抽去魂魄一般,仰头痛哭,喉咙撕裂般喊出:“我儿啊——!”

她双手紧抱着已无气息的孩子,身体剧烈颤抖,痛不欲生。常正则亦强自镇定,怒火翻腾之下眉头紧锁,真是一团乱麻!

嘉德七年春,因宫人疏漏,太子失子,天子哀伤数日。

三月后,张侧妃灵蕴进封太子妃,入主东宫。

东宫后殿,张灵蕴方才探望柳心,脚步轻盈地离开了小院。

她一身端庄太子妃礼服,鬓发整饬,眼底却掩不住一抹淡淡得意。

张灵蕴此刻可谓“人在家中坐,喜从天上来”。这么多年,她与卢音音明争暗斗,太子始终从中制衡,谁也无法彻底压倒对方。如今,谁料卢音音竟会如此蠢笨,亲自送上把柄。她低声嗤笑一声,想着:柳心虽出身低微,终究还有点价值。

与此同时,卢音音几乎砸碎了宫里所有能砸的东西。

她出身世家,自幼规矩严整,极少如此失态。可今日,她实在气得几乎要吐血。

她明明什么都没做!

那天,她入殿探望,不过是走个场面而已。孩子睡着了,宫人拦下了她的随从,她便独自进去。她本就不喜婴儿,看那孩子一动不动,白白软软,也没什么可爱的模样。加之柳心竟未亲自迎接,心中早已不快。她随手掖了掖襁褓就走了出来。

可现在回想——那孩子的模样分明不对!怕是当时就已经死了!

她猛地坐下,咬牙切齿地想道:张灵蕴,你这是要害我!我们过往再如何争锋,最多也只是宫闱暗斗,从不越界动手,今天竟下此毒计!

柳心那个蠢货,也是个没脑子的。跟着张家,迟早没好果子吃!

她快步走到案几前,提笔落墨,一封家书顷刻成形。纸未干墨已浓,分明藏着山雨欲来的怒火。

????……

太子寝殿内,气氛压抑沉沉。

周时肃立垂手,缓声道:“殿下,这局太拙劣,若真是卢妃娘娘所为,简直是自投死路,毫无得益。”

“孤当然知道不是她。”常正则揉着眉心,眉头紧锁:“可这已不重要。重要的是——这件事一出,卢家与张家之间的嫌隙,就再也无法弥合了。”

周时略一点头:“不错。即便不是张家设局,卢家也一定会认定是张家做的。更甚者——张家若坚称清白,卢家则会认为他们既然被怀疑,就不得不反击防备。结果一样,两虎相争,互成心病。”

“而且从表面看,这件事最大的得利者,确实是灵蕴。”太子语气缓慢,眸中却寒光森冷。

“殿下的意思是……另有他人?”周时若有所悟,“莫非……是那边?”

他口中的“那边”,显然指的是天家另一脉——公主府。

常正则没有应声,只是静静看着案前那盏未灭的宫灯,沉默中透着一丝狠意。

良久,他开口:“张、卢,两家本是孤在六姓七族中的双臂。如今两臂自毁,坐收渔利的,必然是他们。”

周时沉声附议:“只是……柳良媛出身张家,亲自哺乳,极疼那孩子。以她性情,实无作伪之理。”

“是。”常正则低声道,“而且从她离开至发现孩子身亡,中间时辰极短。宫人也确认,未曾有第三人入内。”

话至此处,便无解语。殿中陷入漫长寂静。

案上的宫灯燃烧不熄,光影摇曳,仿佛也在替这场惊心动魄的宫斗低声叹息。

“良媛,喝点粥吧。”宫人看着窗前那位身形单薄,眼睛红肿的女子,甚是唏嘘——本以为这位要直上云霄,尊贵无极,谁曾想。

柳心并未回头,只垂眸轻轻摇首:“你先退下吧,我想再静静。”

宫女怜惜地应了声“是”,掩门而去。

殿内归于寂静。柳心站在窗前,她缓缓抬起右手,此刻微微颤抖。她的目光顺着指尖一路滑下,停在掌心中央;掌心仍残留着一道极浅的红痕,那是她昨夜情急过度、指甲掐入留下的印记。

“就这么小,”她喃喃,一字一句,似在回忆,也似在宣判,“只需稍稍用力,就再也不会哭了。”

良久,她缓缓勾起嘴角——那幅笑容既温柔又阴森,仿佛厉鬼:“活该。”

听雨居内,容华在案前抄着经文,无悲无喜。为了那个从一开始就不能活的孩子。

柳心的怀孕原本是个意外,她一开始是要打掉的。是容华传讯阻止了她:“留着它,你总有用得上的时候。”

从那一刻起,孩子便不再是孩子,而是一把隐在怀中的刀。

柳心明白,容华要她当那“慈母”,越是无怨无悔、亲力亲为,越能做成一张掩人耳目的面具。果然,这面具遮得严丝合缝,连自己也信了。

张、卢两家牵一发而动全身,就算以后处理了太子,对于他们也要徐徐图之。

可他们与东宫,三者之间太紧密,崤山共谋就是其中那根绳索。为了稳定大局,解决太子前必须将他们剥离开。以防他们狗急跳墙。任何分裂江山的可能,容华决不允许存在。

且太子一旦要除,就必须先剥离世家的庇佑。

这一局,从来不止是宅斗夺宠,而是一场以命换筹的博弈。孩子之死,不止挑破了张卢之间最后一丝缓和,更是让两家彻底背离。眼下,她们算的已不是东宫内位,而是未来的皇权归属——谁才是下一任后族,谁的筹码值不值得压在常正则身上。

张伯达冷眼旁观,素来不见兔不撒鹰,哪怕灵蕴升了太子妃也未曾出手;而卢玄中狠辣有余,眼界不足。那样的常正则,不值得赔上全族性命。

“殿下,小窦大人来了。”琳琅走进来,有些迟疑。

容华放下笔,看她一眼:“你在我身边这么久了,还有什么不好说的?”

琳琅咬了咬唇,终于道:“小窦大人这段时间来得有些频繁,外头已经有人在议论……说您与他——情意绵绵。”

她顿了顿,索性一口气说完:“殿下,与他青梅竹马,年少相识,您与他本就是一对璧人。如今陛下又旧事重提,欲定驸马人选……殿下,您身边若有一个贴心人,也不失为好事。”

容华轻笑出声:“琳琅,你什么时候也做起红娘了?”

琳琅无奈:“婢只是希望殿下身边能有个人真心照拂。殿下心中苦楚……”

容华目光渐沉,淡淡道:“明濯是个极好的郎君。但若崤山之变未曾发生,或许我们真能成一对神仙眷侣。可他还是他,我已不是我了。”

她顿了顿,声音平静:“只问一句,若他知晓我如今所谋、所行的每一步,你觉得他会如何?是默然支持,还是劝我收手??”

琳琅沉默。

“让他进来吧。他今日来,是谈正事的。”容华继续批完最后一行奏报。

不多时,窦明濯踏进厅来,月白长袍清朗俊逸,仍如她记忆中那个少年,干净得叫人不忍靠近。

容华垂眸,轻声道:“来了,坐。”

窦明濯笑意不掩,将一叠案卷放于几案:“是御史台核查的地方案件,尤其并州,表面太平得过头了。”

容华翻开一页,冷笑:“撞鼓鸣冤者竟以疯病结案?”

“此案牵连不小。”窦明濯目光如炬,语气凝重。

“案牍劳形,更不必说查这些旧案更需耐心细致。”容华轻叹一声,放下卷宗,走至一侧棋盘前,抬手一引,“过来坐吧,动动脑子。”

“又是五子棋?”窦明濯眉眼带笑,落座时半带打趣,“殿下这次可不许再耍赖。”

“围棋我更输得快。”容华撇撇嘴,神情无奈,“琴棋书画我略通三样,偏偏这一样硬是不得其门而入。”

二人落子无声,黑白交错之间,话题逐渐转向朝局。

“不久北方使团将至,商议互市之事。”容华语气平稳,眸光却紧盯棋局,“这事不小,若成,可换北境数年安稳。老可汗近来传出与我方有意通好,边疆若能开市,兵部便可借势引良驹种马,边民商户也能得实利。”

她落下一子,似不经意道:“你去吧。你口齿伶俐,身家清正,家学渊源,应付得来。”

“成。”窦明濯应得爽快,“我就等殿下一纸调令。”

“互市之事千头万绪,银钱关税处处是洞。你虽背靠窦家,镇得住地方势力,可千万记得,关键是让百姓得利,莫叫好处都落了上头人口袋。”容华目光依旧盯着棋盘,却语气多了一分郑重。

“我办事,你放心。”窦明濯嘴角含笑,又落一子,“只是,殿下这招,似乎又输了。”

容华怔了怔,视线回到棋盘,才发现白子早已连成犄角之势,进退皆是死局。

她面无表情地盯了几息,忽然一挥衣袖,黑白棋子“哗啦”一声散落满桌:“不算!重来!”

窦明濯失笑摇头,只得弯腰拣子:“这般赖皮。”

容华不理他,自顾重新摆好棋盘。随后一边落子,一边换了话题:“我听说,宜臻和薛家大公子定亲了。”

“是啊,两家已经托人算好日子,只等择期完婚。”窦明濯语气一如既往温和,“宜臻虽曾伤过心,可她终究是个明理的姑娘,哭过一场,也就放下了。”

“薛逸甫不错,性子稳妥,在翰林院做编修对吧?”容华顺口问道。

“是,去年刚授职。宜臻活泼跳脱,逸甫温厚沉稳,正好相得益彰。”他顿了顿,又道:“两人皆是性情中人,走得久了,自会殊途同归。”

“岑道安呢?人可是你一手举荐的。”容华斜睨他一眼,语气似真似玩笑。

“才气没得说。”窦明濯微一颔首,语气却淡然,“只是他心里所求太多,身为夫君,能分给宜臻的心就少了。况且他早已看出宜臻出身窦家,自那之后,心就冷了。”

容华轻轻点头,似有共鸣。棋局沉静,她忽然抬眸,道:“宜臻快要成亲了,你自己呢?别总顾着旁人,你这样的人,可是京中多少闺秀的梦中人。”

窦明濯一愣,眸色微动,旋即低声道:“谢殿下关心,微臣心中已有属意之人。”

容华的手指在棋盘边轻敲了两下,低声道:“若一件事没有希望,也没有可能,还是该及时止损。人,会变的。”

她眼神一晃,似有淡淡自嘲,声音低得几不可闻:“不止是旁人,自己也会变。”

窦明濯定定望着她,语气温和却无比坚定:“如人饮水,冷暖自知。旁人眼里的执迷,微臣甘之如饴。殿下不必担心。若有朝一日,真走到了分道扬镳那一步,微臣自会了断。”

容华垂眸未语,她素不强求他人,情至浓处亦懂收手。

春日将去,两人的身影落在花叶之中,似曾相识的场景。多年前不谙世事的少男少女也曾如此这般对弈闲谈,无心无肺,无忧无虑。

可谓: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

1

请期:六礼之一。“六礼”是指由求婚至完婚的整个结婚过程: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和亲迎。

2

翰林编修,正七品,一般授予榜眼、探花。

3

流水落花春去也,天上人间。--李煜《浪淘沙令·帘外雨潺潺》

时移势易,表达亡国后对的故土的思念感怀。此处用作对物是人非,美好难寻。

4

良媛,太子侍妾,有六人,正四品。

5

柳心出场其实很早,指路第七章。之后也侧面提到过她,指路十三章。军队换防前文也有提及,指路第六章。至于太子夭折的孩子,前文也有提及,指路二十一章。

6

俺这周出乎意料的忙呜呜呜,尽量日更,但也很可能隔日更!最起码会保证隔日更!俺发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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冯朗:“看到我的刀了吗?”

作者默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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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章 虎毒食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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