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半，程光的手机突然震动，是周易在问他几点起床。
六点半，程光回。
周易又发，那去顾京衍家吃早点吧，学校不供走读生的早点。
行.
最后一条消息发出后，屏幕又恢复了黑暗。
在协商好时间后，第二天一早，顾京衍便在楼下等程光。
楼前樟叶又枯，夹杂着梧桐叶，在地上铺砌起厚厚一层，被昨夜的秋雨浸湿，还来不及被人为清理。
顾京衍已经在校服里又加了一件毛衣，所以当程光下来时，还是让他吃了一惊。
少年身形单薄，校服里除了一件卫衣便没了其他衣服，乍一吹到冷风才抬眼看了一眼顾京衍。
“你这样，要不要再去加一件？今天降温。”
“没事。”已经麻烦别人等他，而且就昨晚的情况来看，眼前这个人应该不是很乐意等人的样子，还是拒绝好了。
“那走吧。”
顾京衍领着程光走，等他俩到店里时，周易和林熹已经吃上了。
周易招呼程光在他身边坐下，随后把一碗清汤馄饨推到他面前，笑道，“我之前已经问过程菀姐了，快吃吧。”
“谢谢。”程光的声音依旧清冷。
一口热乎鲜甜的馄饨汤顺着食道温暖了整个胸膛，程光在吃了一会儿后脸色也从槁白恢复了相较正常的润红色。
周易因为来得早又吃得快，吃完之后便注意到了程光衣着的单薄，忍不住开口，“程光，你怎么穿这么少？”
周围来吃早餐的人很多，人声交杂，程光吃东西一般很专注，他只是听见周易叫他，但并未听清，“什么？”
“我说你衣服为什么穿这么少，”周易提高了声音，“看这天，你要感冒的。”
顾京衍闻声抬头，他也吃得差不多，走进食店里屋拿出了一件外套递给程光，“周易之前落在这儿的外套，我妈洗过了。你不嫌弃就穿上。”
程光已经吃完了最后一个馄饨，他起身却并未接过外套，“不用了，谢谢。”
“小孩儿别死要脸活受罪，只要风度不要温度，等你感冒有你难受的，”周易接过外套直接放在程光手上，“要是不好意思就帮我带午饭，让顾京衍带你去。”
林熹也搭话，“程姐的弟弟就是我们的弟弟，你不穿生病了程姐要怪我们的。”
“谢谢。”没有程菀，就没有如今的程光，每当他一听到姐姐的名字，他便无法再开口拒绝。
最后，程光还是套上了衣服，好在周易衣服一向喜欢买大一点，所以上身刚刚好，若是仔细，还能闻见淡淡的薰衣草香。
穿了别人的衣服，程光也不好意思再跟在后面走，而是再次接过本来递到顾京衍书中的书包，“我来吧。”而后在周易身旁边走边注意着他的脚，以免被路上什么东西绊到。
平日里最活跃的人一旦闭口，路上便显得有些冷寂无聊。
四人沉默着到了学校，程光本来打算等周易一起上楼，但顾京衍出声制止，“别管他，周哥说了，他最近迟到几分钟也没事。”
“诶！那程光帮我把书包带上去一下呗，”周易此刻已经蹦上了第一个台阶，程光看他蹦的艰难，干脆把自己书包往前一背，又把周易的递给顾京衍，“麻烦了。”继而转头对周易道，“上来。”
顾京衍已经把周易书包接过，“惯的他。”
周易还没来得及拒绝，程光又说了一遍，“上来，不然真迟到了。”
“走吧。”
虽然身上背了一个人，程光的脚步依旧很稳，也没有比其他人慢，只是到了后面呼吸略重。
若是换到以前，他一向穿的少，四肢冻得僵硬，只有到教室才会稍稍缓和一点。但今天不一样，有了外套的加持，寒气结结实实挡在外面，再加上早上吃的暖和，他只觉得身上有劲儿，连带背人也不怎么。
直至到了第五层，背上的人才再次开了口，“我跟顾京衍，认识多少年了，他也没背过我。”周易的声音带着笑，“可能这就是缘分吧。多谢了，程光，你把我放这儿吧。”
说话带出的热气烘得程光左耳一暖，他一边穿过走廊，一边回，“你说的，我是善心人。”
程光身高腿长，刚好到教室，刚好打铃。
教室里能站的全站起来了，是英语早自习。
无视身上探究的目光，程光趁着老师没在，只有课代表在带读英语单词，把人直接背到座位才折身返回自己的座位。
那边程光站定开始跟读，陈学乐在周易身后就开始压低声音询问，“你俩什么情况？他不是才转来吗？知道你是社交恐怖分子，但是这也发展太快了吧周哥。”
周易因为伤只能偏斜回身，举起英语书做掩护，“没办法，我帅气逼人。他被我折服了。”
话音刚落，身边不约而同地响起嗤笑声，陈学乐再次被周易的厚颜无耻打败。
这片的动静在周易的努力下最终还是被讲台上的张老师所注意。“七组三排，”张静然在讲台上举着课本，班级里七零八落的背书声逐渐减弱，“今日幸运观众，你上来讲台上默写，其他人听写本准备。”
周易艰难的拄着拐上了讲台，张静然往下从第一列开始边走边听写，“对了，拓展词也要听写。嚎一声就加五个。”
本来的算抱怨的立马止声。
程光已经提前背过基础词，但直到听写完，他才知道这位老师的与众不同之处。
课本上的基础词要听，相关补充知识要听，不知道多久以前积累的小试卷里的生词要听，还有看过的演讲里的长难句要听，听写二十个只能错一个，单词词义写错了的算错，写不完整的算错，写的模糊不清的算错，每天通过不了的要去重默。
周易艰难挪着步子写满了半壁黑板，张静然在巡查完便快速开始批改周易的听写。
“四十个错两个，踩线及格。”她转身将手撑在讲台上，“下次再有人在我给时间复习单词的时候聊天讲闲话，那我就默认你们都已经非常熟悉了，直接听写。好了，开始讲课。”
周易回到座位，已经轮番接受了几轮注目礼，大多是感叹他居然又在英语课成功“活下”。
早上的课上完，程光有了昨天的经验，不用顾京衍提醒也跟在他们身后狂奔。
经过剧烈的奔跑，顾京衍一边顺气一边交代程光，“周易喜欢吃辣的，但最近得给他打清淡一些的饭菜。萝卜煮汤可以，炒的不行，玉米一样。豌豆不吃，洋葱可以调味但单炒的不行。其他就没什么了，有劳了。”
程光一一应下。而后几人聚在一起吃饭，为了防止饭菜冷不好吃，他吃的很快，之后便急急往教室走。
顾京衍本担心程光性子冷不好相处，但现在看来是多虑，不过是个少说多做，嘴硬心善的人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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