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班长】:听说老田找你谈话了?是因为你最近的状态问题吗?
问题刚问出,盛青疏又连着发了好几条。
【班长】:老田对这方面看得挺紧的,一发现有不对的地方,很快就会找人谈话。
【班长】:班里的人,包括我,都被约谈过几次。
【班长】:最近没休息好?这几天经常看到你下课补觉。
【乔】:最近是有点没睡好。
【班长】:跟别人闹矛盾了?
乔漾一惊,发过去一个不可置信的表情。
【乔】:你怎么知道?!
【班长】:见过很多,经验之谈。
【班长】:不是在班级里产生的矛盾,那就是宿舍了。
【班长】:是叶沅?
乔漾下意识反驳。
【不是。】
发完她就后悔了,想撤回却又显得欲盖弥彰,她只好在心里期盼着盛青疏能再多问几遍。
【班长】:哦,那就是了。
【班长】:能跟我说说怎么回事吗?
乔漾的手指在屏幕上划啊划。
这可是她让我说的,再说了,是叶沅先来找自己的麻烦,我只是实话实说,又不会添油加醋。
她应该不会偏袒叶沅吧?
乔漾想着,一字一句把事情的前因后果跟盛青疏说了。
紧接着,盛青疏回复。
【照片的事情我来处理,我可以保证,它们不会出现在任何地方。】
【这句话你也可以和另外两个舍友转达一下,让她们也放心。】
【她的这些行为我也会对家里说的。】
简单利落的一句话,就解决了乔漾的后顾之忧。
一股陌生的情绪被一只看不见的大手强硬地塞进乔漾的胸口处,她有些不知所措,不知道该回些什么,只好调笑道。
【你这是大义灭亲?】
【亲?】
【她是家里人的亲,又不是我的亲。】
【所以,现在剩下的唯一问题就是要怎么说服老田让你继续做兼职。】
乔漾眼睛一亮,【你有办法?】
【我可以去和老田商量,但你要告诉我为什么需要这个兼职。】
【你要告诉我你的理由,我才能解决问题。】
【这件事只会有我一个人知道。】
盛青疏半靠在床头,看着备注名为【小刺猬】下面的【对方正在输入中】不断出现又消失,她仿佛能够透过屏幕看到乔漾拧着眉头纠结的模样。
把自己发的消息来回读了几遍后,盛青疏觉得自己的语气太过强硬,还带着几分威胁的意思在里面,好像在说如果乔漾不告诉她理由,她就不会帮乔漾解决这个问题一样。
盛青疏想把消息撤回,但已经超过了可以撤回的时限,又连发了几条消息解释。
【不用在意上面的话】
【不想说可以拒绝我】
【明天中午的大课间,我会找老田商量这件事】
乔漾还在斟酌语句,消息的提示音响起,盛青疏一下子发了三条消息过来。
她忍不住在心里嘀咕,打字速度这么快?
乔漾也向盛青疏解释道。
【没什么不能说的】
【我只是在想要从哪里开始讲】
看到消息,盛青疏松了口气。
【不着急,慢慢讲,我听着】
*
记事了之后,乔漾就只有一个目标,就是好好读书,最后能带着母亲孙雪华离开这里。
她对孙雪华的情感很复杂,说恨不至于,说爱又太满。
在乔漾的记忆里,孙雪华没有一天不掉眼泪的,哭乔国强一直打她、哭乔漾想要阻止却也被打得动弹不得、哭乔漾太过懂事、哭乔漾为什么不是个男孩……
每次听孙雪华哭诉自己的命为什么这么苦的时候,乔漾都会劝她离婚,紧接着就会对上她不可置信的目光。
孙雪华会问,没了丈夫她以后要怎么活?
乔漾回,你自己也能挣钱,为什么非要把钱给那个畜生拿出去挥霍,留给自己不好吗?
孙雪华沉默良久,说,家里没有男人活不下去的。
没过多久,乔漾就会再迎来一次乔国强的毒打。
理由是:竟然敢撺掇那个娘们跟老子离婚!乔国强这么说。
被打后,孙雪华抱着浑身疼得不行的乔漾,哭着问她为什么不是个男孩。
乔漾问了三次,被打了两次。
最后一次她抢先给乔国强的脑袋开了瓢。
之后她再也没问过。
但是孙雪华会唱歌哄自己睡觉,会给别人做零工攒钱供自己上学,会给自己做很多好吃的菜,会在乔国强打自己的时候和他拼命……
乔漾觉得孙雪华对自己多多少少还是有点爱的。
初二那年夏天,刚开学,乔漾需要交280块的资料费和600块的午餐费,总共880块钱。
然而,当时的乔国强好赌、好烟、好酒,一个不落。
为了有钱花,乔国强每隔几天就要把家里翻个底朝天。
有一次,还真让他在墙角的一处砖缝里翻出427块钱。
一看到乔国强又要拿走自己辛苦攒下来的钱,孙雪华连忙扑过去,扒住乔国强的腿不让他出家门,“姓乔的,你给我站住!这钱可是留着漾漾过几天开学用的,你不能拿走!”
孙雪华尖利的声音刺得乔国强耳朵疼,他扯过孙雪华的胳膊,一把推到地上,“臭娘们滚开!妈的,没有良心的玩意,老子花钱把你娶过来就是让你挣钱给我花的!还开学,我呸,一个黄毛丫头上什么学?村头的那个瘸子都来问我好几次了,都开到这个数了——”
乔国强伸出他那独属于老烟枪的、发黄发黑的手指,比了个三。
“都能卖到这个数了,还上学干什么?上学能给她老子我挣钱花吗?”
“要不是那个死丫头的身材太干瘪了,我还能再多要点钱,呸,没用的狗玩意!”
孙雪华摔倒在地,半天都没爬起来,听到乔国强要把乔漾卖给村头的那个瘸子,她崩溃地大哭起来,“你这个狗.日的玩意,那个瘸子都五十多了,之前还买过好几个,下场什么样你又不是没有看到!”
见孙雪华竟然敢骂自己,乔国强的表情变得格外狰狞。他往回快走几步,伸出手薅住孙雪华的头发,对着她瘦弱的身躯踹了两脚,任凭她发出凄惨的叫声。
“你这个臭婊.子,竟然敢骂我!只要我能收到钱就行,管她什么下场!再叽叽歪歪的把你也卖了!”
说完,乔国强丢下孙雪华,出门逍遥了。
身后,孙雪华的身体如同没有重量的落叶般飘落。
她什么也做不了,只能用哭泣来发泄自己的无能。
乔漾刚回来,就看到家里被翻得一片狼藉的模样。
她赶忙跑进屋把地上的孙雪华扶起来,“妈,你没事吧?他打你了?伤着哪了?”
孙雪华像是看到自己的支柱一样,抱住乔漾哭天喊地,“我的儿啊,你可怎么办啊?”
乔漾问发生了什么事,孙雪华却不说,只是一味地哭。
等她哭够了,心情平复了,才说:“你给我的那些钱还有我前几天做工攒下的钱,我都没动全攒下来了,结果被他翻出来又拿去赌钱了。”
现在的乔漾找不到什么挣钱的活计,毕竟她年纪太小,各个方面都还没长开,又在这么个小破地方,她能干什么呢?
还有另一个不愿说的理由,此时的乔漾还坚持护着自己心里的一点自尊,不想让认识的人看到她现在的状况。所以她找了个离学校远,还不用见太多人的活——在一个小饭店的后厨刷盘子。
挣来的一大半钱都给了孙雪华,最近小城里流行一款女士的时装,乔漾想让她换一身新衣服。
但孙雪华没舍得,想着留给乔漾以后上学用,就都存了起来,没想到会被乔国强翻出来。
乔漾安慰她,“没事,我那还有几百,等明天我再去看看其他给钱多的活,能攒够学费的。”
她心里知道,不好找,那最后一条路就只能是借钱。
在她思考能找谁借钱的时候,孙雪华站了起来,来到了里屋。
孙雪华爬到了床底下,这个地方乔漾也很熟悉,小时候她和孙雪华经常躲在这里。
外面有床单挡着,乔漾看不到里面,只能听到一些窸窸窣窣的动静。
几分钟后,孙雪华爬了出来,手里拿着一个黑色的袋子。她小心翼翼地拆开,里面是一小卷的钱,都是小面额的,一块、五块、十块,最大的是二十块。
里面大部分的纸币已经破旧得不成样子,甚至还有几张都快烂成两半,只能靠最后一点连接苟延残喘了。
孙雪华蘸了唾沫,把这一卷钱翻过来数过去地点了好几遍,一共567块钱。
她解释道:“这些钱是我前几年的时候给人家做零工一点点攒下来的,乔国强不知道。”
说完,孙雪华把钱往乔漾怀里一塞,“这些钱你拿着,再加上你自己存下来的,够你交学费的了。剩下的钱你就留着自己花,买几件新衣服或者买点什么好吃的。”
乔漾皱眉,拿出一半想要塞回去,“我用不了这么多,你自己也留点钱。”
孙雪华把她的手推开,“我这个年纪了,没啥花钱的地方,你自个儿留着。”
乔漾不赞同这话,再一次推拒时,孙雪华竟是又要哭了,“你这孩子,我想给你点钱花怎么了,怎么就这么犟呢——”
孙雪华声音哽咽,说不出话了。
乔漾以为孙雪华是在为乔国强的所作所为感到难过,只好来回拍着她的背,让她能顺过气来。
“别哭了,我拿着还不行嘛。”
几天后,开学第一天,乔漾将完整的学费交给班主任。
她中午吃完午饭后就没回去,待在班级的角落里做题,直到冉青青来找她。
冉青青的脸色很难看,仔细看,眼眶也有些红。
乔漾放下笔,“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听到乔漾第一句话是关心自己,冉青青撑不住了,连成串的眼泪啪啪地往下砸,“乔国强那个傻.逼玩意来学校闹事了,让学校把学费退给他,不让你上学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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