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境生活馆的控制中心,灯光依旧恒定,白得几乎没有温度。空气经过反复过滤,带着消毒液的淡淡气息,像是刻意剥离了生活的味道。顾希坐在终端前,十指在全息面板上飞快滑动,半透明的数据窗不断重叠、闪烁。
卫渊的脑波曲线被放大到细微的波谷,每一次起伏都被标注成醒目的红色。
“过去四十八小时,他的情绪波峰比常态高出四倍。”顾希的声音低而稳,却带着一丝罕见的紧迫,“而且间隔在缩短——就像有人在推高频率。”
林浅站在她身侧,视线追随那些在空中悬浮的曲线。它们像一条条被风暴撕裂的海浪,不断拍击着系统的边界。
“他在日志里写过,梦境越来越真实。”林浅翻看同步的体验记录,轻声念出一行字,“真实到能感受到温度、湿度……甚至风的方向。”
顾希顿了顿,抬眼看她:“你怀疑,是梦境触发了这种波动?”
林浅没有直接回答,她转身走到资料柜前,从最下层抽出一份带警告封条的纸质档案。封面上的字被老化的塑封压得发黄,字迹歪斜却清晰——《情绪模拟深度干预计划》。
顾希的手指在空中停住:“这是十年前废弃的项目。”
“官方是这么说。”林浅缓缓翻开,纸页发出干涩的摩擦声,“但后来它的技术被拆解、改装,融入情绪引导模块。部分试用包里,隐藏了它的残余功能。”
她抬起眼,目光像冰水般平静:“卫渊,很可能正处于被推向极限的测试状态。”
顾希盯着那份档案几秒,像是在衡量什么,最终低声说:“那我们面对的,不只是一个异常用户。”
林浅合上档案:“而是系统主动制造的一种……不稳定。”
当晚,林浅以“深度情绪反馈分析”为理由,将卫渊带到一台未备案的灵境舱前。舱壁泛着柔和的琥珀色光,像是在邀请,又像在诱捕。
“闭上眼,不要抵抗。”她的声音透过耳机缓缓传入,“我们会直接进入你的梦境。”
黑暗先是如潮水般涌来,伴着低沉的水声,仿佛有无形的河流在他脚下流淌。接着,一道细微的光从缝隙里渗出,将四周染成灰白。
卫渊发现自己立在一条古旧的石板街上,雨点敲在屋檐和地面,带着细密的节奏。空气湿漉漉的,混合着海盐和铁锈的味道。他低头,鞋面被雨水浸湿,凉意透过布料,逼真得让他心里发麻。
街道尽头,一个人影静静地站着,背对着他。
“你是谁?”卫渊开口,声音在空旷的街道上回荡,像隔着好几层薄雾。
那人缓缓回头,脸被一团缓慢流动的白雾笼罩,只有一双眼睛穿透了迷雾——温热、真切,却深藏着不散的悲伤。
“你已经……忘了我了吗?”那声音既像女性,又像男性,空灵得无法辨认。
卫渊下意识地向前走去,可每迈一步,脚下的石板路都会延伸出新的距离,永远够不着那人影。那人抬起手,掌心是一片细小的金属片,冰冷的表面刻着一串坐标。
“去这里,你会看到真相。”
外部监控室里,顾希的目光骤然一紧。卫渊的脑波曲线在全息屏上突然分叉,像被另一股力量硬生生扯开。
“这不是单纯的梦境。”她迅速切换频率,指尖敲击面板,“有人在接入他的意识链路。”
林浅盯着屏幕上的陌生情绪签名,声音冷得像一片锋利的冰:“追踪源头。”
卫渊的心率此刻飙升到临界值,呼吸变得急促不稳。脑波中出现了危险的高频振荡,像随时会断裂的弦。林浅果断按下中断键——梦境如同玻璃般碎裂,光与声一瞬间全部抽离。
卫渊猛地睁开眼,胸口剧烈起伏,冷汗沿着鬓角滑下。他的瞳孔放大,像刚从深海里浮上来。
“你看到了吗?那个人……好像认识我。”他说这话时,声音还带着轻微的颤,却混着一种无法掩饰的熟悉感。
林浅没有立刻回答,只是把那串坐标写在记录板上。顾希瞥了一眼,瞳孔明显收紧——那是她六年前在一份机密情报里见过的位置:东港废弃信号塔。
那个信号塔,曾是顾希所在的前情报部门的秘密监听站。六年前的一次“未知事故”后,官方声称因结构坍塌而彻底封锁。但她记得,那天有七名同事无声消失,其中包括她最信任的搭档。官方档案对此只留下了一句模糊的结论——“数据溢出,系统不可恢复。”
她从未查到事故真相,也从未踏足过那片废墟。
顾希的声音比平时更低:“继续下去,你会触碰系统的底层防御。”
林浅的目光沉静如水:“那就让它知道,我们在找什么。”
外面,新光城的霓虹被低垂的云层压在天际,像一片即将燃烧的海面。控制中心的暗角里,那份档案的最后一行字在光影间闪过——
附录:东港监听站——实验代号‘回声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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