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京畿的百姓屋塌人伤、流离失所之时,京畿的丞相却在自己华丽的府邸淫弄部下及其妻子整整一晚。
在天即将亮之前,高相这才意犹未尽的偃旗息鼓,让管事将二人从小门送了出去。
出了丞相府之后,朱兰娥用尽全身力气扇了段彦一巴掌:“段彦,你禽兽不如。”禽兽尚且知道捍卫自己的配偶,为之殊死战斗,来确保其能繁衍出自己的后代,他却亲自将发妻送到其他男人的床上,还自己作陪,雌伏人下,与自己妻子一同伺候同一个男人。
天下怎会有如此无耻之人。
这般无耻之人竟然还是她成亲五载、共同孕育一子的夫君。
朱兰娥觉得她人生前二十年堪称安美,却在一晃眼掉入地狱,仿佛一只被主人精心饲养的纯白狮子猫,在看似平静如往常的每一日的某一天,忽然被它的主人亲手溺死在粪坑。
段彦道:“兰儿,请你体谅我,我亦是走投无路,无可奈何。”
“走投无路?”朱兰娥冷声驳斥,“典吏虽是微末小吏,亦能养活我们一家三口,即便日子实在过不下去,我们亦可以回老家,如何就走投无路了?”
段彦道:“兰儿,我在老家已是九品主簿,到了京畿反而退为连品级都没的典吏,如何有脸回去?更何况,你的嫁妆大多已经被我拿去打点,若是我们一家三口空手而归,即便你爹娘不对我冷言讽语,镇上那些好事之人亦会天天戳着我的脊梁嘲笑我。”
“脊梁?”朱兰娥伸手指着段彦,“你一个七尺男儿自甘下流、雌伏人下,你还有脸站着提脊梁吗?段彦,你真好笑,你说你害怕别人用冷言冷语戳你脊梁,你倒是不怕那糟老头用那话事戳你后头,呵呵,段彦,你真好笑。”
朱兰娥像疯婆子一样反复念叨着“你真好笑”,如此念了几十遍,叹了口气,冷冷道:“说来说去,不过是恬不知耻,贪慕权势罢了。”
“那不一样!”段彦大声道,“我若是回去,永远只是一个汲汲无名、一事无成的废物;可只要高相给我机会,我的才华和抱负一定能实现。青史是胜利者书写的,正史里只会记录我的文韬武略、我的丰功伟绩、我的千载功德,绝不会记录我这点小小瑕疵,史书不记载,后人又怎么知晓。兰儿,你以为那些名载史册的名臣都只有光辉吗,不,那是史书只记载了他们的光辉,他们一样有见不得人的阴影。”
段彦握住朱兰娥的双肩,疯狂道:“兰儿,我只是为了一个机会,只要高相给我一个机会,我就能一展才华,你让能前簇后拥、锦衣玉食。兰儿,只要一个机会,我就能名录列传,我甚至有机会让我们段家成为世家,千秋万载,我都将被后人仰望,千秋万载,段氏都将以世家之名青史流传。”
朱兰娥冷声道:“段彦,你在做什么春秋大梦,呵呵,你一个卖腚之人还想青史留名,你读了几十年的书,倒是告诉我,哪个世家是靠祖宗卖腚换来的?”
段彦蹙眉道:“青史是……”
朱兰娥冷冷打断他的话:“段彦,你自己没有脊梁,你当史官也没有脊梁吗?若是南燕史官骨头不够硬,砺城早就已非南燕国土。”
朱兰娥的话,让段彦无言以对。或许南燕的文官早已不是“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的君子,甚至南燕的君王也早已非“仁爱”的天人暮家,可谁也不敢质疑南燕史官的骨气。
朱兰娥深深吸了口气,死死盯着他,一字字问道:“段彦,你自甘下流也罢,可你为何要害我。夫妻五载,我自问无愧于你,你怎能如此折辱我。你怎能把我当做”朱兰娥声音哽咽,闭上眼睛颤声道,“宴客的妓女。”
段彦道:“兰儿,你可知何为娈童?娈童、娈童,贵在一个童字,南燕贵人喜好的男风,是鲜嫩干净的美少年。而我早已成年,与你成婚多年,已是人夫,亦是人父,即便有心色贿,也入不了那些贵人的眼,你猜他们笑我是什么,笑我是一块早已被女人腌透了的老腊肉,身上既有成年男人的臭味,又有女人的腥味。说我这样的男人,在他们眼里,就像青楼巷子外,浓妆艳抹极力揽客,十文钱一次都很少有客光顾的老妓。”
段彦道:“兰儿,你要信我,我出卖的不是皮囊,是才华。高相肯收我,正是因为我确有才华,才勉强允我伺候。”
段彦的话让朱兰娥恶心至极,当真吐了出来,她抹去嘴边苦胆汁,冷笑道:“段彦,你自己听听,你都在说些什么。这是人能说出来的话吗?南燕的朝廷,还是人的朝廷吗,我听着七分像娼鬼窝,三分像畜生堆。”
朱兰娥吐出嘴里残余的呕吐物,冷冷道:“段彦,你真恶心。”
段彦道:“高相说,他允我伺候,不过是赏我一个表忠心的机会。名为亵玩,实为惜才,他与我做那事,不是折辱我,是为了让我忠心依附,为了让我与他彼此安心。”
朱兰娥又吐了,她恶心道:“原来这世上还有这般的大善人,还有这般深谋远虑、高洁清正的惜才之法,段彦,该说你是傻子,还是虚伪?”
段彦道:“兰儿,今日之事你以为当真怪我吗?”
朱兰娥道:“难道还是我的错?”
段彦道:“正是!若不是前日你去道观参拜,路上见到一株红楹;若不是你不好好端坐马车里,非要自己下来去红楹树下许愿,高相就不会见到红楹树下的白衣美妇,更不会探得你刚好就是我的夫人。兰儿,诚如你五日前所说,我侍奉高相已有三月,是我要谋前程,其中屈辱我都自行忍受,从未曾打过你的主意。昨日高相说有一种玩法叫戏鸳鸯,鸳鸯鸳鸯,便是既戏鸯也弄鸳。你知道当他提及你名字时,我有多诧异吗?你当我愿意看着自己的妻子躺在其他男人身下吗?若不是你非要抛头露面,今夜之事就不会发生。”
啪。
清脆的耳光声在夜空中响起。
朱兰娥看着段彦冷冷道:“不要跟来。”说完,转身离去。
她为何会下马车去红楹树下许愿?
在她的家乡流传着一个神话,红楹树是从白鹭鲜血中生长出来的,拥有重生的力量。她去红楹树下许愿,是为他许的,希望他迷途知返,重拾气节,与她一道归隐田园。
只是这些已不必再讲。
即便红楹真是神树,也找不回段彦这种渣滓的气节,或许他这样的人,从来就没有过气节。
段彦追上来,拉住朱兰娥的手,问道:“兰儿,你要去哪?”
朱兰娥道:“告官。”
段彦道:“兰儿,你疯了,你还要不要自己的名声。”
朱兰娥道:“我失名节是被迫的,有何可耻?可耻的是你和高澄。”
段彦死死拉住她,冷声道:“南燕律法,奸从夫捕,夫不告,官不理。”段彦口气软了一点,柔声道,“兰儿,我不同意。”
在南燕,奸从夫捕,妇人被人奸污后,若是她的丈夫选择不告官,官府就不会插手。
听到段彦的话,朱兰娥浑身发冷:“段彦,原来你的书都读在这里了。”读在了如何用律法算计自己的妻子。
朱兰娥挣脱他的手:“别跟来。”
段彦道:“兰儿,你去哪?”
朱兰娥道:“你放心,我不会去告官的,你不是说了吗,夫不告,官不理。”
段彦道:“兰儿,你跟我回去吧,我给你烧水,你回去好好洗个澡,睡一觉,好不好?”
朱兰娥道:“滚,你若再跟来,我就当街揭发你的丑事。”
段彦知道朱兰娥的性子素来外柔内刚,当真不敢再跟,只得故意温柔说道:“那我先回了,兰儿,你也早点回,我和文儿一起等你。”
朱兰娥漫无目的地在街上走着,走到一座桥上,呆呆看着水面。她看了很久,忽然掉头,往高府方向走回去。
来到高府朱红的大门前,朱兰娥解下衣带,准备将自己悬于高府大门之上。她听得懂段彦故意用文儿来威胁她,可文儿何其悲哀,已经有一个万般无耻的父亲,又如何能再有一个忍辱偷生的母亲。
段彦在自欺欺人,说什么正史只会记录他的丰功伟绩,她看不到那么远。她只知道,没有不透风的墙,段彦与高相的丑事会随着他的平步青云在南燕朝廷流传。文儿会长大,总有一天他会知道他的父亲有多么不堪。
若是她跟段彦一样苟且偷生,文儿该怎么办?
他是会因为得知父母的丑事而心境崩溃、无地自容;还是得知父母的无耻后有样学样,同甘下流?
所以她必须死。
她必须轰轰烈烈地死。
她必须轰轰烈烈地死在高相门口。
她一介女流、人微言轻、无力抗争,她只能用这条命来给自己的儿子存蓄一份骨气,他的父亲是个没骨头的东西,他的骨头只能由她这个做母亲的来给,她要让文儿在成长到听得懂这些污秽流言蜚语时,还能有一份自尊和底气。
“很好。”一道声音从她身后传来。
朱兰娥回过头,只见一个容貌清秀的年轻男子立在她身后。
年轻男子道:“在下余纳玉。”
听到这个名字,朱兰娥面露厌恶,不愿说话。
余纳玉道:“这位小娘子,你和你那卖妻求荣的丈夫一起被高相戏鸳鸯了吧。”
朱兰娥见高相的男宠来了,知道自己今日怕是无法在这大门口自尽了。她将衣带重新系回腰上,转身离去。
余纳玉跟着她道:“高老头不仅是个色鬼,还是色鬼中的变态,酷爱同时淫弄年轻小夫妻,还取了戏鸳鸯的诨名。遭了他道的小妇人没有上百,也有几十。她们要么暗自吞下苦果,要么回家自尽。你是唯一一个想要告官,告官不成,还敢吊死在高府门口的。”
朱兰娥快步走着,对余纳玉理都不理。
余纳玉道:“朱氏,我能帮你扳倒高相。”
朱兰娥终于停下了脚步:“为何?”
余纳玉解下腰间的金镶玉玉牌,爱不释手地抚摸,问道:“你知道这是什么?”
朱兰娥道:“玉牌。”
余纳玉道:“你再仔细看看,说得准确些。”
朱兰娥道:“金镶玉。”
余纳玉露出满意的笑,没头没脑道:“玉自然是要辅佐金子才能成其美。”“金”与“晋”同音,他的殿下当真是妙人,他以美玉自荐,他以黄金回音,殿下于他,既是明主,又是知己。
他潜伏在高澄身边多年,就是为了养着这头肥羊等着殿下归来杀。只要高澄死了,他就能收拢他的势力为殿下所用,即便高澄底下人十之**都是渣滓败类,可即便是渣滓败类,只要物用得当,亦有作用,即便什么用都没有,起码也能拿来堆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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