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中重重疑虑拨云见日,他身心舒畅。
不是他不信易辰,而是一旦埋下怀疑的种子,总会在不经意间生根发芽,这时若想除去,除了自断其根脉就是在外界为其喷点“除草剂”。
不需要太多的份量,只需简单的一点便可药到病除。
当然,前提是,得是你认可的“牌子”——你自己得愿意信。
江彧溺在易辰怀里,不愿离开。易辰静静陪他坐着,不说话、不走开。
阿姨急急忙忙地端着醒酒汤过来时,江彧已经窝在易辰怀里没了动静——他睡着了,并且睡的很踏实。
易辰示意阿姨把醒酒汤端回去,拿条毯子过来。
这么大个子的人易辰是拉不动的,室内温度不低,就这么在沙发上睡一宿,问题不大。
安顿好江彧,易辰转头上了楼。他才不会守着江彧一夜,难得可以自己睡觉,清净一宿。
腊月二十八,太阳高照,易辰伏在床头,心下烦躁。
江彧怎么还没回家去?
桐泽的酒局江彧已经走了一圈,接连多天伴随酒气入睡的易辰脑壳隐隐作痛。原先计划着明天再去公寓小小准备一番,而今看来,还要再重新安排。
身旁熟睡的江彧翻个身,改成面对易辰。
易辰瞧他那安睡的脸庞,叹出口气。
算了,怎么着也是和江彧过的第一个腊八节,易辰穿衣起床,去了厨房。
阿姨还在厨房做着早餐,见易辰过来让他去餐厅等会儿,马上就好。
易辰在厨房无声站了片刻,转头发现阿姨准备的腊八粥材料随手摆在灶台边,他上前一步,问:“今早要煮腊八粥吗?”
阿姨煮着手中的早饭,随口道:“等到晚上煮。”
在桐泽市,当地的习俗是晚上一家人围坐在一起喝碗腊八粥。
见易辰没说话,阿姨反应过来,她追问:“你现在要喝吗?”
易辰笑着摇摇头,“我想做一碗,问问您材料够吗?”
阿姨以为易辰要亲手给江彧做,连忙答:“够的,够的。”
阿姨是江彧的外公严老先生从老宅派来照顾江彧的,老人家一心为了这早逝女儿的独子,吃穿用住一律安排最好的,这阿姨自然也是妥帖的、一心为主的。
她不明白两个男生有什么好过的,但是她是盼着小少爷能一日好过一日的。
这年头的年轻人大多是五谷不分、四肢不勤,阿姨担心易辰做不好,询问他:“需要我帮忙吗?”
“不用,您忙。”
刚和灶台一样高时,易辰就会踩着板凳炒馍片,煲粥自是不在话下。
况且,腊八粥一家有一家的做法,易辰怕爷爷吃不惯,还是自己做的更合爷爷胃口。
临近中午,易辰把煲好的粥装进保温饭盒里,在阿姨疑惑的目光中微微笑笑,而后提起饭盒转身出门。
此时的江彧还没醒,易辰想,大概又要睡到下午三四点了。
医院的人依旧不见少,人声嘈杂却不热闹。久住医院的人平静淡漠、有条不紊,新进来的则满面愁容、强颜欢笑。
当然,易安要比其他人都盼望除夕,他的高兴是溢于言表的。
一见到易辰,易安就连忙追问:“家里收拾好了没?说好的回家三天的,可不许变卦。”
“放心,大年三十一早我们就回去。”易辰把保温饭盒放在餐桌上,招呼易安过去吃饭。
正逢李瑞做好最后一道菜,配上这碗香甜浓郁的腊八粥正合适。
桌上的菜全部是遵循医嘱所做出的,卖相挺好,不油腻且食之有味。最近几日,易辰总是跟着“蹭吃蹭喝”,对李瑞的手艺赞叹不已。
“爷爷、李叔,试试我做的腊八粥?”易辰自觉不错,不知道合不合老人家胃口。
李瑞尝了一口,就竖起大拇指,“嗯,很好!”
易安则思索起来,喃喃道:“少些什么?”
易辰忙竖起耳朵,问:“什么?”
李瑞也投去目光,看着易安极力思索的模样,又低头喝了口。
“挺好的,不差什么啊?”他已经失去了第一次评价时的自信。
“少些……”易安故意卖弄玄虚,“少些我的指导。”
“哎——”
“爷爷——”
两人都拖着长音,不知如何评价。独留易安独自开朗,笑的哈哈响。
到底是晚期的老年人,没多久易安就没了精气神,他疲乏倚在床头,和李瑞商量给他放假多久。
一分价钱一分品质,李瑞勤勤恳恳辛苦照料,若不是他的尽心竭力,易安哪能一门心思放在工作上?可谓是劳苦功高。
按照校历,开学日期在元宵夜后头。今年易辰不打算拼命拿过年期间的翻倍工资,除了赶论文进度,易安有大把时间陪易安。
于是,他没限制李瑞的时间,让他自己安排复工日期。
“老哥从家回来我就能回来。”
这是李瑞不假思索给出的答案。
易安听到这句话,十分感动,令他对本就迅速建立起的友谊更加自信,“老李,找你我是找对人了。”
李瑞不好意思地摆摆手,“客气了老哥。”
“我打算让爷爷在家待三天,大年初二回来,您可以吗?”易辰再次确认。如今他缺钱又不缺钱,能有专业人士照顾着,总归是比自己周到。
李瑞再次爽快答应。
“麻烦了。”易辰深表谢意。
临近傍晚,事情大致安排妥当。万事俱备只欠东风,易辰坐在床边,用眼神不断描摹易安熟睡的状貌,期待大年三十的到来。
来不及感慨,易辰口袋里的手机先振动起来。他撇了眼来电显示,轻手轻脚的开门出去。
“今晚回来吗?”
听起来江彧刚醒,但心情不错。
不等易辰回答,江彧又说:“回来吧,明天下午的飞机,你得来送我。”
“好。”
易辰想,他本身就是要回去的,他是如此的具有契约精神,不像某人。
迟迟不挂电话的江彧发出吃饭的声响,似乎忘记自己的存在,易辰提醒他:“还有什么事?”
“阿姨说这是你特意为我做的腊八粥?”
“?”
“味道不错,再接再厉。”
特意为他做的?易辰简直要怀疑自己的耳朵。
“不小心做多了一碗。”易辰解释的苍白,越描越黑。
“我知道,宝贝真乖。”
听这得意的声音,易辰仿佛已经看到了江彧的尾巴翘上天去的样子。
“没什么事我挂了。”
“好,晚上见。”
易辰利索挂断电话,及时切断那低沉嗓音的蛊惑。
别墅内灯火通明,像是为了某种仪式感。易辰准时出现在门口,觉得费电——有这华而不实的五层灯火不如去下个馆子来的实在。
餐厅里,美味珍馐摆了满桌,却不见人。易辰踱步到次位坐下,等待主角的出现。
不多时,江彧的说话声便传了过来。他一手拿着手机,一手拿着白酒从藏酒室过来,见易辰已经落座,随即挂了电话。
江彧向来满意易辰的守时,他径直向主位走去,“回来了,去拿两个杯子。”
他好像不太开心,易辰心想。
两个小酒盅摆在面前,江彧随手斟满了酒,他举起杯,“庆祝我们的第一个春节。”
易辰和他碰杯,而后两人一饮而尽。
一瓶500毫升的白酒不过几盅便喝完,对于江彧来说仅仅开了个场,他拍拍易辰的屁股,推他再去挑几瓶。
不想掺酒的易辰拿了两瓶一样的过来,江彧瞥了眼,示意易辰打开并满上。
花前月下、美人在侧,不知是哪根筋搭错,江彧忽然回忆起从前。
“宝贝,你知不知道我第一次见你是什么时候?”
易辰摇摇头。
“那天是在体测,我们班在测引体向上,你们是长跑。”江彧突然笑出来,“当时我吊在杆上不想动弹,你从我面前跑过去,很有活力,也很有诱惑力。”
江彧悠悠说着,一双眸子专注地盯着易辰,指尖蹭过易辰的脸颊,在他耳垂上摩挲。
四月的天,春光明媚,微风正好。经受一千米洗礼的易辰汗湿了头发,随着步伐的起伏喘息。
天蓝色的运动服在人堆中很扎眼,长距离的测试让常年干体力活的易辰轻易将他人甩在身后,微风吹过,连光影都是偏爱他的形状。
青春的、活力的、富有勃勃生机的一抹亮色突然照进江彧的眼睛,那是不一样的美。
彼时的江彧忘记在单杠上耍帅,引体上向做的漫不经心,上杆前扬言要打破最高纪录的他迷失在了易辰经过的这四十米。
同班的男生叫他没力气了就下来,别做的那么敷衍,江彧笑骂几句,压着哨跳下来,无视其他人的玩笑,直勾勾地盯着易辰的背影。
他生怕一会找不到人,随手捞来一个男生让他代替登记成绩,然后拽起沈京喆就去认易辰是哪个专业的。
可惜,还是去晚了。
长跑之后,汉语言文学专业的学生原地解散,其余的两项测试留在了第二天。
这让当时的江彧感到非常惋惜,当晚便辗转反侧。
翻来覆去的江彧自然不让沈京喆能睡好,他在微信里让沈京喆打听,末了,直接下床打开灯,把沈京喆拽起来。
在两人间的宿舍里沈京喆逃无可逃,他蒙上被子,捂住耳朵,“你大爷的,你自己思春倒是让老子睡觉啊!”
“思个屁,我连他是谁都不知道。”
“我都没看见他好吗?我更不知道!”
“不行!你帮我找总比我自己找的快。”江彧站在沈京喆床边,对着他的耳朵喊,“你天天扎进女生堆里,有这么个帅哥怎么可能不知道?”
“真的是艹了,老子是直男,直男懂吗?我关注什么帅哥!”
半夜三点仍不得安眠的沈京喆终于架不住江彧的胡搅蛮缠,答应他明天一早就找人。
凌晨四点,对江彧晓之以情动之以理的沈京喆终于平息江彧的一腔热血,如愿与周公相见。
翌日中午,满头黑线的沈京喆扒拉着手机,还没展开搜寻的他不知道该从哪里下手。
突然,他眼前一亮——校园表白墙上赫然挂着易辰的照片。
天蓝色运动服、肤色白皙、面容姣好,俨然就是江彧要寻的人。
他顺着评论区扒出易辰的部分信息,然后稍稍废些神思打听出易辰的基本信息,于是完美了结江彧的心愿。
之后的事情,易辰几乎都知道。
他打碎了他苦苦维持的风平浪静,拽他出泥潭,又将他踩进肮脏的土里。
没得到预想反应的江彧有些不甘心,他继续问他:“你第一次见我是什么时候?”
“不记得了。”
江彧哼笑出声,“你真是……”他叹口气,“可怜我一番苦心,却得不到卿卿的疼爱。”
“滚。”易辰被恶心的一哆嗦,“你这校内的风云人物,我怎么记得什么时候是第一次见?说不定新生典礼就见过。”
易辰说的不无道理。江彧比易辰高出一届,凭着家世才学混的风生水起,大小会议上台发言屡见不鲜。
江彧不再追问,他动起脚来。桌子下面的脚极不老实的动来动去,这会儿直接脱了拖鞋在易辰的脚腕上蹭。
易辰被蹭的心猿意马,搬起凳子坐的离江彧远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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